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许多不会让她怀孕的方式,他可以教会她享受做那件事的欢愉。
她是个敏感且热情的女人,他知道她会喜欢这件事。
有些女人不会,可他知道她会。
但她逃走了,不只一次。
他知道她在躲他,昨夜她甚至转身落荒而逃,而他清楚晓得一时冲动会制造出什么样的后果。
男人总是负责享受,女人却永远是承受后果的那一个。
他就是那该死的后果,而他这辈子,有好几次都希望自己从来没出生过。如果他曾经从他悲惨的童年中学到任何教训,那就是绝对不要制造出另一个像他一样的孩子。
他不怪她试图逃走。
可这依然无法让他将她的身影抹去,所以他继续低头弯腰耙着草,做着那无比单调费时的工作,然后在脑中继续幻想在月光下舔去她身上每一寸湿热的汗水,让她变得更湿更热,开口恳求他和她做爱。
染病的人,挤满了城门塔楼。
像是附近所有还活着的人,都挤到了城堡里来。
有些人情况还好,只是轻微发烧,但有些人情况很糟,身上长满了脓胞,甚至还在咳血。
她把症状不一的人分开隔离,除了原来的那间房,还辟了另一间房当作病况较轻微的人的病房,虽然有苏菲亚、丽莎她们的帮忙,她仍觉得自己像是一根两头烧的蜡烛。
城堡里,食物消耗的比两人想像得快。
那天早上,她忙到一半,就看见他全副武装的站在门口。
知道他有话要说,她放下手边工作,走上前去,踏出门口的那瞬间,她忽然领悟他要说什么。
“你要出门?”
他低头看着那聪明的女人,点头。
“我们需要更多的资源,那些作物暂时也不需要更多的照顾。”本来他打算多等几天,等到赛巴斯汀回来,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你打算去哪?”她问。
“过几天,西边那里会有个市集,价格可能会比较高,但离我们近一点,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迈克尔他们情况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会让迈克尔和穆勒、安东尼留守城堡,我交代过了,你有任何事都可以要他们帮你。”
“我知道了。”
她点点头,以为他会转身下楼,他却仍站在原地,垂眼看着她。
那视线深黑炙热,宛如燃烧的海。
一时间,心头狂跳。
出来时,她不敢靠他太近,在一尺远外就停了下来,可即便是这距离,依然感觉还是好近。
因为他的视线,因为他一直没走,她身体又热了起来。
不知为何,在他的注视下,身上的衣物好似又再次消失不见。她应该要把视线移开,她应该要回病房里去,却动不了。
恍惚中,他不知怎靠得更近。
她屏住了气息,心紧缩,身微颤。
蓦地,丽莎的叫唤从身后传来。
她猛然回神,匆匆转身。
谁知,他却在这时突然伸手,将她捞了回去,拉下了她绑在脸上遮住口鼻的布巾,低头狠狠的吻了她。
那个吻万分火热,让她双腿发软。
像开始一样突然,他放开了她,捧抚着她热红的脸,粗声开口命令。
“该死的,这几天你回我房间去睡,听到了没有?”
她面红耳赤的看着他,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告诉我你听到了。”他恼怒的要求。
她点点头。
见状,他双瞳变得更黑,让心又跳。
“我很快就回来。”
他抚着她湿润的唇,哑声说着,然后才放开了她,头也不回的转身下楼离开。
她靠在墙上,半天无法回神,等到她清醒过来,他已经带着两个才刚恢复体力的士兵,骑马出城。
为了她也不清楚的原因,她爬上了塔楼,从城门塔楼上的城墙往外看。他越过了石桥,转上森林小径前,仿佛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回头朝她看来。
两人的视线,隔着大老远,在空中胶着。
她可以听见自己的心在跳。
下一瞬,他举起了手,将其紧握成拳。
她不知他为何那么做,但胸中那颗心,却仿佛被他紧紧掌握。
然后他把头转了回去,策马走了,消失在山林里,再看不见踪影。
他的离开,让人手更加紧迫。
留守的士兵不多,他们仍需要每天到田里帮忙。
为了防止瘟疫扩散,她不得不变得更加严厉,再三要求所有进出病房的女仆都一定要洗手、包住口鼻,可即便如此,夏绿蒂还是倒下了。
直到这时,城堡里的人,才警觉到她不是万能的,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然后所有对那些染病的人曾有的同情与怜悯,都再次被惊惧击退。
人们想起了这瘟疫,曾经夺走了多少人的性命。
那天早上,再也没有人敢靠进城门塔楼那两间病房。
当她去厨房找人时,厨娘安娜不敢和她对上视线,苏菲亚在角落,脸色苍白的揽着杰利,在她进门时,把头转了过去,丽莎更是不知跑哪去。
恐惧,再次占据了整座城堡。
凯不怪她们,她能了解这是生存本能,没有人想染上瘟疫,没有人想死。
所以,她只是开口要求。
“至少,帮我把东西送到病房门外。”
她们没有回答,她没有强迫,只是提起那烧好的药草汤汁,转身走了出去,回到塔楼继续照顾那些病患。
半晌后,她听到敲门声,看见门外放了干净的开水和布巾。
她松了口气,拿起那些东西,转身回房。
可虽然不用一再来回去拿那些用品,她还是只有一个人,而塔楼的两间病房里,有超过三十个病人。
那两天,她忙得天昏地暗,日夜都没有停下来,她不断帮那些人清洁、送水、擦药、喂食,更换床单与干净的布巾,清理他们的呕吐物与排泄物。
痛苦的呻吟、咳嗽、啜泣与绝望充满一室。
更糟的是,当她替那些病人处理患处时,不是每个人都像约翰娜那般能够理解,神智清醒的人也许可以,可是有些人早已病到神智昏聩、意识不清,当她试图帮助他们,有人还会想要攻击她。
虽然那些人多半已经虚弱到不行,但她必须拿针和刀子替他们清除脓包,为了不让他们在过程中,过度挣扎伤到自己,她不得不将他们绑起来。
“你这女巫!魔鬼!放开我!放开我——”
“不要、不要!啊啊啊——住手、请你住手——”
“神啊!拜托祢阻止这可恶的恶魔!别让她再折磨我了—”
“主啊,求祢宽恕我的罪过,助我免于地狱的恶火,求祢拯救我的灵魂、拯救我的灵魂——”
“圣母玛利亚!伟大的母亲,请救救我、救救我脱离这魔女的掌控——”
“走开、走开——你这巫婆!别靠近我——”
哀号与咒骂声,不断回荡在石墙之间。
她不理会那些泪水、愤怒与恐惧,只是面无表情的继续替他们进行治疗,将那些脓包切开,将污浊的脓水挤出来,直至能见到干净的鲜血,再小心的替他们上药,避免之后伤口恶化。
她不是没想过用自身异能帮住他们,但那些人太过惊慌害怕,即便她舒缓了他们的痛苦,他们也没有感觉,而且若她太累,使用能力超过限度时,一个不小心,也容易失控。
她知道自己不能无限度的使用它们,这种事是要付出代价的,她清楚记得自己的能力曾经对大地造成的伤害。
蓦地,正当她在替一个不断尖叫哭嚎的老妇人清除脓包时,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了开来。
凯闻声回头,只见一名陌生的骑士咆哮着冲上前来,她甚至还没听清楚那男人在喊什么,就已被一拳打倒在地。
手上的小刀在瞬间飞了出去,剧痛在头侧炸开,她趴在地上,痛得无法呼吸。
什么?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她有那么一瞬间,搞不清楚状况,然后一声咆哮冲进耳里。
“你这该死的女巫!”
她睁开眼,发现眼前景物重叠着,一股温热涌上鼻头,她惊慌的抬头,看着那个愤怒的男人,抬起手试图解释。
“我不是——”
话未完,他已一脚朝她肚子踹来,将她剩下的话全数截断。
她又痛又惊,混乱之中,只能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伸手抱头,保护自己,一边大声叫喊着。
“住手!大人!你误会了—”
但那男人不听她解释,只是发狂的对她又踢又打,还抓住了她盘在头顶上的头发,将她往外拖出了那间病房,拖下了塔楼。
“我不是女巫——我是在帮他们——”
她在途中试图挣扎着,他只是抓着她的头,用力的撞向石墙。
这一撞,让她眼前一黑,软倒在地上,瞬间失去意识。
安东尼开了门。
在看到赛巴斯汀队长隔了将近三个月,在所有的人都要放弃希望时,终于带着大批货物和那些男人回来的那一刹,他是如此兴奋,所以他开了门。
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可怕。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他无法反应。
城门塔楼里发出的可怕哀号,让赛巴斯汀队长在进门后飞快冲上了楼,那些被绑起来的病人,凯夫人染血的刀与双手,她粗嗄沙哑的声音,还有与额前
白发不符的年轻容貌,只让一切看起来更糟。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凯夫人已被赛巴斯汀队长打倒在地。
那恐怖的一拳让他吓得呆住了,完全无法动弹,只能看着队长将凯夫人痛殴一顿,然后将她拖下了楼。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赛巴斯汀队长是如此愤怒,那些刚回来的士兵也愤怒的跟在一旁叫嚣着。
“女巫!”
“该死的女巫!”
“烧死她!烧死她——”
安东尼看着赛巴斯汀队长将凯夫人一路拖到了内庭广场里,接下来发生的事如此恐怖。
城堡里的人全都因为这场骚动聚集了过来,人人脸上都又惊又慌,苍白而毫无血色,人们看着她被拖行,却无人敢开口阻止。城堡里大部分的男人都被迈克尔带出去田里帮忙了,剩下的都是大病初愈的人,和几个女仆,就算他们
想做些什么,也不敢违抗这些士兵。
安东尼颤栗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知道他必须做些什么,一定要做些什么,阻止这件事继续下去,混乱之中,他手脚并用的飞奔上楼,到了塔楼的顶楼,点燃了烽火。
“主啊,我们的天父,愿祢的名受显扬,愿祢的国度来临……”
第8章(2)
凯从可怕的晕眩昏沉中清醒过来,发现她的手脚早已被麻绳绑缚起来。
她睁开眼,看见天快黑了,灰蒙蒙的天空下,一名剃掉了顶上毛发,戴着小圆帽的棕袍神父,手握着一串念珠、一把十字架,一边用拉丁文念念有词,那些经文随风飘散在空气中,钻进她耳里。
那个可怕的男人将她拖拉到了内庭广场中央,指挥着几名陌生的士兵抬来了晒衣场的木棍。
“神圣的天父啊,我恳求祢毁灭恶神的势力,求祢把它们投入地狱深处,永远囚禁在那里……”
神父继续念着经文,士兵们则接二连三的搬来了木柴,堆在一起,然后将她拖拉过去,绑在那被绑成十字的木架上。
凯试图开口说话,张嘴却痛得泪水直流,才发现她的嘴唇早因方才那顿痛殴被扯破,当她喘着气再试一次,却只觉喉头一甜,咳呕出一嘴鲜血。
男人们将她连同木架一起立了起来,她脸上的布巾不知何时早已掉落,盘在头上的发辫也被那男人粗鲁的抓握而散乱开来。
“因耶稣基督之名,及祂神圣的十字架和圣血的力量,我们捆绑这信奉撒旦的邪恶灵魂……”
风吹得她长裙如旗帜般啪啪飞扬作响,她意识有些模糊的看着眼前重叠晃动的景象,看着那神父手持念珠与十字架,拿着十字架对着她比划,看着那些男人继续在脚下堆积木柴。
她到底在这里做什么?她为何会让自己陷入这种麻烦之中?为何她就是学不会不要多管闲事?
然后,那个穿着锁子甲的男人拿着一根火把,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那根燃烧的火把在阴沉的天色下,看来异常明亮。
原本站在一旁的修士走上前,和那手持火把的凶恶男人说话,短暂的阻止了他的靠近。
人群在眼前晃动着,那火把也是,她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只觉得这一切虚假得像噩梦一般。
她需要保护自己,但她在这时听见了哭泣声响起。
她抬眼看去,看见杰利挣脱了苏菲亚的掌握,跑了过来。
“凯——凯——”
“杰利!杰利!”苏菲亚大惊失色,匆忙跟了上来,试图抓住弟弟,但小安妮在这时也飞奔而来,然后其他的孩子也跑了过来,爬上柴堆,抓着她的裙角哭泣。
那男人和士兵们没料到会有这样的骚动,一下子也没来得及阻止,匆匆推开了那名挡着他的修士,冲上前来。
苏菲亚抓住了小弟,然后昂首看了她,对上了她的视线。
她看见那女仆眼里满是泪水与愧疚,不想为难她,也不想为难自己,凯闭上了眼。
哭泣的孩子们,一个又一个被拉走了。
恍惚中,她可以感觉得到口鼻不断有血涌出滴落,一点一滴的带走她的力气。她应该要救自己,在还来得及之前,但那些熟悉的面孔,她曾经拯救的生命,那些苍白、惊慌的脸,在眼前交错。
而她之前治疗那些病人耗费了太多力气,又伤得太重,她知道事情只要一开始,她就无法轻易停下来。
她从来不了解,为何自己生来就和别人不同,为何她会拥有这样的异能,母亲不曾来得及告诉她就被人烧死,泽则根本不和她讨论这个问题。
或许,她确实就如威尼斯那里的神父们所说,是不该存在这世上的异类。
然后,就在这时,她听见了苏菲亚抖颤的声音在混乱之中响起。
“凯夫人不是——”
这一句呼喊颤抖着,却很大声,穿透了混乱的喧嚣,让所有人震惊的安静了下来。
因为不曾预料到有人会为她说话,凯不敢相信的再次睁开了眼,看见那少女紧抱着小弟,仍含泪昂首看着她。
苏菲亚深吸口气,转过了头,看着那手持火把的男人,颤抖着道:“赛巴斯汀队长……你……你误会了……凯夫人她不是……她不是女巫……”
凯无法置信的看着苏菲亚,刹那间,只觉泪如泉涌。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亲眼看到她满手是血,拿着刀在凌迟病人!”
苏菲亚死白着脸,看着那个全副武装,手持火把的队长,害怕但坚定的道:“她只是……只是在帮他们……只是在替他们治疗瘟疫……她必须把那些对身体不好的脓水清除……”
“放屁!治疗瘟疫需要把病人绑在床上吗?”赛巴斯汀怒喝着逼近她,咆哮:“你给我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