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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的骑士 page 15 作者:千寻

  是她在床上的表现不如小麻雀?

  针对这点,她无话可说。若真是因为她太肉脚而遭到三振出局,还能有什么好说?亏她还当过人妻,可在有老公可以当练习对手时她不认真,现在被淘汰,又能怨谁、怪谁?

  可是她好气,气得把自己蒙在棉被里,怒声尖叫。她很想疯狂地拿剪刀,把小麻雀和蓝品駽的房间彻底破坏,可做完那些之后……她又能如何?她仍旧逃不过一个事实——蓝伊雪再度被抛弃了。

  她怒极反笑,一面丢着顺手能拿到的每一件东西,在物品的铿锵破裂声中,大喊着无所谓。

  “无所谓,这不过再次证实了一件事——凡是人,不管感情再好、爱情再浓,到最后还是会走向分手。我和蓝品駽不过是将这一轮过程迅速走完罢了,没什么了不起,以后蓝品駽和小麻雀一样会分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说完这段话,她将厨房里所有的碗盘杯具砸个粉碎。

  “无所谓,我从来就只是一个人,没有人愿意待在我身边,无所谓!”

  一声巨响,电视从架子上落下,摔得面目全非。钟点佣人被她狰狞的脸色吓坏,瑟缩地躲在阿飞的单人房,不敢出声。

  “无所谓、无所谓、通通无所谓!害怕我吧、恐惧我吧!”她奋力一甩,也不知道自己甩出了什么。只听碰一声,她头顶上的灯破了,无数碎片当头落下,隐隐约约的痛划过肌肤……

  碎了,通通碎了,她的爱情碎了、她的冰雪王国碎了,她的世界在眼前碎尸万段,她连连哭都哭不出声……

  她不再进公司了,也不肯回家。阿雪带着一身伤口和行李,在外头流浪。

  住过一间间饭店,待过一个个旅馆,别人的旅程充满兴奋和期待,而她的旅程却满是心情破败。

  她不再生气,对于理所当然的事感到愤怒,太耗费体力。她第两千次告诉自己,这就是人生。

  在品駽失踪的第三十三天,她接到小麻雀的电话。小麻雀说,她要和品駽结婚了,希望能够得到阿雪的祝福,那阿雪有没有祝福他们?

  有,她说:BULL  SHIT.第四十五天,一件衰到底的事实发生——她怀孕了。

  哈!她仰天长笑,从民宿窗口对着那片翠绿森林大笑,她笑得前俯后仰,凄冷的笑声抑扼不止,她笑出满脸泪水,笑问自己怎么会这么倒楣……

  有人可以比她更衰吗?没有,绝对没有。一次性经验,不但没捞到半张长期饭票,还把下半生也搭进去。这孩子出现得还真是时候,她都搞不清楚,是蓝品駽想整她,还是老天想整她。

  笑过,她坐在窗前,望着满眼翠绿,一动也不动,维持着相同的姿势,看天、看地、看树林,片片段段的思绪在她脑中叫嚣。

  风从树林吹过,带起她的发梢,在她冷漠的脸庞凝上冰霜……

  ****

  这天早上,她打出两通电话。

  第一通电话给贺青桦。电话接通,她开门见山地问:“我被蓝品駽抛弃了,你还在我的候补名单上,请问你愿不愿意娶我?”

  贺青桦只考虑了三秒钟,便带着他那花式美男的温柔笑声回答:“我可以先了解目前是什么状况吗?”

  “我怀孕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嘲讽笑容。

  贺青桦吓到了吗?会不会一失手,把电话摔坏了?就算她家财万贯,但现在的贺家也非尔尔,不需要她的财力来锦上添花。

  所以,她下一步要开出的条件是——跟她结婚、给孩子一个姓氏,她将归还烽应企业的三成股票,而只要孩子一出生,他随时可以离婚。

  然而意外的是,电话那头的贺青桦丢掉脸上的一丝不正经,坐直身体,认真问:“你说的是真的,不是骗我?”

  “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做这种没意义的事?”

  然后他回答:“你在哪里?我去接你,现在是早上八点半,户政事务所下午才关门,来得及的话,我们今天就办理结婚。”

  阿雪不知道他怎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她甚至连条件都还没有提出来。

  这答案,后来在他们办离婚的那天,阿雪明白了。

  贺青桦说:“因为当时你的口气听起来很无助,为朋友两肋插刀,本来就是应该做的事。”

  他说得热血沸腾,好像是真的将她当成莫逆之交。

  而又经过大半年,阿雪才在贺青桦不咸不淡的几句话里明白,那个风流花美男啊,对她一见钟情,他想将真心交付,谁知终究慢了一步。这是后话。

  阿雪打的另一通电话是给阿叙,她苦笑着对阿叙说:“我又要结婚了。”

  “为什么?”他的声音很冷,完全符合冰男形象。

  阿雪说:“我怀孕了,可是孩子的亲生爸爸丢下我去追求他的真爱,所以我得在孩子出生之前,赶紧替他找个爸爸。”

  阿叙听完,不疾不徐地说:“我现在就去订机票,等我,我一回去马上和你结婚。”

  阿雪爆出笑声,原来她那么有身价,两通电话就招来两个愿意娶自己自己的男人。

  蓝品駽……她真的不是非要他不可呀。

  她在笑,却笑出两行止不住的泪水。她明明有满肚子的爱情无用论,可是想起让人咬牙的蓝品駽,还是心痛难却。

  她无声的泪水引得电话那头的阿叙焦急不已,他一面敲着键盘,一面丢下话:“我订到票了,三个钟头之后的票,你等我,不要做傻事。”

  那张票很烂,要到北京转机,但此刻选择不多,那是回到台湾的最快方法。

  他不敢挂掉电话,随便塞两件衣服和证件进包包,一面用手机继续和阿雪讲越洋电话,一面下楼招揽计程车。

  他的关心勾出阿雪不肯示人的脆弱,听见她的哭声,阿叙脚步一顿……他知道,这回她受伤很深。

  “阿叙,我告诉你,爱情都是骗人的,它蒙骗你的理智、蒙骗你的荷尔蒙,它骗得你晕头转向,以为世界上只有他可以带给你幸福快乐。其实……是假的,爱情虚伪得让人恶心!”她偏激得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我知道。”阿叙没争辩,他是受教的小狼狗,阿雪怎么说,他怎么接收。

  “不要轻易把心交出去,你看重的,别人不会珍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在乎你,那就是你自己。”

  她一句比一句更偏激,可她才管不着,就算会教坏“囝仔大小”,她就是要讲出满肚子委屈。

  “我知道。”眉头打上死结,他懂阿雪,如果不是太痛、太伤,她不会情绪如此失控。

  “都说阳光温暖,可以滋养地球万物。那是骗人的,你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因为太阳得到皮肤癌,那是没被太阳伤过的人,才会写那种华而不实的句子出来。”声音伴随着啜泣,她已经控不住自己。

  “我知道。”他脸上的纠结更深。

  “你要小心提防那种事事为你着想的女人,因为她们都是有目的的,一旦玩够你,她们就会弃你如敝屣……”

  “我知道。”

  “真心是屁、感情是屁,这是个由屁组合出来的破世界。”

  她不停地说,他也每句都回答“我知道”,可尽管他那么配合,却还是没能阻止阿雪嫁给贺青桦。

  阿叙在回到台湾时,阿雪再次成为“贺太太”。

  ****

  阿雪坐在老家的树下,那里有一把躺椅,风徐徐吹着,让人昏昏沉沉。

  听说,刚怀孕的女人很嗜睡,但阿雪夜里睡不好,白天时整个人迷迷糊糊。吃不好、睡不香,瘦了一大圈,坐在身旁的阿叙很不忍,若不是蓝品駽至今还找不到人,否则他真会找把刀子将他阉割成太监。

  阿雪回老家住,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房子,只消几天,设计师就创造出一番新气象。贺青桦是她的新任老公,自然搬了进来,至于阿叙……她催过好几次,但他都不肯回去把书念完。

  这家伙令人很伤脑筋,大概是小狼狗长大了,再也不听主人命令行事。

  车子驶进车库,下班的贺青桦从车库走来,手中提着一杯珍珠奶茶,那是阿雪怀孕后每天必吃的甜点。孕妇的胃口很奇特,以前从不碰饮料的女人,现在恋上这一味。

  贺青桦看见阿叙,直觉蹙眉。

  “你为什么不回美国?宾拉登不是已经死了,难不成害怕盖达组织报复?”

  “我留下,是防你半夜溜进阿雪的房间。”

  阿叙和贺青桦不对盘。

  贺青桦认为,他受不了长得比他帅的男人;阿叙相信,他嫉妒自己比他年轻。

  贺青桦说:他的荷尔蒙分泌有问题,正常的孩子长大才不会黏着姐姐不放,为防发生不伦恋,应该尽快把他送上飞机;阿叙说:他散发出来的荷尔蒙会聚集方圆五公里内的母野狗,为了社区安全,阿雪应该将他驱逐出境。

  两人从碰面到现在,一有机会就唇枪舌战,这种事为难不来贺青桦,但对阿叙来说就辛苦了。因为他是冰王子,他习惯用冰脸吓阻别人,不习惯用言语让人却步。

  “我是她‘明媒正嫁’的老公,进阿雪的房间是光明正大。”

  倒是这小子,一到晚上就自动去窝在阿雪床边的沙发上,做什么啊?美其名是保护,但谁晓得他会不会‘监守自盗’?

  “不要说得那么好听,你不过是代理继父。等孩子出生,你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走不走人,要看我的意愿。何况哪家的孩子不需要爸爸照顾?我会给他很用力地照顾,照顾到他离不开老爸为止。”

  说着,他将珍珠奶茶递给阿雪。

  第8章(2)

  阿叙瞄一眼他带回来的饮料,冷冷地说:“果然是‘很用力地照顾’,蓝品駽如果知道自己造孽会祸延子孙,一定努力控制自己性冲动。”

  “阿叙,你在说什么啊?”

  阿雪拧起眉头,喝一口珍奶平复心情,她现在听不得“蓝品駽”这三个字。

  “你不知道现在珍珠奶茶可能掺有塑化剂吗?如果你肚子里面那一只是公的,他一出生男性特征就会别人短小,贺青桦用这种方式照顾你儿子……还不用力?”

  听见阿叙的话,阿雪满嘴的珍珠差点喷出来,贺青桦连忙拍拍她的背说:“别瞎担心,珍珠是璃芬用莲藕粉和黑糖做的,奶茶是新鲜牛奶加高山乌龙,绝对没有死小子说的那种东西,我比你更重视我儿子的小鸡鸡。”

  听见他最后一句,忍住不喷的珍珠这下子全喷了出来。

  这么严肃的事,她真的不想笑的,可是实在忍不住。她笑咳连连,阿叙连忙找来面纸为她擦嘴,她笑得脸部涨红,疑似有高血压的症状。

  然而下一刻,她抬起脸后,笑不出来了……

  见她的笑凝在嘴角,阿叙和贺青桦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大门外停了一部计程车,从车上下来一个双手和右腿都缠满绷带的男人,而最教阿雪双眼冒火的是,跟在男人后面下车的女人。

  阿雪丢下一句话。“谁都不准让他们进门。”

  她匆促起身,往屋里走去,那决绝的脸色写了,内有恶犬、生人勿近。

  对,她想知道,他怎行伤成那样?她想知道为什么他一句话不留,走得义无反顾?更想知道,既然要背叛,为何不背叛个彻底,还要出现在她的眼前?

  但再多的好奇都压制不了她此刻的怒气,随便了,随便他要不要受伤、随便他要不要离开、要不要背叛,随、便、他!

  她鼻孔在喷火,脚下步伐走得飞快,贺青桦连忙起身,恨恨地转头瞪蓝品駽一眼,便追着阿雪进屋。

  他在阿雪耳边唠叨,“不要生气,与其让自己生气,不如让对方生气。我去帮你揍他一顿好不好……胎教很重要,你的愤怒会让我儿子睡不好……”

  正牌老爸回来抢儿子了,他岂能让对方得手。

  “我没有生气,我干么生气?值得吗,为那种人生气?我、才、不、生、气……”阿雪句句说不生气,却咬牙切齿、脸色狰狞。

  “好,我们不生气,你说的对,不值得嘛。”贺青桦软声安抚。

  “我没有在生气!”她怒眼望他,迁怒迁得很随便。

  “对对对,你没有生气……”他苦笑。怀孕女人不好伺候,这话是绝对的真理。

  当他们还在讨论“阿雪有没有生气”这件事时,阿叙居然扶着蓝品駽进门。阿雪怒瞪阿叙,恨恨地问:“你在做什么?”

  “我不会出卖你,但你必须和他认真谈谈。”阿叙口气笃定,眼神也确定得令阿雪明白,她必须让步。

  “我不要。”阿雪别开眼,反了,小狼狗越来越超过。

  “你非要不可。”

  “为什么我非要不可?”她还在倔强着。

  “因为任性对你没帮助,因为有误解就该当面解释清楚。如果这个乌龙事件,从头到尾都是你的误会,你应该给自己和别人一个机会。”阿叙讲到“乌龙”两个字的时候,刻意扫了贺青桦一眼。

  是误会吗?不……是千真万确的啊,但阿叙的口气让阿雪产生了两分不确定。

  阿叙将重伤的品駽扶到沙发上,又一手勾住贺青桦往厨房走。临行前,他低下头在阿雪耳边低语:“你们慢慢谈,我已经警告那只小麻雀,如果她敢跨进大门,我就烧炭火把她烤了。”

  ****

  客厅清场完毕,脸色凝重的阿雪回望着和自己一样凝重的品駽,心底重重哼了一声。

  她还没发火中,他摆什么脸色?搞清楚,真正做错事的是谁,闯祸的是谁,他有种和他的“真爱”站到她面前,就该有被她骂得狗血淋头的心理准备。

  深吸气,她正准备开场,他却先说话了。

  “在我追着小燕到美国的时候出了车祸,我知道突然离开很不对,但我没办法,我担心小燕会自杀。”

  她自不自杀关他什么事?难不成小麻雀的命很重要,她肚子里、他亲自种下的小生命不重要?

  再吸气,可在她开口之前,他又抢下话。不过这次他说完之后,她再没有讲话的欲望了。

  他说:“那天我醉得很厉害,一直以为和自己在一起的人是你。可是等天亮清醒之后,我却发现躺在身边的人竟然是小燕!她告诉我,你在前一晚就送江璃葇到医院,是我醉得太厉害,误将她当成你,犯下不可饶恕的错。

  她哭得很伤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而她在你回家之前,就开着车子跑了。”所以、因此、于是……她没看在眼里的小麻雀竟使出浑身解数,将她的人生搞得一团乱?

  好啊,他就这么白目,收了一只白眼狼在身旁,不仅把主人吃干抹净,还要主人对她say  Sorry?

  “我以为小燕会到公司去,本想先进公司请假,再找她出来把事情谈开。我想向她解释自己对你的感情,想让她理解,就算我真的对她犯下了无法弥补的错误了,也无法为负责任而违背自己的感情。我只能在能力范围内,给她最好的补偿,至于离开你,是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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