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自主地拱起身体索求他的爱抚,十指紧紧攀着他宽阔的肩,不让他离开,不能承载更多的等待,只求他填满她。
昏暗的房间里,只听见混浊的呼吸声,只看见隐隐显现交缠的身影,激情涌现,春色无边……
第七章
床头橘黄色的灯泡亮起,映亮香汗淋漓,缩在邬南光身下的施昀昀。
她微眯着眼,对上他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瞳。
他自她额上拨开她沾着水气的发丝,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啄。
“有没有力气起来?冲个澡,我去煎牛排,我们晚餐还没吃完呢。”他微笑着支起身,避免压疼她。
迷乱的世界渐渐聚焦,她开始能感觉到两副赤裸的身体紧紧贴合的亲密,她的腿被夹在他结实的两腿之间,感受到他仍未消褪的坚硬。
此时,从到餐厅坐下,到她被搂进怀里,到她躺在床上,到他吻遍她身体的每一处,在一波波激情狂乱间,他进入她未曾开启的禁地……每个细节如慢动作般,清晰地在脑海中重播一遍。
痛苦地闭起眼,她……后悔了。
她记起他从床头柜里拿出预备的保险套,记起自己在答应晚餐前警告自己的每一句话,记起在饭店餐厅里那个一副想扑倒他的女强人,记起两人在兰桂坊相遇的那一夜,那个金发碧眼,投入他怀里的性感尤物……
他办到了,让她理智尽失地在他身下失控,像个荡妇般的呻吟、哀求,她喜欢他,喜欢到失去尊严,明知他就要离去,明知这对他而言只是一夜欢愉,她还是上了他的床,成了他的战利品。
忍着不甘心的眼泪,忍着身体的虚软与疼痛,她翻身坐起。
灯光的投映下,她毫无遮蔽,颤抖地从地板一堆凌乱的衣物中找到自己的,一件一件穿上。
羞愧、后悔、自责的情绪鞭挞着她。
“昀昀……你怎么了?”邬南光抚上她的肩,不明所以,只感觉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我回去了。”现在的她也只能稳住音调,表现得落落大方、满不在乎,跟他一样,将刚才的事当成一场成人游戏。
“为什么要回去?”他握住她手上的衣物,扳过她的身体。“我们的晚餐……”
“你真的是想邀请我来吃饭的吗?”她看他一眼,又迅速掉过头去,她怕露出破绽,她根本没那么镇定。
她怎么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跟他发生关系了?!
“当然……不然……”一个猜测闪进他的脑中。“难道你以为我的目的是要……”天啊!她对他的误会真的太深了。
“这种事,到了夜晚,天天都在发生,你早就能预料到了,不是吗?”她平静地说,继续将衣物穿上。
尊严在说出这些话的同时,一片片碎裂了,她知道不该怪他,是自己禁不起他的诱惑,是自己没有坚守最后一道防线,她被如怪兽般的欲望给冲昏了头,但,她如果不这么说,未来,她不知道该如何独自面对这一夜。
早点接受一夜情的事实,总比天真的以为两人之间有什么,最后却剩下被遗弃的自怜。
“你到底在说什么?”她成功地让他恼怒了,初认识时,他可以了解她为何那样想他,他不是柳下惠,男女之间的关系只要你情我愿,彼此都抱持着只想短暂的关系,他也不必要追根究柢,但是,他可不是为了跟她上床,特意从香港追到台湾来。
她的忽冷忽热把他弄糊涂了。
“我们谈一谈好吗?我真的搞不清楚……你对我、对我们……”
“没什么好谈的,”她只想快点离开,感觉自己就要崩溃。“一时激情,我也不是刚出社会的年轻女孩,你不必有任何内疚,反正你待在台湾也没几天……就这样,过了就忘了。”
她实在不想把自己形容成能够坦然接受这种露水关系的女人,这不是她,但是,她又岂能在他面前示弱,表示出自己有多在乎他。
“就这样?什么意思?”
“一夜情。你一定要我说这么明白吗?”自从遇上他,太多太多的矛盾,太多太多的压抑让她的生活变得一团乱,这些日子,她没有一天能睡得安宁。
“昀昀,你还是以为我满脑子就只是想跟你发生关系?你以为我可以就这样忘了今晚的事?我对你不是……”他急了,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们之间的气氛总是这样瞬息万变?
“不需要特别美化这种关系,反正大家都知道最后要的就是这个,既然发生了,也不必再浪费时间虚情假意,以后就当陌生人吧,我只希望你别再缠着我。”
她勉强表现出看淡一切的镇定,然后走出房门,走出他的视线,从沙发上拎起自己的皮包,静静地离开了。
邬南光颓然地坐回床上,这个女人,想把他逼疯。
以为两情相悦,以为终于确定她是喜欢他的,结果……
一切又回到原始状态,他依旧不懂她,一颗心为她起起伏伏,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一厢情愿地追到台湾来,一厢情愿地渴望接近她、了解她,现在,她擅自解读他的接近只为和她「一夜情」?包括邀请她一起晚餐,都是为了和她上床所精心策划出来的?
邬南光所有的潇洒与自信全让她给摧毁了,彻底地败给她。
过去,他接触过的女人,喜不喜欢,很容易从肢体动作、眼神和言谈中感觉到,施昀昀不同,她别扭,不直率,明明对他有感觉,却又老是将他推开。
他像来来回回洗了几遍三温暖,无力地任她的情绪牵动着他的心绪。
他是男人,是应该包容女人细腻难测的心情,但是,她怎么能将他的追求解读成「计谋」?
如果,她仍旧用这种眼光看他,如此曲解他的感情,那他是不是该如她所愿,忘了这一切,再也不在她面前出现?
只是……若真能放下她,在兰桂坊初见的那一夜,他又怎么会陪她在街头站了两个多小时,就怕她感到恐惧,受到伤害。
这是她的初夜……他做错了什么,伤害了她吗?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施昀昀哭了一个晚上,睡睡醒醒,直到早晨闹钟响起,眼角还挂着泪。
眼皮有多肿,自然无需透过镜子来提醒自己。
她在挣扎,要不要请假。
但是,要是她没去上班,姜少成今天又还是不见人影,会不会让六楼的同事觉得主管根本无心于公事?
还是去上班吧!为了私人的情感请假,实在不是她工作的态度。
起身梳洗后简单地吃了早餐,回到房里努力上妆,刷深眼影,连假睫毛都派上用场,最后还是戴了副胶框眼镜,才稍稍掩盖了无神的双眼。
如同她对邬南光说过的话,就剩今天,挨过,就过了。
四十分钟后,她进到办公室,低落的心情影响了她一整天的工作效率,只要一停顿下来,一闪神,她的泪水就要氾滥。
有太多的情绪全都缠在一起,全都梗在胸口,她小力地呼吸,尽量打起精神应付公事上的询问,应答一通又一通的电话。
昨晚的事其实她没有后悔,只是她没有勇气去弄清楚他抱着她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心态。
她未必要他留住身边,未必要有什么长长久久的将来,但是,有没有「爱」很重要。
男人或许总觉得女人想得太多,只要那一刻彼此吸引了,感觉对了,顺其自然地发生什么是一种本能也是一种需求,这是姜少成一贯的调调,她相信,这也是绝大部分男人的心声,说爱,说永远不变,只是女人想听。
男人不懂,要人,还是要那颗心,许多女人会选择后者,如果不能待在心爱男人身边,女人会希望自己永远在他心里,摆在最重要的那个位置。
昨晚,她在他怀里迷失了自我,因为掺杂着太多的感情,所以她无法理智地喊停,但是,除了情欲,她没听见他口中的「爱语」,没感受到他也同样地忘情,同样迷失在情感中——他从床头柜拿出的保险套,似乎早已预见她终究无法抗拒他。
很难堪、很愚蠢……但,这才是她最在意的一件事。
她应该庆幸这一夜不会造成她怀孕的可能,庆幸他也算保护她,避免受到感染……她不知道,她没经验,或许这是「规矩」,只是……想到他将自己与其他认识的女人摆在相同位置上时,她整个人便要崩溃。
当他得到她的人之后,他还会将自己放在心上吗?
在现代,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对于两性关系如此保守,如此放不开,会令他发噱吧!
唉……说了不想,怎么思绪又绕到这上面了?
施昀昀摘下眼镜,揉揉眉间,压压眼窝,酸涩、畏光,很不舒服。
有人敲门,她立刻将眼镜戴上,抬起头。
叩!叩!
“昀昀,我来喽!”是姜少成,一脸春风得意。
“喔……”她看了一眼,没心情跟他哈啦,只抱起一堆待他批阅的公文,塞到他怀里。“红色的公文夹今天下班前要批完,黄色的两天内,绿色的你就找时间看吧!”
“你心情不好?”姜少成把公文摆回桌面,弯下腰看她的脸。“你戴眼镜,眼睛不舒服?”
“没什么,就觉得干干的,不想戴隐形眼镜。”她把头埋得更低,不想让他看见什么。
“不好意思,我这几天有些私事比较忙,公事都丢给你了。”
“习惯了。”
“喂……别这么冷淡嘛,晚上我请你跟南光吃饭。”
虽然预期姜少成一定会提起「邬南光」这三个字,但是,听到时,心湖仍荡起一阵涟漪。
“不了,晚上我跟同学约好要吃饭。”她努力保持平静。
“跟同学什么时候不能吃饭,延期吧!南光明天就回法国了,你该把握时间,要不要我帮你们安排一个浪漫之夜?”姜少成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变化,一味热心地想撮合他们。
“谢谢你的热心,不过,我不需要。”
这下,一头热的姜少成也嗅出不对劲了。“怪我占用他太多时间?生我的气?晚上不想我打扰你们,只要两人共进晚餐?”
施昀昀恨不得用力摇晃姜少成的猪脑袋,为什么他要一直烦她,就算要让两人的父母断了想将他们送作堆的念头,也不必这么随便地将她往别的男人怀里送吧!
她咬牙,又捏自己大腿,不想再提供什么八卦讯息好让他在未来的日子拿出来消遣她,只好忍住一切情绪。
“他是你请来的客人,关我什么事?你爱带他上哪儿就上哪儿,不必加我进去,我没兴趣。”
“可是南光对你很有兴趣啊!每次我打电话给他,他问的都是你的事耶!”
“他现在不会有兴趣了。”她冷冷回一句,却泄漏了心情。
“什么意思?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惊觉说溜嘴,她立刻改口。“我跟他根本不熟,他也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你就别再瞎搅和了。”
姜少成挑了挑眉,眼见他又要提到在兰桂坊酒吧里看到的那一幕,她立刻堵住他的嘴。“再说,我就宰了你!”
“呵……”他大笑,笑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其实我跟他早约好了,晚点我们一起去接他。”
姜少成跟邬南光一早就去拜访一位来自纽约的灯光装置艺术大师,邀请他参与「美食中心」的设计,分手时约好了晚餐的事。
“我就说我不——”她话还没说完,姜少成已经抱着公文,走回他办公室了。
“可恶……”她捏起拳头,开始苦恼。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爱的另一面不是恨,而是冷漠。
坐在姜少成的车上,等待邬南光下楼的时候,施昀昀想起了这句话。
她不承认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就爱上他,但是,情感发酵的速度足以令她心惊。
如果她能无视于他,能够面对他而不起一丝波澜,能够维持客套疏离的表情,这才表示她真的可以忘掉这一切。
她不想爱他,不想埋怨他,不想恨他,只想让两人之间发生过的每一个画面从生命中淡出,在他忘了她之前。
在施昀昀出神胡思乱想之际,前方副驾驶座车门被打开,她心一惊,反射动作就是缩到姜少成的椅背后方,脸朝窗外看。
“南光,你跟昀昀坐后面,这个位子是我女朋友专属的,我待会儿要过去接她。”姜少成将邬南光赶到后座。
邬南光坐进车里,看见背对着他的施昀昀,打招呼的话停在舌尖。
看见她摆明不想面对他,邬南光心一沉,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他在意这个女人,在意她的一举一动,在意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因为在意,所以以往能够轻松化解的凝滞气氛,现在却连他自己也被卷进去了。
他猜,她希望他闭嘴,希望他像个隐形人一样安静。
如果她真的以为他一直在「设计」她。
“喂,你们两个怎么都不说话?”姜少成从后视镜里问。“怕我偷听啊?安啦!什么呕心的话我自己没说过,哈哈!”
他自说自high,只是,后面的两个人都没心情捧场。
施昀昀原本面朝窗外,发现气氛凝重得启人疑窦,轻叹一口气,稍稍移动位置,整个晚上都这么闷也太别扭了,事后,姜少成一定会逼问他们两人发生什么事,被烦死的还不是她。
她眼角不由自主地偷瞄他,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像她不存在似的。
很矛盾……她当然希望他不要再挑起什么敏感的话题,但是,当他真的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又很伤她的心,好似上过床就不必再费心哄她开心。
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是准备好要看淡一切?
事实已造成,怎么也抹不掉了,她不先开口,这样僵持着自己也很痛苦,更加会胡思乱想,不如就放开心,演场戏,和和乐乐地吃顿饭,然后……分道扬镳。
“可以表现得自然一点吗?这样很尴尬。”她微靠向邬南光,小声说,手臂不小心碰到他的。
他挣扎着,不知该拿她怎么办,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是接近她还是离开她?
“我们都不说话,少成会怀疑我们怎么了,至少演一下……”
他张开眼,倾身向她,握住她按在椅座上的手,嘴唇贴在她的耳上,咬着牙告诉她:“我不会演戏。”
“别这样……成熟点……”她掰不开他带着力道的手,黑暗中又急又心悸。
真好笑,一直以来是她在闹别扭,老是将心事包得层层叠叠让他看不清、猜不透,她居然要他成熟点?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要我忘了,我没办法这么快就办到,你要我把你当陌生人,又要我表现自然点,你根本在为难我。”他努力压制音量,但是被她气得想要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