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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佳人 page 3 作者:宁悠然

  总管南宫星,腰里扎着一个布袋,里面装满了刚上市的金桔,边走边吃,留下一地的桔子皮。

  “你们大家都精神着点,神偷世家更要重视防盗工作,你知道谁一时手痒便会偷一个盘子两碗的。”

  “是。”各处的小厮丫头们回答道,每年的这一天,都是保密防贼的重要时刻,更何况今年因为是大家长的二十整寿(从某人过了双十年华后,之后的整寿通通是二十整寿),所以回来的人也就格外的多,防盗工作自然也就更加紧迫。

  “哈哈……谁说我们南宫世家没落了,我们只是藏得更深而已,有名的贼从来都不是好窃贼。”塞下一颗金桔,南宫星望着人来人往的大厅,狂笑道。

  “你们南瓜世家是不会没落,南瓜怎么会没落呢?我昨儿路过一户农家,足种了百把十亩的南瓜。依我看只要地不老天不荒,南瓜是绝不了了,南瓜,南瓜千秋万世一统江湖。”一个尖利的声音从围墙旁最高最粗的那棵大树上发出。

  “十九,你死来这里干什么?”南宫星骂道,然而脸上却满是笑容。

  “听说有个人要过……二十大寿,我特意来看看她长了几条尾巴,今年二十明年十八的。”树上的人一跃而下,只见她上身穿着锦袍,下身却穿着一条补丁连着补丁的百衲裤,左脚是千层底的布鞋,右脚却又是马靴了,头发不脏,却像是十几年没有梳过一样地纠结在一起,脸上却是涂脂抹粉,简直是怪诞之极。

  “十九,你到底是男是女?”

  “我当然是男人。”十九挺了挺胸膛,锦衣松松的领口处,露出了粉红色的肚兜一角。

  “我看见你的粉红肚兜了。”南宫星笑道。

  “切,哪条王法规定男人不能肚兜了?我是男人我就穿肚兜,南宫下流呢?她不在吧?”

  “你说流姐姐?”

  “除了她还有谁配得上下流二字,唉,左一个南瓜又一个南瓜,弄得人头晕,都像我一样,无名无姓,干干脆脆一个十九,多清爽干净。”

  “她跟添姐姐去备办寿礼了,好像还没回来。”

  “南宫添也出去了?那我还来干什么?无趣无趣。”十九说着就要往外走。

  “嗳,你先别急着走嘛,门主指定了他们一人偷一样东西为寿礼,先得者可掌南宫世家令符一年,权同门主,门主寿诞之日不管得手与否她们都要回来复命……”

  “你是说晚上会有热闹看喽?”十九喜得眉飞色舞。

  “而且热闹还不小。”

  “走,走,走,快带我到大厅找一个好地方坐下,我要看戏。”十九拉着南宫星就往大厅走。

  ……

  堂皇皇鼓乐齐鸣,闹哄哄你方唱罢,南宫世家干的虽是鸡鸣狗盗之事,这一场寿诞却毫不逊色于京城里的公侯之家,来往贺寿者大都是绿林上的英雄豪杰,门主南宫湘端坐于高台之上,羽衣凤冠,与那宫中的命妇相比,不差毫分。

  “恭贺南宫门主寿诞之喜,祝南宫门主芳龄永继。”台下的各路人马,起立贺寿之后,便是各家承送寿礼,各地的奇珍异宝,堆满了整个厅堂。

  “流丫头和添丫头回来了吗?”南宫湘环视了整个大厅之后说道。

  “回门主,流小姐已经回来了,添小姐可能是因为路途遥远耽搁了,不过这会子也该到山下了。”

  “好,叫流丫头进来。”

  “是。”

  不消半炷香的时间,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女便出现在众人眼前,她的外貌清丽可人,举止端庄有度,目不斜视,行不摇裙,一派大家闺秀的作派。

  “南宫下流,你今天倒装起淑女来了。”只听大厅的梁柱上,有人尖声叫道,“可惜画皮画肉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白衣少女,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眼皮抬也不抬地继续向前走,到门主座前飘飘下拜,“门主千秋,恭祝门主寿诞之喜,愿门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她说话婉转如莺啼,叫人听了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湘又不是七老八十了,你这么说不是咒她早死嘛。”那梁上的十九又大声地叫嚷起来。

  坐在上位的南宫湘皱了皱眉头,“下来。”一声娇斥后,只见白光一闪,武功低微些的只觉得眼前一花,那梁上的十九便从梁上摔到了地下。

  “星,用糕饼塞了他的嘴,让他一边坐着去。”

  第二章  神偷世家(2)

  “是。”南宫星赶紧将十九扶起,却发现他已经被人点中了麻穴,动弹不得。

  “流丫头,我命你到石家堡盗那堡主的玉扳指,你可盗得了?”南宫湘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那石家堡乃是白道第一世家,势力极大,威名赫赫足有百年之久,本家戒备森严比皇宫尤甚,更何况那玉扳指乃是堡主的贴身之物,片刻不会离身,岂是一般人轻易盗得的?简直比虎口拔牙还要险上几分。

  “已经得手了。”南宫流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紫檀的盒子,打开后,玉扳指端端正正地躺在黄色的丝绒之中。

  “好,好,好……”南宫湘连说了三个好字,在场众人也都啧啧称奇,“流丫头,此事你办得好,到一旁吃酒去吧。”

  “是。”

  “门主,添小姐回来了。”南宫星禀道。

  “叫她进来。”

  “是。”南宫星领命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人便走了进来,与南宫流相反,南宫添身穿一身大红色的紧身劲装,脸上浓妆艳抹,妖艳非常,一双大眼不住地对在场的年轻男子放电,看得一些定力不够的人心猿意马。

  “添丫头我的寿礼你办得怎么样了?”

  “禀门主……寿礼备好一半。”

  “什么?一半?我命你去那拿游龙戏凤回来玩赏几日,你说办了一半?”

  “是,那游龙戏风我拿到了,但是碎了。”说到这里,南宫添暗自咬牙,如果不是那个臭侍卫坏她的事,她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丑?

  “碎了?那碎片何在?”

  “属下拼命抢回来一片。”南宫添从袖中拿出一片破碎的琉璃碎片。

  “好,办得好,就算是碎了,也不能让别人把完整的碎片拿走,万一拼好了岂不是坏了我南宫世家的名头,你这件寿礼办得很合我的心意,下去跟流丫头她们一起吃酒吧。”南宫湘里嘴上说着合心意,眼睛却没有再看南宫添,只是对南宫流许以赞许的眼神。

  “谢门主。”南宫添单膝跪地,耳里满是周围人细如蚊呐的议论声,天下第一神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她真恨不得立刻就钻进地缝里,永远不出来。

  宇文寒夜,这些都是你害的,我与你不共戴天!

  雨夜,暴雨织成箭雨,击打在深夜的行路人身上,青鬃马在泥泞的山道上不停地打滑,骑士只得从马背上下来,牵马前行,骑士在雨雾中勉强睁开眼,看见前面有一处光源,不由得兴奋了起来,加快脚步。

  当来到那处光源前,骑士有些失望地发现,这只是一间破庙,而且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光源就是捷足先登者点燃的篝火。

  “大雨滂沱,道路泥泞难行,里面的兄弟可否行个方便?”

  “这庙本是无主之物,供天下人享用,兄台若是不嫌弃的话,就进来吧。”

  “多谢兄台。”骑士心中一喜,将马系在庙外的廊柱上,走进了破庙。

  先前来的人一身书生打扮,脸色苍白面目普通毫不起眼,火堆上烤着几块干馒头,此刻已经烤得有九成熟了,空气里满是馒头被烤得微焦时的面香味,如果是平日,这种干馒头骑士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但今日他从天未亮便开始赶路,一直到现在仍是粒米未尽,所以此时这干馒头在他的眼里,比山珍海味还要美味几分。

  “兄台,可是尚未用膳?”书生问道。

  “是。”骑士咽咽口水。

  “如果不嫌弃这馒头干硬,兄台便拿去充饥吧。”书生将已经烤得焦黄的馒头送到骑士面前。

  “如此就多谢了。”几口馒头下肚,骑士看那书生,已经觉得亲切很多。

  这是一间观音庙,大概因为荒废了太久,不仅庙外杂草丛生,就是庙内也是灰尘满地,蛇虫成群,两个人,一堆火,才让这破庙多了几分生机,连神龛上的观音,也多了几分精神。

  “兄台,你身上既已湿透,为何不将湿衣换下烤干呢?可是因为没有换洗的衣服?晚生这里倒有几件破衣……”

  “不是,我是进来得急,忘了烤衣服。”骑士笑道,他解开身上一直紧缚的黄绫包,放膝下压好,这才解开衣服,放在火前烤,“小兄弟你是何方人士?为什么露宿在这荒郊?”

  “哦,晚生乃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因为担心误了考期,所以走得急了些,错过了宿头,又逢天降大雨,因此被困在这破庙当中,兄台也是本期应考的举子吗?”

  “不是,不是,我斗大的字不识半筐,怎么可能进京赶考呢?只不过凭着几下庄稼把式,在江湖上漂。”骑士笑道。

  “哦,恕我眼浊竟没看出兄台是行走江湖的练家子。”

  “什么练家子,无非是练武强身,图着多活几年罢了,如今四海为家,日子也算是过得去。”

  “唉,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如果不是家里人逼我应考,我倒想如兄台一般纵马四方,好不快意。”

  “像我这样行走江湖有什么可快意的,脑袋别在裤腰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送了性命。”

  “说到这里小弟倒有一问了,兄台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赶路?”

  “唉,小兄弟你是一个普通百姓,不知道江湖上发生的事,今天四下也无外人,索性我就对你说了吧,我本是京城里洪威镖局的镖师,这一趟走是为了保一批红货。”

  “洪威镖局?小弟虽然在穷乡僻壤,可也知道洪威镖局的名头,小弟也曾见过洪威镖局的镖车,都是走大路好不威风的样子,兄台今日……”

  “小兄弟,你不懂我们江湖上的规矩,你说的那是走明镖,一般都是大宗的货物,像是一些小且珍贵之物,便会走暗镖。”看来此人乃是寻常的书生,再加上此地离京城甚近,不过十几里的路程,保着红货提心吊胆走了一路眼见就要到目的地的他也多少有些懈怠,话匣子一打开也说停不下了。

  “这么说兄台这次保的就是暗镖喽?江湖上的事可真是有趣得紧,兄台,能否告诉小弟你保的是什么样的宝贝呀?”

  这句话若是江湖人问出的,他必定会加上百倍的小心,但是眼前的年轻书生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镖客也只当他是好奇。

  “我保的乃是一件瓷器。”

  “瓷器?就是我们平常用的瓷器?”

  “是也不是,我保的乃是京城荣宝堂新收上来的名瓷,汝哥钧定四大名窖听过吧?这里面就是存世量最少的定窖瓷器中不世出的精品。”

  “哦,可是这瓷器……一般的草莽英雄怕是不会……”他们只认真金白银,谁也管什么瓷器不瓷器的,不好存又难出手。

  “唉,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呀,近三年来,江湖上出了两位魔星,一位乃是神偷南宫添,她专盗天下名瓷,能叫得出来的名瓷,只要现了世,没有不被她惦记走的。”

  “哦,听起来是挺可怕的,不知道这第二位魔星是……”

  “这第二位魔星名叫宇文寒夜,他的来头可大了。是当今天子亲封的二品侍卫总领,代天巡守,专管天下刑狱……”

  “既是公门中人,又怎么会是魔星呢?莫非他贪赃枉法鱼肉百姓?”

  “那倒不是,这个宇文寒夜,不知道怎么了跟南宫添结下了仇怨,不管她偷得任何的东西,宇文寒夜都会随后赶到,可是坏就坏在,只有两个人一碰面,不管是多么名贵的瓷器,多半都会被打破,你不知道古玩行里的规矩,东西就算是被偷了,转来转去有一天还会转到你的手上,若是东西破了,那可是永远也回不来了,所以大家伙儿宁愿东西让人偷了,也不愿意被宇文寒夜这个魔星给害得永远找不回来。”

  “原来如此,想不到这江湖上还有这么多的好玩事。”书生边笑,边往火堆里加柴……

  “不用添柴了,火已经够旺的了。”骑士笑道。

  “我就添这一根就足够了。”书生的话音刚落,骑士便觉得鼻翼间嗅到一股桃花香,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等到觉得不对想闭气时已经晚了,他身上的力气像是被人抽走了一样,头也立刻晕沉了起来。

  “你……”

  “我就是第一个魔星南宫添,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第二个魔星不会出现……”蹲下身,捡拾起他身旁的黄绫包,苍白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坏笑。

  “四大名窑中最稀少的定窑……好瓷器,真是好瓷器,可惜就要摔破了。”定窖——薄如纸、明如镜、声如馨,这黄绫包里的,便是新进现世的定窑碗了,她一直从开封追到京城,到底还是到了她手上了。

  “宇文寒夜,你害我在天下英雄面前出丑,我就要害你在江湖中声名狼藉,怎么样?被你一心保护的苦主们称为魔星,你是什么心情?”

  “妖女,你好恶毒的心肠。”破庙前,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个布衣男子,男子衣着朴素,手拿一把宽约四寸长约三尺的重剑,满头的白发在夜空中分外的醒目。

  “唉,冤家,你怎么又追来了?”南宫添似深闺怨妇见到情郎般似嗔还喜地说道,她现在一身的男装,脸上戴着人皮面具,发出这样的声音,说不出的诡异。

  “南宫添,我今天一定要拿你归案。”这妖女!

  “冤家,你知不知道我最爱你什么?”南宫添旋身闪过他的第一波攻势,“我最爱你这副假正经的样子。”她伸手想去摸宇文寒夜的脸,却被剑风扫得收回了手,“真是不温柔。”她摇头叹道,顺便将手里的定窑碗送到宇文寒夜的剑锋前,宇文寒夜只得换招。

  “南宫添,你把碗放下。”

  “好呀,冤家我什么都听你的。”南宫添将碗高高举起,重重地“放下”——宇文寒夜用剑脊接住瓷碗,谁想到瓷碗在接触到剑脊后,竟齐刷刷地裂成了两瓣。

  “宇文寒夜,亲亲冤家,恭喜你又弄坏了一件名瓷。”南宫添笑道,明晃晃的钻石戒指在她的掌心发光。

  “你!”宇文寒夜织起了密密的剑雨欲将她困住,南宫添利用轻功不停地在剑与剑的缝隙间飞舞,这些年两人相争,刚开始宇文寒夜自恃身份,不愿以武器伤害手无寸铁的妇孺——她。让她得以用轻功、暗器、毒物再加上小聪明屡屡逃走,后来宇文寒夜学聪明了,懂得用剑,但是仍不肯对她这个妇孺下杀手,所以一直到现在,她仍是有惊无险地屡屡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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