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
解除婚约?
齐琪格再度震惊得无言以对,只觉得自己又陷入了一个大谜团里,不由得皱眉。“怎么会……”
“好了!既然弄清了你的来历,你就放心待下吧。我这会儿还有要事,一切等我回来再谈吧!”费扬古忆起自己还有差事急着办,得快取了东西出门,何况夜也深了,该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才是,于是便带她走去最近的书房。
“今晚你先在这里睡下,待我明日再吩咐,给你找间房住下,好吗?”
齐琪格纵然满心的问题待解,但见他真有急事,也只好先搁下。“好吧。”
反正他都愿意留下自己,只要明日等他回来,她一定能弄清楚所有事实——
第2章(1)
“皇上,亲王此次进京,是为了齐琪格的婚事,我答应许他一门皇亲贵胄,您看许谁才好?”皇太后开口。
“是吗?”皇上看向巴图鲁亲王,问:“那么亲王心中可有人选?”
“禀皇上,确有一人。”他来京前就听说了,索苏额是皇太后身边最倚赖的重臣,让孙女指婚于他家贝子,将来肯定荣华无极。
“谁?”
“费扬古!”
“索家贝子!”
听到齐琪格早自己一步抢话,巴图鲁亲王立即回瞪她一眼。
“怎么意见好像分歧?皇额娘,这让朕怎么指婚啊?”
巴图鲁亲王赶紧咳了声票报。“启禀皇上,臣与皇太后商量过了,确是索家贝子,还望皇上成全。”
“可是爷爷,齐琪格喜欢的是费扬古,他不但在比赛里拿下第一,皇上选赐了贴身匕首给他,要他将来做巴围鲁昵……”要不是她不能自白在猎场险些掉命的事,她还真想说出费扬古英勇救了自己一命。
“还不安静!”巴图鲁亲王索性制止她说话。
皇上听见齐琪格要的是费扬古,便主动问齐琪格。“齐琪格,你说吧,究竟定要索家贝子,还是费扬古?”
“齐琪格喜欢费扬古……”虽然被爷爷的目光威胁,但她还是力争自己的幸福。
“既然如此,就把齐琪格指给费扬古吧!”齐琪格是皇太后娘家最尊贵的格格,让她嫁给自己爱妃的弟弟,可彰显他对贤妃娘家的恩宠,又能抬高费扬古的身分,皇上可定乐意得很。
她记得那时皇上问她喜欢谁,她明明说的是费扬古,虽然爷爷中意的是别人,但皇上最后的确答应把她许给费扬古。
但是他们是怎么解除婚约的?她完全不知这件事,否则她不会还等到现在才来北京。
想起爷爷骗自己费扬古死了的事,齐琪格心头一凛,不禁思索这一切是否都是爷爷搞的鬼?
而且,他说那个蒙古格格不是自己,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当年的指婚出了什么差错吗?
她推开房门,因为昨晚费扬古要她暂时在书房歇下,之后便赶着出府去处理事情。她本想今早一定能弄清楚原委,没想到他直到晌午都没回府,害她满腹思绪纠结整晚,等得好心急……
忽然,她看到哈萨哈从自己眼前经过,想起他是府里的老总管,便立即追了上去。“等等,哈萨哈!”
哈萨哈回头看见是她,老脸一垮。“你怎么还在?”昨日爵爷说什么她冷静后就会走,结果……他就知道她没这么好打发。
她只问:“我有要事问你,爵爷的婚约真的已经退掉了吗?”
“这与你何关?”
“别问了,你快告诉我,这事对我很重要——”
“管你重不重要。这是爵爷的私事,为何要告诉你?”
哈萨哈对这来路不明的丫头很没好感,不,应该说自从老爵爷全家遭罪之后,他对所有外人都没好感。
“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知道也不说。”这丫头真是烦人。“还有你快点走吧,我们费爵府不收外人,别给我们惹麻烦了。”
哈萨哈正端着心爱的兰花,咕哝一声便继续往前走。
“哈萨哈,你别走——”
“你别拉我,快放开——”两人就这么在花园里拉扯,忽然齐琪格一个没注意,手肘打中一旁的牡丹盆栽,立即传来瓷片破碎的声响。
“你……你瞧你做的好事!”哈萨哈脸色大变地放下手中的兰花,蹲下去查看他的牡丹……府里的花丛盆栽,不论大小,都是他大半辈子的心血,他舍不得出事啊!
齐琪格见他这么心疼花儿,索性搬起刚刚在他手上的兰花威胁他。“哈萨哈,你说不说,再不说,我连这盆也砸了——”
“慢!”哈萨哈马上举手。“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嘛!不要砸,不要砸啊……”
“那还不告诉我退婚的事?”
“这……”哈萨哈想着,干脆趁这个机会把她赶出去。“好,我可以告诉你,可你得离开费爵府,如何?”
爵爷说,若她不走便让她留下,开玩笑!他一定要把她弄走。
“这……”齐琪格细眉一皱,满脸迟疑。“这不成。”
“不成就不要说,你砸好了!”哈萨哈虚张声势地撂话,其实是给自己心头刺一刀,但为了永绝后患,他忍了。
齐琪格被他威胁,心想姑且答应他也无妨……反正费扬古昨晚说过她可以留下,她若到时不走又怎样?难道他这总管会比主子还大?
“好,我可以走……你说吧!”
“好!”交易成功,哈萨哈也爽快吐实。“我家爵爷是给先帝指了个格格,可是后来对方悔婚,说是闺女要另许他人,所以要我家爵爷当没这件事……”
其实谁都清楚,对方是见先帝殒天,主子一家又刚好被案牵连,一夕之间家倒无靠,所以才敢藐视圣旨、随便毁婚。
“怎么会?”齐琪格觉得不可思议。“那是圣旨,怎容得说退就退……”
“圣旨又如何,我家老爵爷跟爵爷被下罪后,对方就来悔婚了,深怕我们拖累了他们家娇贵的格格一样。”说起这件事,哈萨哈到今日还是会气得发抖。“总之我家爵爷也不稀罕人家,没什么了不起——”
她闻言又惊。“你说什么牵连?爵爷被罪徒哪里?”为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这么多,为什么每一件都让她这么惊讶心痛?
“五年前,老爵爷被牵连一件反清案,虽然罪不及死,但他跟爵爷还是被徒居边关戍守,直到去年才奉旨回来北京。”
五年前,全家只有老爵爷跟爵爷被罪徒边关,但家里奴仆一听主子遇难,那是该跑的跑、该逃的逃……只有他留下来为老爵爷守着大宅,天天盼望他们能早日回来。然而老爵爷却在边关死了,如今他能守护的人只有费扬古,说什么也不会让人伤害他。
齐琪格怔愣,不敢相信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费扬古竟发生这么多事,而她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如果她早些知道的话……
为什么她不知道呢?
她人在蒙古,离北京这么远,北京的事都靠爷爷才能得知,爷爷说等她十八岁就能成亲她便信,除了他,谁还能那么本事,可以只手遮天?
她牢握紧小手,最后咬唇问:“解除婚约的人……是巴图鲁亲王吗?”
“你怎么知道?”哈萨哈奇怪反问,他刚刚有提到巴图鲁亲王吗?
果真是爷爷——
齐琪格的心像是被冻住了,好不愿意相信真是打小最疼爱自己的爷爷做出来的事。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明知道她看上了费扬古,非他不嫁,为什么一而再地拆散他们?
她真的很想跟爷爷把事问清楚,可是她知道现在还不行,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让费扬古知道当年退婚的真相,不是她要退这个婚。
还有……跟他说对不起……
“总之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了,这下可以快点离开费爵府了吧?”哈萨哈记起约定,也想快些撵走。
“我不会走的,”齐琪格马上改口,同时在心底立下决定,这次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她留在费扬古的身边。“我要跟他,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当费扬古处理完差事,已是黄昏时分,回府后,他立即到书房找齐琪格,可她不在房内。他觉得奇怪,于是找了哈萨哈来问。
“哈萨哈,齐琪格呢?”
“您说那个丫头吗?”哈萨哈见他问起,便安心地答。“她走了。”
“走了?”
“是啊!老奴把她赶走了。”
费扬古心中立即一窒,惊问:“为什么把她赶走?我不是说过她可以留下吗?”
“爵爷,那丫头疯得很,本来我们留她一宿已经很善心了,可是她竟妄想跟您在一起……于是老奴让几个人把她拉出府,这才让她摸摸鼻子走了。”
听她真被赶走,费扬古的心一揪,他……才刚知道她的身分,都还没问清楚她来北京的事,也还没跟她叙旧,她……竟然走了?
想她一个姑娘千里迢迢地来到北京,如今被赶出府,她能去哪里?入了夜,她有地方容身吗?饿了的话,有没有钱买东西吃呢?
他越想越不忍,于是皱眉转身,就想出府去找她。
“爵爷,您上哪儿去?”
“我去找她。”
哈萨哈听了,脸色一变。“爵爷,人走了就算了,您又何必去找她——”
哈萨哈着急地跟着他走到门口,但费扬古一拉开大门,主仆二人的表情都瞬间一变。
“爵爷,你回来了?”人正在门外的齐琪格面露微笑,她正想敲门呢,没想到他却帮自己开门……正好,她可以省点力气,不用跟哈萨哈废话了。
“你……你怎么回来了?”哈萨哈见到她,立即惊问。“你不是说好了要走吗?干么还回来?”
“我是跟你说好了没错……”齐琪格语带心机,有预谋地对他转转眼珠子。
“不过我走到一半想起来,爵爷昨晚说要我等他回来,所以才又折了回来,看看他想跟我说什么。”
说着,她转向费扬古绽开一抹笑。“爵爷,你该不是要出府找我吧?”
当他开门看到自己时,齐琪格亲眼瞧见他俊脸上透露出了安心,想他肯定是知道自己不见,所以心急了吧?
费扬古放心一笑,幸好她没真的离开。“你回来就好,快进来吧。”
“爵爷……”
第2章(2)
“哈萨哈,快去帮齐琪格寻间雅致的房问,免得她在书房睡得不习惯……”说着,他想起有间房间很适合。“对了,就用之前姐姐住的那间房间,快些命人整理出来。”
哈萨哈一听,惊愕于他竟有留下齐琪格的意思,连忙在他耳边俏声。“爵爷,不成啊!老奴觉得不妥……”
“有何不妥?”
“这丫头来路不明,怕是祸害。”
“她没有来路不明,我认得她。”费扬古解释。“那年骑射比赛,我在猎场救过她一命,她是个蒙古来的丫头,再说前几日我在城外也遇过她,她不是什么可疑的人。”
哈萨哈还是迟疑。“可是——”
“好了。”见他不从,费扬古只得板起脸。“要你办就办,不要再多说了,也不准赶她出府了,知道吗?”
“是……”
费扬古这才又看向齐琪格,温声解释。“齐琪格,你就放心待下吧,我保证不会有人再赶你走了。”
闻言,齐琪格得意地瞥了哈萨哈一眼,然后笑答。“谢谢爵爷。”
一夜未合眼至今,又被两人这么一闹,费扬古这会儿只觉得疲倦得很,便吩咐哈萨哈。“好了,我要去补个眠,晚膳我不用了……哈萨哈,你也带齐琪格去休息吧。”
说完,他又凝望了齐琪格一眼,这才终于放心,回去房间休息。
梦里那一年的猎场,他遇见了她。
远远地,他看见一只野狼正准备攻击她,于定他来不及唤她,便抬手抽出一枝利箭,扣在弓弦上,紧盯着野狼,在它往前扑跃的前一瞬,射出自己的箭——
随从们随即策马驱狼,他则来到她身边。“没事吧,你有没有伤着哪儿?”
齐琪格坐在地上,呆滞地望着他,一剐就是饱受惊吓的样子。
他只好更温柔地问:“有没有哪里疼?那狼刚没碰着你吧?”他远远看得并不仔细,怕她早在他们赶到之前便被伤害。
“我……没被碰着。”齐琪格终于从他英挺的俊脸回神,这才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疼痛。“就是刚刚从马背上摔下来,屁股有些疼……”
费扬古顿时一愣,英容忽然漫上些许好笑。这若是伤到手啊腿的,还好看看,女孩子家的屁股……这他可不能伸手乱摸。
“这样吧,你试试能不能站起,若可以,我便带你去找人医治。”
齐琪格却迳自打量他。“你……是谁?”
费扬古下马,向她解释。“我是费扬古,今日与八旗子弟在此举行骑射猎事,刚好遇见你,不知你从哪里来?”
这本是皇家猎场,闲人勿近,这姑娘又是怎么出现在此地?
他想着,这才发现齐琪格的打扮与众不同,只见她乌发全绑成了细辫子,戴着一顶雪白的白狐帽,身着红全相饰的马甲长袍,并不是关内姑娘打扮。
“我是跟着蒙古马队来的,不小心跟人走散,自己骑着马就晃到这里。”她也不敢解释身分,怕给人撂下话柄,到时禀给爷爷知道还得了?
“走吗?既是马队的人,那我请人来接你?”
她马上拒绝。“这倒不用,反正我跟你同路,就你送我回去吧。”
“你我同路?”
“是啊,你不是说你是八旗子弟,既然如此,你也是要回皇上那儿的吧,我跟你一道去就可以了。何况比赛重要,免得你落了名次。”
比赛的确重要,费扬古也无暇追究她的来历。“好吧,那就请姑娘同行。”然而她的马早跑了,如今只能让她与自己共乘一马,于是费扬古让身,等她上自己的马。
待两人上了马,他立即策马奔回场。
坐在他的怀里迎风而驰,齐琪格不知怎么,竟害羞脸红了。
然而,她心里更有种甜甜的滋味,好像能跟他这么近地相处,是件快乐的事,又想着若是能再见到他,那该有多好?
想起爷爷说过此行来北京,是为了替她找夫婿的事……齐琪格不禁想,瞧他的身手不凡,又是八旗子弟,不正是当她夫婿的最好人选吗?
齐琪格不由得微红双颊,暗敛着心思微笑。“费扬古,谢谢你救了我。”
他低望了眼她的红潮,意外地感觉胸中微热,一时间,好像对她的笑着迷,好半会儿才能转开视线。“不客气。”
“你救了我,应该要求我报答你才是。”
“不必了,这是应该的。”他救了她,那是本能,不是贪图她的报答或赏赐,再说因为救她,也让他射中了一只野狼,足以回去覆功了。
“可是有恩报恩,这是规矩……”草原上的部族最讲恩义,她从小就知道结草衔环的道理。“不如你给我个机会,报答你的恩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