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我当初在赌场里布置的做,在官府的人马来之前,我们赌场就应该收到消息,而在他们来之时,赌场的所有宾客早就该散了,赌具什么的也该已经收好,现在却像是毫不设防的就让人包围抄场了,若没有内应,实在很难说服我。”屠深平心静气地道。
他的目光淡漠,刘总管不敢直视,只能唯唯诺诺的回道:“属下……属下不是……”
“你不必解释了,如果不是要留个人跟太子密报,你认为我会继续用天马赌场的人吗?”屠深若有深意地道:“上次童家五兄弟将妹妹赌输给我的消息,会那么快传进宫里,也是你的功劳吧?这次太子决定要将我屠家的底给抄光,也是你居中牵线的吧?现在你奉了太子的命要将我引到兵马包围的逍遥赌场,你果真忠心不二啊!”
所有的事情被这么一揭露,刘总管那小心翼翼的态度慢慢收敛了起来,老脸显出了一丝阴狠。“既然你知道了,那就麻烦你走一趟了。”
“你放心,我会去的,这不就是你今天的目的吗?只不过我去了,你却是去不了了。”屠深在刘总管忌惮的眼神中,大大方方的离开了屠府。
而房里的刘总管却突地被一堆人包围起来,便如屠深所说,他或许再也离不开屠府了。
不到半个时辰,屠深来到逍遥赌场外,他一个人大剌剌地来,朝着赌场洞开的大门走了进去,虽然四周看不到包围的人,虽然门口没有宾客出出入入很是奇怪,但他却表现得很自然,好像平日在巡视产业一样。
不出意外的,太子已经坐在大厅主位,一边喝着茶一边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但令屠深意外的是,太子身旁坐着的那个人,居然是童渺渺,而且她像个贵客般被伺候得好好的,不像是被强迫而来。
“小不点?”屠深看都没看太子一眼,质疑的目光直直对着童渺渺。
童渺渺的小脸上,漠然的表情没有变,她冷冷地答道:“殿下约我前来看一场好戏,说是与我有关,所以我就来了。”
她的态度一点也不热络,顶多比和陌生人说话好一点,李莫然怀疑地看了看两人的互动,而后微微点了点头。
果然,屠深把童渺渺当成赌注一事,彻底激怒了她,让她与他恩断义绝,如今一看确实如此……越想,李莫然心中越是得意。
不过屠深对他的漠视,令他有些恼火,他冷哼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到他身上来。
“屠深,本宫奉圣上旨意,查明你设计童家五兄弟诈赌一案,渺渺是受害人,本宫就是带她来,让她看着你怎么伏法的!”李莫然冷笑道,这阵子对屠家的打压,顺利到让他都有些得意忘形了,只觉屠深的生死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命属下带出了两个人,此两人皆是平民装束,但所带之钱囊,竟都有仙鹤绣花。
“这两个人是你逍遥赌场的赌客,经本宫调查,皆是长生教徒,因此本宫怀疑你与长生教有关,故而今日带官府前来查抄赌场,而负责人……送官究办!”
屠深只是冷冷地看了那两人一眼。“殿下只凭着两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就认定我与长生教有关,是否太过儿戏?”
“本宫也只是有样学样啊!当初不就是你认为天马赌场骗人,是在为长生教募集资金,说抄就抄。”李莫然说到这件事,仍是恨得牙痒痒的。“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如今我用一样的借口,也抄了你的逍遥赌场,你无话可说了吧?”
“就算你怀疑我,那跟渺渺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屠深送了他一记大白眼,连殿下的尊称都懒得叫了。
“你既与长生教有关,此赌场必也是诈赌募款,所以当初你赢了童家五兄弟,本宫怀疑你使用了诈术,这些事,只要随便问几个赌客,就可以确定了,既然是诈赌,童家五兄弟的赌债自可一笔勾销,今日你需得将渺渺的卖身契交出来!”他与屠深对上屡屡吃瘪,难得可以这么大张旗鼓地威胁回去,他越说越兴奋。
“你这是在用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威胁我?”屠深一脸认真地反问。
“威胁你又如何?本宫要说你有罪,你就有罪!”李莫然见屠深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气恼的大喝一声,试图以气势压人。
屠深用一副看笨蛋的模样看着他,让他嚣张的气焰不由得熄了不少,甚至自我怀疑起来是否哪里计划不周详。
连坐在一旁的童渺渺都感到好奇,屠深究竟还有什么手段翻盘?
“咳咳!”屠深清咳了两声,大义凛然地道:“殿下,你应该还记得,去年春猎之后,皇上曾交付我与小王爷剿灭长生教的重任吧?”
“自然记得!你胡搞瞎搞了一阵,逼得我王叔将兵权收回,查了一年多都没有结果,你居然还敢提这件事?”李莫然冷声道,自以为倒打了一耙。
“那就对了,用赌场吸引长生教徒前来赌博,就是我的诱敌之计啊!只是想不到殿下居然打草惊蛇,把长生教徒抓了起来,这样我如何引蛇出洞呢?”屠深一副功亏一篑的遗憾模样。
“你说什么?这两个人明明、明明是……”是什么,李莫然却说不出来了,他总不能承认这两个人是他安排来栽赃屠深的。
屠深突然走到了门外,李莫然警觉了一下,才站起身,没多久屠深又踅了回来,而他一同带进来的人,赫然是小王爷李观澜。
“王叔?”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李莫然的控制,他惊疑地叫了起来。
“屠深说,官府在他的赌场里查到了长生教徒,特地叫我前来提人,人呢?”李观澜公事公办地说道。
他不会因为太子是他的侄子就有所偏袒,也不会因为屠深是个纨裤就加以漠视,既然剿灭邪教的责任还在他身上,任何蛛丝马迹他都不会放过。
而这种公平公正,就是屠深要的,他指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小王爷,就是他们,我辛辛苦苦布了局要引长生教出来,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把人给抓了,打草惊蛇不说,还害我背了个大黑锅,殿下险些把我的赌场给抄了呢!”
“什么险些,明明就是……”李莫然跳了起来想反驳。
屠深摇摇头,打断道:“当年我查抄天马赌场,是因为荷官使诈,荷官可是赌场的人,所以我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天马赌场诈赌敛财,而什么地方会需要这么多银两?自然是不法之地了,此又唯长生教莫属。这件事渺渺也在,她亲眼看到的。”
他指了指童渺渺。“我继续经营赌场,也是确信长生教不会放弃这个金库,我布了个局让长生教徒前来,好事却被殿下破坏了,这冤我又要向谁去说?不过听说殿下把所有赌客全抓了,那就麻烦殿下或是小王爷一个个盘查,可务必要查出个所以然,还我一个清白啊!”他撇得一干二净,好似这些事儿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反倒是李莫然麻烦了,他抓了赌客就是要威胁屠深,想不到屠深说得事不关己,要知道那些赌客有的可是当官的,背景深厚的也不少,他即使贵为太子,也不敢全都得罪啊!
但小王爷在此,李莫然难道能明说他就是故意要害屠深?故意要抄赌场把赌场的经营权拿回来?
这下想诬赖别人,却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至于太子殿下你说的渺渺的卖身契嘛……”屠深突然由怀里掏出一张纸,二话不说的亮开。“这也是吸引长生教的手段之一,毕竟这张可是价值三百五十万两黄金,谁拿到就可以去童家要人要钱的,想不到引起轩然大波,委屈了渺渺,现在我就把它撕了!”
在众人意外的目光下,屠深居然真的将卖身契撕成碎片,过程之中,他若有深意地看着童渺渺,像是藉由这个动作,可以稍稍弥补她的伤痕,同时,也刺激了太子,让他想施恩童家、讨好童渺渺的心思完全落空。
他带着童渺渺一同前来,就是他最大的错,他或许以为可以在美人面前耍威风,但是在屠深面前,只有吃瘪的分。
童渺渺百感交集,这张卖身契她已经不在乎了,她方才听到太子的种种布置,也以为屠深这次栽定了,想不到他几句话就挽回了局势,甚至早就准备了小王爷这一手,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更倒打了太子一耙。
他的手段、他的心计,她真的万万比不上啊!难怪过去她会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银票,可是现在的她,心境已经不同了,她隐隐抗拒着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那么太子殿下,我这赌场,还能继续开吧?”屠深没好气地问,语气充分的表明了他的不爽。
李莫然像只斗败的公鸡,只能颓丧的点点头。难道他还能说不吗?
“那这两个人,我带走了。”李观澜此时突然插口道:“还有殿下你抓的那些赌客,也全交给本王处理,我会一个个问清楚。”
“不行!”李莫然的脸不自然地抽搐着,这两个长生教徒可是他栽赃的,至于那群赌客,肯定也是没有问题,他当然不可能把人交给李观澜,万一这件事被揭出来,届时他,定会死得很难看。“王叔,此事繁琐,我来盘查就可以,如果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再请王叔主持大局。”
李观澜想了想,自己最j丘也是忙了点,索性点了点头。“好,太子愿意负责,就交给你吧,本王先离开了。”
莫名其妙被屠深给找来,李观澜隐约看出了几个年轻人的暗潮汹涌,而且太子似乎还是吃瘪的那一方,看来他以前看屠深都太肤浅了。
“我跟小王爷一起离开吧。”屠深再看向童渺渺,真心诚意的问道:“渺渺,一起回去?”
保住了赌场,他深知这次把太子得罪得狠了,虽然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会把童渺渺给扯了进来,依照他原来的计划,她被五个哥哥输了之后,就应该完全退出这场政治阴谋的博奕了啊!
他不希望她涉入更深,因为接下来局势只会越来越危险。
童渺渺坚决地摇摇头,更令屠深意外的是她的回答“既然是殿下邀请我来的,我同你离去就太失礼了,殿下的人会送我回去的。”言下之意,就是她选择站在太子那一边。
原本有些丧气的李莫然一听到她这么说,整张脸瞬间亮了起来。
屠深却像是挨了一记闷棍,脸色有些难看地道:“这……就是你的选择?”
童渺渺深吸了口气。“是。”
屠深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总之是前所未有的糟,他一直以为童渺渺的行事会在他的掌握之中,如今看来,是他想得太美好,她早就不愿意只当一个听话的女人了。
所以,又是他男人的自以为是犯了?他不由得在心中苦笑。
屠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说完,他便转身与李观澜离开,留下来的童渺渺及李莫然,看着他的背影,心思各异。
第7章(1)
“你这个蠢才!”
御书房里,皇上气得随手将一份奏折甩在太子脸上,而后者被打得脸上红了一块,态度更加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他对屠深表现出来的嚣张跋扈,到了父皇面前全缩了起来,弓背垂首,像只猥琐的老鼠,让皇上看了更烦躁。
“你带了那么多人查抄逍遥赌场,还刻意布局栽赃,花了那么多时间与人力,居然让屠深几句话就把你压得死死的?究竟你是太子还他是太子?”
连权势的运用都不会,亏他还细心调教,栽培太子那么多年,结果这小子仍是不成材,别人几句话就能吓得他发抖,他深感自己花费在太子身上的财力与精力,跟扔到了大海里没两样。
要不是其他皇子不是年纪太小就是资质更糟,他也不会选择李莫然立储,这时候他真的羡慕起屠大庆,一家子后代都那么杰出,先不说被他害死的屠致远,那个剩下来的独苗屠深,当了那么多年的纨裤,一朝使起心计来竟然就能翻云覆雨,天知道这究竟是深藏不露还是天赋异累。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皇上已下了决断,他阴恻恻地瞪着太子。“不用再打压屠家了,屠家看似风雨飘摇,却怎么压都压不垮,这一次就正面迎击,用最直接的方法让他死!”
李莫然听得眼睛一亮。“父皇,你的意思是……”
“你应该没忘记屠致远夫妇是怎么死的吧?这样的把戏既然证明了有用,便代表着还能再用第二次!”皇帝眯起了眼,彷佛看到了接下来的腥风血雨。“只不过这次死的,就是屠深了。”
“父皇,杀死屠深,万一屠大庆反扑怎么办?那我们皇家还怎么掌握住军权?”李莫然虽然笨,但这个问题倒是问到了点子上,屠大庆对于北疆的异族余威犹存,且对于王朝军队的影响力不容小觑,万一逼得屠大庆反了,那对王朝及皇家来说绝对是个大麻烦。
“朕会派人看住忠于屠大庆的势力。以前朕还顾忌他,现在屠家的家业被长生教打压,屠家的势力也被排挤,料想掀不起太大的风浪,北疆的异族安分了十几年,即使没有了屠大庆,只要我们展现军力的旺盛,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你最近不是与童家那个小丫头交好?既然你喜欢她,就想办法拿下她,童涛山与屠大庆一向不和,只要我们得到童涛山的支持,除去屠大庆后,还是勉强能稳住军权。”皇帝早就想好如何收尾了,当然这个部分最重要的是童家的配合。
听到父皇支持自己追求童渺渺,李莫然的心都快飞了起来,马上拍胸脯保证道:“父皇,你放心,童渺渺我一定会到手的!”
目前童渺渺就在他的别院里作客,等会儿他就去和她好好联络感情,藉由她得到童家的支持,这一次他一定要人财两得!
他可是亲眼看到童渺渺因为她兄长的赌注一事与屠深交恶,甚至在抄查逍遥赌场那日,还在屠深面前选择了他这个太子爷,所以他有自信,她的心已经向着自己了。
“屠深若是好好当个纨裤,还不至于步上他父母的后尘,现在他既然敢展现出他的能力,那就是他自己找死了。”皇帝冷绝地道,完全没有想过屠家过去对盛隆王朝的贡献。
也或许他一直知道,但是天子无情,只要威胁到皇权霸业,灭一个屠家又算什么?
“父皇,那我该怎么做?”李莫然摩拳檫掌,他也想在这件事情上插上一手,好好发泄一下他对屠深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