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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说竹佳人(下) page 2 作者:陶去何方

  刘欣一拉他的发带,如瀑长发飞泻而下。霎时,半块破碎的玉佩随长发落入水中。董贤紧咬下唇,不知所措。此刻即使晕过去,他也愿意。

  刘欣捡起玉佩端详,再看董贤恼羞成怒的神情,不禁失笑:「原来『欣』字半边一直在你这里。不用担心,洗完后,我就把它重新绑进你的头发里。」

  「我不要了,你拿回去也算物归原主。」

  弥漫的水雾上,黑发垂落在雪白肩前,董贤脸上的气色渐渐红润,闭目静坐在水里,如同天境仙子。

  刘欣只笑不答,直到董贤胸前的青紫慢慢褪淡,才将他抱出浴盆。

  相较先前还有蒸雾作为掩饰,此刻让刘欣拭干身体,完全算是坦诚相对了。

  董贤平躺在榻上,皱眉道:「解开我的穴道,我自己来。」

  游走在身上的那双手,并不听董贤的使唤。紧致的臀线下,精巧的分身被人一握,董贤忍不住低吟一声,柔靡而暧昧。

  强迫自己转回神志,他怒道:「不要碰我。」

  刘欣不加理会,又将董贤扶坐起来,擦干他的长发,果真将那半块玉佩重束进他的发里。

  美目内浮上疑惑,董贤不愿品味粉碎的心再被重拼的滋味。无论如何,这毕竟是建立在粉碎的基础上。

  刘欣坐在床沿,凝视着对面的美目:「你分明不舍,为何又要将我支离长安?」

  不舍又能奈何?逃过一劫,却又要迎来随后的浩然巨浪。王莽谋画多年,现今已是胜券在握,刘氏皇族已如一个奄奄一息的老者,即使有再开明的君王也难以扭转乾坤。

  爱恨交织往往矛盾重重。

  董贤苦笑:「你若真明白我的心意,就不该回来。」

  僵硬的身体被人猛然抱紧,刘欣贴在董贤的脸颊边,低语:「命运如此,你根本无处逃躲。你满心是爱是孝,但可知你却是这世上最自私的人?对嫂娘如此,对我也是如此。」

  爱当是牺牲,当是付出,当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缠绕纠葛,但不当是自私。

  「无人可以决定别人的将来,你却误以为毁了自己,就可给别人一片安宁。」

  第一次有人将他的感情诠释为自私,董贤心头大震,低声问:「自私也罢,我无力更改。」

  「你为你嫂娘奉尽心血,就可以把我打发到远方去?」带着怒气的吻,重重掠过董贤的脸庞。

  「我不是在打发你,我只愿你平安度过浩劫,为何你不体谅我的苦衷?」

  穴道不知何时已被解开,双臂本能地拥紧刘欣。身体没有缝隙地贴合在一起,舌尖抵抗着激烈的索取。

  刘欣捧起董贤的脸,清晰说道:「你擅做主张自己待在乱世,把我流放去江南,叫我如何谅解你?嫂娘对你恩深似海,我不会像王莽那样以她要胁,但我会去找她,把你这些年为她做的事全部告知。」

  「不要!」董贤六神无主,急忙拉住刘欣,眼里已泛起水光。落在嘴上的吻,又变得细腻无比。

  刘欣含住董贤的唇,低声说:「既然是在尽孝,为何要怕?你还不承认这是『自私』?」

  小心地覆上那具雪白的胴体,如同呵护一头负伤的小兽,今夜的刘欣格外温柔。醉人的呻吟随之逸出,董贤的心也随着起伏逐渐融化。他历尽艰辛,付出的感情已长出了「自私」的畸果?耳畔是刘欣粗重的喘息,董贤知道他有所压抑,滚烫的甬道用力一缩,让上方的人舒服到低吟出声。不知指出他的自私,如出一辙地改变着他的将来,刘欣此举能否算作自私?窗外拂晓,日出之时,片刻也是惨烈的血红。

  半宿的缠绵让两人筋疲力尽,董贤陷在刘欣怀里入睡,仍不愿松手。

  ***

  次日清晨,天色混沌,渭河河畔已布满兵卒,周边百姓被疏散到附近。此处住的都是些渔民,从未见过这等阵势,大伙都聚集着议论纷纷。

  辰时刚过,几十辆华贵马车纷至沓来。下车的人个个高冠华服,一打听才知,这些人就是往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汉高官。众官员今日入宫,还未早朝,先得知太后的龙船于渭河覆灭。城门士卒连夜打捞,依然未果,此时已陆续有尸首冲上岸来,眼看他们个个身着汉宫仆役服饰,众人不禁唏嘘不已。

  整整一夜,落水人大多凶多吉少,幸存者仍在岸边惊魂未定地讲述着事发时的情景。王政君的遗体迟迟没有踪影,唯有一顶镶钻后冠被冲上岸。

  极少人知,她早已被炸得尸骨无存。高官之中,有一人身穿金边锦袍,年轻俊美、眉清目秀。朝中大凡文官,都已过了不惑,而武官长相皆为粗犷,唯有此人风度翩翩,斯文俊美,引起了围观人们的注意。人多传话甚快,人们不久便知晓他的身分——当今皇上的表弟、皇太后的侄儿,任职汉廷大司马的王莽。

  渭河内,几艘渔船缓缓靠岸,想必是昨日捕鱼,今晨才归。岸边的侍卫拉起界绳,大叫道:「朝廷正在打捞落水人员,闲杂人等不准靠岸。」捕来的鱼若不尽早出售,必定损失惨重,船上渔夫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让他们靠岸。」忽闻一人叫唤,众人望去,正是王莽。他举止有度,走到界绳前说:「打捞归打捞,但不可过分扰民,上头要是怪罪下来,就由我担着。」说完,他拔剑砍断界绳。周围是一片赞扬的目光。

  王莽淡笑,简单一举已收买下此地所有民心。

  第十二章

  过之不久,城门方向驶来一辆金厢马车,四周皆有侍卫护行,且个个目光炯然,一看就知武功不凡。马车驻停,车上下来三人,文武百官立刻撩衣齐跪,渔村百姓大惊,急忙跟着跪下。

  王莽一见刘骜身边的刘欣,猝然皱眉。先前,他早料到今早朝中必定大乱,没有详问何人获救、何人身亡,此刻看刘欣气魄依旧,内心猛地一沉。冕服皇冠、金光闪闪,仍盖不住大汉天子的一脸忧愁。

  三更天时,刘骜接到急报,称太后龙船着火,遇险渭河。渭河乃长安八水之一,虽不险峻,但失火落入,生还性极小。天还未亮,刘欣匆匆赶来未央宫,又将事态禀明:董贤依旧虚弱卧床,逃过一劫的仆役还留在渭河岸边,太后与刘陨生死未卜。

  刘骜一脸疲惫,询问了打捞进展后,便默不作声。近来频繁发生的事端已让他身心劳累不堪。陪同刘骜的是皇侄刘欣,及他的侍女芷薇。

  刘欣风度非凡,相貌英俊,诸多皇侄中,刘骜只带他一人,可见身分非同一般。岸边风力十足,芷薇拨弄着被吹乱的长发,一颗焦躁的心始终静不下来。清晨得知,昨夜董贤与刘欣落水,她急着要去照料董贤,却被刘欣先行带去了未央宫面圣。

  刘欣站在边上,看她茫然若失,轻声道:「不必操心,我自会命人细心照料他。今日带你出来,是要派你去照顾另一人。」

  芷薇不解:「是谁?」

  「过了傍晚,你自会知晓。」刘欣刚一说完,衣袖就被芷薇紧紧拽住,听她颤道:「是陨殿下被打捞上来了。」

  刘欣望去,见一具身着王子袍的浮尸从打捞船上抬下。一看面部,正是刘陨,想他过去嚣张跋扈,竟也会有横尸河岸的一天。岸边,刘陨的家眷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喊,刘骜走去一看,连连叹气。

  冬季站在岸边实为痛苦,寒风掠面,却无人敢抱怨一声。涨潮过后,又有部分遗体浮出水面,其中还包含一些残缺不全的肢体。一件触目惊心的衣袍被捞上岸,金边刺凤,恰是大汉太后的服饰。袍身焦黑残破,印现一大片深色,正是由血染成。

  打捞将士把后服呈给刘骜,跪下道:「启禀皇上,太后衣物已被捞起,上面血迹斑斑,恐怕太后已经遇难。」

  身边的文武百官闻言,再次齐跪,哀声道:「皇上请节哀。」

  刘骜向后踉跄一步,幸被刘欣扶稳。

  「皇上,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浓眉亮目、意气风发,刘欣的声音带着安慰穿透而来。

  刘骜点头,拍拍刘欣扶住他的手。一刻间,他觉得自己竟已这般衰老,这般急于找到继承人。

  将近傍晚,打捞告一段落。刘骜精神明显不济,刘欣吩咐护卫先将他护送回宫,皇上离开后,百官的马车也相继扬尘离去。御阳宫的仆役驾车前来,待刘欣与芷薇入座后,哒哒前行。

  晃动的车厢内,刘欣一语不发,如刀削般的面颊一脸威严。想起他说,傍晚时要让自己去照顾一人,芷薇欲言又止。

  厢外马儿长嘶,驻足停步。

  刘欣豁然看向芷薇:「到了,下车。」

  揭开车帘后,发现所到之地并非御阳宫。饕餮门环,厚实的红木大门上赫然挂着一块镀金牌匾─王莽府。刘欣上前扣门,开门仆役一见是他,马上拱手道:「原来是欣殿下,我家主人回府后,已经恭候多时了。」

  「哦?」刘欣挑眉,「不愧是莽王叔,这么快就猜到我会登门拜访。」

  刘欣一挥手,不带一兵一卒,只与芷薇入府。

  王莽府中花香鸟语、清静怡人。仆役引领他们前去待客厅,王莽端坐厅中,彬彬有礼,几上已备好茶水,显然有备而迎。

  「王叔神机妙算,既然已经算准我要来,可知我因何事而来?」

  王莽淡笑,一语道破:「无事不登门,你来我府中应当有事相求。」

  「不错,王叔果然厉害。」刘欣道,「此次前来,我是想问你要一人一物。」

  「何人何物?」

  「董贤的兄嫂董玉兰,以及你府中所有的武夷灵芝。」

  王莽一愣,继而冷笑:「为何我要给你?」

  「董贤此生最敬爱之人就是他兄嫂。如今他对王叔而言,已没太大利用价值,你为何不放手让他们过些平静生活?」刘欣说完,坐到几案边,悠然品茶。

  失去董贤并不可惜,王莽已充分利用了此人,但即使毁灭,也应当在他手里。董贤知晓太多,若他活在世上而不再效忠自己,必是心腹大患。

  王莽问:「你为何突然想帮董贤?」

  「因为我要他。」

  此言一出,最为震惊的并非王莽,而是站在身边的芷薇。

  刘欣毫不含糊,再次清晰道:「王叔全盘计画天衣无缝,目前我可以全部视而不见。只是侄儿定力过浅,与董大人情投意合,请王叔成全。」

  无暇顾及芷薇不住颤抖,刘欣看向王莽,两人心照不宣地浅浅一笑。

  「董贤,你可以留在身边,但董玉兰必须留在我府上。」这是一张诱回董贤的王牌,此牌在手,不怕董贤会过分背叛。

  早知他会如此,刘欣说:「王叔何必如此执着?董贤素来对你忠心耿耿,何况你有办法软禁董玉兰,我又为何不可困住董贤?留着一个诱饵老妇,丧失真正的左膀右臂,岂不得不偿失?」

  「忠心耿耿?」王莽大笑,「只怕与你这段弄假成真的情谊,就已不是忠心耿耿了。董卿果然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一身武艺却丝毫不露,居然连我也被他瞒过。」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王莽冷冷说道:「普通书生岂敢去做探子?他没有推托,且如过去一般雷厉风行,叫我怎么不起疑?」

  「不接就代表他可能已归顺他人,不再忠心,接下又可看出他武功尚在。王叔好计谋,诸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语毕,刘欣却又叹气:「王叔天资不凡、统领大军,又深得百姓爱戴,只可惜姓氏所限,终究无缘登上顶峰。」

  一听此言,王莽瞳眸一亮,瞥向刘欣。

  刘欣又道:「你今年已过弱冠,却还未娶亲,不知何等女子才能配上你?」他微微一笑,「你对怀了皇上子嗣的嫔妃素来心狠,不知皇后要是有孕在身,你会如何待她?」

  主动权一瞬间扭转到了刘欣手里,王莽微挑唇角,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

  沉着、冷静,与他对视,没有半点退避的意思。好一个刘欣!自己虽早对此人有所戒备,也没料到他的道行已达这等境界。

  王莽内心不禁大骂:董贤啊董贤,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好学生!「我会为个女人委曲求全?」

  「不会?」刘欣反问,接着说:「莫非我盘算失误?王叔次次见到皇后,可不像一般叔嫂之情。」

  赵飞燕,这个单纯、美丽的女子,就如她的名字般,应当是只飞于天空的燕,不当是只囚禁在皇宫中的金丝雀。

  王莽失笑:「你要如何对她,似乎与我并无关系。」

  刘欣摇头:「我何时说要对皇后如何?你何必这样敏感?有件事倒想请教王叔,这次太后的龙船遇难,我百思过后仍觉蹊跷。若不是皇族中人事先预谋,这火怎么失的如此是时候?」

  「如此说来,你的嫌疑岂不最大?」

  刘欣笑著称是,又说:「不过董大人与我同船,若要一个个搜查,他也逃不了干系。就不知躲在他背后的黑手又是何人了?」

  听了刘欣这番话,王莽心凉了半截。他洞悉力惊人,意识到刘欣这番前来,并非要胁他,继而直截了当:「你的意思究竟为何?」

  「很简单,你不放董玉兰,就让我的人留在你府中照料她。」刘欣明白王莽绝不会轻易放手。

  董贤已暴露真身,董玉兰的处境就变得危险,只有派心腹守在她身边,才可让董贤稍稍安心些。

  「原来如此。」王莽不松警惕,看了芷薇一眼:「我吩咐人安排一下房间,今晚就留这里。」

  王莽说完,先行离开客厅。刘欣望向芷薇,见她仍一脸难以置信,轻道:「董玉兰是他最重要的人之一,你记得好好照料。」

  多幅画面在芷薇脑中一闪而过,她深吸一口气。偶尔会看到董贤对窗静思,微敛双目,温柔如斯,像是待人拥吻——原来他期待的不是别人,正是刘欣。久久的沉默后,芷薇开口询问:「殿下既已掌握王莽的计画,为何不逼他交人?」

  刘欣感慨:「他兵权在握,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如今之举也是缓兵之策。」

  「你是否真爱董贤?」芷薇此问,令问答二人都心头一震。

  刘欣站起身,默默一笑。这笑看似云淡风轻,却隐含决绝、炽烈。

  呼应着脑海中董贤在窗前期待的神情。真爱,岂是言语就能承诺?摸不着、看不到,只可意会,无法言传。

  真爱即是两人内心无声的默契。

  淡雅轻笑,却已刻骨铭心。只是一个表情,就已涵盖所有答案。芷薇抿唇,说道:「芷薇明白,殿下放心,我会尽心照顾好董夫人。」

  刘欣点头,不候王莽回来,信步离开待客厅。

  ***

  回御阳宫时,刘欣未坐马车,一路策马而奔。两情相悦才可开花结果。冥冥中,就已注定他们相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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