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哪里呢?我再找找看。”南宫添离宇文寒夜越来越近,到最后甚至贴在了他的身上,宇文寒夜的眼睛越闭越紧。
“这两条眉毛,不行,少了眉毛的宇文像是土豆,一点也不俊,再说,一样的毛落到公主手上,也不好保存,眼睛也不行,鼻子更不行,嘴巴不好拿,耳朵没特色。”把他的五官挑了个遍之后,南宫添“失望”地长叹一声。
“唉……我再找找看好了。”南宫添的视线渐渐下移落到了宇文寒夜穿着皂色长裤的下半身。
“你要干什么?”敏感地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宇文寒夜睁开了眼睛,眼里满是屈辱与杀机。
南宫添无语,手中的刀在他的腿间滑行,宇文寒夜脸上的冷汗也越流越多,“这里倒是个好地方,又不破坏你整体的美观,而且做了太监,你还可以与你的主子更加亲密,连住在宫里都无人能管。”
“你干脆杀了我好了!”宇文寒夜大吼道。
“杀了你?我可舍不得。”南宫添笑道,双眼却眯了起来,寒光一闪之后——宇文寒夜鬃边的一缕银发飘落。
“那地方忒脏,我才不要碰。”南宫添嫌恶地皱皱眉,“你的头发大概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足够我拿回去交差。”
捡起他的银发,南宫添利落地收入锦袋当中,低头在宇文寒夜的额际烙下一吻,南宫添娇笑着离去。
“南宫添,你放开我!放开我!”宇文寒夜大吼道。
“等一下会有人来救你的。”南宫添在门外说道,“对了,出身高贵,一世清名的宇文统领大概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还是告诉你好了。”
“这里是着名的温柔乡——花满楼,这间屋子是专门替那些有特殊需要的客人准备的,所以就算你喊得再大声,人家也只会以为你是太兴奋了。”
“为了不让宇文大人寂寞,也为了请你吃红,我叫我两名当红的姑娘,等一下就到,她们可是伺候男人的老手。”说罢,南宫添扬长而去,“对了,三年了,我玩够了,后会无期。”
“南宫添,你给我回来……”宇文寒夜声嘶力竭地吼道,他身上虽然毫发无伤,但是自尊却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
“宇文寒夜,如果有一天你能放下朝廷命官,名门子弟的架子,你就天下无敌了。”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南宫添口中的当红名妓,而是一个陌生的绿衣女子。
“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你不必知道,我只想让你想想,当日你为何中了南宫添的陷阱,又为何让她几次三番从你手里逃脱,你不傻,只是太愚,那些礼教规矩就像是这一根根的绳索一样绑着你,你焉能不被缚?”绿衣女子一语双关。
“你是何人?”
“旧相识。”绿衣女子笑道,宇文寒夜这才闻到空气中的栀子花香,明明不是栀子花盛开的季节呀,等他回过神来,绿衣女子早已经消失无踪,他身上的绳索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
“宇文寒夜……”将白发扎着一束,用红绳系好,南宫添在把玩时,眼角眉梢却不由得带着笑意,世上怎么有像他这么愚的人呢?
“宇文寒夜真是好大的面子,让向来眼高于顶视男人如无物的添大小姐这般念叨。”窗外竹林里传来一个人似真似假的感叹。
“流妹妹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南宫添收起白发。
“添姐姐难得有雅兴赏月,我怎么好意思打扰呢?”一身白衣的南宫流,依旧迈着大家小姐的步子,只是行走的速度比一般的大家小姐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我只是闲着无聊罢了。”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但是对南宫流,南宫添却不由得多几分防备,就连南宫湘也曾打趣似的说过南宫流像是沙漠里的流沙,表面上看来普普通通,却暗藏无数杀机。
“闲着无聊玩男人的头发?”南宫流状似无意地打趣道,“想不到南宫添也有对人动心的时候。”
“谁动心了?”她只是一直兴起,想起宇文寒夜的种种,觉得有趣罢了。
“没动心就好,要知道门主说过,天下的男人皆是须眉浊物,凡南宫门下必要绝情断爱……”
“这一点我倒是不如你了。”南宫添表面自谦,实则暗藏嘲讽。
“这一点你是不如流丫头。”南宫湘推开竹门,走了进来。
“拜见门主。”南宫添与南宫流双双下拜。
“起来吧,添丫头,流丫头,我来这里是有件事要说。”
“门主请讲。”
“这几年你们也看出来了,我对门里的事实在是没什么兴趣,这几年门主当得着实勉强。”
“门主英明神武,南宫门正是昌盛之时,门主何出此言呀?”南宫流说道。
“是呀,门主风华正茂对门内之事游刃有余,这勉强二字从何说起呀?”南宫添也不甘她专美于前。
“你们听我把话说完,我退意已决,任何人都不许劝,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挑选下任门主,说实话,我只属意你们两个。”
“门主……”
“但是添丫头,你有一点让我不放心,那就是你不能做到绝情断爱……”
“弟子这些年一直心如死水。”
“这一点我也相信,只是没经过考验怕是难安门下众弟子之心。”
“考验?”南宫添看了一眼南宫流,几年前她们刚刚出师,南宫流为了绝情断爱,竟找了一个男子与其朝夕相伴耳鬓厮磨,一年后竟提着血肉模糊的一颗男子头颅回来,对门主说她已经成功,再也不会对任何的男人动心。
“是考验,你要找一个男子,如果你能让他对你死心踏地而你却毫不动心,下任门主之位便由你来继承,如果不能的话……”南宫湘看了一眼南宫流。
“弟子明白。”
“至于人选……”南宫湘神秘一笑,“你既然一直把他挂在心上,那就选他吧。”
第四章 红衣哑女
幽兰茶庄,位于京城的近郊,远山近水风景幽美,常有文人雅士在此聚会,京城中的顶级歌妓更是此地的常客。
这一点幽兰茶庄来了几位奇怪的客人,为首的是名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生得眉目如画,脸上却表情极多,显得轻浮至极,手拿折扇不停地扇来扇去,穿了件样式普通的白色文士袍,腰间只是挂了个羊脂玉的饰件,身后跟着几位穿着布衣的家人。
这几个人看着虽普通,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几个布衣人虽然穿着朴素,但是行动间龙行虎步,顾盼间神采飞扬,拉出任何一个来都不是池中之物,这样的几个人却对那位白衣少年如此的恭敬,少年的身份,简直高不可测。
“主子,这就是幽兰茶庄了。”
“哦?倒是个雅致的所在,只是小了点。”少年摇头晃脑地说道,架子拿得十足。
“小公子难道没听说过室雅何需大,花香不在多吗?”来给他们上茶的小童子因随主人见得多了,素来也是眼高于顶的,见他们如此不识货,忍不住顶了两句。
“原来如此。”那小公子,见有人顶撞他,反倒很高兴的样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更是连连叫好“好茶好茶”。
“主子……您要喝茶……宫……家里有的是好茶,这地方鱼龙混杂的……”布衣男子中面白无须的,轻声劝道。
“什么鱼龙混杂的?我就觉得这个地方不错。”少年白了眼他,索性跷起了二郎腿,“你们这儿有没有唱曲儿的呀?”
“没有。”这个人是来踢馆的吗?幽兰茶庄不比普通的茶馆,来往的素是文人雅士,有歌妓伴唱也是那些文人特意请来的才艺双绝的名妓。这个人上来就找唱曲儿的,把他们这儿当什么地方了。
“那有说评书唱大鼓的吗?”
“没有!”小童子的脸色简直是能用暴风雨前的平静来形容了,他发誓,这个人再说一句,他就把他连同他的跟班全扔出去。
“那这儿还有什么好玩的?”
“这里……”小童立刻要爆发,一位青衣文士走了过来,轻轻按了一下小童的肩示意他不要说话。
“这位小公子,午后本茶庄将会举行诗茶大会,到时候自然有好玩的。”
“诗茶大会?又是老师说的那些诗呀词呀的,不好玩,我走了。”真是的,还说是京城最新最好玩的地方呢,无聊。
白衣少年用扇子敲了下桌子,起身便要走,看见刚刚要往茶庄里走的人之后,眼前忽然一亮,“宇文统领,你回京啦。”太好了,有得玩了。
“皇……您怎么在这儿?”宇文寒夜刚一进茶庄的门,先看见的是内庭的王总管跟几名大内高手,当时心里就是一惊,那白衣少年转身,宇文差点儿没当场跌倒,皇上怎么跑这儿来玩了?
“来玩呀,你不在,我好无聊哦。”不用感动,这位小皇帝见到任何一位久别重逢的人都会这么说。
“属下多谢您惦念了。”宇文寒夜简直不知道拿这个长不大的皇帝怎么办好,“您这是要走吗?”
“本来要走的,看见你来了,就不想走了。”
小皇帝这句话一出,差点儿让宇文把肠子给悔青了,早知道这样不如晚一刻进这幽兰茶庄,现在只有劝皇帝赶紧离开为妙了,要知道这幽兰茶庄,并不是什么普通的所在,明面上拿着文人雅士的聚会所在打着幌子,实际干的却是贩卖情报的勾当。
只是这里卖情报,同样也买卖情报的人,加上他跟这里的幕后老板有点说不上是恩还是怨的关系,所以上次他宁可找神秘的莫夭夭买情报,也不愿意来这儿。
这里来的人,有公门中人,也有江湖上的亡命徒,皇帝到这里来,实在是太冒险了。
“这里有什么不妥吗?”小皇帝一看宇文寒夜的神色就知道此地不简单,也就是说会有好玩的事情发生了?当下便打定了主意,钉在这里,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没什么……”宇文寒夜对这位小皇帝的脾气熟悉得很,知道不能说实话只能打马虎眼混过去,“只是这里等下有个诗茶大会,会来些粉头歌妓,我怕她们太过轻薄,污了您的眼。”
“哦。”小皇帝虽然已经有十八岁了,但是依然对美色不感兴趣,当时十分的兴头便被打下了三分。
两人正说着,茶庄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掌柜的跟侍茶的小童子们来来回回地招呼着,这些人大多身着文士服,还有些是官员换了便装,只是品阶高的不多,没几个是真的跟皇帝打过照面的,只是疑惑地往这边看看,便看往别处去了。
正当午前时来了几辆香车,下来十几位花枝招展的美女,几个文士迎了过去,亲亲热热地跟她们打着招呼,这边刚刚静下来,便来了辆比先前几辆看起来要精致得多的马车,有人低嚷着说是水玲珑来了。
这水玲珑乃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红妓,精通琴棋书画自不在话下,最有名的是火爆的脾气,脾气上来了,不管是谁照着脸就打,指着鼻子就骂,也合该是天下的男人犯贱,就是这样的一个主儿,愣是红得发紫,想见她的人每天都排着长队。
也不知道是谁面子大,今天这诗茶会,竟把她给请来了,只见一位眉清目秀的青衣丫鬟先下了车,撩开车帘,脸上敷着面纱的水玲珑这才出轿,只见她身姿婀娜,仪态高雅,不看脸,就看这通身的气派,也当得起当世名妓之号。
本来有些意兴阑珊的小皇帝,一见了这水玲珑立刻就来了精神,心道:平素我只以为世上没有比我长得更精致漂亮的人了,不知道这个人长得如何,若是有幸能见到有我三分容貌,也算是没有白来这一回。
这些话是他心里想的,若是说了出去,恐怕这幽兰茶庄的人都要吐了一地了。
宇文寒夜看的却是跟在水玲珑身后抱着琴的红衣女孩,女孩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生得眉清目秀,一双眼睛说不出的灵动——这女孩的眼睛……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见宇文在看她,那女孩羞怯地一笑——不是,那双眼比这双眼精明得多,笑起来也魅惑得多,这双眼太纯净了,像是邻居家未嫁的女孩,那双眼的主人就算再怎么伪装,也装不出那份纯洁。
水玲珑不愧是水玲珑,进入茶室后便不停地跟人打着招呼,一双极会传情的眼轻轻一瞟,便让在场的男人觉得,她是在看他,在她的眼里他与其他人是不同的,旁观者又觉得她似是与整间茶馆的男子都有情,又似是无情,偶尔瞥向自己的目光又带着几分幽怨。
宇文皱了皱眉,侧头观察小皇帝,只见小皇帝与水玲珑对视后,一张美颜竟立刻红了,嘴里不时地嘟囔着:“怎么被她一瞧,别人的眼睛都成了鱼眼睛了?不成,不成,这双眼睛不能留……可又不能把人家的眼睛挖出来吧……”
在一些已然入迷的人的眼里不过眨眼间的工夫,水玲珑已经在茶馆的小舞台上飘然落座,“承蒙各位先生看得起,邀小女子来这诗茶会,小女子没有别的可以还礼的,只有献唱一曲聊表寸心。”
……
水玲珑的歌声自是如天籁一般,宇文却没有心思细听,见小皇帝与茶馆中的众人早已经沉迷于其中,便偷了个空,向茶馆里的那位青衣文士使了个眼色,向僻静的后院走去。
“师弟怎么想起来找我这个专门探人隐私的无赖了?”那青衣文士一进到僻静的后院便换了一张轻佻的痞子脸,连语气也带着几分嘲讽。
“没人说过你是无赖。”青衣文士彭青仪是他师父彭凤鸣的亲侄子,入门最早,武功却是最差,医卜星相之类的旁门左道倒是尽得真传,平素最看不惯最受彭凤鸣喜爱的关门弟子宇文寒夜,素来严谨的宇文寒夜看他也不怎么顺眼,偏偏因为一些事,这两个人互相都救过对方的命,可以说是变相的生死之交。
彭青仪出师后,投入了天下第一神秘的情报机构幽兰门,现在成了最重要的京师分堂的堂主,宇文寒夜则成了大内侍卫总领,两人同在一座城,相距最近的时候不过隔了一条马路,可是这两人依旧互不往来。
“师弟找我……是为了南宫添的事?”彭青仪挑了挑眉,他知道,这位师弟肯拉下脸纡尊降贵登他的门,肯定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儿,嘿嘿……宇文寒夜,你终于有求我的一天了!
“嗯。”知道他在想什么,宇文寒夜咬着牙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