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桃和段青灵两人各自往不同的方向逃去后,没多久,有一批人神出鬼没的出现,挡住了那些从赌场追出来的打手,将他们一一解决了。
余小桃并不知晓有人帮她们拦截了追兵,一心以为自己成功甩开那些人,来到城中最大的宝来钱庄,把赢得的银票存入,便又绕去几个地方,买了梅子、烧鸭和荷花糕,来到相约地点和段青灵会合后,再一块偷偷溜回庄里。
两人换回了衣裳,又用特制的药水洗去脸上的易容,看着自己的肤色恢复白皙,段青灵再次啧喷称奇,直夸嫂子好棒。
余小桃无法让她改不要喊自己嫂子,说了也无用,只得摇摇头,把今日的战利打开,说要趁热吃才够味,两人将烧鸭啃个干净,又把荷叶糕吃个精光,抚着肚子,皆是一脸餍足。
“今日是我段青灵长这么大,最痛快的一天了!”她一脸意犹未尽。
余小桃脸上已戴回了面纱,换上素净的衣裳,段青灵好奇地打量她。
“其实你不必戴面纱,我不嫌你丑的。”
“我嫌自己啊!”
“既然你的易容术高明,为何不把自己弄得漂亮一点?就像先前扮的那个风流倜傥的公子?”
“易容只是掩人耳目,现在咱们回来了,扮给谁看?庄里的人都知道我貌丑,不必多此一举。”
“喔。”
余小桃喝了口茶,看着一桌骨头,而段青灵坐在那里,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段青灵用力点头。“好玩!”
“吃饱了?”
“吃饱了!”
“很好,你可以回去了。”立刻下逐客令。
“咦?可是一一”
“没有可是,快点回去,趁没人发现你屋里的人是婢女假扮你的,快点回去。”拎起段青灵的衣领,将她往外推,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们何时再溜出去?”段青灵一边被推着往外走,还一边不死心地问。
“今日和那批赌场煞星结仇了,风声紧,暂时安分待在庄里。”
“要待多久?”
“好几个月。”
“这么久?”
“我已经实践了我的诺言,你也要守信,别忘了你答应我守密。”将大小姐拎到窗户旁,另一手推开窗户。
“爬窗户?”段青灵瞪向她。
“当然了,别忘了大小姐你现在还在屋里午憩未起,别让人看到你。”说着将她推出窗外,关上窗门。
送走了这个难缠的大小姐后,段青灵总算松了口气,她伸了个腰,吃了个饱,决定晚膳时请人送碗清粥小菜就行了。
另一头,段青灵离开后,并未往自己的院落走去,而是迳自走向松涛居。
当来到松涛居时,她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外,听着里头的动静。
“进来。”
里头的人传出命令,似是早探得她的声息。
段青灵吐吐舌,推开门,大方跨过门槛,清脆的噪音扬声道:“真不好玩,大哥不要这么灵敏好不好。”
书房里的段长渊转过身来,俊朗威严。“你那一点小伎俩,还瞒不过大哥的耳目。”
段青灵轻哼。“我瞒不过大哥,不过呢,有人轻功高明,说不定可以瞒过大哥呢。”
段长渊抬起头,颇为意外地问:“她会轻功?”
“大哥没看到?当时咱们被赌场的人追杀时,大哥就在附近吧?”
段青灵知道,她和余小桃之所以轻松逃过,是大哥帮了忙,因为这次的出庄,是在大哥授意下进行的。
“大哥心存怀疑,所以要我接近她,好探出她的底,可据我观察,她对庄里似乎并未有任何恶意,就连出庄时,她也是真心护我,她并不想与咱们山庄为敌。”
段青灵虽看似是个受人宠爱的大小姐,其实她跟余小桃有个共通点,她们都是个鬼灵精。
既然余小桃当她是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大小姐,她也乐得当一个傻丫头,因为她和大哥一样,对余小桃很好奇,与她相处越多,越发现这个女人不简单。
虽说大哥命她接近余小桃,把余小桃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他,但她认为余小桃并不像是一个会厚颜争取当大哥小妾的姑娘。
段长渊深思着,的确,从她们出庄后,段长渊带着影卫一直跟着,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控下。
他正翻看桌上那些瓶瓶罐罐,都是姑娘们用的胭脂花膏和香膏一一这些全是她们离开镜月阁后,他立刻从青楼姑娘那里高价买回的。
这些东西他已叫刘仁检查过了,就只是些姑娘们养颜涂抹的东西,而镜月阁里,也找不出任何可疑人物。
余小桃和灵儿一块去赌场,他带着影卫也暗中跟到了赌场,除了见她赢钱外,没见到任何异状,而且这女人在逃命时,还真的不忘跑到钱庄去存那一叠银票。
在惊见她的俊美公子扮相后,段长渊很确定,她就是那一夜在湖边的女人。
他不得不承认,余小桃的确令他惊艳了,美色只是其次,而是她那不为人知的一面令他双目直盯得移不开眼。
他一路跟着她,从青楼的左拥右抱,一直到赌场的左右逢源,她扮什么像什么,举手投足间的从容闲适、慧黠胆大,都令他印象深刻。
那时候他便清楚了一件事一一她根本毋须屈就自己当他的小妾,因为她自己就能独当一面,上青楼做生意的手腕、在赌场斗智的熟稔自在,都证明了她的聪慧不凡。
那一双闪着灵动得意的眼神,还有那一抹神秘的嘴角微扬,全都一丝不漏地收进他眼中,在惊艳的同时,也让他有挖到宝的感觉。
他一路暗中跟着、看着、听着、笑着。
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顶着丑陋的面容来到山庄,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住他的,三天两头溜出庄搜刮美食,玩得逍遥快活。
倘若她心怀不轨,他还知道如何惩治她,可是现在人家只是来白吃、白喝、白住,说阴谋没有阴谋,说情意没有情意,反倒教他舍不得下毒手了。
空有美色的女子,尚不能吸引他,世人以为他对女色淡漠,其实是没对到他的胃口,有一种男人,对于看不上的,脱光衣服在他面前,都能当成一只拔了毛的鸡;但若看上了,泼妇骂街都能视为美人娇嗔。
段长渊就是属于此类的男人,他就偏爱这种鬼灵精又趣味十足的女子,而这女子又刚好有着倾世的美貌,叫他如何不心痒难耐,狼爪在蠢蠢欲动了。
送上门来的,岂有不要的道理。
当段长渊表面雷打不动、心下春动的时候,一旁的段青灵偷偷审视大哥的神情,她感觉得出来,大哥对小桃的看法不同了。
段青灵接着大哥的臂膀,语气中多了一分妹子的撒娇,“大哥。”
见大哥往她看来,段青灵神秘兮兮压低声音,说道:“她的易容术很特别,大哥的猜测是对的,她连肤色都可以用染料改变,我怀疑,她现在的样子,并不是她真正的样子,说不定她其实是个大美人呢。”
何止是个大美人,更是轰动武林的绝色,段长渊脑中又浮现那一抹出水芙蓉的芳影。
段青灵在说话的同时,很仔细盯着大哥的神态,想知道他听了这话有什么反应
段长渊若是那么容易被人看出他在想什么,就不是段长渊了,高深莫测是武林高手必备的气质风范,他脸上的严肃神情不变,看不出任何异样,面对妹子探询的语气,只回了一句。
“不管是不是美人,若是对山庄心怀不轨,杀无赦。”
他转身回到案桌前坐下,拿起书册,丢了句命令。“没事就下去吧!你的替身还在屋里,去跟她换回来,别让人发现了。”
“喔……是。”段青灵瘪瘪嘴,转身退出书房,不过她才一走出书房,便足点地,偷偷上了屋瓦,伏在上头,藉着大树掩住自己。
等了不到一刻钟,果然见大哥从书房走出来,前往的方向正是湘水居。
段青灵露出狡黠顽皮的笑容,用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嘀咕。
“杀无赦?才怪呢,我就不信你对她没好感,我可是你妹子,我还不了解你?咱们兄妹看对眼的都是同一类人,我喜欢她,就不信你不喜欢,嘿嘿,这下可有趣了。”
她不敢跟着,怕被大哥发现,大哥要面子,她做妹子的怎能落了他的脸?怛她相信,很快的,自己就会真的有一个嫂子了。
余小桃此时正盘腿坐在床榻上闭目凝神,运功调息打坐。
她估计自己只要再努力一个月,就能完全恢复武功了,只要恢复了武功,她便能离开山庄,又能像以往那样,来去自如、不受拘束,也不必再受寄人篱下的气,更不必看段长渊的脸色。
想到段长渊,她不禁想起这段时间与他的点点滴滴,他的冷漠、他的冷笑,还有他的奸诈,想着他的坏,当然也想到了上回他难得展现的温柔。
那时候她运功走岔了气,全靠他渡入真气才得救。
说起来,她武功能够恢复神速,全托他的福,当时她难受得无暇他顾,事后才知道,原来段长渊那一夜始终陪着她。
从那时开始,他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了转变,他看她的眼神,也没了冷漠,多了一些关注……等等!她在想什么?她是要想他的坏,怎么想到他的好去了
停停停!这样不对,把他的容颜踢走踢走!不要来占她的脑子
猛地,有人将她搂住,头上响起那熟悉的声音。
“你又走岔气了?”
余小桃惊讶地睁开眼,赫然发现抱着她的是段长渊,他怎么又来了?还连一点声息也没有。
这是理所当然的,段长渊武功高出她许多,若要刻意隐匿声息,她是察觉不到的。
第11章(2)
段长渊之所以突然上前抱住她,是因为瞧见她一脸痛苦,以为她又像上回那样内息混乱,可能走火入魔,一时担心,便想也不想地上前抱住她,同时一掌放在她背上,想要为她注入内力。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她挣扎着要离开。
“别动。”他皱眉,很顺手地搭上她的腕脉。
在他探询她的脉息时,剑眉不由得微扬了下,但很快的,她挣脱他的怀抱,忙爬向床的另一头,握住才被他抚触的手腕,低着头,心虚地别开眼。
“我没事。”她将自己的双手埋入被子里,藏着。
她心下忐忑不已,一方面是没想到段长渊会突然跑来,二方面是怕他查出什么,要知道她当初来到青玉山庄时,是没有武功的,可现在她的武功已经恢复了八成,她怕被他察觉到,引起他的怀疑。
段长渊适才那一探,已经探到了疑点,知晓了她身体的变化,不过他面上不动声色。
“你不舒服?”他问。
“没有。”
看着她刻意隔开的距离,段长渊故意忽略,又往她那儿挪过去坐,见他坐过来,她赶忙找了个理由。
“我倒杯茶给庄主。”
她借故要下床,可她的双足尚未碰到绣鞋,段长渊的手臂一伸,轻而易举的又把她搂回来,并理所当然地纳入怀抱里,仿佛他一向是这么对待她的。
大掌一伸,将她的面纱取下,盯着她的脸审视,“既然没有不舒服,为何脸色这么难看?”
余小桃料不到他会突然扯下自己的面纱,幸好她一回来,就以毒液将脸蛋易容了。
“庄主,妾身长得丑,脸本来就难看。”说着低下头,不想与他的目光对视,两人现在靠这么近,在他的盯视下,她还是心虚了,总觉得他今日的目光有些迫人。
既然无法保持距离,她只好乖乖坐着。
反以为只要坐着就好,谁知这男人手不安分,见她低头,便伸手托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他。
偏偏托起她的下巴还不够,居然还暧昧地抚着她粗糙的脸蛋,让她只能呆愕地瞪着他。
段长渊笑望她惊讶的神色,回想着今日所见,她扮成公子哥儿维妙维肖的模样,在青楼与老鸨打情骂俏,吃女人豆腐的举止比真男人还熟稔。
又想到她在赌场时的做派,证明她胆大心细,而接下来她又跑去搜刮食物,让人觉得她像个孩子似的,一脸满足的笑容,有些天真,又有些顽皮。
他一路跟着,也一路看着,打从她来到山庄之后,委曲求全、讨好谄媚、小心翼翼、嚣张不屑、慧黠顽皮,这么多面的表情,让他瞧着瞧着,竟越看越上心。
她现在这张脸不是她真正的样子,恐怕连余小桃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吧
她日日打坐,运功调息,必然是受过内伤,致使她武功暂失,需要找一个地方静养,这或许就是她来到青玉山庄的目的吧
许多事情串联起来后,便能解释得诵了,这就是为什么她常初以解药换取妾位的原因,而事后又躲在湘水居,不争宠、不要求,安分得让人以为她只是来白吃、白喝、白住的。
事实证明,她就是来白吃、白喝、白住的,把青玉山庄当成了静养的地方,表面上看似对他有情,实际上却是在应付他。
在想通这一切后,他不由自主地想知道她的一切。
她到底是谁?还有,她为何挑上他
他看得出来,她对他无多少情意,若只是寻求庇护之所,她大可直接告诉他,以解药换取保护,他绝对会善待她的,为什么她没这么做,反而是用威胁的手段来求取妾位
她这么聪慧,不会不明白这么做,会招惹他的厌恶以及山庄所有人的敌意,除非,她另有苦衷。
他想起灵儿告诉他的话,说她无心久待,会自行离去,而这自行离去的日子,恐怕就是她武功完全恢复的日子吧
适才探她腕脉,发现她的武功又增进不少了,这是不是表示,她离去的日子不远了
当初想赶她走,她不走;现在她想一走了之,换他不愿意了。
他怎能允许在对她上心后,任由对方像风儿一样离去?而且他有预感,她若是离开了,便如同一叶孤舟,消失在茫茫人海中,难再寻觅,习惯掌控一切的他,对此有些心慌。
他不知她的名,不知她来自何处,连她的真面目都不确定,思及此,他收紧了手臂,将她牢牢困在怀抱里。
现在,她还是他的小妾不是吗?既是他的女人,夫君来到她房中,与她同床片枕,搂抱亲吻,天经地义不是吗?想到这里,他眼中的火光跳跃,唇角的弧度也缓缓上扬。
他此刻心中所想,余小桃并不知道,只觉得抚在脸蛋上的那只手好烦人,弄得她一颗心怦怦乱跳,也不知道这男人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跑到她房里来对她毛手毛脚的。
他该不会是太久没碰女人,饥不择食了吧
“庄主来此,到底有什么事?”她忍不住抓住脸上不安分的手掌,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他。
“没事的话,我就不能来你的房吗?”
“妾身的意思是,庄主一向很忙,百忙抽空来看妾身,倒让妾身受宠若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