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经理,我……”见上司的目光落在冰冷的电话上,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眼,方雨兰心微痛,猜到他心所想的,她忙不迭制造另一波吸睛意外,“啊,我的手……”
正拿起话筒欲拨天威园的专线,听到她的叫声,停下手边的动作,他上前关切,“怎么了?”
“没、没事。”拿面纸盖住被玻璃碎片割到的手,方雨兰佯装没事,颦眉,笑得微苦。
以退为进,装没事,更能博得总经理的怜惜,她跟了他三年,他的个性她大抵摸得清楚。
“看起来挺严重的。”瞥见面纸染红,伤口定不小,“我送你去医院……”
“总经理,不用,我……”
婉拒之际,一阵敲门声响起,谈大康推门进入,惊诧的问:
“老大,你怎么还在公司?”今天老大搭高铁南下,下午放他假,他载新女友和她的室友去看大少奶奶,被敲了一顿晚餐后,绕过来公司发现老大还未下班,纳闷之余急冲冲跑上来。
照他的观察,这两天老大和大少奶奶感情迅速发展,为了爱妻不到七点就冲回家吃晚餐,知道大少奶奶受伤住院,老大的反应应该是火速冲到医院帮大少奶奶“呼呼”受伤的脚,但看这情势,他老大好像还没去医院——这可不行,他的新女友高利兰小姐交付他一个神圣的任务,要他无论如何都得让老大和大少奶奶成为一对真夫妻,要是做不到,以后他就没机会让她敲竹杠,不,是请她吃饭。
“你来得正好,先送方秘书去医院,她的手流血。”
“方秘书?哇,流很多血耶。”
“快点送她去。”
“好。方秘书,你小心走……”谈大康回头问:“老大,你不一起去?”
“我直接回家,你不用再来。”他收拾桌上未审阅的卷宗,打算等他们离开,立即飞奔回家会娇妻。
“蛤?”谈大康不明所以的问,老大也太冷静了。“老大,你去过医院了?”
齐天威有些不耐烦,“我去医院做什么?”
“大少奶奶她……”
“啊,总经理,对不起!”谈大康才起头,方雨兰马上接腔,“下午你和客户谈事情,我接到大康的来电说大少奶奶车祸受伤住院,因为我不小心把你的手机摔坏,心头一慌就忘了这件事,总经理,对不起。”
“原来是这样,我就想老大怎么会这么镇静……”
“静香出车祸?”齐天威激动的问:“什么时候的事?她受很重的伤吗?”
“早上去学校的时候被计程车撞到,她拜托家里的三巨头别告诉你怕你担心,不过我还是告诉了你……”
“在哪家医院?”抓起车钥匙,齐天威急吼吼的问。
谈大康报上医院位置后,齐天威头一回在公司大楼上演狂奔记。
愣了半晌的谈大康,回神后咧嘴笑。老大这反应才算正常嘛!
“大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方雨兰幽幽的道,光看总经理闻讯后的反应就知他的心不在她身上,早飞向那个“假妻子”。
连个假妻子都不如,她方雨兰真是悲哀,难道只因她大总经理两岁,就真的没机会和他相恋?他连找假新娘都不曾想过她,她很愿意帮忙的,只要他开口她一定答应,这点他很清楚不是吗?
“不,方秘书,我想你一定是太累了,我绝对不会怪你,老大应该也……不会计较这事。”谈大康不确定,但有件事他一直提心吊胆,“对了,方秘书,老大和大少奶奶的事,你没告诉别人吧?”
他谈大康全身从头到尾都是优点,就是这张嘴不牢靠,不过他也不是会乱放炮的人,因为方秘书是个做事谨慎、脾气好、人缘好的大姐姐,老大结婚那天她似乎替上司高兴喝多了些,他奉命送她回家,途中,感觉她心情不好,又特别关心新娘的事,他想方秘书是自己人,便把假结婚的事透露给她知。
“没有,我没说。”方雨兰淡淡回应,但脑里却有了想法。
“当然,我相信你,你的手还一直流血,我们快点去医院,小心。”
“天威,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带来困扰了?”听着病房外闹烘烘的声响,夏静香一脸歉意。
昨晚他赶来医院,不巧那时正好系上十多个同学一起来看她,又非常不巧的是,其中一个同学就是当初请她去家里帮忙喂猫,家住齐家山庄附近,那一带的人即使没见过齐大少本人,也会从报章杂志关切齐家新闻,这几年齐家露面的人就属天威最频繁,想不认识他都难!
她的同学自然也认得他,她本想说他走错病房,谁知他一脸紧张又满脸关心的上前抱住她,害她想搬台阶给他下都搬不了。
齐家大少来探病已让她的同学震惊不已,没想到他当着一票人的面,再丢出一颗震撼弹——“谢谢你们专程来看我老婆……”此话一出,把在场的同学吓得眼歪嘴斜,连她都吓傻了,大家就在瞪着牛眼下,无言的道别。
难杜众人攸攸之口,才隔了一夜,闻讯前来的媒体记者像赶来开轰趴一样,热闹滚滚。
先前结婚,因齐家未公布她的资料,媒体记者虽好奇,但千金名媛的新闻够多,几天后也就淡忘追这条新闻,这会资讯曝光,尤其她又是在学生,更引起他们的好奇。
“这话,是我应该向你说的。”握着她的手,他一脸懊悔,“对不起,昨晚我太欠缺考虑。”
昨晚得知她车祸住院,他紧张焦急飞奔至医院,见她无大碍安心之余,瞥见一大票同学们来探望她,他这个老公当然是万分感谢,真情流露,未多加思索便说出“谢谢你们专程来看我老婆……”这话。
自小,在爷爷调教下,他说话都是谨言慎行,三思过后才会出口,可昨晚,听到她车祸受伤住院,他的理智全飞了,未考虑到自己真心诚意道谢的后果。
“以后你在学校,可能会有很多困扰。”都怪他,一时情不自禁。
“没关系啦,不过这阵子你可能会被媒体记者纠缠。”她不担心自己,反倒替他感到为难,毕竟娶到一个“在学生”,媒体记者好奇度破表,绝不可能轻易放过这条新闻。
“我无所谓。”他习以为常,“再说,公关部和秘书会帮我挡。”
“那个方秘书人真的好好,给我的感觉像秘书界的“志玲姐姐”。”提到秘书,她频称赞。
昨晚方秘书自己手受伤,把手藏在后头不让她看到,反倒柔声细语关心她,还为自己疏忽忘了向上司禀报她住院一事,频频致歉。
听方秘书说话,如沭春风,她真的是一个气质好、脾气好的大姐姐。
“方秘书人的确很好。”他淡笑,只是昨天她突然失常,尤其静香住院这件重大讯息居然未告知他,让他对她的工作能力打了点折扣。
谈话间,谈孝自病房外闪了进来,面色颇凝重。
“谈叔,那些记者还没走?”
“大康请他们到医院门外等候,可是大部分记者还是不愿离开。”谈孝皱着眉头续道:“大少爷,有些记者在询问你和大少奶奶是不是……假结婚。”
夏静香心一突,纳闷不安的看向齐天威,“怎么会……”昨晚他表明的态度那么真诚,连她这个当事人都以为自己是他的真老婆,系上同学不可能怀疑。
齐天威倒是不以为然,握着她的手,“放心,记者就是这样,总爱做一些无聊的揣测。”
“谈叔,有哪几家的记者退到医院门外等的?”齐天威突然问。
谈孝缓缓道:“只有……一家。”
“那好,请在医院门外等候的那家摄影记者进来。”
夏静香和谈孝不约而同的惊望他,但他胸有成竹的模样,扫除他们的疑虑,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他像一座山,能为她挡风遮雨,让她安心依靠。
第6章(2)
***
“齐总经理,你觉得我们有必要这么高调吗?”趴在温暖宽阔的背上,夏静香羞得将头埋在他的肩上。
前晚他才让一家媒体记者进病房拍他们甜蜜亲吻的照片,今早她要出院,明明自己可以走,也可以坐轮椅,他却硬要背她,从病房到搭电梯,从电梯到医院门口,他们这对男背女,夫背妻的二人组,像强力胶狠狠吸住所有人的目光,扫地的欧巴桑还特地放下扫帚,给他拍拍手。
“你还不能走,我当然要背你。”他面带微笑,一副乐陶陶的模样。
“谁说我不能走,我可以。”她轻声反驳,她伤得又不重,一开始是因脚上有伤,很痛不敢走,现在伤口已不痛,要走要跳都没问题,虽然爷爷要她继续住院,可一来她真的觉得没必要浪费医疗资源,二来她住院他每晚都睡在病房陪她,心里虽欢喜甜蜜,可他睡不好她很过意不去,也很心疼,尤其隔天他还得上班,精神不好,哪能应付一整天的工作,所以她向爷爷求情,爷爷考虑了下,最后还是应允。
一早,她催他去公司,出院一事谈叔和谈大康会处理,可他却坚持陪她回家,早知道他会一路背她下来让她羞得脸蛋通红,说什么她都会赶他去公司,不让这件窘很大的事发生。
饶是如此,他贴心的举动还是令她心头暖暖的、甜甜的。
前晚他们甜蜜亲吻的照片只有一家新闻台独得,其他未拍到照片的媒体不气馁,成日在医院外守株待兔,这会终于等到他们想要的画面,相机快门喀喳、喀喳地响,她还听到有记者叫她抬头挥挥手——她躲都来不及,还挥手咧!
感受到她的窘迫,他放她下来立刻掩护她上车,自己随后进入,并叫大康快点开车。
“老大,你今天怎不让记者拍你和大少奶奶Kiss的照片?”
谈大康偷笑着。那张照片一刊,轰动商界,这几天他好忙,好多商界大老板的司机都打电话来跟他哈啦,还忍不住揶揄他,是说,Kiss的是他家老大又不是他,只能说是他这个司机托老大的福……与有荣焉吧!
才躲过一劫,尚松口气,双颊又红烫,她捂脸躲进他怀里。
“多嘴!”
齐天威不悦的瞟了驾驶座那颗后脑一眼,伸手搂住窝在怀中的小绵羊,她在窘困之际下意识地躲进他怀中,代表她认定他是一座合格的避风港,值得她依靠,这令他内心无限欢喜。
轻抚她的秀发,凝视她的黑眸流露真情,长这么大,他头一回愿意并懂得如何呵护一个女人,是真心的,没混杂任何一丁点外来因素——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谈大康整个人起鸡皮疙瘩,如果现在不是大白天,他大概会以为自己载到鬼了,一个长得和他家老大很像的鬼。
后座那个露出偶像剧男主角脸上才会出现的温柔表情,真的是他家那个从小到大人称小老头,不管对男对女皆不苟言笑的总经理老大?
有鬼!真的有鬼!
***
“天威,你看,有只乌龟爬上岸了。”勾着齐天威的臂弯,夏静香惊喜的指着一只从水池爬上岸的乌龟。
今天她刚出院,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待在家,无聊得发慌,不知是否心有灵犀,他破例下午四点多就回到家,知道她在屋内闷了一整天,特地陪她在园中散步。
以往她自己也在天威园的园中散步过,今日有他作陪,感觉特别不同,连看只乌龟上岸都令她惊喜万分。
“它大概也想跟我们一起散步。”
“看来它今天也提早下班。”水眸微抬,她促狭道。
他睐她一眼,作势要抓她,早有准备的她,拔腿就跑,但脚伤刚好,跑没几步就跌在草地上,追上来的他煞车不及,直接扑上她,还好先落地的两手撑住身体,没重压她。
她翻转过身,与他四目交接,一整天思念的情绪在胸臆间翻腾,俊脸缓缓靠近,火热的唇即将贴上微启的朱唇之际,她眼尾余光突地瞥见离她不远处有个灰黑色圆形物体在移动——“啊——乌龟!”吓得挪开身,她惊吓坐起。
“哪来这么多乌龟!”他啐声,原本花容失色的她,噗哧笑出声。
两人坐在草地相视对笑,仆人送来晚餐,他抱起她一起进入屋内。
她不再反抗,反而习惯像个公主一样让他背、让他抱,过两天脚伤完全好了,他若是不再抱他,说不定她还会埋怨呢!
“又是鱼汤!”看见桌上的汤,她忍不住哀号。
“喝鱼汤对伤口复原有帮助。”这几天谈叔挂在嘴边的话,成了此刻他哄她喝汤的台词。
她一脸俏皮的抬高脚,噘噘嘴,“已经没伤口了。”
鱼汤本来很好喝,她也很爱,可是连续一个星期的中餐、晚餐都喝鱼汤,任谁看了都会举白旗投降。
“这个月的最后一碗鱼汤,我保证。”他贴心的舀了一碗汤哄她喝。
“不喝。”带笑的别过脸,她撒起娇来。
“我喂你。”他挑眉,坏坏的一笑。
喝了一口汤含在嘴里,欺近她,作势以嘴喂她,她憋着笑唇紧闭,身子向后倾,他益发向前,不料手中的汤碗打翻,整碗汤泼在她胸前——“啊!”她惊叫了声,他也忙不迭放下碗,抽来面纸帮她擦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还好汤已不烫,要不恐怕剥去她一层嫩皮。
“天威,我……我自己擦就可以。”
听到她羞怯吞吐的音调,定睛才发现,他的手按在她胸前,难怪触感异常柔软……凝视着她,心头一股燥热情火翻搅,她是他的妻,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将她的身份从假妻子升格成真爱妻,除了未真正有过肌肤之亲,他早将她当成妻子看待,疼她、呵护她……面纸擦不掉湿湿黏黏的感觉,她低下头羞怯道:“我……我上楼去洗澡好了。”
“静香,”他突然认真抓住她的手,“你愿意当我的妻子吗?”
“我本来就是你的妻子呀。”她闻言低笑,迎上他过于浓烈的目光,心口一阵悸动。
“我是指真正的妻子,过真正的夫妻生活。”他坚定的道。
“我……”
“我是真心的,如果你不愿意……我们还是可以维持现状,没有关系……”
抬眸凝眄,和他一起生活虽然不久,但她头一回见他眼底充斥满满期待和一丝害怕被她拒绝的受伤样。
他是齐家贵公子,他想做的、想要的,只有他愿不愿意,点头或摇头,可这会,他竟然为了等她点头或摇头,向来自信的眼神不复见,露出一丝孩童般殷殷期盼的纯真——
她的内心,无比感动。
“嗯……”她满脸通红,轻轻地点了头,感动归感动,自己明白这举动是单纯的基于爱,她喜欢上他,这点,无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