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真是不吉利的数字,这么有钱干么住四楼呀?要是他一定会选择八楼或是十八楼,八代表发,一八则代表一路发,不过有钱人的想法往往叫人摸不透,也许其中有什么玄机也说不一定。
不一会儿,“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四楼到了。
“啊,那严去停车还没上来,我忘了我没带钥匙。”那母在走出电梯时才想到这件事情。
“伯母不嫌弃的话就先到我家坐一下,我想那大哥等一下就会上来了。”俞安安从皮包里把大门钥匙拿出来,并打开家门。“请进。”
屋里客厅的设备很简单也很寒酸,一套旧沙发、一张旧茶几,还有一个没有作用的旧电视柜,上头连电视都没有。墙壁上空无一物,地板旧瓷砖有些斑驳,靠近厨房的墙边放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一看就知道是吃饭用的,因为上头放着一瓶用过的果酱和半条未吃完的吐司。桌子旁边还有个冰箱,是屋里唯一看起来是新的东西。
“啊,你买冰箱了,安安?”俞美华惊喜的注意到这一点。
俞安安笑逐颜开的点头。“嗯,不过这是用我打工的那家咖啡店老板娘和她朋友送的红包买下的。”
“你老板娘他们人真好。”
“嗯。”她用力的点头。“伯父、伯母、姑姑你们别站着,坐呀!我倒茶给你们喝。对不起,姑丈,我这里没有你要的金萱茶,喝白开水可以吗?”
“不用了。”汪信建挥挥手,以一脸嫌恶的表情东张西望。哪来这么嗯心的沙发椅呀,椅套都变颜色了,客厅里也没有电视,什么都没有,这个地方可以住人吗?
俞安安进厨房倒了三杯热开水出来,分送给那父、那母和姑姑。他们三个人都已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唯独姑丈以一脸不耐的表情站在大门边,好像迫不及待想离开这儿似的。
“奇怪了,那严怎么还没上来呢?”那母颇感疑惑。
“我想他应该先去还人车子吧。”俞安安兀自猜测。
“还人车子?!”汪信建惊愕的脱口道。
她点头。
“那辆车子不是他的吗?”
“不是啊。”
“那不是他的是谁的?”
“我不知道。”
“不知道的话,你又怎么知道那辆车子不是他的?”汪信建咄咄逼人的紧盯着侄女。
“因为那严开的是货车呀。”
“货车?”汪信建呆了一呆。
“我儿子是做装潢的,工作的时候需要载木材和工具。”那父笑着解释。
“是呀,害我们每次需要用到车,都得去借车。”那母叹息了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初家里之所以会买车,就是因为儿子工作上需要用到,否则我们家又怎会买车呢?”那父轻拍太太的手。
“你说的也对啦!”
此时,大门外传来电梯到达的声音。
“儿子来了。”那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但是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
站在大门边的汪信建迫不及待的把大门给拉开来,他一点也不相信刚才所听见的话,毕竟没有人会把那么贵的车子借给别人。
那严拖着父母的行李箱走出电梯,有些讶异的看见一个陌生男人从俞安安的大门里冒了出来,不过他在看见大门内的父母和安安后,立即扬起了嘴角。
“我就知道你们会先进安安的屋里等我。”
“刚才那部车是你的吗?”汪信建双眼紧盯着他。
“哪一部车?”
“刚才载我侄女的那部BMW休旅车。”
“信建,你别这样,刚才他们不是已经说过那台车是借来的吗?”俞美华显得相当尴尬。
“你闭嘴!我在跟别人说话,你插什么嘴?”汪信建凶悍的朝老婆斥喝。
蓦然往后缩了一下,然后她慢慢地低下头,不敢再开口说什么。
“你还没告诉我那部车是你的吗?”他再度将目光转到那严身上。
“安安,这家伙是谁呀?”那严抬起头来,看向屋里的俞安安。
他大概可以猜得出对方的身分,但因为讨厌他的关系,他才故意不回答他的问题。而且还有一件事让他起了戒心,爸妈明知道那辆车是他的,为什么会说那是借来的呢?
“他是我姑丈。”
“姑丈?喔,姑丈你好,我是安安的男朋友,我叫那严,请多多指教。”他皮笑肉不笑的咧了一个看起来好像有点紧张的笑容,然后朝他伸出手来。
汪信建随便跟他握了下手,然后又催促,“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什么问题?”那严先是装出一脸茫然的表情,随即才恍然大悟的一拍手。“那车子喔,是我装潢公司老板的,他人真的很好,每次跟他借车他都愿意借我,不过这也是因为我替他赚了不少钱的缘故,我可是他手下手艺最好的木匠。”
“木匠?”汪信建的声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
“就是木工,专门做装潢的木工。”那严一本正经的解释,“姑丈家里若要重新装潢的话可以找我,我可以请老板帮你打八折喔!”
汪信建震惊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木工?一个做装潢的工人?那车子不是他的,而是他老板的?这怎么可能,他不相信!
“你家住在哪里?”他迅速的问。
“我家?就在这里呀!”那严指了一下对面,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大门的钥匙把门打开。“姑丈、姑姑、爸、妈,我看你们还是转移阵地到这边来坐吧,至少我们这边还有电视可以看,安安那里连电视都没有。”他笑着招呼所有人。
“也对。”那母点点头,接着看向汪信建夫妻俩。“请你们到我家来坐吧,虽然我们家有点旧,也不是很大,但是却很温暖也还满舒服的,我们还可以顺便讨论一下他们小俩口的婚姻大事。”
“婚事?”俞美华瞠大眼愣了一下。
“是呀,我们夫妻俩才说要找时间去拜访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就来了。走,到我家坐下来再谈。”那母亲切地勾起俞美华的手,拉着她往自家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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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个地方、换了间房子,汪信建的感觉仍没好到哪里去,反而还愈来愈坏,因为这里一样是具有历史的家具,一样是斑驳的地砖和墙面,虽然有电视,但竟然是旧型的映像管电视,别说是液晶电视,连平面电视都不是。
他错了,错得离谱。
“事情是这样的,因为安安的父母亲已经不在了,两位是抚养她长大的唯一亲人,所以我们想问问你们的意思,如果他们俩要结婚,不知道女方那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习俗要我们男方这边遵守的?”那母笑容可掬的对俞美华说。
“安安,你和这位先生真的决定要结婚?你们交往多久?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俞美华不是很确定的问侄女,因为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她现在还有点不太能接受。
俞安安十分坚定的点头。
“所以你确定要和这位先生结婚?”
她再次点头,然后告诉姑姑,“他的名字叫那严。”
俞美华目不转睛的看着侄女半晌,又犹豫挣扎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轻叹了一口气点头同意。
“如果你已确定的话,姑姑就不阻止你了。”她转头对那家人说:“那先生、那太太,我们女方这边没有什么要求,只要安安能够幸福——”
“谁说没要求的?”汪信建倏然打断老婆的话。
大伙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他。
“安安可是我辛辛苦苦工作养大的,过去十五年来我为她付出多少你们可知道?你们家若真要娶她当媳妇的话,至少要拿出一点诚意来吧?”他双手盘胸,好整以暇的开口。
“请问你所说的诚意指的是什么?”那母客气的问。
“这还用我说吗?当然是聘金。”
“信建!”俞美华难以置信的叫道,然后立刻转向那氏夫妻道歉,“对不起,我先生是开玩笑的,我们不收聘金。”
“你闭嘴!”汪信建怒声斥责,“辛苦工作赚钱养家的人是我,你每天在家坐享其成,你知道什么?”
“安安是我弟弟的孩子,不是我们的,即使是我们的,我也不卖女儿。”俞美华鼓起勇气大声反抗。
“谁说我这是在卖?我只是想要有一点回馈难道不行吗?这十几年来家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个人,多子一张嘴吃饭,还有她的教育费、养育费,我前前后后为她付了多少钱?我是她的谁呀!难道不能要一点回报吗?”
“你要多少钱,我给你!”
“你有钱吗?即使有,你的钱还不是都是我赚来的,这二十几年来你有工作赚钱过吗?”
“我——”
“姑姑,不要。”俞安安倏地拉住姑姑,哽咽的低声道。“你不要再为我和姑丈吵架了,我会把房子卖掉,到时再把那些钱拿给你们好不好?”她强颜欢笑的安抚,觉得既难过又丢脸。
今天她和那严的爸妈第一次见面,结果却让他们看见这样的画面,遇见这种事,她真的不知道未来要如何面对他们,他们还会愿意让自己嫁给那严,当他们那家的媳妇吗?
“你那房子不是贷款买的吗?可以卖多少钱?”一听见有钱可以拿,汪信建眼睛都亮了。
“安安的房子不会卖,即使卖了,钱也是她的。”那严突然冷冷地开口。
“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们家的事?”汪信建转头看他,瞪眼大骂。
“你要多少聘金,我给你。”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
“你?你有钱吗?”
“你只需要给我一个数目,要怎么凑钱是我的事。”
“那大哥……”俞安安带着一脸忧伤与抱歉望着他,眼中隐隐闪着泪光。
“别担心。”他温柔的安抚她,目光一转,语气再度变得冷硬。“你要多少钱?”
“我养了她十五年,一年以十万来计算的话——”
“信建!”俞美华难以置信的叫道。
“你不要插话。”他先瞪了老婆一眼,才继续把话说完。“一年十万的话,十五年总共要一百五十万,不过我看你们也没这么多钱,所以就拿你们一百万好了。”他狮子大开口。
“一百万?这么多?”那母惊讶的大喊。
俞安安浑身僵硬,发现自己再也无法继续待在这里。“对不起。”她立刻站起身,然后在眼泪决堤前迅速离开。
“安安!”那母起身要拉回她,却被儿子阻止。
“让她去吧。”
“可是……”
“我们还是先把眼前这件事情解决后再说。”那严目光沉稳的看着母亲。
大概知道儿子在盘算什么,那母点了点头,重新坐回位子上。
“你刚才说要一百万是不是?”看着母亲入座后,他才对汪信建开口问。
“对。”汪信建理所当然的回答,一点羞愧的表情都没有。
“据我所知,安安从学校毕业开始工作后,每个月都有交一万元给你们,这几年来她至少也给了你们三十万。”那严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你该不会想说那一百万还要扣掉三十万,你只需要给我七十万吧?”汪信建不悦的眯起眼。
“我会给你一百万,但是你必须写一张切结书给我。”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那严缓缓地开口。
“切结书?”
“没错。”
“你要我写怎样的切结书?”
“以后不许再以任何借口向安安拿一毛钱,十五年的养育之恩就此一笔勾销,从此各过各的生活,互不来往。”
“好。”汪信建毫不犹豫的点头。
“不行!”面无血色的俞美华在同一时间大声拒绝。
“你给我闭嘴!”他立刻回过头来大声斥喝老婆。
“姑姑,你不觉得这样做对安安比较好吗?”不想见唯一真心对待安安的姑姑,一直被她见钱眼开的无情老公斥喝,那严看着她说。
俞美华瞬间怔住。她知道那严说的对,但是互不来往……
“拿纸来,我可以立刻写下你要的切结书,不过是你什么时候可以凑到那一百万来给我?”汪信建急切的想拿到钱,才不管老婆心里的挣扎与不舍。
“明天。”那严冷冷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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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咖啡店里柔和的灯光、浓郁的咖啡香气,慢慢地抚平了俞安安的伤心与难过。
自从上回经过黄柏凯事件后,她和好朋友魏淑美的关系就渐行渐远了,所以她现在心情不好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幸福咖啡店里温柔的老板娘。
从那严家里跑出来之后,她因为无法回到那个拥有不到半年就要出售的房子,所以便跑下楼,坐上公车,不知不觉就来到幸福咖啡店。
她原本是站在门外哭泣,不敢进去打扰老板娘做生意的,但却被从八楼公寓里定出来的于寒姊撞个正着,一下子就被她拉进咖啡店里交给老板娘。
老实说她有点庆幸急躁的于寒姊有事要出门,而把她留给温婉含蓄的老板娘照顾,否则以于寒姊的个性,她一定无法像又菱姊这样安安静静的什么都不问,先给她一段沉淀情绪的时间之后再说话。
“好些没?”看她从洗手间出来,重新坐回吧台边,段又菱温柔的看着她问。
“嗯。”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想说了吗?”
这就是又菱姊和于寒姊最大的不同点,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温温柔柔、慢条斯理、不急不躁也不强求,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一丝压力,自然而然就会把心里话给说出来。
于是她把之前在家里发生的事告诉她。
“又菱姊,我该怎么办?”说完后,她抬头问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担心呢?”害她还以为他们吵架分手了呢!
俞安安仍是一脸担忧难过的表情。
“那个人应该可以处理好这一切才对,你根本用不着想太多。”她柔声安慰。
“可是那严并不知道我姑丈是个怎样的人,虽然我不想这样说,但姑丈是不会只眼我们要一次钱就满足的。”她红着眼,哽咽的说。“一百万?他到底要去哪里借这么大一笔钱,又有谁肯借他,我们以后又要花几年的时间才还得完那么大一笔债?”
那严……这么特别的名字,她口中的“他”该不会就是那个房产大亨吧?
难道安安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要嫁的男人其实是个超级有钱人吗?那个男人为什么都论及婚嫁了,却还对安安隐瞒这件事?不过这一切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安安……”就在她开口想说些什么时,店门上的铃铛却响了起来,有客人上门了。
“欢迎光临。”她微笑的转头招呼,却在下一秒看见来人,以及他脸上的担忧表情时,不由自主的轻挑了下秀眉。安安的另一半果然是他。
“安安,有人来找你了。”段又菱侧过头来对她说,并决定趁机试探这家伙到庭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