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呆在原地,犹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再跟进去,就这样默默地在院子内伫立了片刻后,忽然听到屋中传来李准的一声暴喝——
“你胡说!再要是用这样混账话来羞辱你宁姐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你撕你撕!不信你去问她、去问古连城!我亲眼看到的难道还有假吗?我们兄妹真是一对傻瓜!”
这些话让宁若水的心沉到谷底,她知道一切都已藏不住,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李准都知道了。
李准正好冲出房间,大概是为了找她对质,但没想到她就站在门口。李准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一下子变成了泥塑,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半晌之后,他才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问:“若水……你和紫晨是不是吵架了?她为什么要那样编派你和古大少?”
她望着他,倏地笔直地跪了下去,轻声说:“对不起。”
这轻轻的三个字一下子粉碎了他全部的意志,让他五官几乎都拧在一起,他一把抓起她,喝道:“那她说的是真的了?你真的和古连城……和古连城……”
她闭上眼,微微点头。
猛然间,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打在她的脸颊上,那个向来视她如珍宝一样的男人竟在情急之下动手打了她。她的头被打得偏到一边,嘴里都有了血腥味,但她并不觉得委屈,这一巴掌是她应得的。
李准满腔的怒火无法发泄,第二掌还要再打下来的时候,猛然被人拉住了手,他回头一看,竟然是古连城,他神色冷峻的看着自己。
他挥开他的手,怒火更炽,“好啊,现在奸夫淫妇都凑齐了!你是要护着她吗?”
“请注意你的用词!”古连城冷冷地看着他,“若水毕竟是你爱过的女人,若你真心尊重她,就不该用这样的话和动作来伤她。”
“哼,她是我们李家三媒六聘订下的媳妇,你这个外人凭什么教训我?”李准在腰上摸索,想抽剑和古连城对决一场,但是偏偏刚才找李紫晨时为了方便在山间行走,身上的兵刃已经卸下。
古连城依旧冷着眼,斜睨着他,“要打吗?为了争女人而逞一时之勇,既非君子,也非英雄,我不屑和你这样的人动手。你应该问若水愿意嫁谁,她现在毕竟还不是你李家的媳妇。”语罢,他来到宁若水的身边,伸出一手,“若水,事情既然已经说开,现在你也无路可走,你若肯到我身边来,我会好好珍惜你一生一世。”
她动容地看着那只手,以及手后的那个人——从未有哪一刻,他对她的诱惑力是如此巨大。
脸颊上那肿胀的疼痛和热度似在提醒着她,她与李准真的已经结束,就算她想回头也回不去了。
于是她轻轻一叹,将自己的手放在古连城掌中,然后立刻就被他紧紧握住。
古连城伸臂一揽,将她揽入怀中,低声说:“我带你去上点药,脸上要是不消肿的话,明日清晨就不好看了。”
她茫然又被动地被他牵着走,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小娃娃。
身后,好像李准还喊了些什么,但她却听不清,也不想听了。
古连城的房间像是早就为他备好,墙上挂着字画和琴剑,桌上还有整套的茶具和正在滚开的沸水,显然他刚才还在屋内烹茶。
“先喝一杯。”他倒了杯茶递给她,捧起她的脸,皱眉看着那片红肿,“我去叫随军的太医来。”
“别去。”她怯怯地拉住他,“不要再让我丢脸了。”
刚才那番折腾,行宫又不大,只怕争吵声早给外面的人知道了,说不定她轻浮放浪、未婚之前勾引其他男人的丧德行径会在天亮前传遍整个行宫。
他第一次听了她的话,留在她身边,拿了一条白手巾将热茶倒在上面,敷在她的脸上。
“这茶叶有许多功效,不仅清火,还能消肿,既然不叫太医,只能先帮你简单的敷一下,明天再想办法彻底消肿吧。”
“我想回去了。”她低声说,“最迟明天一早就回去。”
他没有反驳,只是握紧她的手,“都想明白了吗?回去之后未必就能平息一切,不如去我那里?”
“你那里?”她苦笑,“以何种身份?何种颜面?”
“以古连城未婚妻子的身份。”
他张扬的宣告让她一惊,“不……”
“经过这一夜,你想李家还容得下你吗?只怕连宁家都容不下你了。”他像蛊惑一般在她耳边低语,让她心头骤痛。
啊,原来她已无路可去……
“除了我,若水,你再没有别人可以信赖依靠。”他继续蛊惑她,看到她茫然飘渺的眼神时,忽然心底发了狠,将她一把抱到床上去。
“你……你干什么?”她回过神来,发现他正在解着自己的衣扣。
他的心跳与她的一样,狂跳不止,仿佛夜色中只能听到那激昂的敲击声从彼此的胸腔中传来。
他拨开她企图阻止自己的手,咬着牙说:“若水,我不能给你后悔退缩的机会。”
她惊惶地还想挣扎,但是终究敌不过他的力道,即使她的指甲在他的手腕上抓出几道血痕,他还是没有放弃对她的桎梏。但他的动作并不灵活,解开她每件衣衫时都像耗费了巨大的力气,神情也是紧张而焦虑地,只有那眼神时孤注一掷的疯狂。
她忽然想起李紫晨曾经对古连城的评价,传说他没有过女人,他很洁身自爱。
那么今夜对于他来说,也是初夜吗?所以他的动作才会如此的生涩?
想到这一点,属于女性持有的那点温柔又不禁浮起,驱走了心头的恐惧。
既然已经无路可去,既然他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她现在的坚守,守住的又是什么呢?
她终于放弃挣扎,四肢一软,任他予取予求。
没有了她的反抗,他的动作总算是快了许多。
寒夜中的风虽然清冷,但是他的身子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火烫。他已有许多年没有感觉到这种温暖了……即使是深夜沐浴在热气蒸腾的浴桶之中,或是喝下一整壶的暖茶,他都总觉得自己从心到身都是冷的,没有暖过。可是每每靠近她的时候,却总有一丝暖意在他的心底蠢蠢欲动。
难道,她竟是唯一能给予他温暖的热源?如果是这样,那他必将竭尽全力抓住她!不会让任何人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
在外人眼中看来无所不能的古大少,今夜面对心爱的女人却显得生涩笨拙,但是凭借着人性的本能,他很快就找到了攻占她全部身心的方法。
他执着、强硬地吻着她的唇舌,不让她有喘息思考的机会,然后将自己的欲望闯入她封闭的身体和心灵,在她疼得全身抽紧的那一刻,他将她锁抱在怀中,不给她任何机会逃逸。
疼痛,让宁若水有片刻的神智清醒,但是眼前能看到的,只有他——古连城。
他那样紧张而怜惜的表情是为了谁?为了她吗?她何德何能,竟能让这个高高在上的男子如此珍视自己?
算了,反正已经疼过,那一巴掌,打断了她和李准十几年的情谊,而现在的剧痛却是将她已血肉模糊地整颗心重新植入到另一个男人的身体里复活。
以后,她是要为这个男人活着了,所以就为他痛吧,只要他也能感受到她的痛,那便一切都值得了。
感受到她的驯服,古连城欣喜若狂地开始取悦她,那流连于她周身的轻吻帮她一点点缓解痛楚所带来的紧绷。终于,她在他的怀中绽放了第一声娇吟,紧接着是排山倒海一般的热浪席卷了两人。
这是愉悦的高潮,也是孽缘的开始……
第6章(1)
古连城依依不舍的将自己的手臂从宁若水的身上抽回,她一直是背对着自己睡的,看得出来,她的心底还有一层防线不曾打开。但无论如何,她是他的人了,那么即使是陛下想阻挠,也再也没有阻挠的理由。
他披衣下地,茶炉的火已灭,茶水已凉,但是他的胸口是热的,所以在这样的深夜中并不觉得寒冷。
他几曾有过这样温暖的感觉呢?深深想去,似乎只有在自己还是暨龄之时,曾经从母亲的怀抱中体验过这种感觉。但是自他六岁入学堂之后,就再也没有被人拥抱过了。
他刻板、规矩的接受夫子的教导,无论文武,他仿佛都可以轻易做到最好,所以家中所有人都视他为骄傲,甚至连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都总是对他流露出嫉妒又羡慕的复杂眼神。
但是,做久了“古大少”,却忘了如何做回古连城。妹妹无双说过,在他眼中只有两种人:可利用的和不可利用的。
或许这话有道理吧?商场的厮杀、家族中的地位,让他除了这两种人之外再也没有机会亲近第三种人。就连陛下虽然与他私交甚笃,但若非对方不是皇帝,他宁可不再进那个皇宫,安安静静、不被任何人烦扰的过自己的日子。
直到宁若水的出现,他终于发现自己找到了第三种人,不再是他想利用的,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而想接近的那种人。
他忘不了第一次见面时她清冷、矜持,有些骄傲的眼神,像谁?像他自己。面对她时,他偶尔会以为是在照镜子,甚至连她最爱的服色都和他一样。
这样一个如此与他契合的女人,不属于他,又能属于谁?
所以就算挖空心思、对不起朋友、得罪了皇帝,他还是要不顾一切地得到她。
深深的伸了一个懒腰,纠结于心底多日的结今夜总算解开。虽然让她无牵无挂地追随在自己身边,还不是眼前立刻就可以办到的事情,但起码她不再有逃避他追逐的理由了。
蓦然间,他忽然像感觉到了什么,向窗缝外看去,他竟看到了李准。
那个今夜被他和宁若水狠狠打击到的可怜男人,手中正握着一柄剑,满眼恨意的瞪着这间房。
他几时来的?来这里做什么?
古连城回头看了眼宁若水,她大概还中睡觉 ,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于是他走过去,轻轻为她掖了一下被角,在她的鬓边落下一记轻吻。
转身推开房门,反手再将门关上。
他的发髻已散,黑发垂肩,衣服松散地披在身上,一副睡眼惺松的样子,嘴角挂着笑意。
这样一个男人,在女人眼中是致命的魅惑,但在李准眼中,是可杀的仇敌。
“古连城,亏我还把你当朋友!”李准压抑的低喊,“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
古连城只是微笑望着他,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我们只是在进行一场争斗,很遗憾,你输了。”
“不,我还没输!”李准高昂着头,“若水在哪里?你一定知道!”
古连城一挑眉梢。“你想做什么?”
“我想过了,刚才是我太冲动……”李准有些语无论次地说。“她一定是被你迷惑了,你这家伙向来能迷惑女人,否则紫晨不会为了你那样痴情。但若水她不会轻易被你带走的!毕竟我们是相处十几年的亲人,感情比你深厚……”
古连城将一指竖在唇边。“嘘,小声点……别吵醒她。”
李准的脸上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他不敢置信的盯着古连城身后的门,“你……你是说她在这里?”他盯着古连城的装束。“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古连城依旧优雅地笑着,“夜深露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你说我们能做什么?”
李准的眼中陡然充满了血丝,他将长剑向前一指,“古连城,你屋内有剑吧?今日你我决斗一场!我知道你会武,所以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轻蔑地看着他手中的剑,古连城摇摇头,“我为何要和你决斗?若水已选了我,难道你杀了我,就能抢回她的心吗?”
“古连城,你欺人太甚!”李准已经气得再也顾不得什么了,他扔掉剑鞘,一剑就向古连城刺来。
古连城留神的看着他的脚——脚步虚浮,显然是心神大乱所致。这样的李准,要打败并不难,但他并不急于夺剑,他空手移步在庭院之中,剑声霍霍、剑光闪闪,却都只围着他的影子打转,连他的衣襟都刺不到。
院子中的动静惊动了并未睡的宁若水,她在朦胧间醒来,依稀感到古连城走出房间,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好一阵之后她才清醒,想起今夜发生的一切。脸颊的肿痛还在,李准那一掌真是用了不小的力气……
等等,李准?她怎么好像听到他的声音?
她急急忙忙地起身,胡乱地将衣服穿好,而院内已经传来不一样的声响,像是有人动武。
她冲到门口,用力拉天房门,看到院内的景象,惊得急忙喊道:“准哥,你放手吧!”
李准听到她的呼喊,没有回头,手下剑招更加凌厉,而古连城却好像被她这一喊分了神,转过头来似要和她说什么,就在这一刹那间,宁若水惊骇地目睹李准的剑锋狠狠地刺进了古连城的腹部。
她从未有如现在这样的力气和速度,像是发了狂般的冲到两人面前,赶在古连城摔倒之前将他一把抱住,从他身上,汩汩流出的鲜血很快就浸透了他的衣服。
眼前的景象也让李准呆住,他虽然恨极了古连城,却没有想到这一剑刺下去真的会将他重创。
宁若水只觉得怀中的古连城身子越来越冰冷,身上都软得仿佛没有了骨头,她怕得心都揪了起来,双手颤抖,一抬眼,见李准还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禁怒喊,“你还看什么?难道真要他死吗?还不快去找太医!”
李准的脚步踉呛了一下,反身就跑。
宁若水解下自己的腰带,将古连城的小腹伤口紧紧扎住,虽然浑身颤抖,牙齿都在打颤,但她仍是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若水,别碰我……”他赚恶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 “这些讨厌的血已经弄脏了我的衣服,我不想它们再弄脏你。”
她更紧地抱住他,在他耳畔坚定地说:“现在就是任何人都休想把我从你身边拉开。”
“真的?”他轻轻问着,声音已经微弱。
她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但你要保证,不会离开我。”
“好,我怎么能离开你?在我千辛万苦才得到你之后。”他满意地微笑,任由自己虚软的靠倒在她的怀中。
她拥着他,一动都不敢动,只怕她轻轻的一个抽身,就会让这艰难获得的爱人从自己身边消失。
这是一场怎样的恶梦啊?但愿明天醒来时,一切都已结束。
古连城的重伤让朱雍震怒,他立刻找人调查,知道事情是李准做的,既惊诧又心疼,再见宁若水紧紧守着古连城的样子,不消再问,他都已经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