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误解该先向我问清楚。我跟她不过是巧遇,又刚好谈定一笔买卖,你怎么会轻易就怀疑我跟她关系不单纯?竟还失去理智,直接找上她胡言乱语!”任墨远紧拢眉心,无法原谅女友太过失常的作为。
被男友怒声指责,顾千薇心口揪扯,有抹委屈想倾诉。自己作为确实不当,却是因为太爱他,害怕对方将来介入,才想先出击、警告,捍卫她和他的感情。
她开口,轻声辩道:“我不是胡乱揣测,杨雅芸在大学时就一直暗恋你,就算你跟我交往,她还是喜欢着你,即使毕业后没联络,她心里对你也难以忘怀……”
这个真相是她大学好友汪飒仪告知的。汪飒仪后来巧合地嫁给墨远的大学同学,她丈夫与墨远一直都有联络,是墨远亲口向她丈夫提及,他妻子杨雅芸在婚后才坦白,自大学时便一直暗恋着他,早爱了他许多年。
正因如此,她认定对方是强大的情敌,一见两人在她重生的这个世界提早重逢且相谈甚欢,她心生不安,才会冲动地想要排除日后可能的劲敌。
闻言,任墨远眉心更揪紧,脸色更难看。
“胡扯!你从哪里听来的八卦?为什么我这个当事人完全不知情?就算大学时代她真的喜欢过我,那也是过去的事。我有稳定的交往对象,她更有即将结婚的未婚夫,你怎么会幼稚的去找她搬弄是非,还让她未婚夫听到而心生芥蒂,害将结婚的两人发生争吵!”他怒喝道。
“她有未婚夫,而且快结婚了?!”顾千薇顿时惊愕不已。
“你若对我不信任,大可找我质问,为什么要去伤害不相关的人?”任墨远无法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令他首度如此气怒地厉言相向。
“她有未婚夫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顾千薇还无法消化这个事实。
如果杨雅芸提早结婚,那往后就绝不会成为她的情敌,她的担忧顾忌全是多余的。
“你有机会让她好好解释吗?你肯心平气和听她说话吗?!”他怒声及问。
回想电话中杨雅芸虽说得婉转,却暗喻女友当时咄咄逼人的情景,令她没能为自己多辩驳,也没能提醒对方她的未婚夫就在一旁,要对方慎言。
顾千薇雪时哑口无言,无法回应。
任墨远怒声又道:“我一直以为你是聪明理智的女性,怎么会做出这种不经思考、歇斯底里的行为?我对你太失望了!”
她瞠眸,心口狠狠一震,被他前所未有的严厉话语骇住。
他对她感到失望?她心口紧拧,喉咙微哽,内心酸楚,哑声说:“对不起……”眼前刹时一片迷蒙,无法再对视他的怒容,她起身,匆匆往门口而去,开门仓促离开住处,离开他的满腔怒火。
沙发上的任墨远见她匆匆离家,一时不便拦阻,此刻两人皆需一些时间平复情绪。
他拢着眉心,大掌抹抹脸庞,对她发怒责难,他内心更不好受。
他会如此怒不可遏,是因她一时不智对杨雅芸造成伤害,他对无事的同学感到万分歉疚,也气恼她竟会轻易怀疑他对她长久不变的感情。
他从口袋掏出一只蓝色绒布盒,看着掌中置着的戒盒,内心更难过。
原本今晚是他等待已久,终于能向她求婚的时机,却不料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顾千薇连钱包都没带就离开住处,只想找个人倾诉满腹委屈。
她打电话给最要好的朋友——汪飒仪,约对方到一家PUB见面。
待汪飒仪来到约定PUB,在吵嘈昏暗的环境搜寻了下,才看见好友独坐在角落饮酒,桌上已有三个空酒杯。
“千薇,发生什么事?”电话里好友感觉很不对劲,她只好匆匆赶来见她。
“我没带钱,你要替我买单。”几杯烈酒下肚,有些微醮的顾千薇对好友说。
“那有什么问题。”汪飒仪阿沙力地道。随即在她对面落坐,关心地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顾千薇抬眸看好友一眼,“我跟他吵架了……”说着,她不由得哽咽。
闻言,汪飒仪微讶。
好友跟她男友自大学至今爱情长跑已近七年,他们吵架也不是第一次,但过去她从不曾为此找她诉过苦,而她男友更是让着她多些,事后也会向她主动求和。
“这次不一样。”顾千薇摇摇螓首,执起酒杯,再饮一口苦涩酒液,难过地说:“他从没对我说过这么重的话,他说……对我很失望……我们可能完了……”无预警地,两串泪悄然滚落。
汪飒仪顿时惊讶不已。个性刚强的千薇很少会软弱掉泪,何况是情绪失控而泪崩!
顾千薇向好友娓娓提及两人发生争吵的缘由。
听完,汪佩仪一阵讶然。“你怎么会这么做?这不像你的个性啊!”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太害怕……怕她抢走墨远……”她哽咽说着,饮完手中调酒,再向酒保另叫一杯。
她抬眸看着好友,有些委屈地说:“是你告诉我杨雅芸一直暗恋墨远,她对他的爱比我还深、还坚定……”
“等等,我几时说过那种话?”汪飒仪打断她的话。该不会她已喝醉了?“我又不认识杨雅芸。”
“你以后会嫁给墨远的大学同学,墨远跟你老公有保持联络,是墨远娶了杨雅芸后得知这事,在闲谈间向你老公透露的……”她缓缓陈述她曾经历过的发生景况。
“stop!”汪飒仪夺过她手中酒杯,无奈道:“我确定你喝醉了,不能再喝了。”她竟会预言未来?!
“如果墨远因此讨厌我,跟我分手,那我重生还有什么意义?”她说得心痛,也难过竟会自己搞砸恋情。
“没那么严重啦!我看墨远学长离不开你的。”汪飒仪伸手拍拍泪水涟涟的她,轻声安慰道。虽听不懂她说的重生是什么意思,但能感受她前所未有的伤心。
顾千薇再度摇摇螓首,抽泣说着,“是我不能没有墨远,墨远若跟我分手,他会接受杨雅芸,会和温柔娴静的她结婚,生儿育女……”
是不是,她重生后做出不同的选择,依然扭转不过既定的命运?
汪飒仪愈听愈困惑,只能当她是情绪低落而醉言醉语。
她想劝好友回家,她却不肯,拿过自己未喝完的调酒又大口饮完,接着向她又泣诉一堆心事,直到最后趴在桌上,醉昏了。
汪飒仪只能无奈地摇晃她,想着是该叫她男友来接她,或请人帮忙把她搀上计程车,让她到自己住处住一晚?
才犹豫着,突然听到手机简讯声音从顾千薇的裤袋传来,她掏出好友的手机查看——
晚上不回来?在哪里过夜跟我说一声。
看清传讯者正是千薇的男友,她不禁替好友感到安慰,看来墨远学长气归气,还是无法不关心离家出走的女友。
汪飒仪直接回拨电话。
不一会,那端传来一低沉男声,“喂。”任墨远有些讶异才发完简讯千薇就回电,以她的个性,他估计这次争吵她至少会艰他冷战三、四天不相应。
原本他也还没打算这么快向她求和,毕竟这次事件是她有错在先,只是眼看都快半夜十二点,她匆匆出门应该没带什么钱,担心她安危,他只能传通简讯问问,心里其实没抱太大期望,想着她也许连简讯都不会回复。
“我不是向你求和,只是确认你今晚有地方去。”不待女友开口,任墨远难得固执,强调自己的立场。
先前他也许责备得太过严厉,事后也有所反省,却不想让女友认为是他要认错道歉。
这一回他不会轻易让步、要协。除非她先知错,向杨雅芸道歉,并向雅芸的未婚夫证实她的不实言语。
“墨远学长,千薇现在也没法跟你求和。”那头,汪佩仪好笑地说。
墨远学长刻意强调的说词实在没什么说服力,他都主动传简讯,对才出门几小时的千薇不放心,怎么不是先放软身段,释出和好意?
“你是?”任墨远一楞,意外持手机者不是女友,且对方的声音似有些熟悉。
“我是飒仪,千薇突然把我找出来,结果喝醉了,我正烦恼该怎么处理她。”
“千薇喝醉?”任墨远眉头一拢,不免担忧。她虽会喝酒,但很少喝到醉,难道是因两人争吵才去买醉?
“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模样,边喝酒边掉泪,沮丧落寞的跟我哭诉一堆,完全不像她的个性,害我以为她是人格分裂或被附身。”汪飒仪故意说得夸张。不过事实也是如此,第一次见相识数年的好友如此失常。
任墨远黑眸微昧,感到疑惑,实在无法相信千薇会边喝酒、边掉泪。
“千薇没带钱包出门,原本我是答应替她买单,不过她喝了好几杯调酒,要上千元,还是墨远学长来买单比较适合?”汪飒仪笑问。
“你们在哪里?”担心首度醉到不省人事的女友安危,任墨远急问清她们所在地点,随即开车前往。
第6章(1)
顾千薇微张眼醒来,感觉头痛不已。
忆起脑中残留的画面,她心口一揪,酸涩的眼眶再度淌下热泪。
她闭上眼,任泪水滑过脸庞。
她不想醒来,不愿看清真实的世界。
她做了场沉长的梦中梦……梦见三十七岁的自己在罹癌末期因火灾丧命,再重生到二十五岁的时间点,打算改变人生抉择。
这一次,她轻易放弃事业和梦想,选择为爱情付出与努力,却还是失败了。
只是她没等到他求婚,竟先听到他冷漠提分手……他背对她毫无留恋地离开,任她哭喊悔恨都无法让他回头再看她一眼。
醒来前的那一幕令她心口扯痛。她分不清哪一段是梦境、哪一个是真实?想到他提分手的情景,她心被撕扯的痛楚是那么鲜明,教她不禁要认定是真实。
她揪紧眉心,紧闭着眼,手背横挡在泪流不止的双眼上。
她不想张开眼,害怕看清的世界是她三十七岁时所在的小小套房;害怕会是二十五岁的她已和他分手的悲凄景况。
她躺在床上,泪流满面,哭到双肩颤抖,声音抽泣。
任墨远悄然推开房门,因她迟迟未醒来,忍不住再度来探看,却意外听见床铺那头她嘤嘤啜泣的声音。
她左手臂横在眉眼间,泪水濡湿脸蛋,纤肩因抽气而颤抖。
他回想起在PUB接醉昏的她时,汪飒仪向他说的一些话——“墨远学长,千薇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从来不相信算命的她竟会提什么命运不可违,不仅断言我的婚姻,还把你会跟别的女人结婚生子说得煞有其事。
“她可能是酒后胡言乱语,但我很确定一件事——她非常非常爱你。因为不明缘由,她内心惶恐担忧,害怕失去你,才会出现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不智作为。
“以前她对感情超理智的,甚至理性得有些冷淡,我总觉是墨远学长付出的多,甚至不免要怀疑她对你们的感情已成了习惯,因为走太久而没什么爱情冲动……”顿了下,汪佩仪看他一眼,又道:“现在会这么诚实向你说出我曾有的疑虑,是因为我今晚的感受不同了,我第一次看见她为感情失控哭泣,伤心不已……”
汪飒仪那番话令他当下听得震愕,也不由得动容,曾因她行为失当引发的怒意瞬间消失大半,甚至已不计前嫌、选择原谅。
如今见她酒醉醒来还赖在床上哭泣,教他看了心疼不舍,早没半点火气。
他步近床铺,低声唤道:“千薇。”床上的人儿似乎听而未闻,仍继续颤声啜泣。
他侧坐床沿,伸手轻拍她颤抖的肩膀,温言道:“别哭了,不跟你生气了,快起来吃饭,都中午了。”
肩膀被碰触,顾千薇这才听到床畔那一道温柔嗓音,她有些迟疑,放下遮挡在脸上的手臂,微微张眼。
朦胧视线中映出一张俊容,那是在梦里背过身再不愿看她的他。她抬起手臂,想确定他的真伪,柔荑轻轻贴上他脸庞,真实温暖的触感教她心口一抽,泪水霎时又溃堪。
“对不起……”粉唇轻启,她喃喃道歉。“对不起……不要不理我……我不要分手……”
她心口抽痛,即使触摸到他,仍怕是一场幻影。
“傻瓜。”他轻嗔。“我怎么会不理你,更不可能提分手。”尽管她的失当言行一度令他对她非常失望,但他也不可能只因这样就结束两人关系。
他希望的,是两人未来能走得更长久。
“以后别随便怀疑我跟其他异性有关系,不管对方是谁,我的女友只有你,我绝不会三心二意对你不忠诚。”
他向她信誓旦旦承诺。要她不再被无端的忧虑惧怕所捆绑。
她张眼瞅着他,似意外他的承诺保证。她眨去盈满眼眶的泪水,想更看清他的表情。
“真的吗?”她有些怀疑地问。
“你要相信我,相信你自己。还有答应我,以后别再做出冲动不智的事,你可以偶尔失常,言行不像你原本的性格没关系,但不能伤害到不相干的人。”不同昨晚怒声责难,他转而温言劝说、提醒,要她别再犯。
不仅她好友发觉她言行有别于过往,早在她因工作累昏醒来后的这半个多月,他就在在感受到她许多不平常的作为。但那些都是他能接受,甚至乐见的,独独她无端对杨雅芸吃飞醋、向对方呛声事件令他震怒。
“你愿意原谅我,不再生气了?”她抽泣着又探问。很意外他态度大为转变。
“不生气了,你都哭掉一缸泪忏悔了,哪能不原谅你?”他大掌抹去她满面泪水,温柔笑说。见她哭得红肿的双眼,着实心疼,没料到鲜少掉泪的她竟会失控哭成这模样。
“不过,也不能这样就事过境迁,你该向雅芸道歉,和她未婚夫说清楚,不能害要结婚的新人因你一番话而失和。先起来洗把脸、吃顿饭,我再跟雅芸约时间,我跟你一起去向他们解释清楚。”他会陪她一起解决她犯下的错并向他们道歉。
她抿唇,轻颔首,因他的话感动不已
“那可以起来吃饭了吧?”见她仍躺着没动作,他提醒道。
“可以抱我吗?”她开口央求,模样楚楚可怜。
他一怔,意外她这时向他索爱。
“不先吃饭?”他唇角一勾,笑问。
她摇摇头,只想先以他的爱喂养她的身心。
一方面是因醒来所见的他太过温柔,与她浑浑噩噩的梦境大相迳庭,另一方面是她要再次确认他的炙热怀抱是真的,不是她织出的另一场美梦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