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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别争宠 page 7 作者:湛露

  他就像这宫中唯一旺盛燃烧的炉火,让她总是想悄悄靠近,汲取一点温暖。

  自小她就不知道自己的爹娘,身世由着别人杜撰,就像是活在别人故事中的仙人,可她如今却不过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只有他,司空曜,他看她的眼神与别人完全不同,与她说话的口气也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只有他是将她当作完全不同的人来看待,不是传奇人物,也不是高不可攀的公主。

  所以,虽然每次靠近炉火的结局可能是将自己烧伤,她却仍然期待下次靠近时能得到的那一份温暖,以及可能会被普照全身心的光明。

  在这清冷的皇宫中,只有他是如此真实活着的一丝光明,毫不做作,且任性而为,从不戴上虚假的面具,从不隐藏自己的心事。

  这辈子如果能像他那样活一次,该多好呢?

  银针抽出,最后一针也终于收线完毕。这雪帕是男用的款式,但她不会送人,这是她留给自己的一丝慰藉,也是她一点可笑的少女之心。

  第五章

  皇子们的寿诞除了太子因为身份特殊,会在大殿宴请宾客之外,大都只是在自己的寝宫里热闹热闹而已,司空曜这一次也是这样。

  一大清早,当太子下了早朝来到他的寝宫时,发现已经有不少弟弟妹妹都聚集在这里了。

  “好热闹啊。”司空政笑着迈步进来,“二妹、五妹、七妹、九妹、四弟、六弟、八弟,你们叽叽喳喳地在说些什么呢?”

  又是司空娇抢先说道:“我们请三哥给我们唱一段曲子,我们这么多人来给他祝寿,他不该唱个谢客曲吗?”

  “去去去!就你鬼点子多。”司空曜蹙眉,  “又不是秦楼楚馆,我身为皇子,怎么能当众唱那种东西?”

  “怕什么?在这里的都是兄弟手足,谁还会嫌你唱得不好吗?”司空娇带头起哄地问大家,“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三哥唱满江红!”八皇子司空明拍掌响应。

  “又没战乱,也不会亡国,太平盛世的唱什么满江红?”司空曜翻了个白眼。

  九公主歪着头,又给了个提议,“三哥,那唱个满庭香吧。”

  “这么多肉摆在你眼前,还不够满庭香啊?”他又哼了一声。

  太子忍俊不禁,但看到在旁边倚靠着五妹,面带病容的落夕,立即关心的走上前。“落夕,怎么几天不见,看上去这么娇弱?病了?”

  “嗯,这几天在忙着绣件东西,所以睡得很少。”落夕心中奇怪,原来那瓶药也不是太子送的?“太子知不知道,前几天暹逻国进贡的东西里有一瓶叫万年养身丹的?”

  “当然知道,那药一共有十瓶,说是提炼极难,父皇自己留下一瓶,赏给叶贵妃一瓶,我一瓶,老三一瓶,其余的给了太医院收藏。”

  闻言,她黑眸一亮,“三皇子也有一瓶?”

  “是啊,父皇说他整天打打杀杀的,给他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落夕心头涌动异样情绪,眼角余光偷偷观望着司空曜。送药来的人会是他吗?若不是,又还会有谁坚持送药不留名呢?

  正在偷看,冷不防司空曜的眼神也看向她的方向,两个人一对视,他立刻脱口问:“落夕公主是不是也要点首曲子啊?”

  “唔,君请随意。”她含糊地说,也不知道该答什么。

  皱皱眉,司空曜将手中的筷子狠狠地敲了一下面前的酒杯,解开衣襟,长身而起,豪放地一甩头。“好,那我就唱一曲!”

  他击箸而歌,“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下面听的人大多数都只是呆呆地听,或者拍手叫好,唯独司空政听到弟弟唱的曲词,暗暗地幽沉了目光。

  司空明虽然年纪小,但读的书最多,他若有所思地问道:“三哥为什么唱这首诗?那个神女天涯原是梦说的是谁啊?”

  “多嘴!”司空曜夹起一个丸子随手丢到他碗里,“听你的曲子,哪有那么多问题?”

  众人都笑了,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就是落夕也只是用手绢掩着嘴唇,和众人一起轻轻地笑出了声。

  太子暗暗地留意了一阵三弟,然后拍了拍落夕的手,示意她跟着自己出来。

  落夕悄悄离席,走出了门,就听太子温柔地低声问:“上次我请你帮我做的那件东西,做好了吗?”

  “好了。”她从袖子中拿出一件已经编织好的玉坠穗子。

  接过来看了一眼,太子又送还到她手上,脸上甚至没有一丝笑容,眼波中更荡漾起一片惆怅的颜色,“可惜这东西现在暂时用不上,辛苦你了。”

  “怎么?做得不好吗?”落夕疑惑。

  “不在你,而是我要送的那个人……现在不在这里,可能送不到她手上了。”

  “现在送不到,可以以后再送啊。”她单纯地回答,“那人离去了,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但愿吧,我只怕她是不肯回来了。”苦笑一声,司空政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落夕,你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年纪小却如此善体人意,将来娶到你的那个男子,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太子哥哥别开我玩笑了。”落夕难得用了“哥哥”这样亲匿的称呼,她低下头,“我的婚事只能凭父皇做主。”

  “这就是我们身在皇家的悲哀,是吗?无法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只能任人摆布。”他再叹了口气。“算了,这么大喜的日子,你先回去和他们庆祝吧,别扫了三弟的兴致,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太子哥哥慢走。”她躬身送别,直到太子走出了她的视线,身后才突然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

  “别看了,人早就走了。”

  她诧异地转头,就看到司空曜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位置。

  “你怎么没在里面?”她随口问,不解于他的眼神和脸色为什么会那么阴沉。

  “因为我很好奇啊,好奇你和太子在外面叽叽咕咕地说什么小秘密。”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上的穗子,“怎么,有亲手做的东西要送给太子,结果人家没有收?”

  “不是……”她迟疑了一下,想说是太子拜托自己做的,但是太子离开时那样忧伤的表情,似乎又预示着在这个穗子背后的故事并不是那么适宜公开谈论,所以她只是嗫嚅了声,终究没有说。

  “人家是太子,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得到,你想用这个小小的穗子就拴住他的心,只怕想得太简单了吧?”司空曜的语气越来越古怪。

  “你说什么?”落夕也察觉到他语气中那股浓浓的敌意,这种敌意甚至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来得强烈。

  “你已经是父皇心中的宝贝了。为什么还要打太子的主意?”

  “你到底在说什么?”她的小脸也开始绷起,“三皇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哪里又惹到你了,你要给我安这样奇怪的罪名?”

  “奇怪的罪名?哼,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国家里送对方扇坠子就是定情的表示吗?你刚才送给太子的是什么?”

  “那不是我送给太子的。”落夕涨红了小睑,“那是太子拜托我做的。”

  “是啊,拜托你做了送给他,但是他却反悔不想要了,只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别人。落夕公主,好歹你是父皇名义上的女儿,与我们兄妹相称,太子妃这个位置就不要惦记了,父皇肯定会为你找一个金龟婿的!”

  这几句话说得又刻薄又恶毒,快得根本不容人插嘴,落夕在他的语速中脸色由红转白,蓦然间青白着脸用力一转身,快速向远处走。

  司空曜呆了呆,几步追上去,拦在她面前恨声吼,“我还没有和你说完话,你不许走!”

  “你想说就说,根本不顾别人的感受,我却不是任你数落的宫女,我不想听就不听!”

  她从未像此刻这样坚决强硬,但这样的态度却更加激怒了司空曜,他的双手像铁钳一样将她的手臂紧紧禁锢住,“你今日必须听我的话!”说着就将她拖拽回寝宫门口。

  挣扎中,落夕衣袖中有件东西掉落出来,他低头一看,竟然是块雪白的男用绢帕,不知为什么,一瞬间他更加恼火,捡起那方帕子就丢向旁边的荷花池。“这种给男人做的东西居然还敢贴身收藏,要不要脸?”

  “你!”落夕愤怒地双眸含泪,瞪了他一眼,这一眼中不仅有愤怒,还有苦难以言说的幽怨,她奔跑着追向快要掉到荷花池里的手帕。

  司空曜发现她已经濒临危险的池边,急忙惊喝,“你站住!前面危险!”

  但是她不管不顾地只是狂奔,池边石头的青苔一滑,整个人就完全栽进荷花池水深处。

  司空曜虽然紧紧跟上想抓住她,奈何却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她掉了下去。

  听到声息赶来的太监宫娥们看到落夕公主坠湖,三皇子站在池边,都吓得魂魄全飞,有懂水性的太监立刻跳入水中,拚命地将人救上岸。

  当闻讯赶来的皇帝和众多嫔妃以及太子来到荷花池边时,落夕的脸色已经比纸还要惨白,急促地呼吸和咳嗽,太医在旁边把脉后禀报,“万岁,公主呛了水,又受了风寒,前日之病还没有痊愈,只怕这下要出大事!”

  “还不赶快抬公主回宫去休息!开药方,让公主赶快暍姜汤,该吃的药一个都不能少!”皇上胡乱挥着手,又急又气。“好好的给三皇子过生日,公主怎么会掉落到荷花池里去的?”

  刚才目睹落夕坠湖的那些宫女太监都面面相觑,不敢乱说。

  忽然间,司空曜越众而出,挺直脊梁冷冰冰地说:“是儿臣推她下去的!”

  “什么?”不仅皇帝大惊,连叶贵妃、太子等所有人都惊呆住了。

  司空政忙道:“三弟,不要乱说!”

  “我没有乱说。”咬咬唇,司空曜的脸色同样难看,“我和她一言不合,就顺手推她下去,我向来不喜欢她,她有今日也是自食恶果。”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打在他脸上,挥掌的人正是皇帝,只见他气得手脚发颤,骂道:“逆子!居然对你妹妹也敢下这样的毒手!滚回寝宫去,如果落夕有个三长两短,就拿你的命来抵!就是她侥幸活过来了,你也别想能逃过一劫!”

  “儿臣从没想过要逃。”他丢下这一句话后断然转身,穿过众人,独自走回寝宫去,然后大声命令,“关门!本皇子这辈子就是死在这里又如何?”

  落夕昏迷了三天三夜,一直在发烧,全身像火一样的烫,她不停喃喃自语,但谁也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所有太医全都上阵,倾尽所学,最终总算保住了她的一条性命,但还是无法避免的让她落下个秋冬季哮喘的毛病。

  可与她相比,司空曜的命运更惨了。他当然不会老死在自己的寝宫内,被罚禁闭之后的第四天,也就是落夕大难不死终于清醒的那一天,皇上一道圣旨颁下,将他逐出京城,命他镇守最为贫瘠且最为险要的边塞龙城,无旨终生不得返京。

  这两件大事不仅震动了京城,也震动了全国,十二岁的落夕,与十七岁的司空曜,他们的命运就在这几天内全部改写。

  司空曜离开京城时,只带了五六个随身护卫,没有任何人敢去送行,据说只有太子送了一封宽心信和一壶酒,却被他撕了信,倒光了酒。

  而落夕这里,却有十几名太医和几十名太监宫女每天每夜忙碌地侍奉,数位嫔妃更是每日如走马灯似的前来探望,皇帝送来的奇珍异宝和珍稀药材也数不胜数。

  两相对比,司空曜对落夕的怨恨之深到底纠结到什么程度,已是众人可以想像却不能猜测的了。

  恨她,因为她先毁了他,所以他要用一生一世来恨她。

  然而,情多最恨花无语,这一句古怪得像是谶语,又像是预言,更像是某种压抑于心底多年,难以倾诉的幽恨……究竟是为谁而感?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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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夕再度醒来已经是在自己的寝宫里了,宫女们围在她的床前,像是大难临头似的,一个个面色沉重。

  “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看到她睁开眼,她们欣喜地小声欢呼,其中一人立刻端来茶杯,“公主,您喝茶润润嗓吧。”

  “这是……哪里?”落夕恍惚着,记忆在这一瞬间产生迷离。“我刚才掉到湖里去了?”

  宫女们一惊,“公主,您别吓我们,您没有掉到湖里去啊,是三皇子送您回来的。”

  “三皇子?他……不是被父皇下令关起来了吗?”她还以为自己是六年前那个坠湖的小女孩,而司空曜是一脸愤恨,莫名其妙要担下她坠湖罪名的那个十七岁少年。

  宫女们更是不解,“公主,三皇子回府去了,万岁没有说要关他啊。”

  有个年长一点的宫女似乎明白过来,连忙说:“公主,您快醒醒,三皇子已经从边关回来了。”

  “他回来了?”她喃喃着,记忆终于从最深处苏醒。“哦,是啊,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这一觉睡得真的很长,仿佛一梦惊醒已是百年。但她还是她,他们之间怨恨还是横亘在那里的一座大山,只是在梦之前,那条雪白色、用透针法绣出的手帕却泄露了她心医的隐私。

  记亿的最后,他面色古怪地冲过来抱住她,他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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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曜一步步沉重地走上台阶,两边向他躬身施礼的下人他都没有留意,直到对面有人轻声叫了他一下,才缓缓抬起头。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陌生的美丽女子。精致如画的五官,楚楚动人的身姿,宛若秋风中的一朵丽菊。

  他眯起眼,那个女子对他深深屈膝行礼,“三皇子。”

  “苗颂茹?”他想起了这个名字。她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从幼年时前就已经定下了亲事,只不过这些年不是在宫内宫外一墙高隔,就是他被外逐后每次回来都是行程匆匆,所以与她几乎如同陌路。

  “三皇子方便与我聊聊吗?”虽然外表柔弱,但是苗颂茹一张口就是如此地主动,倒让司空曜有些吃惊。

  他挑眉笑道:“有何不可?只是你虽然是我的未婚妻,孤身一人跑到我府上来找我,就不怕闲言碎语吗?”

  “三皇子将我空置在这京城内不闻不问,任我青春虚度,不是也不怕闲言碎语吗?”她大胆而直接的问题让他又是一怔。

  “哦?原来我还没有正式下聘,你这位未婚妻子就急着要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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