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拔尖地呵笑一声。“宝康,她倒把责任都推给你喽?”她又对招娣说:“你们当家要你们准备的,应该是毫无膻味的羊肉汤,而不是这种劣质品。总之,不准端上桌,污了我的鼻子。”说完,她毫不客气地推开那蒸笼。
招娣赶紧稳住身子,而且倔了,坚持要把这汤放上。
墨兰也上了火气,跟她杠上。可手劲却失了准头,竟将那蒸笼给掀翻了,热滚的汤就当着那小妹的头洒下。
“哇!午午!”招娣想也不想,直觉反应就是将小妹给扑倒在地,让那滚汤全洒在她背上,让她疼得钻心。
“你这是做什么?”一直沉默的宝康终于开口大吼。
疼得趴在地上的招娣,以为这句话是冲着她说的。
她被烫伤了,烫得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她还能做什么?
墨兰也天真的以为,这句话是送给招娣的。
可她们都错了——
“招娣!”宝康慌急地叫,心急如焚地跑到招娣面前,想要扶起她。“没事吧?招娣!招娣——”
他没办法再漠视不管,他没办法再对她冷漠无情。
对她,他永远不会像陌生人一样擦身而,置之不理。
仅仅两天,他就觉得好像自己被她推离了一辈子。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样混账又别扭的自己!
见她全身都被烫湿了,他急的奔出门外,捧了一把雪进来,直接敷在招娣背上。“没事的,很快就不痛——”
忽然,招娣猛地起身,甩开他碰触她的手。
“走开!”她瞪着他,“不要碰我!”
她紧紧地抱着她被吓傻的小妹,像一只被围困的山猫,疲惫却是狠戾地警戒着四周,还有她曾经相信过的人。
“招娣?”宝康愣住了,他没想过,招娣也会有这种眼神。
可他醒的很快,他现在只想赶紧处理她的伤口。其他下人们也舀了好多雪进来。
“招娣,快,听话,让我治你的伤。招娣……“他又向她伸手,
不料招娣却是惊恐的尖叫——
“走开,不要欺负我,——我走,我走!”她喊着,抱起小妹就往门外逃。
宝康不敢抓她,只赶紧跑到她前头,用自己的身体挡下她,
“招娣,你不要这样!”宝康紧紧地抱住她,后悔极了!他也吼着:“我错了,我跟你说对不起,我们和好,我们来打琉璃,打鬃人,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啊——招娣。”
招娣根本不听,见他的手缠住她,她像疯狗一样死死地咬着他的手。
宝康忍着痛,不放开她。
招娣便对他乱打乱踢,可拳头都是棉软的。宝康这时触到她的肌肤,才惊觉这热度烫的吓人,这根本不是健康人的温度。
招娣趁他分心,又是一阵猛力的挣扎,宝康怕伤到她,便由着她拉扯他。
招娣不知哪来的力气,将他往阶下一推,两人滚到雪地中。
宝康的头被石阶敲得昏账,松开了手,招娣便趁着这时紧抱着她的小妹逃走。
“招娣!”宝康忍着疼,想去追。
“宝康!”墨兰在他身后大叫,“你这是什么意思?”
宝康瞪她一眼,直接叫来传察。“传叔,送客!”
“你不要这笔订单了吗?”墨兰脸色铁青,再叫。“孤山的春织绝对会让你在南方赚 大钱!你不要,我就让给别人!”
宝康哼了一声。“春织我可以找别人买,品质,价钱都会更公道。”
墨兰脸色一青。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对,我就是想要得到你,我很中意你!怎样?”墨兰大方承认。
所以,她真是想不通,她欣赏的男人怎么会看上那种土气的村姑?在食府的时候是这样,在这儿也是这样,她地眼就像针扎似的,容不得那村姑的存在。
“还有一点,你忘了”宝康笑的从容,“你还是打着福径的主意。”
话说白了,没必要久留,他就要走。
墨兰恼羞成愤,
失了形象,大骂道:“福尔宝康,你今天要得罪顺大行,等于得孤山宫,你以后绝对吃不完兜着走。你不知道吗?有家累的人最好对付!”
宝康停下脚步,墨兰哼笑,以为她吓到他了。
宝康回过头,冲她笑、
“那就来啊。”他说:“但你不要忘了,当一个男人有家累的时候,反而会更义无反顾,勇往直前,什么都不想要了,他会让自己变的更强,为了家人,连自己都想牺牲。劝你,最后不要招惹这样的人。”
墨兰的嘴抖着眼神,用这眼神说出的话,绝不是空泛的大话。
福尔宝康不是福尔尸胡,他是一个靠一条福径就让镜花国繁荣兴盛的先知者,是一个可以带领福百发号跟孤山宫对抗的狠角色。
“啊,对了,墨当家,我还要谢谢你。”宝康拍了下额,想起还有话说“要不是你今天这样自暴其短,否则,我还真体会 不到你的“用心”,真是感激不尽。”
“什、什么?”这样的讽刺,墨兰岂会听不懂?她气的咬牙切齿。
今后还有生意,欢迎再来福百发号,我会考虑考虑,宝康作了一揖,“晚了,不送,慢走。”
客套的说完,宝康潇洒的走人,那背景是任何东西都留不住的。
第9章(1)
宝康来到了招娣居住的耳房,入夜了,竟然没点灯,黑漆漆的。他的心一跳,闯了进去,果然一个人也没有,她那七个弟妹一个都不在。
“不、不会吧?”宝康心懊恼地抓着头。
这般雪夜,她要带那七个孩子上哪儿去?
突然,门外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宝康一冷,以为是这耳房的主人回来,转身赶紧迎上去——
“姐姐——”门外的任子也以为是他姐姐回房了,一冲进去就将里头的人抱个满怀,心急的宝康就这样被他抱住了。
他那六个弟妹马上在他身后尖叫。
“哇啊啊!大哥、大哥,你抱错人啦——是马脸,是马脸啦!”
任子大惊,赶紧松手,当下想发号施令叫大伙去避难。
宝康一手就把他抓回来。
他口气奇差地质问:“你姐姐呢?你姐姐去哪儿了?”
“我才想问你咧!”任子勇敢地顶撞他,“你这样欺负我姐,我姐都被你吓跑了啦!她把我妹带回来后,就不见了!”
目睹一切经过的小妹也指着他叫:“他!姐姐生病,他叫她做事,还欺负她!”
大妹也跟着补充,“我妹只是想拿药给姐姐吃,你和那女人就用热汤烫她!坏蛋!姐姐被你们赶走了!我们怎么办?”
“马脸!臭马脸!把我们姐姐还来!”其余小萝卜头也跟着叫器。
面对这像钉子在铁板上刮磨的尖锐噪音,宝康这次没有任何反应。
他傻傻地任着为些孩子叫器,因为,他都承认。
对,他欺负了招娣。
只因为他受不了她说她讨厌他,只因为他不知道要把这满满的爱搁在何处。
她生病了,他还凶她,让他的手上还留着她那不属于常人该有的温度。
她受伤了,不只身体受伤了,心也受伤了,而他现在竟然还不知道该上哪儿将她揪出来,跟她和好,跟她说对不起,好好抚平她的伤痛!
即使是大人的身躯,但他还是这么无能!
他牙一咬,深吸一口气,大吼:“够了!”
七个孩子立马震住,随时准备要逃。
不过出乎他们意料,马脸不是生气。
他蹲下来,将脸凑向任子。
“干嘛?”任子害怕地摆着架式,姐姐不在,他得保护大家。
“你,打我一拳,”宝康说:“这样我们扯平。”
任子愣了好久才会过意,用力地赏了宝康一拳。
嘿!能替姐姐出气打马脸,真爽!
当然,对宝康而言,就像蚁子叮咬一样不痛不痒。
“好!扯平了!”宝康将这七个孩子赶回房间。“你们在屋里等着,不准出来。我一定会找到你们姐姐,你们要相信我。”
替招娣安顿好七个弟妹,他动员了府里所有人去寻招娣,有的到外头找,有的留在府内找。
宝康几乎将府内翻遍,连没什么人会去的仓房,甚至是茅厕都找过。
没什么人会去?
他的脑子闪过一个念头,接着他马上往那晒衣院跑去。
不知为何,这念头竟如此强烈,他会在两人初见的地方找到她。
晒衣院很空旷,唯一的遮蔽物就是周旁堆柴的破屋子,还有一丛植在场边的灌木。宝康舍了那破屋子,直接往那最不显眼的灌木丛钻去……
他不得不承认,招娣是个玩躲猫猫的好手。
她把旁人当天才,却把自己当呆子——
她怎会异想天开,躲在这冷死人的灌木丛下?
她不甘愿让人找到她,不甘愿成这样?
他急得大吼:“招娣!”庞大的身子硬是要钻进里头,即使树枝划伤他的皮肉,他也不顾。
招娣昏沉沉地抬头,还有些意识,看到似一头怪物发怒的黑影朝她冲来,她以为是恶梦,吓得无声尖叫,趴倒在雪地上,向出口蠕动去。
宝康扑了上去,紧紧地抓住她。
她身子是冰,冰得让人以为她会死掉!
想到这,宝康发狂打断那结横路的树枝,急着将招娣抱出去。
招娣因为无力,像个饥弱的孩子一样瘫着,任着人抱,已无法挣扎。
可她不挣扎,不找他发泄,不骂他出两口气,只会让宝康越来越慌。
他进了房,把火盆全拉到床旁,再忙着将两人的衣服全脱了。
他因为急,因为慌,全身都是热烫的。
他急着想用自己暧热她,便极力地让她的每寸肌肤都紧贴自己。
他用脸颊暧热她,用那片胸膛摩挲她的敏感,他的长腿紧紧地缠着她的下肢,让她没有一处地方是不受他的烘热……
两人的相融没有任何间隙,让招娣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还受着母亲体内那温暖的水流保护。
招娣迷迷糊糊地张开眼,想看看“母亲的肚子”长得是什么样子,好醒了之后,告诉弟妹……
可她看到的是宝康的脸。
他的眼睛红红的,让她觉得像……免子。
她还看到,他在对她笑,笑得温柔。
“小家伙,挺会躲猫猫啊,嗯?”他哽着声音说,看她张开眼了,他高兴得想哭。
招娣本来迷醉的看着,可她虽大而化之,却不是不记仇,尤其记得宝康曾对她说的一切冷酷冷却举动。
“怪、怪物……”招娣想翻身下床。 “不要欺负我走开……走开……”
宝康一愣,压住她。“招娣,没有怪物。”
“你、你就是那头怪物,走开、走开!”她乏力地扯着他的头发,沙哑的叫。
宝康赶紧抓回她的手,让它们回到他的温暖里,不忍它们冷着。
他想了想,笑着说:“招娣,你知道吗?你好厉害。”
“什么?”招娣被引起注意。
宝康摸摸的脸与脖子,发现暧热渐渐回到她身上了,他松口气,再说:“你把那头怪物给打败了。”
“啊。”招娣没力气把那问号给叫出来。
“你没发现吗?你把他的心给夺走了,你赢了,你好棒,招娣。”她捧超她的小脸,在她的眼上,鼻子、颊上轻啄着,像在发奖品。“我好祟拜你,招娣。”
招娣有小脸明显陷入苦思。
“骗人”,她举起小手,指着他的鼻头,“那头怪物还好好的。”她的眼睛往下瞟。“而且,脱我衣服。”
“呃……”宝康没想到,她的脑袋有时还是挺清楚的,他赶紧解释:“那头怪物也为了你脱衣服,你摸摸,他一件也没留,所以你们算是扯平,而且没你的命令,他不会对你乱来。”
“我不信,不信。”招娣嘟着嘴,喃喃地说:“那怪物好厉害,会假装笑笑的,然后骗人,然后欺负我,然后……”
“不,不会,那头怪物不敢了,招娣,他不敢了。”宝康喘了一口气,压下心疼的哽咽。
他之前到底是着了什么魔,竟硬生生的将两人彼此间的默契与信任全部毁掉?
招娣受伤、不愿再轻易相信的委屈模样,就像万把针猛插入他的心坎里。
他吸口气,再说:“不然这样好了,招娣,我替你把那不知好歹的家伙给教训一顿。”
招娣瞥着他:“怎么教训?”
“我惩罚那臭家伙也要大病一场。”
她想了想,觉得不错,好奇的再问:“怎么做?”
“就是这样,招娣……”
之后,他的唇像抓小鸡的老鹰一样,狂猛准确地攫住了她。
他结实地吻她,用力地吻她,却又温柔、保护地吻她。
他让两人的软绵激狂地融在一起,把他的激情、他的爱,毫不保留地赋予她。
当他身下的小人儿受不了这丰厚的爱,而呻吟出声时,不但没能让停止,更使他激动。他扶着她的后背,将她的小脸仰起来,完全迎向她,好使他可以更深入地与她的娇小缠绵。
那一晚,他吃力地忍着他下体的欲望,好不容易才将她的体温给唤回来。当然,还抱着自己也可能生一场重病的危险。
后来,宝康没有大病,不过为了照料大病的招娣,他的确是心力交瘁了。
他让招娣留住在他房里养病,牢牢的将她锁在他眼皮子底下,好使他安心。
招娣没胃口,他便亲自到做琉璃的工坊,专门订制了许许多多稀奇珍贵的花琉璃当奖品。
只要招娣肯张开嘴吃一口菠菜粥,他就送她一颗花琉璃。
“瞧,这是你没有的喔。”他笑嘻嘻的说:“我想,全夜魅城里都没人有这颗琉璃。”
招娣坐在床上,瞪他。
“吃不吃?”
招娣想到弟妹,只好啊的一声张开嘴巴,让宝康喂粥。
“好孩子。”宝康笑得像个慈母,摸摸她渐渐恢复气色的小脸。
招娣撇头,不想和他说话。
招娣得吃药,但她这孩子性格的人,当然不肯吃极苦的八解散与补气的人参。
不论对吃药的人,还有喂药的人而言,觉得最折腾,最要命的是,这药每日要服用五回。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宝康觉得,这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
“吃不吃药?”他端着药碗问招娣。
招娣抱着胸,嘟着嘴,不说话,只是闹别扭。
他一问再问,给她三次机会,好让人家事后不要说他趁人之危。
“不喝?好。”他放下药碗,坐上床,把身子还软绵绵的招娣搬上他大腿坐着。
“干嘛?”招娣还是不想给他好脸色。
宝康邪邪一笑,“喂你,小家伙。”
嘴对嘴,是喂药的最好办法。
小家伙嘴苦了,他还可以顺便送个“小礼物”给她,让她的注意力转移转移。
深更入睡,宝康和她的弟妹们打好了交道,用七包兽糖换他们的姐姐,让她留在他房里,既让他方便看顾,也不必让招娣外出,再经一次风寒。
可这真苦了他自己。
“招娣,轻些。你轻些!”
夜半,床榻上总会出现春意盎然的声音。外人听到,总以为发生着什么!
不过,只要进去看个仔细,便让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