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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花有财气 page 2 作者:香弥

  等等,一切的事似乎是从她昨天在那艘船上醒来后开始不对劲,原本她一直以为自个儿是在作梦,可客船倾覆,她落在水里,还有那莫名其妙的绞痛,以及吃到的那些酸涩的荔枝,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宛若真实。

  该不会是……

  “唔—”突如其来的头疼,令她两手紧紧抱着脑袋,脑海里闪过一幕幕画面,那些片段交错的浮现在她眼前。

  见她神色痛苦,路挽风吃了一惊,上前关切的询问,“姑娘,你怎么了?”他担心她一个不小心会栽进江里,抬手轻扶着她的肩。

  待那头疼渐渐止息,寒招财深吸几口气,理清思绪后,她抬手抹了抹自个儿的脸。适才她接收了这具身躯里残留的一些记忆。

  这身子的原主儿叫娄竹心,死在先前那场绞痛里,而后,她的魂魄不知怎地被吸引进这副身躯里。

  在娄竹心死去的时候,她刚巧也出了意外,那时她正端着一碗补药要送去给大哥……

  娘想让大哥、二哥考功名,因此自小就送他们入族学去读书。

  不像自小调皮坐不住的二哥,大哥书读得极好,两年前才十六岁时,已考上秀才,夫子认为今年的乡试,大哥有机会能考上举人,娘很高兴,每夜都熬补药给大哥吃。

  她端着补药经过二哥房前,那时二哥刚巧从屋里跑出来,撞上了她……然后,再醒来时她就在船上了。

  昨夜她一直想不起来这事,随着她接收娄竹心一部分的记忆,才忆起。

  寒招财忽然蹙起柳眉,她该不会是被二哥一撞给撞死了吧?所以她的魂魄才会跑到这娄竹心身上来。

  若是如此,那向来疼爱她的爹娘还有大哥、二哥还不伤心死,尤其是撞死她的二哥,岂不要自责死。

  不成,她得回去一趟,告诉他们她没死,只是换了个壳子,而且这身子的脸比她原来那副还美上几分呢,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正这般想着,她耳畔忽然传来一道嗓音!

  “我想起来了。”

  她闻声下意识的抬首望过去,下一瞬,就听见对方接着说:“你是娄家的四姑娘。”

  寒招财这才瞧清路挽风的长相,这人眉如墨染,鼻如悬胆,倒是生得一表人才,但那神色却十分冷峻。

  “想不到这么巧,娄姑娘竟与我搭了同一艘客船。”

  寒招财没想到他竟会认得这身子的原主,一时之间犹豫着要不要否认,她打算要回自个儿的家去,如今被他认出来,万一原主的家人找来,可就麻烦了。

  下一瞬,有段记忆一掠而过,她讪讪的从他身上收回眼神。

  娄竹心的父母曾经想将她许配给眼前这叫路挽风的人为妻,可没想到人家瞧不上她这个庶女,拒绝了。

  暗暗倾慕他的娄竹心,为此黯然神伤许久。直到数日前因着外祖母生辰,娄家的几个男人都有事,娄竹心上头三个姊姊又都已出嫁,她嫡母便支使她携了礼,去江扬城替外祖母祝寿。

  回程时,她们主仆一行六人搭上那艘翻覆的客船,如今那同行的三名家丁和那伺候娄竹心的婆子和丫头也不知是死是活。

  见他在认出娄竹心的身分后,脸色便有些冷淡,约莫是也想起去年拒绝与她结亲的事,且听他适才那话,好似怀疑她是刻意与他搭乘同艘客船,寒招财心里有气慢条斯理的酸他几句,“若是我早知你在那船上,我就不搭那船了;但若非我搭了那船,这会儿你只怕是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娄姑娘的救命之恩,路某自是不会忘记,此前我倒是未曾听说娄姑娘会凫水。”听见她话里透着抹嘲讽,路挽风登时明白自己想岔了。他是为了要赶回苏云城,才临时决定搭上那艘翻覆的客船,她自是不可能事先得知。

  他是去年陪着祖母去城外问心观拜神,偶然间在那里遇见陪着嫡母去的娄竹心,两人因此有过一面之缘,不久,娄家便使人来说亲,有意想将娄竹心许配给他。

  路家与寒家虽都是商户,但他们两家往来不多,他们路家自百年前便是官宦之家,先后出过不少三品以上的大官,不过在曾祖父那一代,因遭了牵连,路家在朝为官的几人全被罢黜。

  隔了约莫十年之后,路家终于有一人被起复,因着路家人为官一向清廉,一大家子的男人又都是手不能扛、肩不能挑的书生,这十年间,日子竟过得捉襟见肘,最后沦落到变卖祖产的地步。

  曾祖父为防再发生此类事情,订下规矩,此后只有大房、二房的子弟需进学考功名,三房则行商。

  他祖父便是曾祖父的第三子,故而从那以后他们三房便开始经商,经过祖孙三代的经营,如今路家三房已是富甲一方。

  而娄家却是靠着将女儿嫁给那些官宦人家为妾,或是做填房,借此与那些官员攀上关系。

  也不只是娄家如此,其他商户也有不少人这般行事,不过他对这种依靠家中女子来攀权附贵的事有些瞧不上,故而在娄家提出有意与他结亲时,便一口回绝。

  寒招财轻描淡写回他一句,“我会什么,难道还得差人告诉你不成?”

  回头瞥见江面上自己披头散发的模样,她用五指细细将那一头黑绸般的长发仔细梳理好,簪子、发钗全都掉进水里,她随手折了根细藤蔓暂时先扎起来,绑在脑后。

  路挽风用不着看,知晓自己多半也一头乱发,原先束在发髻上的玉环早不知遗落在哪里,他学着她用五指梳理过后,同样去折了根藤蔓,随意扎起来。

  “娄姑娘,咱们找路离开吧。”怎么说也算是相识一场,她又是自个儿的救命恩人,他不好丢下她先走。

  寒招财瞅了眼初升的朝阳,和湛蓝的晴空,有感而发道:“雨过天青,真难以想像昨天曾下过那样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雷雨,让一艘偌大的客船倾覆沉没,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逃出来……”

  闻言,他想起那些随从也不知是生是死,但此时他落难在此,也无计可施。

  “只希望大家都能像我们一般得救,走吧。”他此时饥肠辘辘,打算先去找些吃食来填饱肚子。

  两人往林子那头走去,走了片刻,瞧见一株莲雾树,树上结实累累,抬手便可摘到,路挽风正饿着,伸手摘下一颗,只吃一口,便酸得倒牙,他连忙吐掉。

  在一旁看到的寒招财噗哧笑出声,抬眼朝树上瞅了瞅,摘了颗莲雾,送进嘴里,吃得眉开眼笑,嘴里一边说:“真甜。”

  见她说甜,路挽风面露怀疑的看着她。

  寒招财笑得弯起嘴角,“你不信呀,没骗你,我这颗真的很甜。”说完,她再吃了几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笑靥。

  路挽风瞥了眼手上那颗咬了一口的莲雾,仍是不太相信她的话。

  寒招财很快吃完,踮起脚,再摘来两颗,见他盯着她看,她笑咪咪将其中一颗递给他,随口揶揄他道:“想不到堂堂路家大少爷竟然不懂要怎么挑莲雾吃,喏,给你,别再犯傻了,不摘这些成熟的果子,偏要摘那还未熟的,当然酸啦。”

  被她这般嘲讽,路挽风心中虽有几分不悦,但仍是接过那颗莲雾,与先前自己摘的那颗比了比,发现她摘的莲雾果脐已完全展开,而他摘的还密合未开。

  他半信半疑的咬一口她摘的那颗,入口甘甜的滋味,令他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很快便吃完一颗。

  接着他抬目望向垂挂在树上的那些果实,只挑那些果脐已展开的摘,果然都没再吃到酸涩的,一连吃了七、八个,才稍稍止了腹中的饥饿。

  回头,瞧见寒招财吃完后,再摘来几颗抱在怀里,沿着林子,未着鞋袜的一双莲足从容的往外走去。

  他眸光掠过一抹狐疑,今日所见的娄竹心,性子与他先前所听闻的似乎不太一样……

  第2章(1)

  两人出了林子停在岔路口,四下皆是荒芜的山丘,不见一人,无人可问询。

  “走左边这条。”

  在听见路挽风这么说时,寒招财眼珠子一转,指向右边,“我觉得走右边这条才对。”

  “左边才对。”路挽风坚持。

  寒招财也不与他相争,点头说道:“要不这样吧,你走左边那条,我走右边这条。”这样一来,她就可以趁机摆脱他。

  “我们两人都是要回苏云城,为何要分开走,何况你一个姑娘……”

  她抬手打断他的话,“既然我们挑选的路不同,何不分开走,不是有句话叫道不同不相为谋,虽然我是个姑娘,但我既有办法能从水里把你救起来,还能教你怎么分辨莲雾,自是有办法能自个儿回去,你就甭为我操心了。”

  她打小在杏花村长大,又常在村子旁那座大山满山跑,要在荒郊野外求生,她比他还懂。反倒是他一个大少爷,要从这儿平安的走出去,怕是没那么容易,他该担心自己才是。

  路挽风冷着脸纠正她,“那句话不是这么用。”

  “什么?”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是这么用。”

  “是吗?”她摸摸鼻子,呵呵一笑。她从六岁到十岁,一直跟着大哥和二哥在族学里读书。本来娘不肯送她去上族学,后来她去求了身为村长的大伯和大伯娘,他们连生五个儿子,对她这唯一的侄女可疼得紧,她一撒娇就答应了她,还替她去劝了娘,她爹倒是不反对,于是她就在族学里跟着大哥和二哥学了五年,读书识字不成问题。

  不过夫子教的那些四书五经,她同二哥一样,一读就头疼,但她算学倒是学得意外的好,就连夫子都夸她。

  也不知是不是同她的名字有关,她打小就喜欢做一些能赚钱的事。

  约莫八岁那年,因她爱吃桑椹,那年山上的野生桑椹被人摘光,她便央着爹在自个儿家的田里种几株桑树。

  爹素来疼她,便在一亩旱田里,种下二十来株桑椹苗,而后桑椹结满果实,她和娘摘下那些桑椹,做成桑椹酱,趁着赶集时,拿去集市上卖。

  后来有个妇人来偷摘她家桑叶,被她和爹抓到,那妇人说是因他们村子那儿的桑树得病全都死了,她家养的蚕没桑叶可吃,听说杏花村有种桑树,所以才会跑来偷摘,求他们放了他。

  她当时提出交换条件,让妇人教她养蚕,以后便可以随时来摘桑叶,妇人答应了。

  在她去妇人家学会以后,回来便教给娘和大伯娘,他们两家开始养蚕,两、三年后,她家和大伯家靠着养蚕,一年就能赚得一、两百两的银子,村子里其他的人见状,也开始跟着养蚕。

  这期间她发现县城里的大户人家喜欢赏兰,便和二哥上山寻找一些罕见的兰花回来培养,等养好了,再送到城里去卖。

  一株兰花的价格,好的话有时能值好几两银子,一年下来,往往能赚上几十两,村子里有人见了,也开始跟着上山找兰花来卖。

  后来她见那些大户人家喜欢风雅,于是想出一个主意,将几种花草种在盆子里,再找来几块奇特的石头,或是做些小房子、小桥、小椅子摆在里头,做成一个小小的花园。

  她和二哥先试做几个拿到城里去卖,当天就全被买走,赚了十五两银子,之后,村子又有人开始仿效他们做起那小花园来卖。

  大伯和大伯娘常说她是村子里的福星,这些年来出了不少赚钱的主意,不仅让他们寒家,连带村子里的人也赚得不少银子,如今村民们顿顿都能吃到白米饭,孩子们也个个都长得很结实。

  大伯娘还夸说娘给她取的名字没取错,果然很能招财。

  也不知现下爹娘他们怎么样了?

  她无论如何都得甩开路挽风,赶回家一趟,免得家人不知情,以为二哥真撞死她了。

  想了想,寒招财提议道:“不如这样吧,眼前的路就只有两条,咱们两人总有一人能走对,你先走左边那条,我走右边这条,发现走错了,再回头就是了。”

  见她似乎打定主意想自个儿走,路挽风略一思忖,退让一步,“你若非走右边这条,那咱们就先走这条试试吧。”

  听他竟不再坚持,她有些错愕,“你不走左边那条了?”

  “我不能丢下你自个儿走。”当初他溺水时,她既没弃他于不顾,他也不会弃她而去。

  “我能照顾好自己,你用不着担心。”她巴不得赶紧同他分道扬镳,努力试着劝他去走左边那条。

  见她一再想赶他走,路挽风若有所思的觑着她,“你在这种荒僻之地却毫无畏惧,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

  “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看起来应当是什么样的?”寒招财反问他。

  “当初我在问心观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温雅娴静,笑不露齿、行不露足。”说着,他瞥了眼她裙摆下光裸的一双莲足。

  她垂眸看了眼自己那双白皙的双脚,笑了笑说:“鞋子先前落水时就丢失了,我不赤着脚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要我爬着走不成?”说完,她意有所指的瞟了眼他脚上那双靴子,似笑非笑的劝了他一句,“你那靴子还没干透吧,这般穿在脚上恐会闷出脚气来。”

  最后她再补上几句,“还有笑不露齿那是对陌生人才这般,咱们也算共患难过,没必要这般生疏。”从娄竹心残存的那些记忆里,她约莫知道原主生前是什么样的性情,那与她原本的性子不太一样,但现在又不在娄家,她没打算扮成像她那般温婉的淑女。

  听见她这番话,路挽风轩眉微动,正要说什么,又听她启口再说:“哦,对了,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克妻的人。”

  寒招财这般说,是有意想替原主出一口气。

  她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路挽风曾先后定过两门亲事,第一次刚定完亲,那未婚妻就染了怪病暴毙;第二次订亲完不久,对方就在自个儿府里遭毒蛇咬死。后来路家又想为他再说一门亲,才刚请媒人去提,没想到那家的姑娘就被不知是谁乱扔的石子给砸得头破血流,吓得对方赶紧回了这桩婚事。

  从此路挽风克妻之名传了开来,与路家门当户对的人家,一时之间没人再敢与他结亲。

  后来娄竹心陪嫡母去问心观拜神,巧遇陪祖母去的路挽风,娄竹心对他一见钟情,被她嫡母看出来了。

  她嫡母多半是觉得路挽风有克妻之名,怕是不好找到门当户对的姑娘,所以才怂恿她爹找人去向路家提出结亲之意,想趁此机会与路家攀上关系,没想到人家丝毫看不上娄家,更瞧不上她这区区庶女,毫不留情的回绝了。

  闻言,路挽风脸色一沉,他哪会不知她是存心说这话来刺他,约莫是想报复当初他拒了与她的亲事。

  他一个大男人,不想与她做这口舌之争,而且,不管怎么说,她终是有恩于他,因此纵使心中再不悦,他也没对她说出难听的话来,冷着脸提步走往右边那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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