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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夫要正名 page 14 作者:夏滟

  罗澜无语了。

  确实,她一直想着如何为他好、如何帮助他成功,但……

  「一开始我以为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却不是……我很不安,我怕他的追求里不包含『我们』。如果不当模特儿了,他根本不会留在纽约,但这里已经是我的家,我怕他飞到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我……我根本不可能追着他……」

  罗涵意外听着从不示弱的妹妹讲出这些话,胸口像是蓦然被击打了下,罗澜的身影好似与另一个男人交叠,那个人也是用一脸近乎绝望的表情瞅着自己——你有没有想过留下来?至少,为了我……

  罗涵闭了闭眼,有些干涩地开口。「你……给他一点时间吧。」

  「呃?」

  「我想,他不是没想过,只是还没想得那么深,如果他的愿望就是继续用他的生命寻找,你该试着让他自己去挖掘,如果他真的爱你……他会找到答案的。」罗涵讲着,却有些分不清自己讲的究竟是别人,还是自己。

  是吗?罗澜有些惶惑,这一段时间,她也许在期待他可以给自己一个肯定,明白她的苦心,愿意依随自己,结果却是越来越糟……因为这不是他内心真正渴望、追求的,即便强留住了,也不过是一种扼杀。

  也许……她是应该好好想想,如何放下内心的不安,另寻一个双方可以携手前行的方向。

  一思及此,罗澜一笑。「奇怪,你明明不认识他,怎么好像很了解他似的?」

  「我猜的。」事实上,她也正遇到相同的问题,当另一个人渴盼她留下来的同时,她却选择了逃离。

  罗澜不清楚其中奥妙,忽然问:「你来纽约是因为有Case?」罗涵是古物修复师,有间私人工作室,长年行走世界各地接受各大博物馆美术馆的委托,案子结束了就掰掰,前一阵子倒是难得地在香港多停留了一段时间。

  「说来话长。」罗涵干笑,脸上闪过一阵难掩的尴尬,抓起啤酒猛喝一口。「倒是你,偶尔也回家一趟吧?爸妈他们都很想你。」

  「爸气消了?」

  「都快十年了,气也气腻了吧?」罗涵好气又好笑,尽管两人都不承认,但这对父女的性格简直如出一辙,一旦认定的事,拉也拉不回来。这些年,罗父从没给忤逆他的罗澜好脸色,她几次回家气氛都很僵,这三年干脆不回去了,让做老爸的更气。

  「爸要你念商,是因为他看得出你有兴趣,结果谁知道你却说要留在纽约生活,还把之前念书时候的学费生活费都还了回去……爸虽然气得要死,但知道你过得好也就慢慢妥协了,只是老脸还拉不下来。唉,我知道你心底有怨,我来讲这句话也挺没说服力,可说真的,做父母的没有不疼小孩的。」说罢,罗涵打了个呵欠。「你还要上班吧?床就先借我睡了。」

  转眼已是早上八点,很难得居然聊了这么久,畅所欲言使罗澜阴霾的心情豁然开朗。罗涵睡了,她则一如往常梳妆打理,迟了些来到公司,第一件事并非进办公室,而是来到位于三楼的设计部——

  「Ziv,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怎?」

  罗澜想了想,表情是下定决心的坚决。「我想做一条项链。」

  ★★★

  一个星期过去了。

  这阵子,雷伊凡被开设经纪公司的叔叔勒令不得出门,况且他也受了伤,那天刚治疗完还不觉得怎样,一觉醒来,他浑身疼得几乎快散了,即便想偷溜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天晚上,罗澜所说的话,始终徘徊在他的脑海里。

  这几天他的伤口好了许多,外头的报章杂志捕风捉影地描述他与史密斯之间的爱恨情仇,他没兴趣,只是每天闷在叔叔屋里的健身房。机械式地劳动身体向来可以帮助他思虑清晰,唯独这一次,他像是陷进了一个死胡同,思前想后却找不出一个正确的方向。

  不想放手,却也找不出一个足以让她心安的理由,他无法欺骗自己愿意为爱改变,也无法随便用一个虚假的承诺欺骗她,罗澜肯定不要。

  他想得身上的伤都愈合得差不多了,已是再一周以后的事。

  这天,他忽然眼睛一亮,从仰卧起坐用的台子一跃而起,打给茱莉。

  「亲爱的,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第9章(1)

  「罗澜,今天晚上八点有个行程。」这是茱莉在MSN上留给她的讯息。

  「在哪里?跟谁?」罗澜自己的行程向来是仰赖这位助理安排,两位老板则由她再过滤负责。茱莉与她共事多年,熟悉什么人该见、什么人可以推,所以罗澜已经做好赴约打算,只是传来的讯息让她一时有些愣住。「保罗?他找我干么?」

  她脑中浮现疑惑,猜测兴许是为了雷伊凡揍人上报的事件,一连两个代言人都出包,可能是想与「glamour」表示歉意吧?想了想,她回。「OK,我会去。」

  对方约在曼哈顿中心一间颇负盛名的预约制餐厅,罗澜提早赴约,趁着空档习惯性地拿出PDA检视。她叫出行事历,一天一天确认行程,看到某天的注记时,胸口隐约抽疼了一下。原来……已经两周了。

  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好多了没有?

  罗澜叹息着盖上PDA,再抬眼,却赫然惊见一片红色,玫瑰的香气迎面而来,她扯了扯唇,好气又好笑地睇向招摇地拿着花却不显突兀的男人。

  「好低俗的品味。」

  「我想了半天,还是只有这个适合你。」罗澜的反应使他松了口气,雷伊凡笑看她接过那束花,红艳的花瓣衬得她白皙肤色映着一层诱人采撷的薄红,他承认送玫瑰实在有点老套,但……这也是罗澜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

  玫瑰看起来美丽而荏弱,茎上却是一根根锐利而扎人的刺。那刺,总是要伤到摘花人的手,也伤到摘花人的心。他想,爱情不也是这样吗?那样的美丽、那样的斑斓……然而哪个人明白,在如此的明艳下,又是怎样的一种煎熬?

  他坐下来,看着罗澜先将花朵交给侍者。「你似乎不太意外。」

  「不,我很意外。」罗澜一笑。「我没想到你居然会送我花。」

  不,他上次就想送了。想起「上次」本以为可能是罗澜给自己的惊喜,不料来的人竟是赛雅,那种有惊无喜他可不想再历经一次。「我指的意外不是那个……」今天这一顿,他是藉保罗的名义约的,就怕她不高兴,不肯赴约。

  「我大概猜到一点,但不敢肯定。」毕竟她跟保罗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过茱莉那关,但又不能百分之百确认是这个男人藉故来约自己。

  罗澜态度如常,甚至有些淡漠,雷伊凡看着,感觉好似回到了他们在摄影棚那时,她也是用这般不冷不热的模样面对自己。这让他心焦,她说先别见面了,那是指多久?已经过了吗?还是……那其实是一种分手的宣告?

  雷伊凡的心堵得慌,有些恨罗澜可以对他扔下那句话之后表现得这般平常,彷佛只有他受到打击,烦乱不已。他好想开口打碎这一刻的平静,即便把她气得慌了,那也表示他对她仍旧存在着影响力。

  「你——」

  「那天,我姊来纽约。」罗澜忽然开口,雷伊凡一怔,还不及回话便听她续道:「她也是遇到一些问题跑来的,这两个星期我都在陪她观光,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所以……」

  讲着讲着,罗澜也不知道究竟想要表达什么,这两个星期,她好好思考过,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思自己的行为恰不恰当,但即使她做了这些,只要雷伊凡没主动联系,那一切都失去意义。

  「我一直在等你电话,这两个星期,每天都在等。」

  「你……」

  罗澜不期然说出这句话,撞击了雷伊凡的心口。

  原先那种窒闷不平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因为面前这个女人而产生的一种深深的疼。彷佛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探触到了她一直藏着的那颗脆弱的心,剥除了所有逞强的外衣,坦率得教人心怜。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芙润的颊,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软。「为什么不自己打给我?」

  罗澜一颤,他指掌恍如抹了麻药,被他碰触的地方轻而易举带起一阵刺麻的疼。她微微咬牙,恼他居然可以问得这么轻松。

  「先别见面是我提的,但你没反对,也没表示其他意见,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分手,所以……我只好等,也只能等……」她不想……再自作主张了。

  雷伊凡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罗澜落泪,她泛红的眼眶终究还是失守,泪珠滴落在他指上,烫热得使他心口一紧。

  在他面前的罗澜总是坚强的,她运筹帷幄,好像诸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就连谈爱也少有脱序,他却忘了,在一起之前,喜欢着别人的她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她要的从来不是那种短暂一瞬的激情,而是一种长久的陪伴及依靠,他却一再忽视,任性妄为,结果逼她说出了那句话。

  他错了,错得离谱,他曾埋怨罗澜表现爱情的方式像盆冷水,但像他这种只懂发热的家伙若没盆冷水来治,只怕哪天不小心就中暑自燃。他们对于爱情的认知也许不同,却有着最强而有力的共通点——他们相爱、他们想爱。

  到这个程度大概也吃不下饭了,雷伊凡拉着罗澜离开餐厅。两人之间不再隔着一张桌子,使他终于可以拥揽佳人入怀。罗澜反应不及,下一秒却被他脱下的薄外套给整个盖住,他说:「这样就拍不到是你了。」

  「不是,我——」

  「我刚忘了说,我一点都不想分手。」他加大了力道,将罗澜可能有的挣扎困锁在他胸怀之间。「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尽管你大了我六岁,但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一样的,直到这一次……老实说我很不甘心,你那样问我,我却一句都无法回答,原来你想得那么多那么远,我都不知道……」

  他一顿,问:「罗澜,你想分手吗?」

  罗澜忍不住瞪他。「如果要分手我现在在这里干么?热死了。」抱怨归抱怨,还是加紧了抱拥他的力道——这就是她的答案。

  雷伊凡心口一直悬吊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他叹笑。「宝贝,我并不想欺骗你,我必须很老实地说,我真的还想不到。未来的事毕竟太远,但我唯一确信的是现在——我一点都不想放开你。」

  他从来不是一个习惯深入思考的人,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他承认自己从没想过要安定下来。但罗澜跟过往那些随手可弃的事物不同,他只想倾尽一切向她证明自己当初承诺的,看着她、宠着她、爱着她,他差点忘记,还好想起,只是他还在学习如何配合她的步调,这个过程艰辛且充满挑战,他决定换个方式。

  「我明白这样是有点狡猾没错,但……能不能给我时间?」

  他问,却好似打定了主意不接受任何拒绝,把她整个人箍得好紧。罗澜不得不贴在他厚实的胸前,耳朵听见了藏于其中的鸣动,伴随他的一字一句打入耳膜,再传达至她胸口,跟随他的频率一起鼓动。

  她想,够了,之前他们都太任性、都太自以为是,只想拉着对方往自己的方向走。她替雷伊凡设想好一切,断定这是他想要,雷伊凡则是像个孩子似地说不要就不要,让她灰心。他们彼此都有了伤害,现在却仍在这里拥抱,而这一次,不再只是为了转瞬即逝的激情,而是为了能够共同携手……

  罗澜笑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拿了一样事物往雷伊凡的脖子一套。

  他怔住,低头一睐,发现那是一条项链,跟罗澜之前配戴的有些相似,同样是银色的链子,黑如墨的玉石做成眼泪般的形状,沉沉地垂在那儿,简单精致。

  罗澜看着,非常满意。「看来我的技术比Ziv当年要好太多了。」

  「罗澜,这……」

  她抬眸,与墨石相似的眼紧瞅着他。「我说过,你是我的,我是个占有欲非常强烈的人……从今天开始,除了工作,这条项链不许拿下来,那我就不会再过问任何你想做的事。」

  这一条项链是个证明,证明他的心在她身上,不论做什么、在哪里,始终未曾离弃。她想开了,他的人生是属于他的,不该由她来安排,他说他需要时间,那么,她就给他时间。

  「如果……哪天你找到比我更重要的事,就把项链拿下来,我看到就知道了。」

  雷伊凡听着,找不出言语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感受到那条坠链的重量,一个女人对另一个男人所交付的信任,太沈、太重,他差点无法呼吸,只能下意识开口:「假设我拿下来了呢?」

  罗澜嗔他一眼。「我会去找别人。我有钱有势,真要找个比你好的有何困难?我还可以一三五用这个,二四六换那个——哇?!」

  「你休想!」

  尽管明白她这么讲是为了减低他的罪恶感,但雷伊凡听着还是很不爽。他都忘了这个业界究竟有多少人觊觎着取代他的地位,不可否认罗澜的确是一颗极佳的垫脚石,而且还是踩起来很舒服的那种。

  罗澜被他勒得快无法呼吸,双脚几乎腾空,七月天被这样抱着,使她身体泌出汗来,她受不住地捶打这使出蛮力的男人,来不及多抗议些什么就被吻住。腰腹被扼着、氧气被剥夺,她一阵头晕目眩。

  睽违了近半个月的吻,像是掺满了浓浓的蜂蜜,吻着吻着,罗澜的眼便蓄出了水气。她把手轻轻贴上了雷伊凡的脸,即便在夜晚不甚明亮的光照下,仍可感受得出他的英俊,两人鼻尖对着鼻尖,过分贴近的距离反倒使他的五官看起来有些滑稽,罗澜一一触摸着,嗳,怎会这么喜欢他呢?连她自己都不懂。

  雷伊凡勾了勾唇。「我保证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找了别人你只会更加想念我的好……」

  她笑了。她喜欢他的自信,尽管有时蠢了一点。当初他把他的爱大剌剌摊在她面前,她还以为是自己寂寞太久的错觉。她曾经那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得心都累了,彷佛所有生为人类的情感被倾倒一空,再也没有任何水花,这个男人却不晓得从哪儿运来河水,不厌其烦地滋润了干涸的她……

  她半开玩笑。「我不年轻了,别让我等太久。」

  无论如何,年龄的差距始终存在,如果她再年轻个六岁,也许就会愿意放下一切陪他走遍大江南北,但终归还是不可能……现在的她,太多束缚,太多需要考虑的事,何况冒险从来就不是她生命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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