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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失礼了 page 2 作者:圆悦

  “……”人立的怪物也跟着发出震天咆哮。

  清滟更恐慌了,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快逃!

  她的身体听从了大脑的指挥,转过身就往后逃,才跑了两步,她就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快速往下掉。

  清滟这才想起身后就是断魂崖,她居然蠢得自己冲下悬崖……

  爹、娘,滟儿这就去见你们了!就在她绝望的闭上眼,决定对命运低头时,忽然感觉肩膀一阵疼痛,随即她的身  体不再往下坠,反而往上升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清滟睁开眼一看──

  妈呀!她居然被那只绿眼睛的怪物抓住了!

  清滟吓得差点没晕死过去。

  “……”绿眼睛的怪物冲着她咧开大嘴,发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吼声。

  大概怪物是想跟她传递什么讯息,可清滟根本无法理解,一双眼睛直盯那张毛茸茸的大脸和那双绿眼睛。

  天哪!她一定会被吃掉的!清滟的双眼越瞪越大、越瞪越大……心头的恐惧也无限扩大。

  “……”似乎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绿眼睛的怪物有些怒了,吼声也越发大,还伸出一只爪子抓她。

  怪物那黏糊的爪子碰到了她的肌肤,她的鼻子亦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啊……”她不想死呀!清滟终于崩溃了,双手胡乱拍打。

  下一刻,咆哮声、尖叫声、诅咒声……场面十分混乱,等到再次回归平静时,清滟惊讶的发现怪物竟然被自己打趴了?!

  她真的打倒这只怪物了吗?即使怪物已经倒在地上,她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胆战心惊,脚软得无法移动,生怕地上的怪物会突然复活。

  此刻她只剩下一个念头:回家,就算爬也要爬回去!

  就在清滟转身的那一刹那,软掉的腿还没恢复正常,被云层遮蔽的月亮倒是从厚厚的云层里挣脱出来了。

  皎洁的月光扯破了夜的遮盖,将清冷的光辉投向大地。

  清滟的视线瞬间清晰许多,就连地上的怪物也看得比较清楚了。

  “咦……”她忽然觉得倒在地上的怪物有点像人呢!

  莫非怪物就是那只醉猫?可醉猫有那么高、那么魁梧吗?清滟直犯嘀咕。

  还有,怪物的力气大得不得了,就算手里抓着她,仍能轻松的跳上悬崖,而她记忆中的那只醉猫,就连走在平地上都会莫名其妙摔跤……

  越想越觉得疑窦重重,还真是伤脑筋啊!清滟忍不住搔头,这时一个激灵,她想到了更严重的问题。

  天哪!这怪物死了吗?如果这怪物真的是人,那她不就犯下了杀人的大罪?!

  越想越害怕,清滟不禁颤抖起来,有什么东西从掌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嗑一声。

  是一块带血的石头。

  清滟想着这石头应是在她坠崖的瞬间,自己胡乱抓在手里的,在刚才和怪物的纠缠中,她用石头砸中了怪物──不,是疑似“醉猫”的脑袋。

  她的脚仍软绵绵的,一点力也使不上,但她已经决定了,就算得一步一步慢慢走,也比待在原地不动等人来抓得好!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来找我呀!早点去投胎吧!”清滟望着那一动也不动的家伙喃喃自语。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又隐到云层里去,她只能摸黑走路,虽然这条路是她多年来走惯了的,可是由于魂不守舍,她好几次差点一头栽进沟里。

  当石家村终于出现在视线里时,清滟几乎喜极而泣,也不知哪来的气力,明明已累得快趴下的她,竟一路狂奔回家。

  “砰”一声,她撞进了家门,“砰”一声,她撞开了房门,“砰”一声,她一头栽倒在床上。

  也许等一觉睡醒后,她会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个噩梦而已。一头栽进自己的小床,清滟自我安慰着。

  第2章(1)

  沙城,顾名思义是一座终年被风沙侵蚀的城市。

  在月海人看来,它是西北边境最坚固的堡垒,曾无数次斩断北荒侵略者的铁蹄;而在北荒人看来,它却是西进途中的障碍,想要得到更多的财富、更漂亮的婆姨……就必须先摧毁这碍眼的存在。

  曾有一任沙城守将感慨的道:“与其说是沙城,还不如说是血城更为恰当。”

  这里的城墙曾不止一次在战火中轰然倒塌,又在战火中重建,这城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城垛都被鲜血所浸透。

  西风猎猎,吹得城楼上的帅旗也跟着霹雳啪啦作响。这面帅旗是这个将军临出征前,皇帝亲自授予的。布料用的是最上等的锦州织锦,上面的“海”由皇帝亲自书写,再由皇后亲手所绣。

  如今一晃就过了十年,就算是最上等的锦州织锦也不复当初的绚烂,只有道劲有力的“海”字依旧意气风发。由于每回与北荒的作战,都会用上这面帅旗做指挥,用久了边缘都有些磨烂了。

  当初懵懂的少年郎也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成长为身经百战的战将,就连眼神也变得锋利如刀!

  刚毅如铁的男人拾级而上,脚下踩的每一级台阶都呈现出被鲜血浸染后的黑红色。城墙下,几万双眼睛望着他一步步登上城楼,亲手接下那面曾无数次经受战争洗礼的帅旗。

  这十年里,为了让这面帅旗屹立不倒,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时至今日,谁也说不清这猩红色的帅旗染过多少人的血,只知道它永远透着一股洗不去的血腥气。

  “海、海!”

  “海、海、海!”

  “海……”

  几万张嘴巴齐声呐喊,响彻天边的吼声惊得树上的归鸟都飞了起来。

  那一张张粗犷豪气的大脸被夕阳着的红通通的,眼里满是忠敬与信任。

  “战争结束了,我们能回家了!”一想到这,饶是男子汉亦不禁语带哽咽。

  “能回家啦!”

  “回家啦!”

  “家……”

  千言万语都化成一个字,那就是“家”!

  几万大军齐声呐喊一个字“家”,这是多么壮观的场景,若不是亲临现场根本无法想象,不过要不了多久……

  喊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

  在场的人上有命回家,可其他人早就埋骨沙场,他们的家人尚在故乡望眼欲穿,却不知自己的儿、夫、父再也回不了家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被哭声打破,起初只是一两声微弱的抽泣声,很快的哭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终于十万大军齐声恸哭,悲痛的哭声直冲云霄。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啊!

  就在大军恸哭之际,一抹绯红色的红雾悄然袭来,那红雾越来越浓、越来越浓,还散发着一股血腥味。

  恸哭的大军不知何时消失了,他的视线里只有弥漫天地的红雾,这红雾就像是散开的天罗地网,让他无从挣脱。

  “罗松,出什么事了?”男人转过头,朝着副将怒吼。

  副将不知何时也消失在血雾中,能回应他的只有风吹旗帜所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该死,谁能告诉我究竟出什么事了?”男人的吼声一度压到了猎猎的风声,可还是没有人呼应他。

  “北荒人来劫营了!”

  “上马,大伙儿都上马!”

  “杀呀!杀光那群蛮子……”

  代表有敌来袭的锣声大作,奔跑声、马蹄声、喊杀声、利刀刺入血肉的声音,震天作响。

  即使看不清血雾里发生什么,男人也明白正在发生什么,他毫不犹豫的拔刀,冲下城楼去斩杀仇敌。

  “杀、杀、杀!”喊杀声震天。

  毫无疑问,他四周正在发生一场殊死的搏斗,可眼前净是血雾,他看不见敌人,只闻到那股血腥味更浓重了。

  “赵宁你别死,你快站起来啊!”有人哭喊道。

  赵宁不是早就死在三年前的守城战吗?

  “老吉站起来,老子要跟你一起杀了那狗娘养的!”那声音分明就是他以前的副将孟复!

  男人记得很清楚,就是因为孟副将战死了,才提拔了罗松做副将。

  “……”

  血雾中不断传来他熟悉的名字,他内心的疑惑也随着越来越大。

  “该死,到底在搞什么鬼?”男人怒吼一声,挥刀斩向血雾——不管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他都不允许它挡着他的路!

  那血雾似乎也畏惧他的杀气,畏惧地向后退缩了一点,可是那些隐藏在雾里的东西仍看不分明。

  男人一不做二不休,不停的挥刀斩向血雾,可就像之神恐怖的恶梦里似的,不管他如何挥刀,就是劈不开那些血雾。

  红雾越来越浓,浓稠得就像随时会凝固似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手脚像是带上沉重的镣铐,每劈出一刀都要使出比之前更多的力气。

  “杀、杀、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终于将男人给喊醒了。海明远睁开眼,这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血雾,只有稀朗的星空而已。

  “这是……”耳边隐隐听见海潮声,这提醒了他:此地根本不可能是在沙城。

  宿醉之后变得迟钝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那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战争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结束,而他也不再是戍守沙城的大将军,只是翡翠海边一个籍籍无名的没用看守。

  多可笑啊!明明一切早已成定局,他却还盲目的相信悲剧不会发生,错误能够及时得到修正。

  直到忠心耿耿的昔日手下一个个到下,他才终于明白,原来朝廷比边关更危险,饶勇善战的海大将军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而已!

  “哈哈哈……”海明远将手臂压在眼上,几乎笑出眼泪。要是此刻身旁有人,就会发现他的笑声比哭声更悲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可世事偏偏就那么奇怪,煎得最急最狠最绝的,往往就是长在一根瓜蔓上的手足同胞!

  一想到这,他的心彷佛被一只怪手蹂躏来蹂躏去,每每疼得他恨不得挖开胸膛,挖出那团叫做心的东西,狠狠丢在地上。

  当然了,他还不至于去寻死,也没有资格去寻死,因为他这条烂命是用二十八条血粼粼的性命换回来的,即使时隔这么久,记忆中那些血渍仍艳红得就像刚滴落似的。

  他仍记得陪伴他醉酒、对他最忠心耿耿的护卫死前,用仅剩的那只手臂抓住他的手,嘶喊着:“主子不要灰心,您所受的冤屈总有一天会昭雪。”

  哈!就算昭雪又怎样,那些逝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他已经崩溃的信念也不可能……

  “该死!”海明远双手握拳,“砰”的一声砸在岩石地上。

  那些围着篝火喝酒、大伙一齐冲锋陷阵的日子都一去不复返了,这都是因为他们跟了一个没用的主子!

  是他害了他们!要不是他,赵宁他们也不会成为太子的眼中钉,惨剧或许就不会发生……

  “酒!”他要喝酒,只有喝醉了才能让他得到暂时的安宁!

  海明远摸索着那些总摆在触手可及之处的酒坛,却只摸到满手的沙砾。

  头顶,星星月亮和他面面相觑,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在那间窄小窒闷的看守木屋里,而是正躺在悬崖边上,距离深渊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他差点就跟那个喝醉酒坠崖身亡的正牌看守一样了呢!哈哈哈哈……海明远忍不住大笑,可笑声中全无欢愉。

  当日他虽然杀光了追杀他的家伙,但是追随他的人也都死了,他忽然有种天地茫茫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茫然。

  之后,他浑浑噩噩的到处流浪,有银子时就去住店,没银子就随便哪里蜷缩一夜。一开始他还不时遇上追杀他的人,可后来那些追杀他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想破脑袋嘢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有一天他进酒楼喝酒却被店家当成乞丐赶出来,他这才明白其中的缘故。

  哈!谁会相信一个又脏又臭的醉汉,竟会是风度翩翩的海大将军呢?即使他堂而皇之的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就在他自暴自弃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说起翡翠海。他记得翡翠海是全大陆最美的海,也是最好的珍珠产地。

  他母亲在世时,曾不止一次说过要带他去翡翠海看看,可都还没成行,沙城的烽火再次燃起,十六岁的他临危受命,这一戍守就是十年。

  他去沙城的第六年,母亲得了疾病很快就去世了,消息传来时,他正与北荒人打得难分难解,根本无法回家奔丧。

  那个晚上也是他第一次喝醉。

  他的父亲妻妾众多,母亲并不特别受宠,她是母亲唯一的子嗣,也是唯一的期望。从小到大,母亲总是教导他要争气,他也是以此要求自己,可现在……

  对,翡翠海!海明远决定了,他要代母亲去看看那翡翠海。

  由于他的模样与之前判若两人,这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阻碍就到了翡翠海,没想到司徒家竟然颁布了禁海令,虽然以他的身手抢一艘船出海并非难事,可此刻他已不是意气风发的海大将军了。

  于是他趁着夜色攀上四周最高的悬崖,本想借着月光观赏翡翠海,也算是完成心愿,谁知却遇到看守酒后失足掉落悬崖摔死。

  海明远灵机一动,索性顶替那名醉鬼来看守。

  这里地处偏僻,平时很少人来,原来的看守成天醉生梦死的,根本就不与人来往,就算他们身形上有些差异,也不必担心会被识破,而那一屋子的酒则整好便宜了他。

  事实也是如此,谁也没怀疑过他这醉鬼看守是假冒的,就连那些偷下悬崖的孩子们,也从没想过要提防的人早就换了。

  虽然这些天他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但是在去镇上打酒的时候,也曾听说过司徒家对珠户如何如何的严苛,因此每逢有人下悬崖采牡蛎时,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难得有几次没喝醉,也会故意装出醉醺醺的样子。

  不知不觉的,偷窥那些有趣的孩子成了他生活中最大的乐趣,尤其是那个瘦巴巴的黑丫头……

  对了,他想起自己为什么回到在这里了!海明远呻吟着坐起来,后脑勺的伤口一阵阵发疼。

  “该死,这黑丫头下手还真狠!”海明远咂咂嘴,嘴里有着血腥味。

  他摸摸脑后的伤口,幸好伤口不是很大,流血也已经停止了。那黑丫头就像只母老虎,生猛得很,他怎么会以为她要跳崖自杀呢?

  “哈哈哈……”回想自己救人不成,还被人家当成怪物砸昏的糗事,海明远忍不住大笑起来。

  对了,还有“东西”没来得及处理。他忽然想起之前被他杀死的那两名杀手,于是起身朝尸体所在的地方走去,他的视线仍有些模糊,步履也带着酒醉后的踉跄。

  住在悬崖边还真方便,有尸体也不必挖坑埋,往悬崖下一推就了事了,自然会有潮汐将尸体卷入海底的漩涡。

  处理完杀手的尸体后,海明远回木屋拿了几坛酒,坐在悬崖边喝起来。

  他也不用杯子,拿起酒坛就往嘴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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