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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蚕泪 page 17 作者:浅草茉莉

  下一刻,她燥热的身子被抱住,甚至还来不及说什么,身上的束缚就被剥个精光。

  男人极尽所能的挑逗她,她几乎招架不住,再加上不胜酒力,尽管心中还有怒气,可迷迷糊糊仍依了他……

  不知沉睡了多久,她头痛欲裂的醒过来,昨儿个喝太多,这会难受死了,她揉着疼痛的太阳穴,想要坐起身,这一动才发现连身子骨也酸痛得很。

  「哎呀呀,难过死了,秦老二,你真可恶,昨夜不好好道歉便罢,竟还这样折腾我,你可恶啊——这……这是什么?」她倏地住口了,因为身旁并无人,而无人便算了,她在床上还发现了一件男衫,可这不是秦藏竹惯穿的款式与颜色,这是谁的,怎会遗留在她床上?

  她用力蹙眉。「秋儿——」开口想唤秋儿进来问间,才喊一声房门就开了,可进来的人却是秦藏竹。

  「原来你还没走?对了,这外衫不是你的吧,你这是踅回来取它的?」她立即猜问。

  他双目盯上她拎在手中的那件男衫,目光沉下。「这不是我的!」再瞥向她仅用被单包里的赤裸身子,眼神立刻变得深邃。

  她蓦然心惊了起来。「这若不是你的,那就可能是秋儿错放了,我找她进来问问……」

  「真要找她问吗?昨夜你可是一个人睡的?」他绷着脸问她。

  「昨夜你不是来找我……」她话才出口,见他摇头,立即一惊。「你没过来?这怎么可能,昨夜你明明……」她错愕不己。昨夜她虽喝醉了,可醉眼中看见的人是他没错,否则她怎么可能与其他人发生……她大惊。

  「昨夜我在朝阳楼睡下,直到此刻才踏进你这屋子,昨夜发生什么事了吗?」他森然的问。

  「你在朝阳楼睡下的?!」她脑中浮现一个男人覆在她身上,那男人比平常更热切的要她,似要将她吞了,那男人怎可能不是他,怎可能!

  他脸色青得吓人。「你是这样的女人吗?找了男人却装傻不认?」

  她方寸大乱。「不是这样的,你知道我只有你,怎可能……」

  「住口,这件男衫已表明一切,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秦藏竹,你听我说,别走,先听我说」

  而他已然消失在她眼前。

  第9章(1)

  苏菱愕然。自个儿竟会失身于他人?

  瞧到手稿的这段,她心惊肉跳、不敢置信。那欢儿呢,难不成欢儿真不是他的孩子?

  思及此,她慌忙地再往下翻阅——

  她四个月未见他了,从那日之后,他未曾踏进勾栏院半步。

  秋儿去打听回来时说,那男人近来都是与李霏在一块儿。他已拒绝李霏一年多了,这会突然就好上了?那男人已是抛弃她另拥新欢了吗?

  她心酸无比,抚了微凸起的小腹。「秋儿,烦你帮我跑一趟朝阳楼,就说今晚我想见他一面,请他过来一趟吧。」

  「小姐,今儿个是花火节,刚听人说二爷要陪郡主到城中的淮扬广场看花火秀,今晚应该过不来了」秋儿小声的告诉她这件事。

  她心中顿觉一片冰凉。去年的花火节那男人陪的是她,淮扬广场上她的笑声与惊呼声最大,那时他眼里只有她,再无旁惊,可今年……

  「我明白了。」她惆怅不已。

  秋儿见了难过,开始说起安慰的话,「小姐,也许二爷只是一时迷惑,过一阵子就能清醒的回到您身边了。」

  「一时迷惑?若是那么容易被迷惑的男人,我还要吗?」她满腹辛酸。

  「小姐,您不能放弃,别忘了,您肚里都有二爷的孩子了!」

  「孩子?他……不认啊。」她哽咽了。那夜他说没来过,可她见到的明明就是他,明明就是他啊!

  「小姐,那夜您喝多了,那件男衫真不是二爷的吗?」连秋儿都忍不住问了。那件衣服也不是她拿进房的,离去时也没见到过,平白冒出一件陌生的男衫在床上,确实启人疑卖。

  她摇首。「我不晓得到底怎么回事,那晚的人怎会不是他?」

  「若那夜的人是二爷,他为什么要说谎否认呢?」秋儿不能理解,可她也相信小姐不是随便的人,就算喝醉,也绝不会让其他男人占便宜的。

  「是啊,我也想问,为什么呢?」她低喃。

  「小妞,我相信你心,您定没有认错人,那人定是二爷没错,而二爷会否认也绝对有理由,否则您发生这样失节的事,他大可以赶咱们离开秦府,可他没这么做,对外也没说您肚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就只是冷淡您而已。」

  「冷淡还不够吗?他这是想让我自个儿羞愧走人,可我没对不起他,走了不就表示我真认错人了,到时候孩子生出来,教孩子怎么做人,我不能让孩子受这种屈辱!」

  「您为了孩子隐忍,可这日子……」秋儿说不下去了,其实她刚说的那些安慰小姐的话,也只是自欺欺人。

  虽然二爷对外没有明着说孩子不是他的,但未婚有子本就是丑闻一件,小姐这名节算是毁了,而秦府上下瞧小姐的目光也变了,凡经过这勾栏院的人总会丢下几句英落或一抹不屑之色,这样不堪的处境,教小姐往后的日子该怎么继续过下去?

  「所以我想与那男人再谈谈,就算他不要我,也不能不要孩子,孩子绝对是他的。」倘若能够,为了自己的尊严,她会想带孩子走的,可她知道,白琰王朝的平民女子地位低落,只能隐在男人或家族背后,若想求一己之力谋生是很困难的。

  她这也才会在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后,厚着脸皮来投靠秦家,更想着有朝一日靠写作出名,只因这是她唯一想到不用抛头露面、隐藏身分就能赚钱的工作,她期望有一天能不用靠男人就能独立。

  可截至目前为止,她并没有办法靠着作攒钱养活自己,自个儿尚且养不活了,未来又如何养得起孩子?

  因此,她必须忍辱留下,继续过她毫无尊严的生活。

  秋儿忍不住哭了。「小姐,我去,我去将二爷绑来,他说什么也不能这样待您!」她哭着往外奔去,定要在二爷与郡主出门前将他拦住。二爷怎会忘记曾经对小姐许的诺言,说今后的花火节都与小姐过,天上最灿烂的那一刻只与相爱的人分享。

  男人姗姗来迟,这已是距花火节五个月以后的事了,那日,秋儿还是没能将人带来。

  今儿个他突然来了勾栏院,理由也许是因听说她体虚气弱,可能会难产的话,这才过来瞧瞧的,但她想,更有可能是过来告诉她,他就要成亲了。

  「我不会破坏你的婚事,生下孩子后我就走。」她对他已死心,躺在床上,幽幽地说。她双目没有热度,对他曾有的热情,如镜花水月,仿佛不曾真正存在过,更好像花朵才盛开,便被风干,美得没有生气,只剩颓废。

  「我……没要你离开。」他注视着她没有光泽的脸庞,九个月大的身孕,本该丰腴的身子,却只在腹间有隆起,四肢几乎是骨瘦如柴。

  「与君己是陌路,你虽没明说,我又如何不懂呢,你既不回头,那连这些假情假意也给省了吧。」她淡淡的说。

  他在她身边沉默了很久,一直没有再说话。

  今儿个种种,似水无痕,她等待他坐不住后离去,她已不愿再见他,她就像风干的露珠,那些曾经的饱满与水泽,早已不着痕迹的消散了。

  「好好生下孩子吧,这勾栏院仍是属于你的。」久久后,他终于再开口。他眼底意外地有几分若有若无的怜惜。

  她哽咽了,这是可怜她吗?

  这些日子,她不吵不闹,只为了不让自己更难堪,而他的怜悯却像利刃刚过她的心尖般,勾起了她所有的难受。

  「『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真心都失落了,我要这勾栏院做什么?」她痛苦道。

  「阿菱……」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并在她掌心的那颗菱形胎记上摩挲起来。

  她抽回手,从前万分依恋的人,如今的触碰已变得让人无法忍受。

  「那日的男人若不是你,我这身子你不嫌弃吗?我这双手你不嫌脏吗?」她挖苦的问。

  「那日……那日我……」他面色渐渐发白起来。

  他终归要否认到底,而这事她已无从辩解,只能当作那日之事是场酒后春梦,只是梦醒,从此就得跌落万丈深渊。

  「或许吧,那日与我温存的人不是你,是另有其人,否则我这肚里的孩子哪来的?没错,我有男人,我另外有男人!」她冷笑着。那夜虽醉,可她没认错人,他却执意要伤她,若他要她承认另有男人,那她认了又何妨?她受够这一切了。

  他脸色一变。「不要再说了!」

  「你以为我想说吗?不,是你逼我这样说的!」

  「阿菱……」

  她终于委屈的哭了,哽咽道:「不管你承不承认,孩子都是你的,等我生下来后,请你照顾孩子,而我……我会消失得远远的,再不会打搅你和李霏半分,所以能否……能否因此对这可怜的孩子关照些……」为了孩子,到头来她还是只能低声下气的恳求他。

  他倏地站起身,决绝的说道:「孩子是你生的,你自个儿照顾,我不替你养孩子!」

  「你!」

  「我再说一次,我没要你走,你最好也别想着离开,这世道女人无法独自在外生活,更何况你还有个孩子,瞧在过去的情分,我可以收留你们,但你若要顾及自尊,而让自己与孩子受罪,那便是你的糊涂,我劝你不要自找罪受,这勾栏院就是你的居所,我承诺一辈子不变,这儿永不易主!」他道。

  泪珠滑下她雪白双颊。「既然你我无缘,又何须给我誓言,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变心?

  九个月了,这句话她隐忍九个月想问出口,可始终没有机会问,如今能问了,她却问不出口了。

  他脸色有些苍白。「阿菱,我对你无情亦是有情,以后……你自会晓得……」

  「无情亦是有情?这是哪来的哑谜,你瞒了我什么吗?」她激动的问。

  他站在床边,一袭青衣像是雕零的树叶,落魄而飘摇。

  「好好生下你的孩子吧,身子要保重。」他再不愿多说,转身要走。

  「秦老二!」她叫出戏弄他时的称呼。

  他身子略微一震,脚步顿下了。

  「你还爱我吗?还是,我应当问,你曾爱过我吗?」她泪眼朦胧,终于克制不住的问出口。

  她想知道这个答案,很想知道付出过的真心是否只是一场梦?

  「我……」

  「藏竹,时候不早了,这婚帖人数总得由我父王定夺才行,他老人家还等着咱们过去呢。」门外赫然是李霏的声音。

  她蓦然僵住,原来那李霏就在外头等着他,他们是一块来的。

  见到她惨然的容颜,他轻闭上眼睛,须与后,转身离去,再不停留。

  她的心彻底碎了。

  *****

  「春蚕泪」的内容只写到此为止,可苏菱已惊愕得无法思考。

  那男人、那男人竟是这般狠心待她!竟是如此!

  再者,她到底有没有做出对不起那男人的事,到底有没有?!

  她的头忽然之间痛了起来,回想起欢儿扯下她木牌时的刹那,她似乎看到了什么?

  没错,她看到了什么……一个男人赤身……她记不住,什么也记不住!

  她的头更剧痛了,简直像是要炸开般疼痛难当,她不禁摸上颈子上的小木牌,这块木牌除了能集聚她的魂魄外,是不是也封住了她的过去……

  记起秦藏竹与秋儿不断的嘱咐,让她不要拿下这块牌子——她面容逐渐沉凝下来,紧握木牌的手,不由得开始颤抖了。

  一切的关键都在这块木牌上是吗?

  此时,秋儿抱着离欢跌跌撞撞地闯进书房了,瞧见她正要拉下颈上之物,惊恐万分。「小姐,不要——」不禁惊慌失措的阻止。

  她回勾栏院后,见到四处一片凌乱,而小姐也不见人影了,她立刻找来,果然在此处找到小姐了。

  苏菱神态决绝,朝秋儿摇首后,用力的咬下唇,颤抖着的手一扯,木牌瞬间被扯下她的颈子。

  顿时,那些记忆如雪片般飞进她脑中——

  「是难产!」昏暗的屋里弥漫一股血腥味,稳婆惊慌喊道。

  「难……难难产?!」秋儿大惊对着床上痛苦生产的人儿大喊,「不……小姐,您振作点,再出点力,孩子就快出来了,就快出来了,我拜托您撑住,一定要平安将孩子生下来!」

  她满身是汗,已气若游丝。「好难受……我生……生不出来,不行了……」她已痛了一天一夜了,全身力气枯竭,连喊叫的力气也即将丧失。

  「不可以,小姐,您不可以放弃,小姐——」秋儿眼泪鼻涕齐流。

  「可我……我……」她脸上露出无比痛楚的表情。

  「啊,姑娘,快用力啊,再这么下去,不管是您或是孩子都有生命危险的!」

  稳婆心慌着急的催促。

  一听见孩子有危险,她咬紧牙关,提气再奋力,直咬到她唇破血流,终是听见一道哭声,「哇——」孩子总算落地了。

  「是男娃!」稳婆抱住孩子,欢喜道。

  「小姐,您听见了吗?是位小公子,是秋儿的小主子!」秋儿赶忙高兴的对她饵主苦。

  她含笑的看了眼自己的孩子,确定是个健康的宝宝。「太好了……我终于……终于替他生下孩子了……」她伸手想去抱抱孩子,可双手竟瞬间由空中直落下。

  秋儿心惊。「小姐,您怎么了?!振作点,振作点啊!」她惊见主子下身大量流出血来。

  「啊!不好了,这是血崩,姑娘血崩了!」稳婆蓦然大喊。

  「血……血崩?那快……快快止血啊!」秋儿惊慌失措的对稳婆道。

  「止不住啊——」稳婆惊恐告知。

  秋儿更惊,望向小姐,却见她笑了起来,似已不在乎生命正遭遇多大的危险。

  「小姐,您不能丢下秋儿和才出生的小主子,您不能就这样死去啊,小姐!」

  她恐惧的哭求。

  双眼逐渐迷离,望着哭得不能自己的秋儿。「现在什么时辰了?」她气息奄奄的问。

  「已……已经是巳时了。」秋儿哭答。

  「他仍成亲去了是吗?」

  秋儿不禁感到悲愤。「是啊,二爷一早就去王爷府迎娶郡主了。」二爷真是太狠心了,竟能做到这等地步,抛下痛苦生产的小姐欢喜迎亲。「要不小姐您等着,我去找二爷,我求也去将他求来!」她抹泪说。

  「别去了……他不会过来的,我和孩子的死活与他无关……」她泪干肠断了,阻止秋儿去求人。

  「您都这样痛苦了,他怎能置之不理!」秋儿满腔愤慨。

  「我说过不去破坏他婚礼的,让他安心娶亲吧。」她像朵枯萎的花,干涸得似要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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