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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夜夫妻(上) page 9 作者:寄秋

  母亲的不幸影响了夏仲夜的婚姻观,她仍是他最敬爱的人,但也以此为警惕,他要爱其所择,不让她走向眼泪和悲伤。

  眨了眨眼,赵潆青吁了口气,轻笑。「吓到你了吧!老公,这么好的男人我才舍不得让人,谁来抢都不成,我要把你缩小成拇指大,放在口袋带着走。」

  一听她淘气的笑声,夏仲夜梗在胸口的气才敢吐出,整个人也为之放松。「不许再开这种玩笑,我的魂魄快被你吓散了。」

  他真的恐惧,心口还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好,我拍拍,飞走的三魂七魄快归位,夏仲夜的魂魄回来了,别再乱跑,外面的坏人很多……」她笑着拍他左胸,做出道士收魂的捕捉手势,将他的魂一个一个抓回他身体。

  不过他的「惊吓」可不容易抚平,嘴角一抹邪笑悄悄扬高。「民间有种不科学的说法,受惊的人要喝吓到他的人口水,老婆,你会配合吧!」

  「口水?」她表情一愕,旋即反应过来。

  但她才一动,一只大手罩着她后脑勺,一团黑影当面袭来,准确无误地含住微张的樱唇。

  得寸进尺的夏仲夜可贪心了,吻得妻子喘不过气,差点窒息才肯罢手,一吻完毕还落下细啄点点,完全不放过为人夫的福利。

  「你是小狗呀!一直舔我脸……」到底谁吃谁的口水,她倒觉得被他的唾液洗脸。

  「我比较想吃了你,从头到脚。」他嘻笑地轻啄粉俏鼻头。

  见他又露出发情前的徵兆,她边笑边闪地推开他。「不要闹了,我们在什么地方?感觉好像很安静。」

  太静了,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这里是……墓园。」夏仲夜停顿了下,放眼瞧了瞧四周。

  「墓园?」她一怔。

  一环一环的土堆少有杂草,一座一座的墓碑排列整齐,地面上有烧过冥纸的灰烬,一根一根烧尽的香插在香炉内。

  不是规划得十分完善的私人墓园,但还算有清幽和宁静,看得出不时有人来走动,墓园看守者常打扫,不见脏乱,只有淡淡的哀思。

  「我母亲就是葬在这里。」夏仲夜的语调中有些哽咽,他牵着妻子的手走向凄冷的另一头。

  风,很淡,很轻。

  小小的蒲公英野生在坟头旁,迎风摇曳,黄色小花散发属于它的美丽。

  一座独立的坟墓远远与其他小墓隔开,墓旁种了一棵遮荫的梧桐,而花瓶内竖立两束干枯的花束。

  显然的,很久没人来拜祭了,除了维持清洁的守墓人。

  「你没来看过她吗?」好年轻的面容,笑得有点凄美,但一点也不像她。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心里五味杂陈,赵潆青看着墓碑上贴亡者照片。不老的岁月停留在浅浅一笑中,死时才三十多岁的墓主可有怨怼。

  正当她这么想时,身体莫名地摇晃了下,眼前的景物忽然变得模糊,她看到一个女人在笑……

  「老婆,你不会中暑了吧!先坐下休息。」怎么双手冷得像冰?

  耳边传来男子的急唤,猛地一震,她回过神,景物依旧,并未改变。「没事,想些事想得入神了。」

  「你呀!别动不动吓我,我只有一颗胆,吓破了就没了。」他一脸担心地摸摸她微凉的脸,再搓热她较体温低的手。

  认真说来,夏仲夜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丈夫,他对妻子的爱满得溢出,时时关注她,给予无微不至的呵护,把她当易碎的水晶捧在手掌心。

  反观赵潆青的感情就淡了些,她不像他常把爱挂在嘴边,也不坦率地大方说出心底的感受。

  但是这样也不错呀!一静一动,一冷一热,相互衬托着,这也是爱情,不一定要轰轰烈烈。

  「嗯,无胆英雄,新的封号听起来很不赖……啊!不要搔我痒,你赖皮……咯咯……咯咯……好痒……」使贱招,卑鄙大男人。

  「快说对不起,老公,我再也不敢取笑你胆小了。」他装凶,对着她胳肢窝呵痒。

  「我……咯咯……好嘛!老公,你最帅,我保证以后不笑你的一咪咪小胆,你是我的英勇骑士。」她笑着吹捧。

  「一咪咪小胆?」他不满意地挑起眉。

  她满脸是笑地吻上他的唇。「好啦,打平了,老公,不可以再欺负你可怜的老婆。」

  「还要。」他指着嘴巴,还扮丑的嘟得高高的。

  她调皮地往他嘴上一拍。「不行,是限量版的,下回请趁早排队。」

  「小气。」他被敷衍了。

  赵潆青双手一张,环拥他的腰,下颚往上一抬。「你父亲真会架空你在公司的职权吗?」

  面对她突然认真的问话,他先是怔然,继而涩笑。「目前他的职位是董事长,他想做什么是他的权力,谁能干预他。」

  「你要不要再找他谈一谈,没有第三人在场。」父子生仇太悲哀了。

  夏仲夜面色一沉。「听到那些近乎污蔑的话,你不生气吗?他只是想掌控我,要一个听话的儿子,谈得再多也不会有结果,我不许他对我妻子的轻视。」

  他从没想过和父亲有和平相处的一天,两人所要的目标差距太大,不可能达成共识。

  「如果撇开我的问题不说,或许你们可以商谈出双方都满意的结果。」她只是导火线,不代表会引爆火药库,若能及时灭火……

  「不可能。」他斩铁截钉的回应,不给人一丝尚有转圜余地的机会。

  「你很顽固。」她美目一瞪,不满他想都不想地浇她一桶冷水。

  「是固执己见。」他伸出一指,在她鼻头左右晃动。

  她当下像河豚鼓起腮帮子。「根本是冥顽不灵,父子俩一样的死脑筋,怎么也不会转弯。」

  「我一点也不像他,你不要把我和他混为一谈。」一听到他与父亲有相似处,他刷地拉下脸。

  「哪里不像了?除了对感情的态度,你们简直是一模一样的臭脾气,只认为自己是对的,别人是错,不听谏言。」石头碰石头,蛙壳对蛙壳,硬得很。

  「我不是。」他死不承认,一丝一毫都不愿像负心薄幸的男人。

  第6章(2)

  懒得和他吵的赵潆青干脆手擦腰,拿出两枚十元硬币。「来掷茭吧!问问你母亲,她是最了解你们的人。」

  「什……什么,掷茭?」他表情一片空白,非常的……愕然。

  两枚十元能问什么呀!

  「不要不信鬼神,有时也挺灵的。」她坚决要拉着他掷茭,不让他逃开。

  看她一脸正经的表情,哭笑不得的夏仲夜抚着额头申吟,「老婆,你不是小孩子了,不适合太幼稚的玩法,我们玩点成人版的。」

  他故意说得暧昧想令她分心,但是……

  「不行,你虔诚点,双手合十,我现在要开始问事了。」她有模有样的念念有词,把心中的话说了一遍。

  这是无稽的民间习俗,毫无科学根据,可是当两枚硬币高高抛出,它们一落地呈现正反两面,梅花和人头各一。

  很玄的现象,却又让人不得不好奇,一连三次都掷出相同的圣茭,不信邪都不行。

  「看吧!连婆婆都认为我说的对,你敢驳斥先人的不是。」人在梦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夏仲夜不以为然的「没收」妻子的硬币。「老婆,口渴了吧!我去买杯饮料给你解渴。」

  他暗示她话太多,浪费口水。

  「我不渴……」唇瓣才一掀,她骤地感觉有人在看她,一种非常怀念的能量。「好吧!一瓶可乐,墓园入口处有自动贩卖机。」

  「墓园入口……」他怎么没瞧见?

  没多想的夏仲夜直嘱咐妻子别乱跑,留在原地等他。

  但是他一走,一道女人的身影成形,她全身泛着白光,缓缓走向赵潆青。

  「我见过你,在我的婚礼上。」

  迎风而立的年轻女子笑了笑,一袭绣荷的白缎旗袍衬托出她的好身材,优雅得仿佛从古画中走出来,气质出尘。

  她并不是墓碑上名为梅宜芳的夏夫人,而是另有其人,面颊较为丰腴,明显的美人尖充满古典美,有种教人说不出的迷人韵味。

  女人味,赵潆青第一眼的想法。

  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在在让人感觉到由里到外散发的独特味道,不抢眼,却回味无穷,即使只是站着也引人回眸一瞧。

  「是的,我参加过你的婚礼,小潆青,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新娘。」她美得让她落泪,不能自己。

  「你喊我……小潆青?」她心底莫名地打了个突。

  「是呀!都长大了,我以前见你还是个小丫头的模样,横背着书包说要上山种花,当花农。」她那时天真的笑容好可爱,带着淘气与慧黠。

  她惊讶地瞠大眼。「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除了我的家人,没人晓得我打小的心愿。」

  爸爸说,勇敢去飞,不论飞得多远,他永远在她身后支持她。

  可是他食言了,所以她也不敢飞远,放弃种一片海芋的念头,改念医学院,并立志成为法医,她想找出父亲的死因,不信只是单纯的失足坠谷事件。

  「因为从你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我看着你出生,看你牙牙学语,看你一步一步的推着学步车,我……」她突然哽咽地拭拭眼角。「可惜我只能陪你到快成年,再也看不到你们姐妹三人觅得好归宿。」

  陪她到快成年……赵潆青内心一阵翻腾,总觉得这女子和她很亲。「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看到她会有想哭的冲动,想趴在她膝头听故事。

  「不用问我是何人,我特意来知会你一声,『她』已经逃出你封住的内室,要小心点,提防她有心加害你。」执念太深的人渡不成佛。

  她?「你是指那名在梦境里徘徊的女鬼。」

  她也知道她?

  赵潆青有预感眼前的女人是她所熟知的人,只差完成模糊的拼图。

  在这世界上,会叫她小潆青的人并不多,除了奶奶的牌友和汪爷爷……呃!奶奶!

  蓦地一怔,她自嘲想多了。奶奶都七十多岁了,哪会容貌如少妇!她十年前从楼上摔了一跤滚下楼,从此没醒过,目前住在医院附设的安养中心。自己试图侵入奶奶的梦里,但她的梦园是一片荒芜,除却空白,还是空白。

  「对。她的报复心极重,又不甘心你抢走她喜欢的男人,她想从你的手中夺回他。」那个傻女孩,爱情能用抢的吗?

  「可她是鬼魂,仲夜根本看不到她。」梦仍有深浅之分,一是来自梦主本身,一是外力强行介入。

  前者有形体在,是被认可的,所以作梦的人看得见。而后者不在潜意识里,是隐形的潜伏,除非像她一样是织梦者才得以一窥。

  「孩子,你的想法很浅层,心地太善良了,尚不明了嫉妒的力量有多可怕,如果你的他进不了那女孩的世界,那么她会想办法带他走。」路不是只有一条,人心的邪恶难以想像。

  「等等,你是说他……他会死?」她惊然一呼,神色由忧转急。

  「人都会死,早晚的问题,不过他目前的处境比一般危险,他已经昏迷了三个多月。」他在梦里行动自如,可现实生活里却是靠电子仪器维生的活死人。

  「什么,他昏迷三个多月?」赵潆青的震惊不亚于原子弹爆炸,她浑身发冷,手脚轻颤。

  「所以要快,你不仅要保护他免受女鬼侵扰,还要让他从沉睡中醒来。」他睡得太久了,再睡下去会出大麻烦,真的再也醒不过来。

  让他清醒……她迟疑了。梦醒后的他还有他们的爱情吗?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织梦者,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从不让她失望,是个聪慧过人的好孩子。

  「你也是织梦者?」赵潆青呐呐地问道,心乱如麻地不知如何去做。

  「是的,我是,也是我把你带进他的梦里。」一个需要被救赎的男孩。

  赵潆青再度诧然。「你?」

  她点了点头。「嗯,我觉得你们很相配,希望你能获得幸福。」

  事实上,小潆青会进入夏仲夜的梦并非偶然,夏仲夜的外公梅书尧是她的初恋情人,但当时独生女的她必须招赘,而他是有钱人家的独生子,注定不能相守,那个人离开世上时,她曾入过他的梦,他说他有个很令人心疼的孙子,问她愿不愿意代替他守护他,她答应了。但她终究晚了一步,错过在夏仲夜进入深沉睡眠前唤醒他。

  后来她想小潆青也许可以帮他。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她和书尧不能完成的梦,这两个孩子可以代替他们实现。

  「会有幸福吗?醒来的他根本不记得这一切。」赵潆青苦笑地一叹。

  「会有的,孩子,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不要害怕去爱。」两人都是意志坚强的孩子,不会让牵起的缘分断掉。

  人要勇敢追爱,爱才会属于自己的,她年轻时就是不够勇敢。

  「你左一句孩子,右一句孩子,听得我很不习惯,给我个称谓较不失礼吧!」她总不能喊声「喂」。

  女子一脸慈祥地偏过头微笑。「叫我玉婆婆好了。」

  「玉婆婆?」她有那么老吗?

  她又笑了,看向赵潆青的眼神满是宠溺。「外表和年龄无关,在梦里面你想以何种面貌出现都成,不一定要是实际年纪,瞧你都二十七了,还被人当成二十出头的丫头。」

  「啊!」掩起口,恍然大悟,听明白女子……玉婆婆的意思,眼见非实。

  「记住了,孩子,不论如何,要让他在最短时间内回去,不然……」她话到一半忽然回头一瞧,弯弯细眉为之一颦。

  「不然会怎样?」赵潆青急着追问。

  她略带抱歉地笑笑。「没办法多说了,我那边的梦境困了几名难缠的家伙,我得去重新上封,关住他们,免得又跑出来害人。」

  「等一下,我还有些不清楚的地方,你说仔细一点……」

  女子的身影慢慢淡去,任凭赵潆青扯着咽喉呼喊,她还是如来时一般诡谲,顺着白光消失无踪。

  若有所失的怅然浮上脸庞,无法得到解答的人儿孤立在风中,她的裙摆微微扬起,在杳无人声的墓园里回想刚才听到的话。

  该让他回去吗?

  短如昙花一现的爱又该如何?

  理智告诉她机会稍纵即逝,稍有犹豫便无可挽回,她若真心的爱他就要放手,让他飞向更辽阔的天空,寻回自我。

  可是情感的一面却住着一只魔鬼,一直说服她不要放弃到手的幸福,是他先爱上她,是他非要留下她不可,她为什么不能顺心而为,把他也留下?

  第7章(1)

  「发什么呆?被太阳晒晕头了不成。」

  冰凉的铝罐往脸上一贴,赵潆青蓦地从两相拉扯的声音回神,惊觉自己的心态居然扭曲了。

  他……不该是她的吧!强求岂不是害了他。

  她想起曾经对蓝若雅说过的话,心里一阵苦涩。原来放开心爱男人的手是这么难、这么不舍,让人打从心底抗拒,希望永远留住最美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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