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从来没说过这坛底刻了什么字,他心里头介意,更是不曾多瞧一眼,又怎知——
定睛细读,一字一句,分毫不差。
他紧抱坛身,闭上了眼。
被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境干扰,一夜没有能安睡,现下两鬓抽疼提厉害。
妻子回房里,他正倚坐床帏,闭上眼,呼吸沉缓。
「病了吗?」她关切地上前,才留意到搁在桌上的陶瓮,步履停滞了下,倒也没多问。
她一在身旁落坐,他便倚靠而去,赖在柔软胸怀:「头好疼……」
她伸指柔柔地在他两鬓揉按,静静依偎着,好半晌谁也没开口。
过了一会儿,「大哥说,你要不舒服就待在家里头歇着,店里的事不用操心,他会看顾着。」
「嗯。」他想了想,忽而开口,「前几日,大宝哭着跑来问我,他是不是我的亲生儿。」
揉按的手一顿,「那你怎么回他?」
他翻身平躺,将她也拉进臂膀枕靠,「雁回,你爱大宝他爹吗?」
她迟疑了下,望望桌上那陶瓮,思忖着该如何回答,才不会又惹他醋海翻腾。
他也看穿她为难,直言道:「没别的意思,你只管实话说,夫妻不该欺瞒。」
「……爱。」
「那又为何让他掏空了心,绝望得什么都不要?」
「我只是……没能在那时就看清自己的心意,才会伤了他。」
「那现在呢?」
她抬眸望他一眼,不知从何应起。
他也没待她回答,便迳自道:「昨晚,我作了一堆奇奇怪怪的梦,我看见那个人替你放水灯求姻缘,可是笔下写的,却是莫雁回必嫁慕容略,你说这人多坏?诅咒你除了他,便再也嫁不出去。」
他顿了顿,掌心抚向她,捧都会秀致脸容,又问一回,「现在呢,你能把自己的心意看得清清楚楚了吗?你确定,你真的爱他吗?」
「……爱。」眸眶盈泪,她哑声又道:「很爱。」
「嗯。」他闭上眼,将她拥入怀里,抱得牢牢的,「那就不要让他再痛一回,那种亲手掏空自己的感受,他至今还很疼,也很怕。」
「不会了,再也不会……」她将脸埋在他胸怀里,几近无声地低喃,「对不起,慕容。」
也不晓得他听见了没。有她相陪,心神安定,很快便有了睡意,只记得临睡前,他喃喃说了句,「大嫂说的对……」
孩子当真偷生不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