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褚司容喜怒不形于色,却成为最受褚临安信任的心腹,褚临安甚至把调度皇城禁军的权力交给他,换言之,如今的褚司容如同褚临安。
“同样身为帝王宠臣,我爹其实不全然的信任你们,况且说白了,你们背着我爹干下的苟且勾当的确不少,也难怪我爹无法信任。”
一出口就是重话,让几个人面面相觑,却不知该从何辩解起。
见状,褚司容又笑了,“不过如果你们不想让这些勾当曝光也行,只要主动把该吐的东西吐出来,我也就不跟我爹说了。”
“这……”每个人都没想到这会是一场鸿门宴,再说他们也是积攒了几年才积到金山银山,哪舍得平白送给褚司容。
“你们以为王哲为什么会让我爹摘了乌纱帽?那就是因为他没将我给他的机会当一回事。”忽地,褚司容犀利的目光落在孙辅跟梁成身上。
两名官员陡然一惊,顿时心虚起来。
“你们该是心知肚明,因为你们是在我给王哲机会后,有跟他碰过面的人,还想装傻?你们都很清楚他的下场,自家府邸冒出一把无名火,死的死、伤的伤,财物全烧光。”
两人惊恐的互看一眼,都没想到早被盯上了,这下子不解释可不成。
孙辅开了口,“王哲是说了你找他见面的事,可我们不相信,所以他才挟怨去跟右丞相说你要背叛他。”
“结果呢,你们自己说。”他冷冷的说。
“没想到你找到人证跟物证证实他的确阳奉阴违,私下卖官收贿,却没将这一笔一笔的利益分给右丞相,这才让右丞相找他去右丞相府,”他顿了一下又道:“偏偏王哲还紧咬是你想私吞所有的利益,想藉着泼你脏水来脱身。”
“他没想到的是我爹不信他,认定他想离间我们父子,所以我爹火大了,不仅把他的罪行呈报给皇上,还免了他的职,顺便找人去他的宅邸送几把火。”
听到这里,每个人心惊胆颤、面面相觑。这不就代表他们连一点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了?如果跟王哲一样反咬褚司容一口,下场不也跟王哲一样。
“要怎么选择就看你们的智慧了。”褚司容笑得冷漠,也笑得令人头皮发麻,接着没事般又跟他们谈笑风生几句,就让他们离开了。
众人离开后,因忐忑不安,直接移到另一茶楼辟室密谈。
“你们猜出褚司容的下一步是什么了吗?”
“不知道!但他是右丞相之子,人家说青出于蓝更甚于蓝,他既然敢找上我们,必是做了万全准备。”
“王哲的下场足以说明,即使他真的背叛右丞相,也有办法让右丞相信任他。”
“这么说来,如果咱们不选对边站,下,个死得不明不白的很可能是我们。”
此话一出,众人心惊,但心里也明白得很,不照做,麻烦就会没完没了。
于是一连几天,都有人私下与褚司容见面,交付大笔银两,但也有人临时反悔,不愿吐出这些年贪来的钱。
“童彦,别跟自己的命过不去。”梁成好心劝着。
“不成!那是我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怎么可以白送给那小子!”童彦神情倨傲的说:“王哲垮了也好,现在我们几个可是右丞相之下最有权势的人了,褚司容那小子玩了王哲一次,若再玩第二次,右丞相也会起疑的,毕竟我跟王哲没事何必去咬他儿子。”
梁成还是不放心,“他们是亲骨肉,怎么会信你。”
“我不管!我不给,大不了届时你们全跳出来,咱们五个人还斗不过他一个小伙子吗?”童彦火冒三丈的咆哮。
梁成劝不了便没再说什么了,不料两天后,童彦就被请到右丞相府。
童彦原本还大摇大摆的,但在看到褚临安要手下们放到桌上的是一些他极为眼熟的东西后,脸色随即变了。
“这些是帐本、信函,当然还有夜明珠、黄金、银票……”褚临安微笑的看着脸色惨白的童彦,走到他面前站定,“哼,背着我做这些事,你胆子可真大啊。”
“不不不……这、这……前几日,司容约我跟梁成几个人会面,要我们选择跟右丞相您或是跟他……”他焦急解释。
没想到褚临安突然笑了,但这个笑容极冷,“离间我们父子的感情好求生存是吗,你不知道这招王哲已经玩过了吗,你可记得他的下场如何?”
童彦一脸惶恐,慌乱摇头,“不不不,我说的都是真的,司容一定是先跟您说了什么好为自己脱罪,可事实上……”
褚临安打断他,“那你就错了,他只是把这些证据收集来给我,要我决定怎么处置,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闻言,童彦老脸丕变,“不!不是这样的,不然您可以去把梁成几人找来,那天真的是司容找我们赴宴。”
“爹,就让儿子派人去将几位大人找来吧,司容不希望爹心里有疑问。”褚司容一副坦荡荡的样子,接着吩咐手下去将那些人全找了来。
不多时,梁成等朝臣看到桌上那些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及帐本时,个个心惊胆颤,又听闻褚司容说出这些东西的来处,甭说童彦冷汗直流,其他人更是惶恐,为了自保,他们当然要矢口否认童彦所说,想想,就算他们把褚司容咬出来又怎么样,到时若褚司容一样拿得出证据跟贪银,那不过是在右丞相面前两败俱伤罢了,不如不说。
“当然没这回事,司容不可能这么做!”众人纷纷站到褚司容那边。
“就是,你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别拉我们下水啊。”梁成一脸不屑。
童彦错愕地直摇头,心都凉了半截,“你们怎么可以见风转舵!”
他又急又慌,转而向褚临安解释,“相爷,我真没有骗您,王哲也是如此让您误会的。”
“说到他我更气!”褚临安根本就听不下去,“够了,别把事情扯到司容身上,你只要告诉我,这些东西就是你帮我办事而要来的孝敬是吗?”
“这、这、这……”童彦支支吾吾的,一脸心虚。
“行、真行!难怪那些人剥了几次皮就剥不下去了,你真贪财啊,硬是要了双份,一份进了自己的口袋,一份再呈给我,最傻的就是我,还从自己这份分一点给你。”
童彦一脸惶恐,在也说不了辩驳的话,因为诸临安的神情阴极冷厉,与诸临安相交多年,他很明白这个眼神意谓着他不会有好下场,就如同王哲。
“其实,童大人也替爹处理了不少事,有些油水可能也是不得不接受的。”褚司容突然挺身说情。
这举动可让褚临安笑了出来,“你竟然替他说话?”
“爹不是告诉过儿子,有些时候若你不跟着其他人一起做,显得太独特便会难办事,我想,童大人可能也是有些身不由己。”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揭露他的事?”褚临安问得一针见血。
“只是让童大人清楚,这个朝廷是爹在掌控的,想在爹的眼皮子底下作乱,最好据掂自己的斤两。”褚司容说得谄媚,眼神更是充满敬仰,没人知道他为了这个神态,得在铜镜面前练习上百次。
“好!好!哈哈哈……说得太好、做得太好,不愧是我的儿子!”褚临安拍拍他的肩膀,神情可是充满自豪。
“所以童大人,我爹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只要懂得效忠,这条命就留得住了,你说是不是?爹?”褚司容再次寻求褚临安的认同。
见褚临安点了点头,童彦连忙吞了口口水,“日后童彦绝不敢再私吞任何利益,一定效忠右丞相。”
褚临安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
一埸灾难大事化小,童彦几人纷纷离去,但心里对褚司容的忌惮更深。
当天夜晚,褚司容靠着好身手夜访童府。
童彦惊讶于褚司容的好身手,也很上道的说:“多谢褚大人,若没有你那番话,我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想了想,他随即从暗室拿出谢礼,殊不知这些礼并非没被褚司容的人搜括出来,而是褚司容让人特意留下的。
“放心,这个人情,我会跟你要回来的。”褚司容冷冷一笑。
意思是桌上这五盒价值连城的上好夜明珠还不够吗?童彦猛吞几口口水。
褚司容示意跟着他的贴侍拿走那五盒夜明珠,随即离开童府。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要做的事太多,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口上。
他更清楚,在面对这些老奸巨猾的权臣时,若要谈光明磊落,根本是让自己成为俎上肉,接下来他便要一步步让这些原本站在父亲那一方的人先变成他的人,然后二除掉,为百姓谋福。
第十章 风云变色掌大权(1)
东铨皇朝文德十年,这年,皇朝有了大变动,如褚临安心中所愿,昏庸好色的陈寅义纵欲过度死了,陈嘉深当上新皇,择期举行登基大典。
而甚得先皇荣宠的褚临安不忘在先皇弥留之际代拟圣旨,圣旨中要褚临安继续辅佐新皇,地位甚至凌驾帝王之上,有了“上管君、下管臣”的权限,再加上褚临安自拟加封的封号跟赏赐,如今的裙临安不仅权势滔天,更是富可敌国。
短短几日,一堆忙着巴结的皇亲国戚就带着贺礼来到右丞相府,皇商富贾也前仆后继的争相送礼,整座京城都因为褚临安这个人而沸腾起来。
褚临安春风得意之余,不忘外出至山中庙宇与升格为阮太妃的阮氏幽会。
“哈哈哈……一切都在我们的算计之中,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见他难得如此开怀大笑,阮太妃也替他高兴,但心中有些隐忧,“新皇甫坐上大位,权力却在一开始就被你压制住,会不会对你不满?”
“不会的,若没有我这些年代掌国事,东铨皇朝早因陈寅义那昏君而被灭了,他哪来的皇位可坐,他才应该感激我。”
“也是,只是这两年你总专注于忙碌朝堂的事,跟新皇疏离了,而新皇似乎对司容更为倚赖,这……不会出什么事吧?”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放心吧,这几年下来,司容早已不敢对我有二心。”褚临安很有把握,因为儿子的尊崇与敬仰是那么的明显,以他的了解,儿子不是能隐藏心绪的人,否则当年弹劾他就不会失败了。
阮太妃仍然不安,毕竟她对褚司容向来忌惮,再者她的确有听到风声,新皇对褚临安的霸道有些不满,她就怕不满会累积成怨恨。
见她心绪不安,褚临安安抚道:“你究竟怎么了?陈寅义好不容易被我们弄死了,我们终于可以好好享受这个时刻,你又何必忧心忡忡。”
不想扫他的兴,阮太妃只能露出微笑,举起酒杯,“好,我不多想,我们的计画终于成功,敬你!”
他微微一笑,也举起酒杯,“不,该敬我们。”
两人对饮一笑,这么长久的等待之后,总算让他们等到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
两人相依偎在窗前,远远眺望山下的宫殿,认真说来,他们已经拥有这个皇朝了。
只不过实物可以拥有,人心却是难测。
新任皇帝陈嘉葆正火冒三丈的将手上的酒杯用力往地上摔,匡啷一声杯子破了,酒液洒了一地。
一旁的太监宫女见状急忙跪下整理擦拭,陈嘉葆却愈看愈火,继续将桌上的酒壶、
茶碗、菜碟乒乒乓乓往地下扫,众人不敢吭声,加快手脚收拾。
不多时众人见褚司容进宫面圣,皆松了口气。其实他们也知道新皇在发什么脾气,明明是他坐上皇位,但朝臣富绅却尽往右丞相府送礼,难怪新皇脸色不豫。
褚司容在陈嘉葆仍是太子时就在身边辅佐,虽然后来几年老让褚临安派去处理其他代理的朝政,但他总不忘过来关心太子,甚至吐些苦水,故意说些他身在裙临安父威欺压下的沮丧与挫折。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褚司容要所有奴才全退下后,这才拱手看着高坐在上首的陈嘉葆,“皇上怎么又不开心了?”
“朕如何开心?是老人就该退,褚大人不觉得朕这新皇当得很窝囊?”陈嘉葆怒火高涨,全因外头一大群人忙着去巴结褚临安,压根没搞清楚这是谁的皇朝。
“皇上指的是司容的父亲吧。”褚司容用的是肯定句,接续道:“其实皇上的烦恼微臣也不是不能解决,只希望皇上能相信微臣的忠心。”
陈嘉葆用充满戒心的眼神打量他,“你跟他毕竟是父子。”
“皇上是最清楚微臣跟父亲之间关系的人,更何况天底下有像微臣父亲这样对待儿子的人吗?”褚司容的口气有苦涩也有怨慰。
陈嘉葆蹙眉沉思,就他所观察,褚司容虽然一直听命于褚临安替其办事,但那是因为褚司容没有能力抵抗,他犹记得前几年褚临安更是多次在朝堂上当众斥责褚司容,甚至父子俩明明生辰日相同,褚临安却不让褚司容同席接受宾客祝贺,加上这些年褚司容在他跟前的抱怨,的确可证明父子感情不好。
想到这里,陈嘉葆示意褚司容走上前,并拍拍他的肩,“那好,朕就把话说白了,只要你是站在朕这一边的,朕绝对不会亏待你,如何?”
褚司容一脸欣喜,立即拱手道:“微臣谢过皇上。”
“哈哈哈……好、好!你可是朕第一个心腹啊。”
“那是微臣的福气,谢皇上厚爱。”褚司容再次行礼,但眼中却闪过一抹冷光。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一直让陈嘉葆以为他跟父亲并不亲近,替父亲做事不过是被逼迫,就是为了得到陈嘉葆的认同,日后在扳倒父亲后,便能进一步掌控陈嘉葆。
毕竟先皇是个荒淫无道的,这个新皇也不遑多让,还不如让他跟几个忠臣一起为百姓谋福祉。
离开皇宫后,褚司容回到右丞相府,那些在皇上面前、朝臣面前的笑全都消失,他只是一个面无表情的人。
巩棋华离世后,褚司容仍住在绮罗苑,除了打扫下人外,依旧不许其他人进入,院门一样有侍卫看着。府里人早已习惯他那张漠然的脸,习惯了他一回府就往绮罗苑走,但总是有人努力不懈的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四年了还不够吗?把我晾在一旁,到底想怎么样?!”阮芝瑶硬是跟在他身后,越过两个守门的侍卫,朝他大叫。
褚司容停下脚步,冷冷的看着她,“我说过,你再敢踏进这里一次,我就送一张休书给你。”
“你敢!”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有何不敢?你可有为我生个一儿半女,你可是无出的妻子。”
“那是因为你根本没碰过我。”她气愤的低声驳斥。
褚司容也不避讳的冷声说:“那你应该检讨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想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