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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心贵公子 page 2 作者:黎孅

  五月初,街道上已满是换上轻便春装的男男女女。

  在一个平常日的晚间十点,这时间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回到家休息,躺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看电视培养睡意的时间。

  但对于在酒吧工作的盛菱来说,晚上十点,是客人慢慢进来的时候。

  夜,还很长呢。

  酒吧内部装潢没有浮夸的霓虹灯,也没有舒适的音乐和高格调的沙发,Friendly是一家让人举杯狂饮、大声喧哗玩乐的酒吧,因此店内的装潢风格就像美国影集里常见的—木质吧台、几张小小的只能让人站立围着喝酒的小桌,沿着墙而设的四到六人桌。随着越晚越多人涌进店里喝两杯,店里越是喧哗吵闹。

  店名叫Friendly,但站在吧台后的调酒师,却看起来一点也不友善。

  有个一年四季都穿着黑色背心,全身布满了刺青的男人,看起来就不好惹,说他像调酒师,不如说他像是店里的围事。

  吧台里不只有那名光头调酒师,还有个外表酷酷的,脸很臭的女孩。

  她叫盛菱,在这间店工作四年,是老员工了,而她记性一流,无论客人点多少样酒品,她都能听一次便无误的做出来,绝不会出错。

  “要什么?”盛菱站在吧台内,收拾着自己负责位置的空杯,询问着坐下来的男士。

  表情仍是酷酷的,淡然的,没有半点笑脸迎人的标准服务业姿态。

  “你的电话号码。”坐下来的男人语气充满笑意,伸手按住拿着抹布,正拼命擦拭吧台的小手。

  在酒吧这种龙蛇杂处的地方工作四年,这样的情况,盛菱并不陌生。

  说起来,她也算是美女,未染过的头发扎着高马尾束在脑后,更显得她的眼睛又大又圆,可惜表情太冷,眼神太酷,还有她那身太令人有先入为主印象的庞克风格打扮—两只耳朵各打了四个耳洞,别满了各种刺的、尖的耳针,已经很浓密的睫毛刷上了黑色睫毛膏,眼线则强调了上勾的眼角,让她看起来不好惹。

  未上任何唇膏的嘴唇,本来有个唇环,如今却在唇环原本的位置,贴了块白色医疗胶带,看起来更像个打过架的坏女孩。

  盛菱冷酷的眼神从吧台上,移到那名对她微笑的男人脸上。

  “放手。”她冷冷地道,语调没有半分提高。

  “我来这么多天了,每天都点你调的酒,小费也给不少,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分上,给个电话不行吗?别这么酷嘛。”男人嘻笑着,没有放开她手的意思。

  “我数到三,你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平铺直叙的语调,让人听起来没有半分恐吓的意味。“一。”直接数。

  男人仍笑,油条地吃豆腐。“这么凶做什么呢?”

  “二。”回应都懒。

  “有人说过吗?你生气的样子也好可爱!”

  “三。”时间到。

  没有挣扎,盛菱用没被男人握住的那只手,拿起吧台上的清洗用高冲击水枪,对着男人的脸,用力按下。

  如柱的水喷在男人脸上,淋得他一身湿,将装扮得人模人样的他淋成了落汤鸡。

  “你、搞什么!住手、住手!”男人松开了吃豆腐的手,胡乱遮脸挡水。

  有了两只手,盛菱更加肆意,双手抓紧了水枪,给眼前烦人的苍蝇大量的水柱,让他冷静一下。

  “你、你、你这什么态度?叫你老板出来!”被水淋得狼狈,不再优雅的男人拍桌子叫嚣。

  客人要叫老板出来,一副火到不行的模样,盛菱决定给他点面子,收手不再喷水。

  “锦哥。”既然客人要找老板,她就叫老板吧。

  “我就是老板。”高头大马的酒吧老板锦哥,生得一脸横肉,站起来的时候身形像一座山,让人有很大的压迫感。

  “你怎么教员工的?”

  “门在那边。”男人还未来得及抱怨,便被锦哥拎起来,扔出去。“我店里的风格是这样,第一,不准带药进来。第二,不准对我的员工毛手毛脚。第三,不准在我店里闹事,第四—不是你有钱就是大爷,我就喜欢我员工脸臭脾气烂,门在那边,你不喜欢可以不要来,以后你也不用来了—让门口放人入场的给我认清这张脸,以后别放他进来。”

  锦哥开口赶客人,当然引起了骚动,但在台湾这种重客服的地方,还能把店开得这么火红,当然有他会做生意的地方。

  “抱歉啦,各位,这一单我请。”赶走了闹事的客人,锦哥海派地对被影响的客人说道。

  老板请客,酒客们当然开心,马上就忘了刚才的插曲。

  酒吧内气氛恢复,锦哥转回那张会吓哭小孩的脸,询问一脸酷样的盛菱。

  “小菱,你没事吧?”锦哥神情有着对别人没有的关心。“那混蛋有对你做什么恶心的事?我去教训他。”一副要杀了对方的狠厉样。

  酷酷的、冷冷的盛菱,听见锦哥喊她“小菱”,还是用那么温和的语调,她没有表情的脸蛋,浮现出若有似无的温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

  她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没事就好,工作吧—你得把我刚刚请出去的酒,再赚回来,不然我扣你薪水。”锦哥恶狠狠地道。

  盛菱表情仍未变,她点了点头,其实知道锦哥只是说说吓吓她,根本不会扣她薪水,但还是卖力工作吧。

  “要什么?”她将视线投注在来到吧台前的客人身上,完全没有因为方才的插曲而情绪起伏。

  “VodkaTonic五人份,先来两圈。”在兵荒马乱结束后靠近吧台的男人,双目炯炯,凝望着眼前完全不因方才插曲而有所动摇的盛菱。“刚才的事,你没吓到吧?”

  “没有。”盛菱睐了眼眼前的男人,发现是近期常来的熟客,而这男人向来很规矩,不会口头吃豆腐,更不会借机手来脚来,确定对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一问,便酷酷的应声,然后低头继续工作。

  像特技般,在吧台摆了十个杯子,左右两手各持酒瓶,快速的在杯中注入酒,动作潇洒帅气。

  “快看,盛菱在调酒了,好帅喔!”女孩子聚会的桌子看见了大动静,纷纷兴奋尖叫。

  每当酒保们在做大量的调酒时,都会引起酒吧在场客人的注意。

  刚点了酒的莫言当然也注意到了这场面,他回头看了眼喧闹的女孩们,再看向眼前神情冷淡的女孩。

  这就是盛菱,无忧最常挂在嘴边的“好朋友”。

  莫言毕业后在美国工作历练,为日后接班做准备,但每年都会回台过农历新年。

  但今年新年假期,家中发生巨大变故,父亲便开口要他留在台湾工作,莫言便留了下来。

  三月中旬,莫言在客户的介绍下来到了这家酒吧,而后意外发现了酒吧里人气极高的酒保,竟然就是妹妹无忧常常挂在嘴边的好友盛菱。

  于是他便成了这里的常客,常带客户、同事过来喝两杯,在角落默默的观察这个无忧最好的朋友。

  想到无忧,他神情黯淡,眼神幽幽,莫言不住打量盛菱,这个女孩子没有半分跟无忧的相似之处。

  盛菱身形非常削瘦,是那种骨感型的女孩子,她穿着黑色的背心搭配一条蓝色牛仔裤,若转过身去,都能看见她背脊一节一节的脊椎,是许多时下追求纸片人身材的女孩都想要的体态。

  她削瘦,但不瘦弱,长年在酒吧工作,要倒酒、进出货要搬酒,让她手臂上隆起好看的肌肉线条,在这家店里,酷酷的、漂亮的盛菱,非常受女孩子欢迎。

  盛菱一调酒,许多原本在位置上闲聊的女孩,全都转移注意力,着迷的看着盛菱利落倒酒,行云流水的动作,让她们眼睛眨都舍不得眨一下。

  “你的酒好了。”在托盘上摆好了十杯烈酒,盛菱语调冷淡地对眼前的男人道,将托盘往他前面一推。“老板请客。”表示这一盘酒,不收钱。

  “我叫莫言。”他主动对眼前的女孩自我介绍。“盛小姐,很高兴认识你。”语毕莫言捧着托盘离开,留下一脸莫名的盛菱。

  这人在对她发什么火?虽然那男人看起来温和,但她就是觉得,这位客人在对她生气。

  算了,在酒吧里工作,怎样的客人都见过了,有什么好计较的?她可没有办法让每一个人都喜欢她。

  幸好这是她最后一天在这里上班,以后不用再遇到这类阴阳怪气的客人。

  回头看墙上的时钟,现在时间是十点半,距离凌晨四点打烊的时间,还有五个半小时。

  夜,真的太长,太长了。

  第2章(1)

  清晨四点半的Friendly,客人已散去,留下在店内打扫整理环境,收拾酒瓶的员工,以及在点算今日营收的老板。

  大把的现钞经过锦哥手中,他数好、捆好,摆在手边的小型保险箱中。

  往常大家四点就都走了,而现在到了快五点大家都还没离开,自然是因为今天是发薪日。

  锦哥结算好了今日营收,也结算了员工薪资,将每一个人的薪资,放进个别的薪资袋中后发下。

  “这个月大家都辛苦了,下个月再麻烦大家。”

  “谢谢锦哥。”酒保、服务生、围事们领了自己那份薪水,离开了酒吧,留下还在巡场,收拾散落酒瓶、酒杯的盛菱。

  锦哥看了看没了热闹喧嚣之后,变得安静的店,再将视线投在那个年轻的身影上。

  盛菱没有表情,酷酷的脸,专心一意的做着自己的事,收酒瓶、擦桌子、将椅子抬到桌子上,她动作很利落,做着店里其它男人们都做不到的细琐杂事。

  她连缝缝里的灰尘都死命要抠出来……这性格实在是!

  “小菱。”锦哥摇头失笑,拿着她的薪水袋走向她,递到她面前。“这四年来辛苦你,这是你最后一份薪资。”

  从十八岁起就在店里工作的盛菱,就要大学毕业了。

  锦哥觉得有点热泪盈眶,谁能想得到啊?从一个糟糕寄养家庭出来的孩子,多少人像他一样,曾经走过歪路,进过少年法庭被保护管束,当然也是他自己不爱上学念书,走了很多弯路。

  但小菱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没有学坏,而且就要念完大学了啊。

  盛菱对付男客骚扰的手段还是他教的,如果遇到更过分点的,她肯定会让对方抱着鼠蹊部痛到哭出来。

  教这么狠的招,那是因为盛菱还小的时候,锦哥亲眼看见寄养家庭的养父,欲侵犯刚来的盛菱,怕她跟之前的姊姊们一样受害,便救了她,还教了盛菱保护自己的方式,从那时候起,锦哥都没有忘了这个小妹妹,处处照顾着她。

  “以后有什么困难,不要客气,要来找锦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你就像我妹妹一样。”

  盛菱忙完手边最后一件事,这才抬头接过锦哥递来的薪资袋。

  接过后,她皱了下眉头。“这—”也太厚了吧?袋子里的钱,绝对超过她应得的薪资。

  “多的是你工作四年的奖金,你找工作期间总要钱周转,不要跟我客气,觉得不好意思,那就找到工作之后,来店里请我喝两杯。”锦哥开玩笑道。

  若是一般人,大概会笑谑的说:在你店里请你喝酒,还是你赚啊!

  可盛菱不是一般人,她没有说任何话,皱着对女生来说太浓太黑,太凶的眉,轻轻点了点头,便接受了那份薪水袋。

  锦哥习惯了她的寡语、她的情感表达失常,因为盛菱有着令人闻之心酸的往事—可在寄养家庭长大的孩子,又谁没有伤心的往事呢?

  说些开心的事吧。

  “欸,很久没看到你那个好朋友来找你—那个笑起来甜甜的,看起来就是乖女孩,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女生,叫什么去了……对了,无忧,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无忧无虑的女孩子,很久没看见她来找你了,她人呢?”他记得那个常常来店里陪盛菱上班的女生,说要等盛菱下班,但每一次都让盛菱生气的轰回家,不准她在酒吧里待超过午夜十二点,是个很难得能激起盛菱情绪起伏的人。

  听见锦哥提起无忧的名字,盛菱动作僵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嘴角上的医疗胶带,将之扯了下来。

  嘴唇上有一道愈合的粉色疤痕,那原本打着唇环的地方,只剩下一道疤。

  “我恨你,我希望你去死!”

  好友对着她痛苦怨恨的咆哮声浮现脑海,盛菱眼神黯淡。

  “出国了。”简单三个字,解释了无忧不再来的原因。

  盛菱不会告诉锦哥,她对无忧做了什么—她勾引了最好的朋友的男友,证明了那就是个随便的男人,配不上她最好的朋友。

  周俊生是无忧的第一个男朋友,单纯不染世事的许无忧,对初恋男友用情至深,隐瞒着家人交往一年余,还在外租了房子好约会,八头马车都拉不回来,什么都不听。

  但她知道那个男人不是好人,可怎么劝无忧都没用,于是决定勾引他,而她随便勾勾手指他就乖乖跟她走,证实了他就是个垃圾,但这做法也撕裂了无忧的爱情,更毁了两人之间的友情。

  我恨你,我希望你去死—那个柔美的女孩,在撞见周俊生与她拥吻的一幕后,这么对她说。

  盛菱嘴唇上的疤痕,就是在两人争吵,无忧愤怒失控的打她时,无忧手上水晶指甲扯下了她的唇环而留下的。

  那是寒假发生的事情,寒假结束后开学,无忧没有再来学校,明明再几个月就要毕业了,后来听说她家人送她出国念书了—盛菱知道无忧一定很伤心,失恋嘛,但她有家人的陪伴,无忧会没事的,离开了那个烂男人,外貌温婉美丽的无忧其实外柔内刚,她没问题的。

  经历过这事,她还会是无忧无虑的女孩。只是她们这一段友谊,再也回不去了。

  无忧再也不会用那只有对她才会有的任性语调道:“盛菱,你下班后到家给我电话,不管,我要知道你平安到家。”

  这属于对好朋友的关心,再也没有了。

  “出国了?不回来吗?”锦哥意外听见这个答案,见盛菱又露出那副心如止水的冷酷样,便知道盛菱又封闭了自己的心。

  盛菱对于一般人的感情,亲情、友情、爱情,以及任何的情绪波动,有表达上的障碍。

  认识盛菱时,锦哥就发现这个女孩不会交朋友,也不懂得怎么面对别人的热情。

  她很冷淡,像没有心的机器人一样,不知道冷热,不知道疼痛,没有反应,但那个叫无忧的小女生打破了盛菱的心防,也是盛菱从出生到现在,第一也是唯一的朋友。

  锦哥是看着她长大的,因此很了解无忧那女孩对盛菱的重要性。

  可是她出国了,看盛菱不说话的模样,就能理解到那女孩可能不会再回来,不免为难得交到朋友的盛菱,长长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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