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小姐拔腿准备奔离这暴风圈,他倏地又出声,「等一下,前几天我叫你打电话到意大利艺廊,你打了吗?」
「我……我……」糟糕,脑袋一片空白,她到底打了没?秘书小姐嘴唇颤抖着,如果他再吼一声,她绝对会不顾秘书的专业形象飙泪。
「好了,你出去。」掌尚勇强迫自己压低声音,看她的表情,八成忘了打。
秘书小姐见鬼般的撒腿狂奔,掌尚勇烦躁地拿起文件摔回桌上。
他是长得像鬼是不是?为什么每个秘书见到他都一副他会把她们大卸八块的惊惧神情?
她们怕他,他才受够她们咧!
每个人都像只软绵绵的小白兔,不能大声吼,不能说脏话,要不,会把她们吓得泪眼汪汪,外加吓傻她们的大脑、震碎她们的玻璃心脏……
有没有这么脆弱啊她们?
真是气死人了!他为什么要被关在这上百坪的「小小」的办公室里?
没错,这办公室比起其它小公司的办公地方大上许多,可是和一大片蔚蓝大海比起来,这麻雀大的小地方,还真是令人身心无法舒展开来。
以往这时候,他都在海上享受着冲浪的乐趣。虽然已经入冬,但冬天的强风大浪才是他酷爱的,可现在他连去游泳池游个泳都没时间,哪还敢奢望去海边和强风大浪叫嚣。
这一切,都是掌尚仁那家伙害的!
说什么他要带左金和春静表妹到希腊去向小舅请罪,明明就是自己想带未婚妻去旅游,好啊,他爱玩就去玩,干么还把特助左金一起带去?如果左金在,他也不用面对那些软绵绵的小白兔了。
前阵子他大哥掌尚智从德国回来,原以为他终于可以获得自由到大海里去翻滚,孰料未来大嫂有流产迹象,大哥护妻护子心切,决定和未来大嫂到乡下小住一段时间,所以,在老大、老二都不在的这段期间,他还是得待在公司坐镇。
两个哥哥都要照顾未婚妻,好吧,他就认命点死守总裁办公室,但是,他再也受不了那些动不动就想哭的小白兔了!
他不要女人,他需要的是男人……一个能干、有肩膀的男特助。
但一时片刻,他去哪里找人?
他的那群冲浪朋友,都有各自的工作,就算愿意来,也未必能胜任这份工作。
要找一个能马上胜任特助工作的人……
脑里突然想到最佳人选——就是他!
掌尚勇用力的拍一下手,虽然几百年没联络对方,也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但总得试一试,相信凭那人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解救他脱离苦海。
奇迹,尚未降临。
看着哥哥的手机屏幕上,那张她和哥哥还有母亲三人在意大利米开朗基罗广场雕像前合照的照片,保贝儿倍感心酸,几个月前还活跳跳的一个人,现在却宛若雕像,一动也不动的躺在病床上。
一个月过去了,母亲每天伤心的守在病床旁,她也很难过,但她不能消沉,哥哥的医药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虽然目前家中经济并不充裕,但她和母亲绝不会放弃哥哥,她们始终相信奇迹会出现,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母亲没心情经营早餐店,而她对早餐店的工作也不熟,前阵子她和母亲商量过后,决定卖掉早餐店,付清一些贷款,手边有一些余钱,可,能撑多久呢?她很是担心。
这几天,她开始找工作,母亲害怕失去哥哥的心情她能了解,就让母亲在医院照顾哥哥,赚钱的事,由她来想办法。
今天,她去拜访过认识的几位教授,请教授帮忙介绍陶艺相关的工作,还去补习班询问是否有缺英文和意大利文的教师工作——
这年头想找份高薪的工作不易,为了哥哥的医药费,她得兼两三份工作才行。
保贝儿累瘫在沙发上,脑袋还在运转,想着自己还可以做什么工作,只要是正当的,她都愿意去做。
手机铃声响起,她只呆了一秒钟,旋即接起发出铃响的手机。
「喂,是保俊吗?我是掌尚勇。」
打电话来的人很猴急,她一接起,他就迫不及待出声。
「喂?请问这是保俊的手机吗?」
「呃,是,是的。」
「可以请保俊听电话吗?」
「这个……我哥目前不方便接电话。」她不确定哥哥是否愿意让朋友知道他现在的状况,若换作是她,她不是很愿意,既然他们是双胞胎,她就暂时当哥哥和她的感觉是相同的。
「那,他什么时候方便?」
「这个……我不确定。」
那端的人顿了半秒,旋即说明打这通电话的来意。
「我是你哥的小学同学,目前是天信集团的代理总裁,我现在缺一个特助,如果你哥愿意,麻烦请他打电话跟我联络。」
天信集团……她好像有听哥哥提过他有个小学同学是天信集团的三公子,可是小学毕业他就到国外念书,从那之后就都没联络了。
保贝儿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实情,免得耽搁他的时间。
「那个……」
「如果他愿意屈就,底薪十万,另外我会依他工作情形再加奖金……」
这……该不会是诈骗电话吧?
「可是,我哥他……不一定能胜任。」被月薪十万和奖金冲昏了头,保贝儿兴奋到已不管是不是诈骗集团的把戏。
「特助的工作不难,我相信他可以。」
「呃,不好意思,我先确定一下,你说你是我哥的小学同学,那你们多久没见面了?」
「国小毕业到现在。」
「那,多久没联络了?」保贝儿兴奋的掩嘴。
「一样,国小毕业到现在。」电话男不耐烦之余,一想到那些软绵绵的小白兔,不禁又捺着性子解释,「也许你哥不记得我,请你告诉他我是……」忍一时不耐,才能海阔天空。
「掌尚勇嘛,我哥记得你,你是天信集团的三公子。」
「想不到他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保贝儿开心得想尖叫。「你放心,我一定会转告我哥的,呃,你希望我哥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越快越好。」
「那是当然!」她也这么希望,这样医药费就有着落了。
「你什么时候可以联络上你哥?」
「嗯?」
「可以的话,请他现在就来。」掌尚勇连一天都等不及了。
「现在?」
「他在忙?」
「不,他一点都不忙。我一小时后……不,我是说我哥一小时后会到贵公司去报到。」
「好,请他直接到总裁办公室来找我,我等他。」
「好,我知道,我一定会请他马上去的,谢谢。」
关上手机,保贝儿放声尖叫,喜极而泣。她就知道一定会有奇迹,她正愁找不到工作,上帝就赐给她这高薪的工作。
这或许是上帝在考验她,要她为哥哥的苏醒先付出一点代价。
愿意,她愿意,只要哥哥能醒来。
擦干眼泪,她没太多时间在这里多愁善感,首先要做的是——
把一头波浪长发理成小平头。
摸着乌溜溜的秀发,这一头令她引以为傲的黑发,多少意大利男子称赞过它啊……不,不要再想、不能心疼、不能不舍,头发剪掉还可以再长,可月薪十万的工作,错过就不再有。
是的,她要「代兄出征」,前往天信集团取得月薪十万的特助工作。
可以的,保贝儿,你绝对可以的!
为自己信心喊话后,她抓了小皮包冲下楼,先到楼下一位老师傅的理发店,和波浪长发说拜拜。
第2章(1)
理了个小平头,穿着过大的西装外套,搭上计程车前往天信集团总公司的途中,保贝儿一直在想,这个叫掌尚勇的,他的声音……好耳熟。
难不成小时候她见过他,听过他的声音?
不对,男生小时候的声音和长大后差很多的。
他的声音好像是最近才听过,是医院里的医生?其他病患家属?还是医院地下美食街的老板……
「小姐,到了。」
「哦,好……不对,司机,我……我是男生。」她都理了平头,穿着加了厚厚垫肩的西装外套,眉毛画得又黑又粗,很像蜡笔小新,这样还像女生?
「小姐,你真爱说笑,你的声音明明是女生。」
对哦,她还没「变声」。
「司机,多少钱?」压低声音,她故意用重低音问。
司机被她突如其来的变声叮了一跳。「小姐,你原来的声音比较好听耶。」收了钱,找钱给她,司机笑呵呵的表示。
苦笑,保贝儿当然知道自己原来清脆悦耳的女声比较自然好听,可为了假扮哥哥保俊获得月薪十万的特助工作,她不得不变声啊。
下车后,仰望着天信集团的高楼,她深吸一口气,束胸还真是痛苦,她都快喘不过气来。
拉了拉过大的西装外套,她昂首大步往前行,从现在这一刻起,她不再是娇滴滴的保贝儿,而是她双胞胎哥哥保俊。
她是男人,她是男的,她是很man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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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男人,我是男的,我是很man的男人。
从守卫到柜台小姐,保贝儿一路走来直到遇到秘书小姐,每个人一见到她,都是先愣个三秒钟,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然后徽笑的对她说:「小姐,你好。」
每遇到一个人,她都要端出「正经八百」的脸孔,严正声明,「我是男的。」
原来要假扮成男人,并非如她想像中容易。
秘书小姐帮她通报后,她终于进到总裁办会室,见一只高大的熊正对着话筒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他妈的给我听清楚,一切照原价、照着合约定,否则,我会给你好看!」
保贝儿叮呆了,她不是来到天信集团的总裁办公室吗?怎么她有种误闯黑道大哥地盘的感觉?
她,要不要逃?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这种爆粗话的人,说真的,她有点发抖,耳朵和心脏有点承受不住这种粗吼声。
正当她的脚步往后转,悄悄地想朝门边走去,身后一道疑惑恶的声音扬起——
「你是……保俊?」
想逃也来不及了。
「我……我是。」回身,眼睛对上朝她走来的大熊,她吓凸了眼,他……他不就是在义大利艺廊差点把她的脊椎骨压断的那只高大的熊吗?
这也太巧了吧!难怪她觉得他的声音很耳熟。
「你……保俊?」掌尚勇皱紧眉头,仔细地将面前的人从头到脚审视一番,除了西装外套、小平头,其他的……在在令他很难相信眼前这个人是保俊。
虽然保俊小六时是瘦小了点,但……好像没这么娘。
对,他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眼前这个人好娘!
而且,好眼熟。
「你……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保贝儿嘿嘿千笑。「你、你当然见过我,我是你同学,读国小时我们每天都见面的,不是吗?」
这么幽默——可惜一点都不好笑。
掌尚勇沉着脸,再仔细看「他」。
他的记忆才非常好,和他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丰年内他绝不会忘,所以这个人是……
「对了,你长得好像我在义大利见过的一个女孩,她的名字叫……」
「Isabella。」原以为他不会记得她。没想到他的记性还不错。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我妹在义大利念书,另外她也在艺廊打工,也许你遇到的人是她。」她不确定哥哥是否有和他提过她。「我……有跟你提过我有个双胞胎妹妹吧?」
「好像有。」掌尚勇咧嘴一笑。「难怪你们长得那么像。」
「是啊,因为双胞胎嘛!」她呵呵傻笑着。看来她是过关了?
「保俊,好久不见。」
他伸出手,她立刻和他握手,要给她月薪十万的财神爷,可不能得罪,至于他那像黑道大哥的口气……忍忍吧,保贝儿,为了十万块,你要坚强点。
保贝儿咧嘴笑着,但下一刻他突然将她勾入怀中,把她当男的,大熊掌猛拍着她的背。
「保俊,这么久不见,我都不认识你了。」
「是啊、是啊6咳咳咳。」再拍下去,她会得内伤的。
「你怎么了?」
「没,我只是……有点小感冒,咳……咳……」假装咳嗽两声,免得他起疑。
「来,先坐,我们坐下谈。」掌尚勇示意她到沙发那边坐。「你喝茶还是喝咖啡?」
「咖啡。」
他按了内线,要秘书小姐泡两杯咖啡进来。
「对了,谈工作之前,我们先谈谈你妹的事。」
「我妹?」
「她有跟你们提过我在义大利艺廊不小心压伤她的事没?」掌尚勇坐在对面,越看越觉得保俊跟Isabella长得好像,除了发型不一样、眉毛粗了点、声音……怪了点,那张脸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同性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似乎比较常见,异性双胞胎也长得这么像……实在有说不出的怪。
「哦,有,她提过。」
「实在很抱歉,但我真的是不小心的,当时我问她需不需要送医。她回说她没事,后来回台湾,我有再打电话问过艺廊老板,他也说没事……」他本想再请秘书小姐再打一次电话,确认她真的没事,他才能安心,但秘书小姐忘了他交代的事。既然保俊在这里,他正好可以问他。
「我妹没事,真的!这件事你不用在意。」没想到他外表看起来大老粗一个,对于「差点」压伤她的事,他还一直耿耿于怀。
当时,他跌倒压到她的背,其实只压了她一秒钟,他很快就翻身跃起,似乎是怕伤了她。
痛是会痛,但休息一下就好了。他其实也算是负贵任的男人,一直要老板和地陪先生劝她到医院做个检查,但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她很确定没伤到脊椎,反倒是她自己扑接陶钵趴跌在地比较痛。
「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身体是我的,我怎么会不……」对上他质疑的眼神,保贝儿立刻反应过来,干笑解释,「我是说,我和我妹是双胞胎,她的身体若有病痛,我也能感应得到。而且她也说过她没事。」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他可不希望别人因他受伤,在生活上有任何困扰。「对,我还不知道你妹的中文名。」
「保贝儿,她叫保贝儿。」不管他想问什么,她都会回答。只要他赶快确定她获得那份高薪的工作。「那个,你说,要请我当特助的事……」
「对,我非常需要你的帮忙,不知道你——」
「我很乐意。」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咧出一口白牙,掌尚勇看着腕表。下班时间到了,难怪他肚子饿得咕噜叫。「我请你吃晚餐,我们边吃边聊。」
「这个……」
「你有事?」
保贝儿猛摇头。「不,我是想说,我很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