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的低声道:「多一个送给孩子吃。这孩子真可爱,以后一定很会读书,说不定还能当上状元。」
「那、那怎么好意思……」给了五个饼钱,邱大婶欢喜的牵着孩子离去了。
见邱大婶高兴的样子,温碧萝更确定自己走楚大善人的「佛心路线」是走对了,不过她的功力当然是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一个星期前,她顺利从楚家借钱回来,正愁该卖什么东西好时,瞥见屋里一堆梅技,忽地想起在「上一世」时,自助餐店举办员工旅游去日本,老板娘请她们吃当地的梅枝饼,非常美味,现在她卖梅枝,加码卖梅枝饼最恰当不过。
梅枝饼其实也不是真的用梅枝去做,只是米团裹着红豆泥压成饼状,上头再烙印个梅花图案而已,和婆婆商量决定要卖梅枝饼后,她便请师傅打造烤饼炉子和梅花饼模,又买了糯米粉和红豆泥回家试做,没想到未嫁前是千金小姐的婆婆手艺非凡,各式糕点都难不倒她,巧手做出的梅枝饼美味得让人恨不得马上咬一口。
婆婆的好手艺,加上用她摘的梅枝烤饼,卖梅枝饼简直是老天爷赐给她的天生职务,但第一天信心满满出征,怎知却无人捧场,即使要将饼送人吃,也没人敢收。
她心中有谱,知道大伙儿是畏惧吃了她这个扫帚星烤的饼,会带来楣运,连送人都没人要,还有什么法子可推销?
但即使想不出推销的好法子,她还是坚持要卖,心想至少得撑个三天,给自己和百姓们品尝梅枝饼的机会,大不了卖不出去就留着自己吃。
第二日,她和婆婆早早到市集摆摊,之前婆婆身子不适昏倒,她因此再也不敢和婆婆「分摊」,况且现在要卖饼,她也得依赖婆婆的帮忙。
原先她已有「一个饼都卖不出去」的心理准备,自我安慰反正她们还卖梅枝,摆摊不至于全然做白工,可天刚亮,梅枝饼的第一位客人就上门了,是楚家的钱管家,他买了五个饼。
钱管家前脚刚走,几个市集小贩便纷纷上前来买饼,说要尝鲜顺便当早饭吃。
她心知肚明钱管家之所以会来,肯定是楚天阔差他来的,她正愁没好法子推销梅枝饼时,那人早早帮她想好了。
钱管家亲自前来,比任何敲锣打鼓的叫卖都有用,有了楚家「挂保证」,前来买梅枝饼的人渐渐多了。
这几日,钱管家天天都来,有人打听到他奉命买梅枝饼回去供佛,便一窝蜂地抢买,让她们婆媳俩卖饼卖得供不应求。
但饶是如此,她仍不敢马虎,她深知这只是一时的蜜月期,生意是要做长远的,和客人打好关系才是王道。
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做生意也一样,楚天阔帮她打开生意之门,往后她也不能只靠楚家,她相信自己能靠实力做好卖饼的生意。
「娘,您喝口水休息一下,我来捏饼。」
「芸香,你从早上到现在都忙着,你才该坐着休息一下。」
「有生意做,我一点都不累。」
婆媳俩相处和乐,相互扶持,羡煞许多婆婆妈妈。
「这傅大少奶奶可真难得,死了丈夫,对婆婆还这么孝顺……」
「这傅老夫人才好呢,儿子被克死,她一点都没怪媳妇,还把媳妇当女儿看待……」
「唉,红颜薄命,这家老的少的都一样。」
「不过这梅枝饼还真是好吃,莫怪钱管家天天来买……」
听三姑六婆谈论八卦都能说到梅枝饼,代表她卖饼已踏出成功的第一步。温碧萝捏着饼,一点都不觉得累,虽离重新经营制香还有一大段路,但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只要梅枝饼生意好,重燃傅家制香就有希望。
她低头捏饼,忆及自己从楚家借钱回来时,曾刻意询问过婆婆关于楚天阔帮忙傅家的事,而从婆婆的言谈间,她清楚明白在自己重生前和重生后,他对傅家的帮助有着大大的不同。
之前,楚天阔对傅家的态度和对其他人家并无不同,大部分只出声不出力,换句话说,扶老人走路这等芝麻小事,他都是气定神闲的挥挥衣袖,身边的家仆自然会做,绝不用他亲力亲为,可这样温文儒雅的他,后来却背着傅老夫人从东市集跑到西市集,还亲自帮忙砍梅枝,做了一堆对傅家好、屈指都数不完的善事。
而且,先前傅家分家后,他几乎从未踏进傅家门,可最近这阵子,他走得很勤……
心口蓦地一阵小鹿乱撞,若照婆婆说的话来分析,楚天阔没在意过「重生前」的茅芸香,他喜欢的人是脱胎换骨的茅芸香?
那天他吻她前下也说一句——「茅芸香你变得很不一样,我喜欢这样的你。」
所以,他吻的是温碧萝,不是茅芸香……
心头怦怦狂跳,脸上的微笑线渐渐拉高加深,察觉情绪有Higl过头的倾向,她连忙暗自在内心警告自己——温碧萝,够了喔,有必要在人来人往的市集露出花痴般的笑容吗?
「给我包一个梅枝饼。」
听见有客人上门,她忙不迭敛下亢奋的情绪,起身微低首包饼,带着温婉笑意回应,「好,马上来。」
「东……东洋?」身后面对摊前的傅老夫人,声音听来颇吃惊。
「大娘?真的是你们!」上门的客人也有些讶异。
温碧萝转身一看,陡地一吓,手中的梅枝饼掉落在地,表情比傅老夫人更为震惊。
「何、何东扬?」看到伫立眼前的人,她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问:「你……你该不会也、也穿越了吧?」
第5章(1)
「二叔,吃饼。」温碧萝端着一杯茶、一块饼,步入傅家大厅。
厅里,傅家二少傅东洋坐在椅上左顾右盼,冷不防又嗤了声。
「这饼我已经在市集吃过了,就没别的可吃?」
「没,这是我和娘唯一能招待客人的食物了。」压下心头火,她淡然道。
这死黑心肝的不是和她一样穿越来古代,而是他本来就是活生生的古人,只是名字和「未来」的他同音,连那眼高于顶、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假高尚都如出一辙。
这让她恍悟意识到一点,该不会茅芸香就是她温碧萝的前世,而在前世她就和何东扬有纠葛……
不管是穿越或前世,这该死的何东扬……不,傅东洋,既然让她在古代又遇到他,而且他还是这副讨人厌兼黑心肝的模样,她绝不会放过他!
「啧,我们傅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招待客人连个像样的点心都没有,这话要传了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是啊,二叔所言甚是。」温碧萝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爹还在世时,我们傅家什么山珍海味都有,怎么爹一走,傅家大宅院就变得……空无一物?」她抚额佯装不适,故意一脸茫然的问:「哎唷,二叔,我生了场病,有些事都忘了,你倒是跟我提醒一下,为何这傅家大宅会一夕之间变得空荡荡?」
「这……」傅东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无话可说。
他进城后,是有听说茅芸香前阵子差点死在梅树林,被楚天阔救活后整个人就像变一个人似的。有人说这是楚大善人的加持,她才得以活过来且变得更有元气……哼,他才不信那些愚民的话。
不过,这茅芸香倒真有点不太一样,以前她哪敢这样跟他说话,在他面前别说抬头,她连个屁都不敢放!
「二叔,你都进门这么久了,怎么不给爹上香?」温碧萝边说边走到置香盒前点了三炷香,香烟倏地扑鼻,她反射性地抬袖掩鼻,「外头卖的香远不及我们傅家的,这劣质品呛得人好不舒服。不知二叔有没有留着爹制的香,改明儿个送一盒给我们可好?我娘每每点香就泪流,心头老惦念傅家上等香的好。」
「你……」傅东洋脸色丕变,至此,他很确定她话中有话,明显在讥讽他。
「大娘呢?叫她出来,我有事跟她谈。」
接获大娘昏迷不醒的消息,他原以为这趟来可以顺利接收傅家祖宅,孰料大娘不但醒了,他还被嫁进傅家冲喜的女人损了一顿,真教他呕的!
「我娘累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谈。」自从婆婆上回在市集昏倒后,温碧萝察觉她的体力衰退很多,即使最近她常炖鸡汤给老人家喝,可婆婆还是常觉得累,从市集回来总需要小憩一会才有精神吃午饭。
这会别说婆婆正在休息,就算婆婆没在休息,她也不会让善良的老人家来和他「谈事情」。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想干么,不管前世、今生、未来,他都是一个死也要挖人钱财的诈骗黑心肝!
在未来,她被他骗得连命都丢了,这些帐正好在这一世和他一起算。
「你?你算哪根葱?」傅东洋斜眼睨她,全然不将她放在眼里。
「我算哪根葱?再怎么说我还是你大嫂,是傅家的大少奶奶。」温碧萝挺直背脊,气势凛然。
见一朵小花突然变成傲骨寒梅,那气势连他都自觉矮一截,着实把傅东洋吓住了。
「那、那好,我们今天就把话说开。」他就不信一个冲喜的无知女人,能干什么大事。
温碧萝觑了他一眼,懒懒地连打了几个呵欠,「二叔,你坐会儿,我天没亮就出门做生意,现在整个人累得懒洋洋,一点精神也没有,我得先去睡一觉,等睡饱再来和你聊天,失陪了。」话落,她人已转身离开。
傅东洋僵愣在原地,回神后见大厅只剩自己一个人,他气急败坏的嚷:「茅芸香,谁有什么闲工夫和你聊天?我是要和你谈正经事……」
可恶!要不是茅芸香是扫帚星太会克人,当初大哥一死,他早就把她吃了,人财两得,啥麻烦事都没有,哪会让她现在趾高气扬的跟他杠上。
不过……这个茅芸香肯定还是处子之身,当初他大哥那破病身子别说行房了,整日瘫卧在床上,早就连坐都坐不起身,还不是他代替大哥拜堂迎娶的,既然她想睡觉,那不如就一起睡……
傅东洋脑里起了邪念,但脚步才踏出,忙不迭又收回来。
不不不,万一因一时冲动被她克死,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他没耐性在大厅踱步枯等,附近酒楼他的老相好多得是,他不妨出去找找乐子,晚点再回来和她们谈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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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傅二少又登门借钱了,这回借是不借?」钱管家来到书房请示。
正在挥毫的楚天阔头也不抬,淡然道:「借。」
「公子,那个傅二少成日不务正业,不回他家去老窝在九阳城享乐,你为何一直借他钱?他已经来借五次了。」磨墨的莲儿气得嘟嘴道。
主子对傅家人实在好得太过,帮了傅家大房那么多,现在连傅家二房也把楚家当取钱窝,三天两头就上门借款。
虽然她对傅大少奶奶没好感,但至少人家借了钱不是乱花,还老老实实地做起梅枝饼生意。那个傅二少就不同了,拿着主子的钱净往酒楼歌妓身上洒,哼,没钱还想装大爷呢!
楚天阔轻笑,「出外人,总是有不方便之处。」
「他才没什么不方便,他——」
「钱管家,给傅二少送钱去,别让他久等了。」不想听莲儿多说,他直接下令。
「是,公子。」钱管家虽知这是主子一贯「放长线钓大鱼」的计谋,但他不懂的是,傅二少挥霍过度,在外地的财产只剩下一间压根不值钱的小屋,主子锁定他有何益处?
见主子已下令,懂分寸的莲儿眉一皱,倒也不再多言。
「莲儿,有客人来,我没心思招呼,你替我招呼去。」
莲儿愣了下,旋即意会过来。主子即使愿意借钱,大概也看不惯傅二少的游手好闲,训人这等事,心地太善良的主子做不来,但她莲儿可就不同。
她可是主子的心腹丫鬟,主子想做却做不了的事,自然由她这个丫鬟出马。
「是,公子,我马上去『招呼』客人!」
见莲儿慷慨激昂地离去,楚天阔勾唇一笑。在收网前让莲儿出口气,算是他这主子给她的一点福利,毕竟她是个尽忠的丫鬟,为他挡了不少事,过阵子他也会替她找个好人家嫁了,不过得等他先处理好傅家的事再说。
傅家……他一定会让那个女人从傅大少奶奶变回茅芸香的,这事他没忘,成日心心念念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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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爹和大哥都不在了,现在我是傅家唯一的男人,这几天我左思右想,傅家祖宅交给你们这对寡妇婆媳实在不妥——」
「咳咳!咳咳……」
趁着温碧萝去市集做生意,傅东洋跑来和在家休息的傅老夫人「说理」,话才说了一半,染上风寒的老夫人咳声连连。
「瞧瞧,你身体这么不好,万一哪天去了……大娘,我不是在咒你,人嘛,总是逃不过生老病死,凡事我们得先想好,万一你真走了,我那个大嫂她能守得住傅家大宅吗?若她跟别的男人有了私情,说不准哪天心一横,傅家大宅就拱手送给别人了……
「大娘,我看你还是把傅家祖宅的地契交给我保管吧,再怎么说,我是傅家唯一的男丁,傅家祖宅理当由我来继承。」
「咳咳……」
傅老夫人不断咳着,低头不语,倒是厅外响起一道「附和」之声——
「娘,既然二叔想要祖宅地契,那就给他吧。」提早收摊回来的温碧萝见傅东洋又来烦婆婆,忍住心中怒火,佯装相颜悦色地和他打交道。
这个败家子来九阳城已超过二十日,日日夜夜都窝在酒楼里,三不五时就来家里讨祖产,即使她早吩咐染了风寒在家休息的婆婆别给他开门,可婆婆心软,认定他是傅家人,不忍他在门外徘徊,终是让人进门。
「唷,大嫂,你想通了?早该如此的,我们毕竟都是一家人嘛,何苦每回相见都怒目相对?」傅东洋陪着笑脸说。
近几日他上楚家借钱,钱管家却说他家主子已不方便再借他钱,他深知是自己去了太多回,只好口头保证说会差家仆送钱来还,孰料莲儿那个臭丫鬟一点情面都不留,当场戳破他已几近倾家荡产的窘况。
既然被点破,他面子也不顾了,死皮赖脸地非见上楚天阔一面不可,幸好最后有顺利见到面。
那时他一开口就说要卖傅家祖宅,楚天阔爽快点头,可他欣喜之际,楚天阔却又凉凉回他一句——
「除非傅大少奶奶不再是傅大少奶奶,否则卖祖宅与否,应当轮不到傅二少你来决定吧?」
这话令他心一跳,他当然知道「傅大少奶奶」的存在是自己想卖祖宅最大的绊脚石,毕竟老的好解决,只要将地契骗过手他爱卖就卖,老的可管不了他。但这少的……以前他只消吼一声,她就缩到墙角吓得像乌龟缩壳,现在可不同了,一副精明干练模样,绝不可能将地契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