我们都知道,言情小说中的爱情故事,和真实生活里的爱情,常常是有一段距离的;我对这一点体会、认知非常深切,倒不是我谈过无数次恋爱,而是我到目前为止写了不少部言情小说。
在写“防恐特煞”这个系列时,禾马的大姊头詹大姊和负责我手写稿件的编辑,两人不约而同向我反应,我这一次写的爱情太“真实”了,反而跟一般时下的言情小说很不一样,有点距离,而且怕有些看惯传统言情小说的读者可能会不适应。
我一直跟她们说,我一定会全力改进,尽量把爱情的部分写得更浪漫、更“不真实”一点,但是,我的内心中还是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抗争,事实上,爱情是真的,就像恐怖分子是真的一样,这些都是我们在二十一世纪里会在生活、生命中遭逢的“旧雨新知”。我常想,我们人是一天天的成熟长大,即使是言情小说中,如果里面的人物角色不知道现代社会里——不管是爱情或恐怖分子“真正”发生了什么的话,那不是一件跟现实脱节,很不可思议的事吗?
说穿了,所有的文学、艺术作品和电影,就是要让你我暂时脱离忙碌纷扰的生活,进入一个虚拟空间里透透气,经由别人甚至是“虚拟人物”的思想、观点来看一个跟我们现实生活不太一样的另一种生活。
这一点无庸置疑,而且我举手赞成,但是我在写作时总是自我期许着,除了“虚拟”之外,还要给读者们一些真实的东西,在“我写你读”之后,读者们可以来信告知有关你们的想法和感觉,然后在这种双向沟通中,我们可以互相学习到不一样的东西,一起成长。
在《惊梦时分》这部小说中,描述的就是一个介于“真实”和“虚拟”之间的爱情故事。
在伦敦地铁爆炸案中受重伤的邢笠恒,在经过英国秘密情报局和美国NASA太空医院的“改造”之下,已经变成一个很不一样的人——他的左半边头盖骨是钛合金和精密的电脑晶片,左眼四周像机械鏔的内部。
他不知道他的记忆是真的,还是被植入的,不知道脑子里思考的声音是他自己的,还是东方A的,难道他就是神秘的东方A?然后,他遇见了中国派来色诱他的袁俪娸,打算从他身上查出所有东方A的秘密,而这名美丽动人的女飞行员同时也是个顶尖间谍吗?
离群索居的邪笠恒如狡兔三窟般在世界各地都有藏匿处,但是,当他最重要的秘密基地意外曝光,被埋了炸弹时,又意外爱上了“致命的吸引力”——袁俪骐的危险出击!
在虚拟电玩、虚拟财务报表和虚拟网路空间的时代里,《惊梦时分》将带你进入一个虚拟爱情的真实世界……
第1章(1)
二00五年伦敦地下铁爆炸案之前
六月末渐暖转温的夏夜,伦敦又习以为常的在傍晚时分下了一阵骤雨,来时快,去时也快,濡湿的街道映着华灯初上的景致,尤其是在竟夜狂欢的苏活(SOHO)区,夜店林立的街道上,七彩霓虹灯和闪烁辉煌的招牌为夜幕染上了 一层神秘面纱。
“庞克夜总会”(punk nightclub)是苏活区内最为闻名的夜店,不但门口的“守门员”有严格挑选宾客的权利,以保证来这家名夜店的客人是最貌美、穿着最顶尖时髦,而且由于许多影视圈名人常来此光顾,“庞克”成了伦敦无数年轻男女最渴望,却不得其门而入的朝圣夜店。
“庞克”的常客包括英国籍的国际名模凯特摩丝和欧吉奥斯本的女儿凯莉奥斯本,幸运的周末夜舞客,甚至可能和玛丹娜、菲姬和她“黑眼豆豆”的团员、电影“哈利波特”的男主角丹尼尔雷德克里夫擦肩而过,据说,连英国王储查尔斯王子和黛安娜王妃的次子哈利王子,也常混进来狂欢一夜。
“庞克”里没有真正的庞克族,却多的是新生代社会名流、王公贵族和富商巨贾的公子哥儿和娇娇女。若是真在玩不腻的“庞克”玩得有点无聊了,从这里走出去的同一条街上,多的是脱衣舞酒吧、色情玩具店、特种营业店、同志吧和地下“禁药”局都近在咫尺,对向来浪荡不羁、彻夜狂欢的族群而言,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身为台湾“鸿棋集团”总裁邢光东的次子,衔着金汤匙出生的邢笠恒,别说是一天的粗活,就是一天的办公室他也没有坐过。从中学时代开始,他就迷上了刺激、激烈的运动和嗜好,例如赛车、滑翔翼、冲浪、帆船、拳击、霹雳舞、高空弹跳等等,还有最激情的游戏——难以数计的一夜情。
无庸置疑,邢笠恒酷嗜“危险”的滋味!
当他的孪生哥哥邢笠维勤勉不懈、自我期许要不辜负父亲的冀望成为电子龙头“鸿棋”的下一代接班人的时候,邢笠恒则忙着挥霍他的青春岁月和精力,活得就像没有明天。
当“鸿棋”打算和英国的“MOTEC”整顿合并,并且打算在中国南方斥资建造一座科学园区之前,邢光东决定把玩世不恭、不务正业,整天在名车和女人堆里打滚的邢笠恒,强制送到伦敦来见习,期望儿子能学到一点经营管理上的皮毛也好,以便能为不断向全世界扩展、成长的“鸿棋集团”分担些责任。
然而,被送到伦敦来的邢笠恒依然我行我素,他的志向不在经营企业或成天与数目字为伍,他也不想向任何人证明他有什么天赋才能或聪明才智。
他常常想,从小到大,就只有母亲最了解他,她从来不要求他一定要学些什么或变成什么样的人,而且明白他喜新厌旧、爱好冒险的个性,其实是因为他天生强烈的好奇心和快速过人的学习能力。
他也常想,如果他哥哥邢笠维是一块稀有罕见的钻石矿岩,在精雕细琢之后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一颗璀璨夺目的裸钻,那么他则是一摊水银,充满了爆发性和感热度,他可以随遇而安、无孔不入,也可以独树一格。
但是,最了解他的母亲,已经在两年前因癌症在伦敦去世,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母亲,更是失去了他这一生中唯一可以坦白谈心的人。
邢笠恒心中有很深的、说不出口的悲恸,但他并不是一个愿意吐露任何思绪和心事的人,挥霍无度是他宣泄的方式,在吊儿郎当的外表下,他有着坠落深渊般的惶恐、愤怒、不满和矛盾,于是他饮酒作乐,彻夜狂舞,以此麻痹自己,让他在醉倒、舞累的时候,可以暂时忘记自己是邢光东不成材的次子。
这一夜,在苏活区的“庞克夜总会”里,他一次又一次撒着大把的钞票替一票狐群狗党买醉,他自己也一次又一次的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今夜还没过完,明天还很遥远!”这是邢笠恒在伦敦社交圈中最闻名的一句口头禅。
“那明天以后呢?”金发美女笑问着。
“就让上帝去决定吧!”邢笠恒替她在高脚杯里斟满充满气泡的香槟时,双眼充满挑逗的睇睨着她。
这是他今晚猎艳的“战利品”。
他依稀记得她的名字叫作玛姬,或是玛格丽特,反正是一个很英国贵族化的名字。她跟一票女性友人一起到“庞克”来跳舞,而且那票友人显然只是她的跟班。
她说她已经二十一岁,但是他猜她最多不会超过十九岁。
即使是两相情愿,互无责任牵绊的一夜情,邢笠恒也要挑个上上之选,否则他宁愿一个人回家倒头就睡。
“玛姬,你真美。”他靠过去轻咬她的耳垂,喁喁低喃着甜言蜜语。
“我希望喝醉的你就这样永远醒不过来!”玛姬笑得心花怒放,一手撩弄着他没有扣上钮扣而显露的健硕胸肌。
“我没醉呀!”邢笠恒嘻笑着反驳道。
“我希望我永远是你眼中最美的女孩。”玛姬主动的搂抱住他的脖子。
邢笠恒一手揽住了她靠节食和洗三温暖而保持的纤腰,另一手则伸到她秾纤合度美腿的膝盖内侧,稍一使劲,就把她整个人抱过来坐在他的大腿上。
“你父母有规定你晚上几点要回家吗?”邢笠恒像个熟练的猎人,唇若即若离的来到她的鼻尖,好像随时要吻上她的唇,但是又故意游移着。
“我妈在我十三岁那年送我去瑞士读寄宿学校后,就再也不管我几点钟回家了!”玛姬似乎语带一丝欷吁地道。
“坏女孩!”邢笠恒假装要朝她坚挺的鼻尖咬一口。“瑞士的寄宿学校都教了你些什么?”
“都是一些坏男人没有教过我的事!”玛姬大胆的说着,然后再也忍不住的抓住他后脑勺的头发,用力的把他的头向下按,献上深深的一记长吻。
邢笠恒虽然狂放不羁,但是再多的酒精也无法冲淡他的理智,他从来不酒后驾车,喝了酒之后,他宁愿把他的名贵跑车丢在苏活区充满偷车贼的路边一夜,然后搭计程车回家。
喝得再醉的邢笠恒,也必定在一夜情的鱼水之欢中使用保险套来保护自己,除了因为他不愿意得到任何性病或感染爱滋病毒之外,也是不想到处留下私生儿女的种。
但是,他是如何和玛姬回到邢家位在海德公园旁贝尔葛雷薇亚区的豪宅,印象已经十分模糊,一夜的激情狂欢、翻云覆雨之后,当他在隔天清晨醒来时,惊讶的看见身旁全裸的玛姬正一手托着额头,注视着睡梦中的他。
“你醒啦?”玛姬充满娇柔妩媚的问。
“如果你在离开之前想吃点东西,厨房里的冰箱内有很多种类供你挑选。”没有道早安,没有甜蜜的一吻,邪笠恒在字里行间已经不轻不重的下逐客令。
然而玛姬文风不动,丝毫没有受伤害的模样。
“我知道你是谁。”她沉稳的道:“我也知道你刚到伦敦不久,但已经花名远播。我当然也知道‘鸿棋集团’的财势和地位,但是,我要你知道,我也并不是什么随随便便跟男人上床的无知女孩。”
邢笠恒一骨碌下了床,裸身走向落地窗,拉开厚重的窗帘。
大开的法式落地窗外,是这间占据了整个第十二层楼豪宅的空中花园游泳池,洛克克风格建筑的顶楼上具有三百六十度的环绕视野,伦敦所有的代表性建筑物皆尽入眼帘。
“那你就开个价吧!只要合理,我都愿意付,要不然你就得跟我在伦敦的律师团谈判。我也不怕你是未成年少女想借机敛财,因为昨晚我至少有十名证人听到你说你已经二十一岁。”邢笠恒最瞧不起这种企图“仙人跳”的拜金女郎,这可说是比那些特种营业的应召女郎还差劲,一点也没有格调和自尊,因此他毫不带感情的把话说在前头。
但是玛姬并没有如他意料的放声尖叫或恼羞成怒,她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张金碧辉煌的古典人床上,两手抓住床单遮住裸胸,当她终于出声说话时,声音里有着一股沉稳的镇定。
“我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你放心好了,钱,我家多的是,我是只有十九岁,但是你完全没有法律上或道德上的责任,我只是想跟你交朋友……”
玛姬顿停了几秒钟,等待着邢笠恒转过身来面对她,但是他只是旁若无人的光着身子站在落的窗前望着外面。
她无奈的继续说:“我也不是试图高攀,因为我是威灵顿公爵的女儿……如果你知道谁是威灵顿公爵的话。”
这话一出口,邢笠恒立刻转过身来呆楞的看着她。
他当然知道威灵顿公爵是谁——如果在伦敦社交圈里有人还不知道威灵顿公爵是何方神圣,那个人八成只是个不足挂齿的小角色,根本不够资格在特别注重社会阶级的伦敦社交圈里混。
“呵,太棒了!”他自我嘲讽的低叫着,“我竟然搞上威灵顿公爵的独生女?”
邢笠恒也完全明白,一夜情的对象是上流社会的名媛,比只要钱的拜金女会衍生出更多的麻烦,最严重的是,以前他在台北跟那些名媛淑女胡搞瞎搞,最多只会闹上港台新闻媒体的八卦版,但这在伦敦可不一样,这里的八卦报纸都是全球翻译的“国际版”。
在英国谁人不知,威灵顿家族是英国最古老、最富有的家族之一,而因身为长子而世袭公爵爵位的莱斯里?威灵顿不但是英国女皇伊莉莎白二世的亲信至交,也是英国国会的一名重量级阁员。
而最令邢笠恒感到惶恐不安的是,威灵顿家族同时也是“MOTEC”电子科技集团最大的股东,拥有最多股份,也具有压倒性的决议权。
威灵顿公爵一连生了四个儿子,在晚年时娶了年轻的第二任老婆才生下这个小女儿,若是他得知,他的“眼中苹果”,最得他宠爱的掌上明珠,竟然跟一个黄皮肤的外国人搞一夜情,可能会气得把她从遗嘱上除名。
在英国世袭的制度里,“传统”是一块任谁也无法搬移或打破的巨石,有钱、有经济地位并不代表什么,头衔和血统才是最重要的,这也难怪戴安娜王妃生前离婚后所交的男朋友多迪?法耶兹是一名埃及裔的英国人,且不管法耶兹家族极为富有,是英国哈洛德百货公司和法国巴黎里茨酒店的拥有者,上至英国女皇,下至无数英国平民百姓,全都反对这样的“异教”和“异种”结合。
邢笠恒也很清楚,若是威灵顿公爵在盛怒之下取消了“MOTEC”和台湾“鸿棋集团”的合并企画案,他将成为破坏这一桩历年来罕见的国际集团合作投资案的罪魁祸首。
“玛格丽特女爵!”邢笠恒以正式头衔来称呼她。“我只希望令尊并不知道你昨天晚上睡在哪里。”
玛姬显得一点也不担心,从小娇生惯养、芳龄十九的她,八成连天塌下来都不当一回事。
“我见过你在‘MOTEC’的总部实习。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很想认识你。”
“你跟踪我?”邢笠恒大感意外,一时也乱了方寸。
“别说得那么难听!”玛姬清脆的娇嗔笑声在房间里回荡着。“你也别担心我老爸会有什么反应,他最宠我了,大不了他也只会生气个几天,如果我以自杀殉情来威胁他,他恐怕连天上的月亮都会摘下来送给我当礼物来讨我欢心。”
“你说什么?殉情?!”邢笠恒这一惊非同小可,难不成玛姬正暗示他,她已经对他一见钟情?
“对呀!”玛姬漫不经心的笑咪咪说着,一双无邪天真的蓝色明眸定定的睇看着他。“要是我告诉你,我已经爱上你了,尤其是在经过昨夜之后,我已经爱你爱得无法自拔,不管你躲到天涯海角什么地方,我都会找到你,你听了应该不会心脏病突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