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事?”他定定地细看她,满腹疑问。
“秘——密!”向近凌刻意卖弄玄虚,顽皮地逗他。
他把她手握得更紧,不甚满意地低叫:
“向近凌,不准吊我胃口!”
向近凌浅笑不语,头一转,就看见走上左边楼梯的孙美思,直直地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卫欲远顺着向近凌的眼光,也看见了孙美思。他连忙把向近凌拉到身后,用身体遮挡住孙美思的视线,同时防止孙美思做出什么激烈的动作。
“你怕我对她怎么样吗?”孙美思把卫欲远的举动看在眼里。向近凌真的很幸福呀,能够拥有如此疼惜她的卫欲远,所以她不放弃也不行了。
卫欲远面不改色的说:
“我希望你不会那么傻。”
“我当然不会。”孙美思苦笑了下,把手上的一袋食物交给向近凌。
“你的早餐,欠你的已经还清了。”
“谢谢你喽!”向近凌从卫欲远身后探出了头,一只手接下了早餐。
卫欲远看傻了眼。送早餐?这是什么情况……
“他看起来非常疑惑。”孙美思眼神瞟向卫欲远,对向近凌说。
向近凌微微一笑。
“因为他是呆瓜,不够了解女人。”
孙美田心赞同地点点头。
“你好好跟他解释吧。”说完就转身离去。
她还没有完全释怀,对于过于甜蜜的场景还是避开点好,免得心伤。
向近凌还来不及旋身溜回教室享用美味的早餐,便被卫欲远一把攫住,拉到角落没人的实验教室。
两人面对面坐着,他用眼神示意她最好快点把事情一五一十吐实招供,不然他很难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出入意表的举动。
卫欲远发现,自从遇见向近凌后,他的修养与耐性似乎正一滴滴在消融磨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时无刻不牵动着他,而他就这样没来由地沉陷了进去。
向近凌对他的目光毫无招架之力。她打开早餐,一边诚实地开口道:
“这两天我把补习班的课跟家教全辞了,拜托一个高中同学帮我接手所有的课。因为教育局打了通电话给校长,说我被投诉了,关于在外兼课的事。”
“什么……”他惊讶地看着她。
“本来我打算连学校的也一起辞,因为不想给校长惹麻烦,何况真的是我有错在先。可是校长告诉我,投诉的人并没有具名,而那个教育局官员是他的老友,所以他替我挡下了,同时要求我把所有外面的课停掉。”
“兼课是你不对没错。”卫欲远沉吟了下,就事论事,没有因为对象是向近凌就有所偏颇。
“这位小哥,谢谢你的刚正不阿。”她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
“想想也好,从我毕业之后就没有好好地休息过。先前仗着德永是个小地方,师资缺乏,就拼命赚钱没管法规。其实最近也差不多盘算要停止兼职,现在这样,能够干脆的休息检讨也不错。”向近凌继续说道。
“也能够多点时间陪我。”他笑容满面地附注。
每次放学后就找不着向近凌。即使是在学校,他俩的相处时间也不多,又处处都有小鬼头在偷窥。以后她不兼差了,日子想象起来就非常迷人。
“不要脸。”向近凌对卫欲远扮了个鬼脸。
“那你跟孙老师是怎么回事?”卫欲远扯回正题,没忘了方才她和孙美田心的一搭一唱。
“昨天我去她家拜访。为了谈我跟你之间的事。总觉得不能因为美思已经知道了就不作声,毕竟她确实曾喜欢过你。”向近凌略微停顿了下,继续说下去——
“在我要走之前,她告诉我,就是她写匿名信到教育局告发我的。”
卫欲远瞪大双眼,僵着声音问道;
“为了报复你?”
“唔,是这样没错。”向近凌左手扶着下巴,靠在桌上点点头。
“你做了什么事情回整回去?”卫欲远开始担心地揣测。他认识的向近凌绝不是那种会苦苦挨打的女人。
“讲得我一副心机很深沉的样子。”向近凌不满地抗议。
卫欲远笑看着她嘟囔不停的小嘴。“我不相信你什么事都没做。”
“对。我只是抡了她肚子两拳,顺道踹了她一脚,还对她砸了盒鸡蛋。”她斜睨了卫欲远一眼,火大地说。
“听起来像是场壮烈的战役。”卫欲远两手在胸前交叉,顺水推舟地继续调侃她。
“卫欲远!”她双手握拳,站起身大叫。
“这么生气,早餐会消化不良喔。”他嘻皮笑脸地把她拉回座位,回复认真地问:“知道是她设计你的,然后你怎么样?”
“我一开始很生气。美思知道教育局已经打过电话给校长后,便开始感到内疚,然后就对我说,那就拿我跟你的事抵掉好了。”
“所以,我就这样被交易给你了?”卫欲远非常诧异,孙老师之前当他是稀世珍宝的样子果然是女人的陷阱。
“没错!”向近凌漾开了甜笑,捏捏卫欲远的俊脸。“是桩很不错又划算的交易呢。”
“谢谢你的赏识。”他带笑地覆上她停在他脸庞的手。
“不过……真那么简单,孙老师就不在意了?”他还是不相信事情会这么轻易就结束。虽然小凯告诉他,他找孙老师道歉时,孙老师也向他说了对不起。不过他还是要有所防备。
“当然不止啊。她还逼我做了很多保证……甚至签了契约。”
“什么契约?”他顿时不安地问。
“要我保证下次出现新老师时绝对不抢,路上发现好男人要介绍给她,不准再靠近她中意的对象等等。”向近凌扳着手指一根根算。
卫欲远松了口气,忍不住笑道:
“请问两位小姐贵庚了?还在做这样孩子气的事。”
向近凌耸耸肩,理所当然地回答;
“没办法,经常跟小学生窝在一起,成熟度会自然降低。”
卫欲远眼底闪过奸诈的亮光,蓦地起身,一把将向近凌拉了起来。她重心不稳地往前跌,还来不及惊叫,就被卫欲远单手扶撑住;隔着一张小小的木制课桌,他逼近她绝美的脸庞。
“不可以。”向近凌经验老地道用腾出的手捣住自己的嘴,含糊不清地说:“你休想用同一招,这是教室,不准做妨碍风化的事。”
她知道卫欲远又要吻她了,她才不想一早就因卫欲远的深吻让心悸动不已。
“不能吻你,那这样总可以吧。”卫欲远转而亲昵地轻啄她的鼻尖。
“有差吗?卫欲远!”她忍不住大喊,因他的胆大而从耳根红到双颊。
“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把我让给孙老师吗?”他双手搂住向近凌,嘴安分地移到她的柔发,嗅着那淡淡透出的馨香,正经地问。
“没有。”向近凌在他怀中认真地摇头否认,温柔地倾吐:
“我不会因为对美田心有亏欠就抹煞自己对你的感觉,更遑论做出退让的决定。因为就算我退出了,你也未必就能如我所愿的爱上她。我不知道什么才是让三个人都幸福的方式,可如果你选择站在我身旁,那我就会用很久很久的时间向美思道歉。我爱你,卫欲远,已经一步都离不开了。”
卫欲远动容地搂紧她,几近喘不过气,将头埋在她的颈项——
“谢谢你。”
“我很自私对不对?”向近凌回应卫欲远的搂抱,忍不住轻问。
她没有给孙美思和卫欲远机会,而是优先决定了自己想要的幸福。
“如果你爱我,就请你永远不要宽宏大量。终其一生,绝对不要放开我。”
而他,同样的允诺。
只给她——眼前这个属于他的女人。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宏正的家,我看看,在二百一十五号。”
向近凌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翻搜搁置在大腿上的学生资料。星期三的午后,她忙碌地做着例行的家庭访问。好吧,其实也不是那么的忙碌,因为她准备拜访的家庭只有一家。
向近凌把视线从厚厚的资料上移向窗外,凝重的氛围倏地浸透她的全身。随着距离的接近,她的眼底有着些许的阴郁涌出。
宏正脚上那一条条瘀血的痕迹,实在是太惊人了。气温渐凉,他今天穿着长裤来学校,正好遮盖双脚满布的棍伤。好巧不巧,她在早晨突如其来地决定检查学生们的袜子;因着接连而来的冷锋,袜子可以保暖,也可以防脚臭,她不希望学生因赶着上学就忽略了生活的细节。
良好的服装仪容可以塑造美好的人生;这当然是她瞎掰的口号。但为了确定学生们是否有将她的叮嘱听进耳里,她还是细心的检查。
当时的冷静、刻意伪装的若无其事,不代表现下她的心情依然平静。
向近凌的脸上满是担忧与不安。直到她下了车,缓慢走到一栋房子前,她用力地拍拍脸,把过多的情绪摆脱隐藏,轻轻地按了下门铃。要来之前,她已经拨电话给宏正的母亲,告诉她她要做例行性的家庭访问。
没多久,宏正的妈妈便跑出来开门。她对向近凌热切地躬身!
“老师你好,平常宏正麻烦你了。”
“不麻烦,他是个乖孩子,还时常帮我跑腿呢。”向近凌微笑地想起宏正矮小的个头,经常飞快地来回办公室与教室之间,替丢三落四的她拿东西。
进屋之后,她坐在客厅的藤椅上,有礼地阻止吴太太切水果、端饼干的招呼动作,开启话题:
“吴先生去上班了吗?”
“对啊,他晚上六点才会回来。”吴太太替向近凌倒了杯茶后回答。
“工作很辛苦啊。”向近凌仔细地观察吴太太的表情,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
吴宏正的家境普通,爸爸在一家小工厂任职。景气不好,业务紧缩的压力也随之攀升,收入目前虽称稳定,没受到太多冲击,但为数不多,养起两个孩子也算是不小的负担。
宏正的妈妈略显无奈,吁了口气道:
“要缴房贷呀,所以家里也没多的钱给他们两个补习。我现在晚上都开始去电子厂做临时工,照料他们的时间就更少了。所以老师,请你一定要好好教导我们家宏正,拜托你了。”
“吴太太,”向近凌决定不再迂回,直接说明她的来意。“我想请教你知不知道宏正脚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宏正母亲的眼神忽然震惊不已,目光低垂逃避地回答:
“有吗?我不清楚……可能是他玩的时候不注意摔伤的吧。”
“吴太太,那是用木棍打的痕迹。”向近凌冷静地说明。吴太太的反应告诉她,事情并没有那么单纯。
“说不定是他跑去跟附近的孩子打架……这孩子野得很。”宏正妈妈局促不安地扭着手,结结巴巴的话透露出太多的慌张。
向近凌停顿了半晌,迟疑而无奈的情绪表露无疑。
“今天早上我问宏正那些伤怎么来的,他说的话和你现在告诉我的一模一样。吴太太,就连低头扭手的动作,宏正都跟你相似极了。”
即使察觉了事有蹊跷,可是愿不愿意说明真相仍在子宏正的妈妈。她没有打算介入别人的家务事,只想确保自己的学生有一个安稳无害的生活环境。
宏正的妈妈双手紧握,泛白的嘴唇欲言又止。对她来说,说与不说都是为难。双方就这样沉默了许久。
“老师,宏正的爸爸不久前开始有了酗酒的习惯,有时候醉了就会发狠打小孩。”她缓慢地开口吐实,不舍难过的表情一览无还。“我阻止不了他,想离婚,却没有经济能力,无法独自抚养宏正两兄弟。”
果然是她最不愿见到的结果。向近凌没有出现太多愕讶,任由一股心疼的酸楚涌上。所以,宏正在学校特别害怕会用棍子处罚的老师,责骂之后就会恐惧地落泪,最近每次放学都和弟弟逗留到很晚才回家,都是有原因的。
她为什么没有及早发现!向近凌越想越自责。
“吴太太,你知道吗?皮肉的伤口会结痂复原,心中的伤口却会一直存在。这已经是家暴了,我们应该要想办法阻止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几乎要开始啜泣了,宏正的妈妈手不住地颤抖。
“我知道这是家暴,但毕竟他是我的丈夫啊!就算知道他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重犯,可是要我亲手拆散这个家,我怎么能够做到……而且他以前完全不会这样的……”
向近凌静默不语,她的同情与自责跟着呼吸吐纳,她的全身细胞都因忿怒而颤动。
终究,她还是谈不出任何结果、帮不了任何的忙。
一小时后,她只能束手无策地离开。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向近凌摊坐在学校的秋千上,将全身的力量释放给两条细细的铁链和一片铁板。阳光从树叶缝中筛落,一群孩子嘻嘻哈哈的笑闹声不断地传来,耳膜里振动不去的,还有宏正妈妈要她别插手的话语。
她还没有伟大到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爱。但她也没有残忍愚蠢到明知道孩子在受苦,却可以视若无睹。
这是她做为老师最无力的一刻。
“你怎么了?”卫欲远走到向近凌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
他看见她很久了,从她失魂落魄地走进学校开始。原想让她好好静静,不过她却没有好转的迹象。练球一结束,他便赶紧将学生解散,连运动服都不及换下,就着急地过来询问她。
“卫欲远,我真是个没用的老师。”她无力地把头抵在他的胸膛,虽然很想赞美他与外表不符、益发结实的身材,但现下实在没那个心情。
如果没有记错,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向近凌的忧伤。就连孙美田心对他们不谅解的时候,向近凌都是一个人闷在教室,不让他接近。他很高兴向近凌对他的依赖,那是他努力了很久的结果。
“我以为你只有快乐、害怕与愤怒三种情绪。我的女超人被谁欺负了啊?”卫欲远轻轻揉按她僵硬的脖子,刻意逗她的话语中仍溢满关心。
“第一,谁是女超人?第二,你的按摩技术真好。第三,不是我被欺负了,是我的学生。”向近凌说完后还不忘长叹了口气。
“学生被欺负啊,能够顺利解决吗?”
她摇了摇头,不是很乐观。
“需要我帮忙吗?”卫欲远很有成为男超人的自觉。
向近凌怔忡不语。如果帮忙有用,她一定会拖着卫欲远飞天下海。可是——也要人家愿意接受才行。
她抬起头,些许忧郁地离开他的怀抱。站起身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两个小小的身躯正穿越草坪。
那不是宏正吗?向近凌飞快地跑了过去,当然也不忘抓着卫欲远同行。
“吴宏正,妈妈不是说你今天放学后会去阿嬷家吗?”向近凌看着宏正和他弟弟,低声问道。“怎么还背着书包在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