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现在。」他又露出那种令她感觉不妙的谜般神情,他嗓音温暖,语调却勾人遐想,他眼色温柔,黝黯眸底却闪烁某种野性的渴望,他靠着枕头半坐半卧,轻晃手中酒杯,可是那慵懒自然的姿态,那件很居家的格子睡衣,看起来全像是欲望的单薄伪装。
夜深了,儿子睡了,情调忽然暧昧,他的模样令她想入非非,她脸蛋泛起玫瑰似的红晕,怦怦心跳,有点害羞。「好啦,我换……」她搁下酒杯,走到衣柜旁。
他看她打开木制大衣柜,雕花柜门遮没她大半个人,她就借着柜门遮蔽更衣,他只能看见她鹅黄色棉长裤和灰色拖鞋,他道:「今天我爸和萧小姐来我办公室,我跟他们谈了取消婚约的事。」
「他们怎么说?」
「他们的反应不重要,我已经决定这么做,不会因他们的意见而改变。」
「可是,这样不会对你的工作有影响吗?」
「同理,我的工作是我的问题,你不需操心,我希望你也抱持同样的心态,不要动摇。」他望着那鹅黄色棉裤落了地,堆在白皙的小腿和小巧的脚掌边,轻声道:「安安,我对你是很认真的。」
「我也是啊。」她轻叹口气。「可是我总会想到,你老是一个人面对好多事,我希望我也能为你做点什么,所以才会答应见黄先生——」
「不准你再见黄先生,不管再有哪个男人跟你说握有什么情报,你都不准私下见他。」他放缓严肃的语气。「我已经说过,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所谓的认真,不需要你特地有什么作为,用积极的付出、相对的回报来换取。我并不是因为你能为我做什么,才对你认真,我对你认真,只是因为我不可自拔地喜欢你。答应我,不准再见黄先生。」
「好啦好啦。」她嘟囔着,听来不太情愿。
他低笑。「我看你跟我一样,也是个劳碌命,上班、带孩子、做家事不够,还分心思想来帮我,你啊……」看那雪白脚掌缓缓钻入酒红色网袜,纤细小腿也被裹入,那纯真肤色霎时染上性感风韵,他一窒,呼吸的节奏开始改变。
「那既然我难免会想到,就还是让我帮忙嘛,不然你说有什么要我做……」她顿住,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有异。「学长,这衣服怪怪的……」
「哪里怪?」她总算察觉了,他愉快地扬起嘴角,悄悄翻身下床。
「它好像少了什么……」奇怪,小裤裤呢?她探头看衣柜里,没了,全都被她穿上身了,她没仔细看过这套令人脸红心跳的衣物,现在才知它包括一件蕾丝内衣、蕾丝吊袜带附酒红色网袜——但是没有小裤裤?这设计未免太火辣大胆了,难道她就这样穿给他看?她双颊轰地着火,这怎么行!
「怎么会?我看看,少了什么?」他故意踱到衣柜旁,她惊叫,唰地抽来睡袍穿上。
「等等啦!我还没穿好!」安咏竺忙把自己裹紧,因为紧张,她心脏狂跳,美眸猛眨,她揪着睡袍胸口,两腮火红地瞪他,彷佛责备他是个急色的男人。
「还穿睡袍干么?脱了吧。」她惊慌的模样真可爱,他笑了,想象她睡袍底下的模样,他的笑容隐去,打量她纤细的身形,揣想她光滑的肌肤,熨贴他强硬的身体,他霎时口干舌燥,欲望腾升,炙热身躯为她而骚动紧绷。
「不、不行……」她结巴,穿这样比全裸还煽情,她没胆脱下睡袍,推推他。「你回去床上等,我找个什么穿上——啊!」猛地被他打横抱起。
他抱她回到床上,却不放开她,让她坐在他腿上,她怎么坐得住?少了小裤裤的臀部格外敏感,贴着他绷硬的腿肌,贴着他明显亢奋的身体,她呼吸混乱,心跳疯狂,躁热不安。
「别动,」他亲昵炽热的呼吸吹在她耳畔。「让我抱抱你,嗯?」
然而他不只是抱,大手在她身上流连爱抚,描绘她的曲线,当他抚到睡袍底下的肩带,指尖摸索那形状,她发颤,当他更往下,温暖的手心扣住她小巧的臀,缓缓摩挲,她不由得惊喘一声。
「怎么?」他询问地扬眉,好似很体贴她的慌张。
「没、没事。」她慌忙咬唇佯装若无其事,唯恐他识破她睡袍里的真相。
但他今晚似乎格外赞赏她臀部的线条,大手来回轻抚,爱不释手,她想换个不这么敏感的坐姿,偷偷地挪动,但所有细微的动作都变成暧昧的磨蹭,徒然令她更敏感颤抖,令他呼吸更火热不稳,她只得放弃。「你别这样……」
「怎样?」
「别……摸我……」
「为什么不能摸你?」他眼底光芒温柔而灼热,望着她迷离恍惚的可爱眼眸。「你真的不脱睡袍?」
「等等……等等再脱好了……」她语气软弱,他热情而异常闪亮的视线,彷佛明白她睡袍下羞人的秘密,这念头教她羞得浑身火烫。是他买的,他当然知道——不不,一定是她疏忽了,小裤裤是被她不小心掉在哪儿了,他才没这么邪恶。
他低沉道:「我看到你放在我皮夹的保险套了。」
「喔……」她已迷迷糊糊,也不清楚自己在「喔」什么。
「我想你是暗示我,今晚想要,对不对?」
「不是!」她猛然清醒了点。「我是想你和萧小姐有婚约了,难免……要做那件事,我怕你要用时手边临时没有,所以——」
「原来你是体贴我啊。」他恍然大悟,一副很感动的口气却令她头皮很麻。「但我以为我们已经有共识了,你明白我不会娶她。」
「那是你和小哲去睡觉后,我偷偷放进去的,那时候我们还没谈清楚,才……后来我忘记把它拿出来了。」她傻笑着解释。
「那现在不再误会了?」
她忙不迭地摇头,在他这个貌似斯文的恶势力面前,早就被调教得很机灵,知道何时该表现乖巧和忠诚。
他微勾唇,似是满意了。「往后,不准再在我皮夹里放保险套。家里都不够用了,我可没打算浪费在外头。」他语气温和,彷佛谆谆教诲,罩住她圆润臀部的手开始放肆,眼底情欲的光彩渐趋浓烈,他低哑道:「说你懂了,保证会遵守。」
「懂了,我保证……遵守……」他另一只空着的手覆上她并拢的双腿,拇指挑逗地滑入双腿缝隙,她敏感地颤抖,他的唇贴上她柔美的颈项,细细啄吻,她克制不住地逸出娇喘,美眸蒙眬。
「其实我放保险套时想到,每次跟你那个都好累,要是有人帮忙分担也不错……」她昏昏然地喃语,下一秒,身上所有热情的挑逗突然同时停止。
她茫然睁眼,看见他目不转睛地瞧着她,而后俊颜漾开体贴的微笑,微笑中有一抹难以捉摸的谜似意味。
「我会留意体力的极限,保证今晚不会太累,好吗?」
第7章(1)
学长骗人!她这一晚比过去十年的任何一晚都累!
直到她倦极了,被他拥着入眠时,才昏昏沉沉地明白自己遭到暗算,他真正的意思是,在「他」不会太累的前提下,测试「她」的体力极限,她觉悟得太迟,于是身心都被彻底洗劫,精神也被彻底教育,不必他再出口教诲,她已深深明白「要人帮忙分担」,是非常不明智的发言。
她只是想调剂一下严肃的话题嘛,他何必这么生气,也不肯看在她恋他十载的分上,手下留情,呜呜……
最可恨的是,她迷蒙地被闹钟吵醒时,身边已经空了,他的枕头上却放着那条失踪的酒红色蕾丝小裤,还有一张纸条。
「你把这个放在我大衣口袋,我想这个应该是你的暗示了,没弄错吧?」
怎么是她放的?她想了想,明白过来,一定是昨晚将他的大衣拿回房里时,不小心将小裤掉进大衣口袋。但想明白了并没让她高兴,反而更郁卒。害她还又羞又窘地努力掩饰,他其实早就知道她的性感内衣少了一件,而她被迫随他「挑战极限」,不但是罪有应得,而且打从一开始就是她自找的?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怎么可能给你这种暗示?你自己想要就承认,不要赖到我头上!臭学长!」被吃得死死的人没胆当面发作,只好咬枕头泄恨。
虽然身心俱疲,安咏竺还是打起精神,开始一天的忙碌。今天儿子只上半天课,下了课便来到报社,她整理出办公桌的一个角落,让他写功课。
午饭后,来报社的乡亲越来越多,都是来关心两点召开的协调会,不少人带着自制的环保标语,显然都站在反莫氏的一方。人越多,安咏竺内心越是七上八下,她虽然不赞成开发,看到反对声浪这么大,还是不禁替莫唯复担心。
「马麻,他们都不赞成开发,对不对?」安闵哲早就写完功课,若有所思地望着众人。「我也不赞成。」
「啊?」她惊讶,她知道儿子的小学课程融合了在地教材,倒没想到也会介绍这类「时事」。
「今天老师跟我们解释开发,就是要砍很多树,盖大饭店赚钱,会破坏环境。」儿子紧皱的眉头,显然对此很反感。
「不是这样,开发前当然有做过环境评估,确定影响有多大,才——」
「但是那个环评是假的,骗人的,不是吗?是把拔骗人吗?」
「没有,那是在他之前负责的人做的。」此时不适宜和儿子多谈,她只得低声安抚。「你要相信他,好吗?」
儿子点点头,但疑虑的眉头没松开。
「安安,网站没问题吧?」万仁丞经过她座位时,探头问她。
安咏竺点头。「没问题,网站和留言板我都测试过三次,设备更新后,即使讯息量比过去增加两倍都能处理。」这次协调会不让记者列席,记者只能在场外等候,由她负责实时更新同仁传回的最新消息,但为了预防与会者将现场状况发上报社的留言板,导致流量暴增,她提早做了因应。
学长已经在会议现场了吧?她不禁望了屋内密密麻麻的乡亲一眼。
「你在担心吗?」万仁丞看出她的不安。
「有一点。」她苦笑。「他这次要求相关主管务必出席,感觉和之前的协调不一样。」她猜,他是想在今天作出正式的决定吧?
「我听到一些消息,有人在网络上号召乡亲们,要是今天协调还是不成,明天就要游行。好像有人唯恐事情不乱。」万仁丞爱莫能助地看着她。「我们同仁有几位要参加,我明天得亲自到现场看看,吴编辑还希望你像上次一样过去做文字直播,我否决了。」
「谢谢。」她暗暗感激总编辑的体谅。她虽然也担心游行的状况,但她若参与,是扯学长的后腿,还是避开比较好。
两点整,协调会开始了。报社内立刻静下来。安咏竺提心吊胆地盯着网站留言板,不知道黄先生有没有出席?
起先传回的都是无关痛痒的程序进行,由吴绮红负责抄在白板上给大家看,但当会议内的状况泄漏出来,被几个自备手机查阅网站讯息的乡亲披露,众人情绪开始躁动。
「莫唯复还是坚持维持原订价格收购,有几个人同意了!」几个「叛徒啊」的恼怒叹息此起彼落。
「有人质疑第二次环评有问题,莫唯复坚持没有。」
「有人要求做第三次环评,话都没讲完,就被莫唯复打断!他否决了!」报社内一片哗然,气愤地谴责莫副总裁的专断独裁。
安咏竺满头冷汗,盯着报社留言板上飞快增加的讯息,即使只有文字,她也能感到会议的气氛逐渐火爆,学长怎么了?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强硬?
「……好像吵起来了!莫氏有个主管本来要回答问题,突然破口大骂!」
「……保全人员把这个主管请出去了,被他痛骂的地主站到椅子上大声要求道歉,莫唯复叫人把他拉下来!他摔倒了!流血了!」
「有几个地主冲过去帮忙,保全还把人赶开!打起来了!又有人受伤了!保全上来拉人了……」
「暴力啊!大财团仗势欺人啊!」报社内群情沸腾,有人挥舞标语,隔空跟会议里的莫唯复叫骂。
「明天一定要去游行!给他们好看!」
「这太过分了!」报社员工们也议论纷纷。
至此,安咏竺已完全放弃和平的希望,她焦急地瞪着留言板的文字揣测,现场肯定很乱,学长没受伤吧?他虽强势,但不会蓄意挑衅,为何场面会失控?是因为他倨傲的态度激怒众人吗?
「把拔跟人打架吗?」童稚的声音忽然在她身边响起。
安咏竺闻声愕然,她竟完全忘了儿子就在旁边!她一转头,就见儿子凑过来看屏幕,她连忙关了窗口。「没有没有,他怎么会跟人打架?」
「那为什么大家都在骂他?」乡亲们已失去理性。「莫唯复」三字混着骂声,漫天飞舞,小男孩听得脸蛋发白,忧心忡忡。
「这……」她不愿儿子再待在这些恶意的叫嚣里,她抬头找到总编辑,隔着一堆人头朝他挥手,指指儿子,示意要先带孩子回家,万仁丞点点头。
她赶紧牵起儿子小手。「走吧,我们先回去。」
但母子俩刚出了报社大门,有个守在路边的男子唤住他们。
「请问,你是安咏竺小姐吗?」
安咏竺闻声停步,她不认识这男人,但随后男子身畔的高级轿车有了动静,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美丽脸庞——是萧宜柔,冲着她温柔浅笑。
「你好,安小姐,方便打扰你几分钟吗?」
二十分钟后,安咏竺带着女客返家,萧家司机留在屋外守候。
安闵哲被打发上楼去了。安咏竺捧出茶水点心待客,简单的寒暄后,两人各自琢磨该如何开口,一时相对无语。
安咏竺悄悄打量坐在对面的女子,她衣着高雅,谈吐斯文,态度雍容亲切,饮茶的姿态优雅得无可挑剔,即使这女子在她和学长之间带来危机,但两人并无过节,她并不讨厌她。
萧宜柔也在打量她。她是美丽的,简单朴实的衣着,衬出让人舒心的清新气质,纤细外貌令她像一朵怯弱小花,吸引男人的保护欲,但那双微笑坚定的眼眸,暗示其后有颗坚韧的心灵。她隐约明白,莫唯复为何会对这女子醉心多年,他们都是对感情认真且彻底投入的人。
这瞬间,她羡慕着面前女子,对她也有几分欣赏。
两人互有好感,气氛自然就变得温和,萧宜柔先开口。「我很惊讶,唯复从来没提过他和你有个儿子,他的家人知道吗?」
「他家人要是知道小哲的存在,一定会带走他,他答应过让儿子跟着我,所以保密。」听她口气亲昵地提起「唯复」,像一记当头棒喝,打醒安咏竺,对方终究是个和她抢男人的女人,她脸色转趋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