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
“哪里有问题?”
“这里。”他宽厚的大掌贴在她的左边胸口,让她前一秒还狂跳的心脏险些停止跳动。
“你没说真话,我知道你心里对我尚有疑虑。”
她花了点时间才让心脏继续运作,找回说话的声音。“是、是吗?”
“我要听实话,你内心的实话,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拥有你。”说着,他英俊的脸庞蓦地凑近她,炙热的呼息扑向她的唇畔。
“说话就说话,不用靠这么近吧……”
他眼神闪烁,眼底浮上一层笑意。“如果你不把心里真实的话说出来,我会吻到你坦白为止。”
“什么?!”她一双小手挡在他的胸膛,可这根本是 薄弱的抵抗,济不了事。
他再靠近一寸,他的薄唇只差些微距离就能贴上她粉嫩的小嘴儿。
见状,管晴慌慌张张的全吐实了。“我、我要做的事很多很多,外公的房子和诊所只靠我撑着,眷村里的老人家行动不便,手头也没钱到医院就医,还有福伯,你别看福伯身子骨硬朗,其实他每隔两天就会风湿痛,全仰赖我照顾他们,我答应过外公要负起责任,不能食言……温律师,你条件好,我当然也会心动,但我暂时没有时间和力气谈恋爱,我们理念不同,就算勉强在一起将来也不可能有结果,所以——”
“所以,因为你个人的偏见,就无视我真心的付出,把我狠狠推开。”
在他凌厉的注视下,她闭上嘴。
唉,好吧,他说的也没错,她已经预设了立场,宁可把他推得远远的,不让他有机会进入她的心。
温家禾紧紧盯着她好半晌,表情晦涩不明,让她猜不着他的心思。
蓦地,他放开了她,起身离开沙发,沉默的将文件放进公事包里,拿起眼镜戴上。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他缓步走往门口,一颗心惶惶不安,怕他走出去之后不再理会她,却又没立场开口留住他。
她一双小手揪着薄毯,那直爽果决的性格在这一刻完全派不上用场,生平头一回内心万分挣扎。
温家禾走得相当缓慢,他在等管晴主动开口。
修长的身影在门前停下来,他的手握住门把,在离开这里之前先打破这令人短暂窒息的沉默。“管晴,如果你有认真看待我为你所做的,应该可以明白我替你争取脱离都更范围就是站在你的立场上设想,至于你要留下来照顾眷村的老人,我虽无法帮上忙却也不曾阻止过,今晚我留下来等你,就是为了讨论让你进入集团,白天担任驻诊医师一事,至于晚上的时间你可以前往眷村照顾老人家……我一直努力跟你站在一起,只是你这粗神经的女人,好像没发觉我有多用心良苦。”
他的语气很淡很淡,像是在谈论天气般,话落,不待她回应,便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喀的一声轻响后,他孤单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这是演哪出?要她自我反省吗?
管晴瞪着紧闭的大门,头隐隐痛了起来。
第5章(1)
盛夏,台北市中午气温高达三十七度。
温家禾和姚静一前一后踏出餐厅,他将西装外套脱掉挂在手臂上,大步往前,朝两条街外的公司前进。
今天中午宫俊生与某银行金控高层有场饭局,但因为宫俊生临时有要事,加上副总裁宫明洋也走不开,只好临时由温家禾代打。
他不介意替父亲和大哥分忧解劳,毕竟自己已经跟父亲达成协议,日后将与大哥一起接班。
问题就出在父亲竟派姚静随行,席间姚静时不时对他展现亲昵姿态,让在场所有人产生不必要的误解,温家禾也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宴席到尾声,某高层还笑问何时能吃到两人的喜酒,温家禾便以一句“我不谈办公室恋情,且目前尚无交往对象”,将辛苦演了两个小时独角戏的姚静直接打回原形。
“温律师,可不可以等等我,太阳好烈,晒得我有点头晕呢。”姚静撑着阳伞在后头娇呼,柔弱得好似站不住。
温家禾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姚静。
他就站在离姚静十公尺处,姚静要他等,他会专心的等着,可姚静若想指望他吐出一句关心或是走回来扶她一把,怕是等到被太阳晒到蒸发都绝无可能。
方才在餐厅里吃过一次瘪的姚静见状极力忍着气,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温律师,天气很热,我们招计程车好不好?”虽说回公司的路程短,步行不用几分钟,但这种高温她这娇贵之躯何尝受得住,倘若温家禾够绅士的话,理当要懂得体贴女人。
对于姚静的提议,温家禾不置可否。他缓步走到路边,扬手招了一辆计程车,车子停在路旁,他绅士的打开后座的门,让她先行上车。
姚静一喜,收起蕾丝阳伞快步上了车,往里面挪了挪。“温律师,你真好——”
砰!车门关上,温家禾往前移动两步,弯身跟司机说了地址之后便转身走掉,计程车随即驶入车阵当中,在姚静的错愕之下,温家禾很快消失在马路的尽头。
姚静心头的不满大爆发,一回到公司立即找上宫俊生大吐苦水。
温家禾在宴席上丝毫不给她面子,让她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回公司时还丢下她一个人搭计程车,这种种作为委实让人生气,自小到大她娇生惯养,身边的人哪个不是把她捧在手掌心,何时被这样无礼的对待过。
宫家和姚家是世交,两家原本就打定主意要进行商业联姻,温家禾若能跟姚静结婚,对两家事业大大有帮助,可惜姚静对温家禾有情,温家禾却无意,这让宫俊生头痛不已。
现在宫俊生一整个骑虎难下,看来他得好好跟温家禾谈一谈,这件事总该有个结果,联姻是不是要继续下去,他必须在短时间内做出决定。
虽说正午的高温实在炙热得让人汗流浃背,但少了一个难缠的女人,温家禾的好心情全写在脸上,一扫先前被宫俊生算计和姚静捣乱的阴霾。
几分钟后,他回到公司,进入办公室内附设的盥洗室洗把脸,同时换掉汗湿的内衣和白衬衫,才刚重新整装完毕,就看见宫俊生坐在他的办公桌后。
“总裁,请问有什么吩咐?”他走上前,毕恭毕敬的问。
宫俊生摆摆手。“我现在以父亲的身分问你,你到底不满意姚静哪一点?”
“姚秘书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工作上时常支援的同事,工作态度和效率都还不错。”
“我问的是你私下对姚静的感觉!”宫俊生气得吹胡子瞪眼,对儿子装傻的反应很不满意。
“倒没什么满不满意的,”他正色道:“我对姚秘书没有任何同事之外的遐想……嗯,爸不明白?那我说清楚一点,事实上是一点感觉也没有,现在不会有,将来也不会有,倘若爸继续将姚静推到我身边来,别怪我做出任何让姚静不开心的事。”
这是申明,也是最后通牒。
宫俊生见儿子如此坚持,试探的问:“我听你妈说,你心里属意的是那个叫管晴的女孩子,你的小学同学。”
听宫俊生提起管晴,温家禾一点也不意外。“我喜欢管晴,现在正在追求她。”不过他没明说的是,目前这场追求计划局势不明。
他和管晴已有半个多月没碰面了,他以退为进,等待着她思考清楚,下定决心接纳他。
但显然他太高估自己,以为使出这招就能让管晴产生内疚进而主动靠近他,到时候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可这一等就是十几天,一向以耐心冷静着称的他,头一回出现烦躁的情绪。
“你怎能这么笃定,就因为小时候她罩过你?”儿子跟管晴小时候的渊源,他约略知道,对管晴虽不排斥,不过并不代表他愿意接受一个对儿子事业没任何帮助的女人进入宫家。“毕竟都经过了十几年,人心会随着时间和环境而改变,她坚持不卖房子跟土地,根本就是想狠捡一笔。”
温家禾冷冷的盯着宫俊生,他无法忍受任何人,包括自己父亲对管晴有所误解。“爸,以我对管晴的了解,她不在乎金钱,她信守对长辈的承诺要守住那间老房子,即便爸拿宫家所有财产跟她换那块土地,她也不会答应。”
看向来鲜少表现情绪的儿子,脸色微变语气也充满不快,宫俊生决定不再挑战这个话题。“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以后我不会再替姚静制造任何机会。”
“谢谢爸。”温家禾一扫不悦情绪,抑郁的眉头舒展开来。
真是现实,刚才还对他端着一副要死不活的冷脸,现在马上改口道谢,真是男大不中留,不中留啊!
不过精明的宫俊生也不打算让儿子多好过,他拿出手机滑了滑,找出一则早上才刚发布的小新闻。“你来看看,这个‘乐·瑜珈’教室负责人也叫做管晴,是你认识的那个管晴吗?”
温家禾上前一步,弯身看着宫俊生手机上的新闻页面,俊颜蓦地一凛,脸色煞是难看,只见上头写着——
“乐·瑜珈”教室近两周内打着瑜珈名师做为号召推出新课程,大举吸引学员已预付学费方式入会,却在昨天晚上无预警关门歇业,负责人之一苏行虹联系不上,另一负责人管晴则一问三不知,现在学员打算集体提告求偿,“乐·瑜珈”粗估吸金至少两百万元以上,至于详细金额还在估算中……
温家禾顾不得父亲还在场,紧急打了几通电话却都联系不上管晴,遂飞车前往出租公寓,大楼门口有零星抗议人潮,是针对管晴来的,警卫告知管晴生怕带给住户困扰,一早就出门了,于是温家禾转而赶往“乐·瑜珈”教室。
不出所料,教室外聚集许多人,其中包括记者和受聘的瑜珈老师,以及被骗的十几名资深学员。
记者SNG连线访问参与这次抗议,欲讨回费用的瑜珈老师,原来瑜珈老师在任职前每人必须支付十万元签约金,以确保双方的课程不会因为任何因素而临时停课,至于另外几位资深学员则听信苏行虹鼓吹,以未来将有机会取得瑜珈证照并成为分店老师且保证就业为由,一次支付十二至十五万的课程费。
除此之外,购买新课程的新学员也损失不少,平均每人都支付八千到上万元不等的学费,却连一堂课都还没上到。
这些受害者林林总总加起来少说也有三、四十人,似乎打算提出团体诉讼求偿,不过大家意见颇多,现场一片吵杂,还有人丢鸡蛋,因为苏行虹已经卷款潜逃,这些人便嚷着要管晴出来负全责。
温家禾坐在车内,在众多吵杂愤怒的人群中梭巡几回,依旧没找到管晴的身影。
他摘下眼镜下了车,拉整西装衣角,踩着自信的步伐走上前。
他一出现,那浑然天成的气势立即让现场抗议的人潮安静下来,有眼尖的记者认出他的身分,纷纷转移目标,将温家禾团团围住。
“温律师怎么会在这里?”
“请问温律师也是受害者之一吗?”
“温律师是代表哪位受害者跟‘乐·瑜珈’讨钱?”
“请问温律师的委托人损失多少学费?”想必一定是天价吧,要不怎会请出专办国际商业案件的知名律师出马,光是律师费就吓死人了。
温家禾没理会记者们的问题,他迈动长腿无畏眼前的阻碍,现场挤成一堆的抗议人潮如摩西分红海般自动往两边退开,让他站到教室门口的台阶上,记者的拍摄镜头立即对准他,并争相递上麦克风。
温家禾目光如炬的对着镜头,沉稳的发表谈话。“各位,我是管晴的律师代表,有关‘乐·瑜珈’向各位收取之课程以及其他相关费用,管晴小姐还在进行了解,在明了之前并不方便出面说明,由我代表向各位致歉。”
记者们一阵哗然,学员们则稍稍安了心,认为“乐·瑜珈”是有诚意解决问题,而非一味逃避。
“请各位派出几名代表,并将各位所支付课程费用之收据及相关文件收集起来。一周后,我会亲自跟代表面对面详谈,进行相关损失支付方式讨论,‘乐·瑜枷’所积欠的金额,将会一毛不缺的偿还给各位。”发表完毕,他递出几张烫金名片,名片上有他的私人联系号码。
现场的人不再噪动不安,大家马上开起会议,急着推派代表。
在学员们挤到一旁开会时,温家禾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提示声。
他迅速拿起手机一看,是管晴传来的讯息:实在抱歉,租金我晚点给你,我现在手头有点不方便。
正值月初,正是和管晴约定好缴交房屋租金的时间。
他吞下一口叹息,马上回传:我看到新闻了,你不能躲着,必须出来面对问题。找不到她,他既担心又着急。
她很快又回复:哈,我难得上新闻却是这种鸟事……我不是躲,我发誓我正在为这件事努力想办法解决。
我可以提供协助。他不可能丢下她自己面对问题。
她脸皮又没多厚,神经大条惹得他很不愉快的消失,这半个多月来,她就算反复反省也不敢主动要他原谅自己好吗?
欸,我很忙,先掰了。她没那个脸啦!
他飞快的拨出电话,回应他的却是对方目前已关机的语音提醒。他烦躁的爬过头发,一手抓着手机,回头看着身后紧闭的铁门,焦急到快要爆炸。
“温律师,有消息指出力石集团有意收购管晴小姐名下一间老房子跟土地进行都更却屡遭拒绝,温律师这次代表管晴小姐出面,是不是基于条件交换?”一名记者紧追不舍,丢出一串犀利的问题。
老房子?!温家禾灵光一闪。
他面对镜头,没有回避记者的问题。“管晴小姐也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之一,我出面纯粹以朋友的立场提供协助,没有任何条件交换。”
记者还想继续追问,他收起手机转身走掉,跟几个推派出来的代表详谈一会儿,飞快的确认好之后开会讨论的时间和地点,先让众人安心。
一切如他所掌控,抗议人潮散了,记者看问不出什么便也离开。
风波暂息,他立即驱车赶往受到台风毁损的老房子,他现在唯一的信念就是找到管晴,他要告诉管晴,他会帮她度过难关。
管晴带着阿步步在破烂的老房子里做最后的巡礼。
在屋内绕了一圈,她在面对庭院的走廊清出一块空间来,跟阿步步躺在地板上吹着微带热气的风。
“阿步步,行虹说她不是有意卷款逃走,而是逼不得已,要我原谅她,但我现在被推上火线得负起全责,叫我怎么原谅?可是行虹的妈妈得了癌症需要庞大的医疗费,她男朋友又投资失败,她需要这笔钱度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