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忧……”莫言无奈地安慰妹妹。
“我想介绍盛菱给你认识的,我知道你会喜欢她,我会很高兴地撮合你们……可是不能是我不在的时候,不能是在我跟盛菱吵架之后……哥哥,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见盛菱?知不知道为什么我清醒之后很后悔?因为我对盛菱说……我恨她,我希望她去死!”她没有告诉家人她做出令自己很懊悔的举动。
“我什么都没有问,明明我问了她一定会回答我,盛菱不会那么笨,不会明知道我要去找她,她还把周俊生带到她住处……她是故意给我看的,故意要让我……看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她曾说过,周俊生不是好男生,可我没听她的,反驳她的话,拼命的说周俊生的好话……一定是因为这样,一定是因为这样盛菱才用这样的方式让我看清,她就是个不爱自己的笨蛋,只会对我好……”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哭了,我会处理,好吗?”
“我才不相信,我要跟妈妈说。”
“小忧……”莫言头痛地喊。
盛菱意识渐渐涣散,兄妹的对话声好像越来越远,越来越不清晰,她挣扎着,不想被黑暗卷进去,但最后……
还是陷进了无尽的黑暗里。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她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但能感觉到一双手,温柔的大手,为她擦拭身体,为她盖上保暖的棉被,不断的替换她额头上的毛巾,更坐在她身后,让她靠着,亲手喂她喝下又苦又涩的药水。
那个她倚靠着的胸膛,没有女性的柔软,只有男人的刚硬,还有淡淡的,好闻的古龙水味道。
盛菱对这男人的气味一点也不陌生,是莫言。
没有被人这样照顾过,心头热热的,比身体还要热的温度涌上,她还是无法清醒,但眼泪从仍紧闭的眼皮下夺眶而出。
“别哭……”他带着颤抖的吻,吻落了眼角的泪水。“我的错,别哭,醒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菱菱,别哭……”
在细碎的吻之下,盛菱的意识又一度涣散,她又陷入了昏睡中。
莫言为她病中的眼泪,心疼得不能自己,希望她快点睁开眼睛,但很明白不可能,她病得不轻,感冒转成了轻微肺炎,又加上不知多少日的不吃不喝不睡,这一病,就昏睡了好多天。
在令人心焦的高烧多日之后,盛菱退烧了,一退烧,她人也就清醒过来。
撑开沉重的眼皮,盛菱看见的不是医院苍白的墙壁,也没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
她在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早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了一地,那冬日的暖阳是金色的,照射在室内的白桦木地板上。
身上盖的是轻柔保暖的羊毛被,但那并不是让她感觉到温暖的热源。
给她温暖的,是坐在她床边,牵着她的手,趴在床上睡着的那个男人。
莫言?他怎么会睡在这里?还有这里是哪里?
还未想清楚,她几乎没怎么动,那个握着她的手睡得艰难的男人,被惊醒了。
“盛菱,你醒了?”莫言感觉到紧握的小手一动,马上醒过来,就对上盛菱睁开的平静眼眸。
她病几天,莫言就焦虎担心几天,她终于醒来,那一切都好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抹了抹几天没睡好的樵悴脸庞,莫言上前将她扶起,在她背后垫了好几个枕头。
然后转身为她倒了温水,摆在床头的保温瓶,随时都有热水能使用。
“慢慢喝,别急,小心呛到。”他用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哄着盛菱喝水。
烧灼般的喉咙令盛菱无暇问及他为什么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她喝着温水,可惜才两小口,莫言便不让她多喝。
“慢慢来,别急,你刚醒来,什么都得慢慢的——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你这几天都没清醒,病了太多天,你一定要把粥都吃完。”
莫言有些无措,心头放着很多情绪,他开心她病好了,清醒了,但也有更多的烦恼,她——会不会看见他就想逃?会不会怪他的隐瞒?怪他接近她的企图?可现在不是管他心情的时候,她比较重要,多天没进食,她需要吃东西,想到在这里盛菱也逃不了,莫言便放心的离开房间去为她找吃的。
但最后送粥来的人,不是莫言,而是无忧。
原本呆呆的像木头人的盛菱,在看见无忧之后激动了起来。
“无忧……”她有好多话要跟无忧说,要亲自对她说明,为什么她会做那样的事,要用这么激烈的手段,让无忧跟周俊生分手。
她要跟无忧道歉,她做错了,她并不想要无忧受到这么大的打击。
“闭嘴喔。”许无忧口吻甜蜜,伸出食指在盛菱面前左右摇晃,一副可爱娇俏的模样。
可盛菱知道这个好朋友表情越甜美,就代表她越生气。
嗯?生什么气?怎么那么突然……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说,关于周俊生的事,这也是我回来的原因,不过呢,既然我都回来了,你人也在我家,事情都发生快一年了,也不差这几天,盛菱,这几天你不准说那些会让我们都难过的话,你除了睡觉就是吃东西,把身体给我养好!我很生气——你瘦到营养不良,还发高烧,你直接晕倒在我面前,你知不道你吓死我了!”许无忧脾气大爆发,对着刚病愈的盛菱,发大火,哪还有刚才甜美的模样啊?
无忧对她生气,张牙舞爪地,盛菱却笑了。“好,听你的。”
她的脸色带着大病初愈的脆弱,笑起来的模样惹人心疼,但也美得令人目不转睛。
许无忧眼暗都瞪出来了。
“你会笑了——”想到盛菱谈了场恋爱,许无忧也就不那么意外,但想到盛菱的对象是她哥,而她错过了他们互有好感、暧昧到交往的过程,觉得很不甘心。
她哥应该要为了盛菱来巴结她才对!
算了,现在重点不是这个,许无忧端着粥,舀了一匙,“你说的,听我的?”
“嗯。”看着跟以前一样活泼的死党,盛菱的心,暖了起来。
“那现在张开嘴,啊——张口,我喂你,吃完后,你休息一下,别乱跑累坏自己,生活用品这个房间都有,你缺什么再跟我说,待你养好些了,盛菱,我妈妈要见你。”一边喂着盛菱吃东西,许无忧说。“她一直都想见你,等见了我妈妈,所有的事——你闷在心里不想告诉我的事,你都可以跟我妈妈说。”
想到要见许无忧的妈妈——在宏铨总经理办公室见到的那张全家福里那个跟无忧很像,但气势却跟莫言一样有魄力的女强人。盛菱笑容僵了僵,不禁紧张起来。那是无忧的妈妈,也是莫言的母亲,那个女人……会喜欢她吗?会怪她吗?盛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的在意,在意到心情沉重了起来……
“莫言呢?”盛菱想起去找吃的找到不见的男人,若他在身边她觉得自己会轻松一点。
看着盛菱完全没有火气的双眸,一副想见人的表情,许无忧就一肚子火。
“这就是没有我在的结果……你真是笨死了。”
任何女生都会生气的事情,在盛菱眼中,都不重要。
“你想见哥哥?你别想了!我不准——妈妈也不准,原来他都偷偷把看护赶走,晚上下班回来就住到你房间来,吃你豆腐,妈妈很生气说一个男生这样趁人之危,欺负你没有家人给你撑腰,很丢她的脸,赶他去苏州看工厂了,正在收东西呢!”
盛菱也想到那些在夜间的擦澡,那温柔小心的触碰……都是莫言啊,淡淡的红晕浮上脸颊。
看着好友不再冷播的面容,会笑,会脸红,冰山美人融化了,她哥怎么可能放手?
无忧为自己的料事如神感到自豪,但也头痛,觉得日后,她跟她哥要撕破脸了……
第10章(2)
在一年的最后一天,天气稍微回暖了。
冬日温暖的阳光将干枯的草皮照成了一片金黄,不再湿湿冷冷,而是有阳光的好天气。
看见的不是都市的水泥丛林,而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山景,盛菱站在石头走道上,看着宽敞的草坪,以及那栋非常巨大的别墅,像座城堡般伫立在这山间。
那是莫家大宅,它巨大到盛菱在这里养病多天,除了无忧,没能见到无忧和莫言的双亲,她想,这应该是长辈的体贴,让她养病,没给她压力吧。
“盛菱,你怎么跑出来了?我在你房间找你找不到,以为你跑掉了!”无忧朝她飞奔而来,瞪她一眼。“我来叫你吃饭,不要让妈妈等!”
今天,无忧的妈妈空闲下来,说要跟她吃顿饭。
就是今天了,要见那个生养无忧和莫言的女人。
盛菱不禁紧张而皴眉,她一皱眉,表情就变得有些凶恶,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了解她性格的无忧只是一笑,安抚她。
“放心吧,我妈咪会喜欢你的,她一直都很想见你,她煮了一大堆菜,我妈妈很久没有下厨了!她很忙的,连过年都不下蔚了,让她做菜要求她,因为你,我今天才有口福……”许无忧吱吱喳喳地勾起盛菱的手臂,将她带进家里。
带着愧疚、不安、自责的情绪,盛菱看见到了无忧的妈妈,许梨娜。
“你就是盛菱?我听小忧说你说了三年多。”眼前是个年过五十仍美丽温婉的女人,跟她在办公室看见的那张全家福,有那么点不同。
她笑盈盈地,没有相片中的女强人霸气,就像是……一个同学的妈妈。
“身体好些了?外面很冷吧?听说你早上去散步,有没有多穿两件衣服?你脸色看起来惨白惨白的,我熬了姜汤,喝一碗吧!小忧,去倒一碗给盛菱喝,她脸被冻到苍白了,真可怜。”
“好!”无忧听见马上飞奔去蔚房。“盛菱,你陪一下我妈咪,我马上来!”大厅里留下盛菱以及许梨娜,许梨娜神情温柔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神情局促的女孩,嘴角不住上扬。
“怎么没叫人?”
“许、许妈妈……”嗯?好像不对,是叫许妈妈吗?无忧说她跟母姓,爸爸姓莫,那应该要叫莫妈妈吧?“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喊您才礼貌。”
盛菱有些无措,她没有面对长辈的经验,不知该怎么表现才是好的。
尤其……无忧因为她的背叛,割自己的手。
盛菱深觉愧疚,不敢抬头看眼前的长辈,觉得对不起她。
许梨娜不禁笑出来。“不介意就跟无忧一样,喊我妈咪吧。”她上前握住她的手。
盛菱不敢相信地抬头,张着嘴,为许梨娜什么都没说,直接的包容和接纳。
那份温暖太冲击,她说不出话来。
“无忧她只有那张脸能骗人,其实她任性、冲动,固执起来不听人劝,多亏你这几年保护她,谢谢你呢,无忧说你没有妈妈,不介意的话,就跟无忧一样,喊我妈咪吧。”
“这……”这哪能?盛菱受宠若惊到说不出话来。
“真可怜,生病瘦成这样——无忧有没有告诉你,我炖的猪脚汤最补身了?女孩子要多补充胶原蛋白,来喝一点,你真的太瘦了,以后让无忧常常带你回来,妈咪帮你们补一补。”许梨娜温热的手摸摸盛菱的脸,对她瘦得凹下去的脸,大皱其眉。
盛菱怔愣,眼泪马上就流出来。
她第一次听见这么温柔的声音,这么关怀的语调,这种宠溺不舍的埋怨,生平第一次有人像妈妈一样对她说话。
她感觉到被爱,可她不值得。
“怎么哭了?!”许梨娜惊讶。“怎啦?受了什么委屈,跟妈咪说。”
“我很抱歉……”对不起,她不配,她伤害了无忧,她不配得到这样的关怀。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周俊生有向题..我很怕,我很怕他伤害无忧,无忧不听我的,无忧很爱他,我怕无忧受伤……对不起,对不起,我找不到人帮忙,我只能用那种方法让无忧看清他的真面目——”她语无伦次的说。
“嘘、嘘,乖,别哭——小忧,你快来。”许梨娜面对盛菱突然的崩溃很是无措,喊女儿出来帮忙。
原本在厨房里为了谁先盛姜汤跟丰都吵起来的无忧,听见妈妈喊马上飞奔出来。
“我来了,怎么啦——盛菱,你怎么哭了?”无忧吓坏了。“别哭,我知道周俊生有问题,这也是无忧要回来的原因,你慢慢说,盛菱,你是怎么发现周俊生有问题的?连无忧都没有发现。”许梨娜安抚的说。
因为自责到哭得鼻塞的盛菱,看见无忧好好的在自己面前,担忧地看她,再看见无忧的妈妈,那眼中没有怪罪的温柔神情。
她终于能把秘密说出口。
“因为无忧说,周俊生让她害怕——”
盛菱一开始也没有怀疑周俊生,他很完美。
外形俊美、性格稳重、谈吐有物,对无忧疼惜、纵容,却又不会完全的以她的意见为意见。
他让无忧很快乐,盛菱也觉得那就好。
无忧后来想多跟男友相处,搬离了家,在学校附近的华厦租了个套房,她虽然觉得无忧太冲动,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去年的秋天,无忧突然跟盛菱说——“盛菱,我觉得阿俊最近让我有点怕怕的。”
两人都在盛菱的住处温书,盛菱听了也没想太多,回应,“怕什么?”
“昨天我叫他回家,他不肯,突然对我强来,我尖叫他才住手——男人的力量好可怕,我还不想跟他发生关系,我觉得这件事要等结婚后,虽然他马上就道歉了,可我现在还是有点怕——欸,你要去哪?”
盛菱根本没有把话听完,当下就从书桌前站起来直接就要出门,是无忧拦住她。
“去揍他。”盛菱脸上杀气腾腾,一副要去杀了周俊生的模样。
“干么啦!又没怎样,他道歉了。”
无忧死拖活拖,盛菱才放下去教训周俊生的冲动。
但怀疑的种子就此种下,因为这行为跟无忧在她面前说的周俊生,根本就不同。
什么谦谦君子会对女生用强?她怎么想都觉得怪,再也不相信这个男人了,暗中观察、防备着。
手捧着热热的姜汤,盛菱眼眶仍泛红,但眼泪已经不流,她冷静下来了。
“后来你又说,周俊生家里生意失败,缺现金周转,你想帮忙——我说你帮不了,你才告诉我,你有一笔可观的基金能动用,可是你们那阵子常常为了过夜的事情争吵,让你哭,那种烂人突然跟你借钱,我真的觉得很可疑。
“后来锦哥的朋友开店,让我去帮忙,夜店里人很多,很杂、很吵、很乱……那天你听见我要去新的夜店支援,你原本说想来,我不准你来,因为那店……太复杂,我怕没办法保护你。
“可我在店里看见周俊生,你说过应该在学校准备考试,不能跟你见面的人,却出现在夜店,身边还有女孩子——我亲眼看见他在酒水里放药丸,给他搭讪的女孩喝,是我让围事阻止,那女孩才没有被带走——那不是个好人,我确定他不是好人,他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