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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德自然香 page 3 作者:棠芯

  “几位公子万福了。”局促不安的艳娘上来行礼。

  “艳娘,你这几天过得好吗?那个库勒没有再找过你麻烦吧?”兰萱热情的扶起柔弱女子,对她嫣然一笑。

  “有你们这些贵人相助,艳娘实在是三生有幸。”艳娘害羞地敛下眉,那一低头,真是万种风情。

  “堇棠,我来给你介绍吧。这位是……”

  “我是纳兰宣,他的堂弟。”兰萱疾速地打断了纳兰凌,豪迈的手臂揽向纳兰凌的肩膀,暗示他不准多话。

  纳兰凌扬了下眉,不再多言。

  “堇棠兄——冒昧询问一下,兄台隶属哪一旗?”暗暗记下了他的名字,兰萱自然地想要寻祖溯源。

  堇棠淡定的眼神扫过沉默坏笑的纳兰凌,轻扬嘴角,含笑摇头:“我是汉人,不是旗人。”

  兰萱顿时愣在了当场。汉人?她眨了下杏眼,小嘴微张。

  她怎么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会是汉人呢?

  仔细打量着堇棠的穿着,虽然也是一身贵族公子的锦缎长袍,蓄着长辫子,头戴圆顶礼帽,却也的确没有任何旗人的特征。

  “对不起,真是冒犯了。”兰萱慌乱过后,赶紧让自己的神情显得自然些。

  “不知情者何来冒犯?是我疏忽了,没说明身分。在下姓张名荨,字堇棠。”

  “什么?你叫张荨?那个……新册封的仁德伯?礼部尚书的公子?”兰萱有那么一刹那觉得自己要晕厥了!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温文有礼,含笑如懿,让她一见倾心的男子,便是……便是她的未婚夫!

  “你没事吧?”眼看着她肩膀晃动了一下,张荨一个跨步上前,想要伸手去扶她,但是见她站稳以后,就又立刻将手抽了回去。

  “我没事,有劳张兄惦念。”兰萱的脸色有些惨白,她转回头去看着纳兰凌,隐忍的目光里包含着高涨的怒火。

  “几位公子,如不嫌弃,入内喝杯艳娘亲手泡的感恩茶。让我好好谢谢你们。”艳娘腼腆地轻声建议。

  “艳娘!”兰萱习惯去握对方的手,艳娘则立刻羞红了脸,着急地把手抽回。“不好意思……我……呵呵……”她显得有些尴尬,糟糕,忘记自己是男儿装扮。

  “叨扰了。”张荨及时说话化解了这份尴尬。“那就烦劳艳娘准备。我们不便入内,倒是这院子舒爽干净,不如就在这里品茗聊天,如何?”

  “堇棠兄真是恪守礼仪,令人佩服。”纳兰凌偷瞄一眼兰萱,邪气的笑容里满是兴味。“我这位堂弟粗野惯了,以后还烦请堇棠兄好好提点。”

  “凌哥,我哪有粗野?好歹我也念过四书五经,礼仪规范从小耳濡目染,悉心学习。你不要把愚弟说得如此不堪。”最后一句,她的口气几乎是恶狠狠地冲向了纳兰凌。

  他明显是在幸灾乐祸,甚至添油加醋想看好戏!早就知道对方是张荨也不告诉她,还让她演出什么离家出走的戏码——真是的!

  “是吗?萱儿,你觉得自己礼仪端正?我怎么听你说你对于家里安排的婚姻有所不满,所以决定……”

  “凌哥!你不是有事必须先行离开吗?你一直倾慕的和硕格格还在等你呢。”兰萱皮笑肉不笑地打开手中折扇。

  纳兰凌明确地接收到了她的警告语气,他笑弯腰般地颔首:“好好,为兄现在起变成哑巴,听你们说,你们说。”

  “张兄,我堂兄在外人面前是翩翩风采没错,可是你不知道他有时候有多惹人嫌。爱煽风点火、幸灾乐祸,还很坏心眼……”

  “喂喂喂,我亲爱的‘小堂弟’,你不必这样抹黑为兄吧?我不过就是不小心说了一些你不想让张兄知道的事。”

  “咦,你不是要当哑巴了吗?原来哑巴说话这么俐落呀!”兰萱喝了一口艳娘端上来的香片,立刻齿颊留香。“哇,艳娘,你这壶香片怎么泡的,好好喝!”

  “好喝吗?”艳娘眼含秋波,娇憨而笑。

  “果然香醇可口,入喉留香。”纳兰凌也大加赞赏。

  “如果能够再配上一些糕点就更好了。”兰萱中午时就离开了镇威将军府,因为担心离家的计画会受到阻挠,因此她午饭几乎什么也没吃,昨晚又胡思乱想了一晚上,睡眠又不足……因此,现在五脏庙开始咕噜叫了。

  “我让小厮去买一些来如何?”张荨立刻体贴地起身。“他们都在东门口的墙角下歇着。”

  “不用劳动你。”兰萱将狡黠的目光投向纳兰凌。“凌哥,你的脚夫不也在门口吗?”

  “成,我这就去办。”纳兰凌看了一会的好戏,也觉得够了,也想起身舒展筋骨。暧昧地对着兰萱眨了下眼后,他刻意叫了艳娘。“艳娘,你在这庭院里也闷了好几天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买些茶点呢?”

  “这本就是艳娘应该准备的,可是……”她惭愧地低下头去。

  “艳娘,抬起头来!”兰萱柔和的声音里透着鼓励的坚定。“你在我们面前并没有矮人一等,不需要老是对我们低着头。”

  她的话让张荨向她投去了深思与玩味的目光。

  “好的,纳兰二公子。”艳娘却还是不敢抬起头。

  “你们去吧。”张荨见兰萱欲言又止的模样,他轻轻开口。“我们替你看家,你大可以放心。”

  艳娘轻柔点头,柔顺地跟着纳兰凌一起离开。

  “她真是个美人,连走路都这么婀娜多姿。”兰萱悠悠叹了口气。“我……我家妹子就学不来这样。”好险,差一点就暴露了自己的女儿身分。

  张荨略挑眉毛,对她脸上多变的表情颇感兴味:“令妹走路是什么样?”

  “你也知道我们旗人穿旗装要踩花盆底,平日里走路还要甩帕子。那才叫难受呢,迈不出步子也走不快。我宁愿穿马靴——不是,我妹子宁愿穿马靴也不愿意穿花盆底。”她再度暗自吐出一口长气,自己这是怎么了,老忘记今日的“身分”。

  “令妹也和你一样豪爽吗?”张荨替她斟茶,目光无意地扫过她白玉般面容,还有那双玲珑剔透的大眼。

  “豪爽?”她一点也不喜欢他的形容词,灰色的光芒立刻笼罩上了她的脸。“张兄觉得我很豪爽吗?”

  “除了豪爽还很善良,很有主见,很勇敢。”他直勾勾的眼神还有他赞美的言辞令她突然间绯红满脸。

  兰萱很少有害羞的时候,但不知为何,他那明亮的眼神就是让她情不自禁的红晕满布小脸。低下头去后,她悄悄地从长长的睫毛边缘观察着他俊秀的面容。

  她这才发现他的确和一般的旗人有些不一样,五官没有那么锐利和粗犷,反而多了几份精致和斯文,但是却不会显得过于文气,反而在他的眉宇之间有一股英气的硬朗,不过分生硬,却非常有气概。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张荨对于这样直接地注视也显得有些不自然。

  “没有,我只是在想……满人和汉人还是有些区别的。”兰萱干脆双手托腮,认真的将他的容貌刻在心坎上。

  “满人比较直率,而汉人比较迂腐,对不对?”他爽朗一笑。“你们在关外生活多年,自然带着股豪爽之气——这就是我刚才说贤弟豪爽的意思——而我们汉人多生在山水之间,自然带着山水的灵秀之气。”

  听了他的话,兰萱猛点头:“你说得太好了,就是这种感觉。可是我不太会形容……”她悠悠叹了口气,心房里开始有了一些真切的体会。眼前这个英气逼人,又俊朗非凡的男子就是她的夫婿呢。

  阿玛和皇上这次真的是替她选了个万里挑一的夫君。

  “你非常坦白。”张荨朗俊的眼里掠过几许精光,掩盖了一些他的斯文之气,反而显得霸气非凡。“知道这是一种美德吗?”

  “你不要再夸我了……”她俏脸更加红润有光泽。“我都要不好意思了呢。”

  “为兄只是说实话。”他顿了一顿,眸光显得深沉了几分。“要做到坦率可并不容易。”

  “我并不坦率!”她立刻就觉得无比羞惭。兰萱垂下粉颊,心跳加速中带着许多的愧疚。

  她连自己是女儿身的事也不敢告诉他,更隐瞒了真实身分。这样的自己如何是坦率的呢?她根本就承担不起他的赞赏。

  而她之前想要隐瞒自己的身分,也只是一时兴起,并且摆脱掉两人此刻相见的尴尬与生疏。

  “其实,我……”她的小手绞扭着短褂的青色镶边,坐立不安的神色仓皇。

  “其实什么?”他的声音柔和温煦,眸光清冽明亮。

  兰萱仰起脸,很想向他表明自己的身分。

  “爷,您在吗?”然而门外的呼喊声打断了她,也让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给打回了心底深处。

  “什么事?”张荨眉头微蹙。

  “这……”他的随从显然有些犹豫。

  “进来吧,但说无妨。”

  一个小厮模样的随从跨进院子里,带上门后,恭敬地作揖。

  “李公公在府里等您,府里就立刻派了人来找爷。”小厮恭敬地说着。

  “看起来是很要紧的事,张兄赶紧去处理吧。”兰萱大方地先行站起,爽快地对他抱了抱拳。她虽不知那位公公是谁,但凡是宫里的事,就没有不要紧的。

  “留你一人在这跨院里似乎不太妥当。我先送你回府。”张荨倒是脸色不变,依旧悠闲如常。“你回去告诉公公,我一会就到。”

  “是。”小厮得了命令,立刻转身。

  “真的不用陪我。我一个大男人,还要你送什么送。”兰萱有些心虚地降低了声量,也转开了眼。

  “反正顺路,纳兰府离尚书府也不过隔了一条街。”他拍了下衣摆上的灰尘,洒脱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兰萱在心里暗暗叹气,如果此刻她是女儿之身,现在的对话会不会有些不同呢?

  只能责怪自己不好,玩心太重——但今日与他偶遇,也实在是意料之外的事。

  她本想来看望艳娘的同时,也在艳娘这里住下。毕竟她得认真演出离家出走的戏码,好拒绝自己不要的婚姻。心想也许她这一出走就让阿玛和额娘乱了阵脚,会愿意去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这也不是没有先例可循,皇上一向体恤他们这些八旗子弟,也许就会体谅她的不情愿吧。当然,如果真的不行,她也还是会乖乖回家。毕竟她从小生在将军府,多多少少也明白规矩的重要。

  她只是想赌,赌一个未来自己选择夫婿的可能性。起码她试过了,也总比什么也没有做来得好。

  “你和纳兰兄的感情看起来很好。”他们一边走出跨院,张荨随口聊道。“我是独子,又因为京城里没有什么亲戚可以走动,所以从来不知道有兄弟姊妹的感觉究竟是怎样。”

  “你刚才说贵亲在江南——那么你也是江南人士?”她对于他的身世背景真是充满了好奇,很想知道关于他的全部事情。

  现在,兰萱当然不会再逃亲了。她还要回去好好的告诉阿玛额娘,她完全满意这门亲事,不再有任何的异议。

  “我的祖籍在杭州。”张荨一路和她行去,倒也不显得匆忙,一点也不把有公公在府里等他的事放在心上。

  “我从来没有去过江南,无法想像你们汉书上形容的‘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是什么样的情景。当今圣上南巡时我也还小,没有福气跟着同行。”兰萱的眼里显出几许期盼和困惑。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久。”张荨淡然一笑,双眸熠熠生辉的望着她。“贤弟还如此年轻,必有机会可以游遍这大好河山。”

  兰萱眼里飘过几许赞同,她伶俐地向他投去颇有深意的一瞥:“希望小弟有机会能与张兄同游。”她单纯的心思里,想到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情景。

  对她来说如天书一般的汉人典籍《诗经》中,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这句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是怎样的深情厚爱才能支持着两个人一起走过人生全部的岁月?

  而她,有此幸运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如能和他一起并肩而行,双手互牵,一同游览那胜似天堂的美景,则该是怎样的幸福呢?

  抬起头,他们互相凝视了对方一眼。

  那一眼,似乎很寻常,又似乎很不寻常……

  第三章

  镇威将军府的二格格,兰萱出嫁了。

  满汉联姻,皇上指婚,将军府与尚书府又都是权倾朝野的国之重臣,因此这婚礼的排场自然是豪华隆重,极尽华丽。

  从将军府到尚书府只有几条街的路程,光是迎亲的队伍就从街头排到了街尾。新郎按照满族习俗去迎亲,一路唢呐高奏,鼓乐喧天,迎亲的队伍个个穿着大红喜褂,好不热闹。

  新郎骑着高头大马,在华丽衣着的衬托下,更显朗俊非凡。新娘的花轿也是格外扎眼,轿顶上一颗硕大的宝石衬托出新娘的尊贵身分。

  一路上惹来无数围观的路人,还有钦羡的目光。

  喜轿到了尚书府前,此时,新郎俐落地下马,围观人群立刻发出喧闹声,该是射轿门的时候到了。

  坐在花轿里的兰萱头盖大红喜帕,虽看不到她的表情神色,然从她小手紧捏手帕的举止里就可看出她的紧张。

  这射箭可是满洲婚礼习俗里的重要一环,意喻着满洲男儿个个能骑善射,若要娶得美娇娘,这三箭必须射得准、巧、快,力量准头必须拿捏得当,要射在轿门下方,这样才能驱除邪神又不伤了新娘。

  可是,她的夫婿是个汉人,兰萱担心他这辈子到底有没有握过弓箭呢?她自幼就听说汉族男子从小皆不习武,而是研读什么孔孟之道、儒家学说。

  常听八旗子弟们说汉族男子肩不能挑,手不能砍,这射箭张荨练习过吗?

  怀着如此忐忑的心情,兰萱猝然听到三声箭矢划空而过,准确地落在她的轿门之下。

  “我真担心你射不准呢。”当新郎来拉开轿帘时,她低下头对他耳语了一句。

  新郎舒展的眉宇略略皱起,在掀开喜帕前,新郎新娘是不可以交谈的。因此,他并没有回应新娘的话,而是伸手搀扶着她,踏着马凳走下轿子。

  顶盖着喜帕,兰萱只能看到脚下的几寸道路,她又喜又羞,迈着小碎步缓缓向前。捧过装满米和钱的宝瓶,小心地跨过火盆,象征着安全过门,日子红火。

  然后新郎搀扶着新娘走进内堂,按照汉人风俗叩拜双方高堂,这才送入洞房。

  经过这些繁复的礼俗以后,兰萱早就饥肠辘辘,头晕眼花了。

  她一个人被送入洞房,新郎则必须去参加祝吉的仪式。兰萱由丫头婆子们伺候着坐在新床吉位上,称为“坐福”,等待日落西下,新郎归来。

  兰萱从一大早开始梳妆打扮,让额娘替她开脸,然后等待迎亲队伍……这一路下来,一点东西也没吃,再加上紧张和忐忑,她早就感到精疲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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