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在看什么?”艳丽动人的艾曼坐进辜煋仲的车里,语调轻柔地问。
辜煋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双寒眸仅是冷冽地注视著歆雨刻意闪避他目光的样子。从不在意女人举动的他,却被她这个细微的动作搞得心情大坏。
艾曼顺著他的视线望去,只看到一条空荡荡的马路跟些许小摊贩。她将自己傲人的上围靠向他。
辜煋仲收回目光,凌厉鹰眸平视著前方,手腕略一施力,千万名车立刻像支利箭飞射而去。
***
辽阔的蓝色天空中轻飘著几朵优闲的白云,雪白的沙滩上,身穿各色泳衣的人在灿烂的阳光下欢声嬉闹。湛蓝的海上,浪涛如万马奔腾,一波波席卷著年轻精壮的冲浪者。
一道几近完美的巨浪,自远端奔向数十名冲浪好手。
辜煋仲长眸微眯,神色平静,冷静的评估著眼前令他感到兴奋的浪潮。
浪涛逼近,当其他冲浪者逐一被气势万钧的巨浪冲倒,或惧怕强浪而动作趋于保守时,他英挺的剑眉连动也没有动一下,以优雅从容的平衡动作,以及强悍又帅气逼人的无惧态度,轻松驾驭著诡秘的浪涛。
当所有人均跌下冲浪板,被巨浪打上岸时,辜煋仲傲视群雄,以王者的气势征服了狂浪,被浪涛托上天际的他动作沉稳,一头黑发在阳光直射下像黑曜石般闪闪发光,一双冷傲的双眸十分沉著,显得有些慵懒的征服姿态,仿佛这令人屏息的狂涛巨浪是受他召唤而来。
歆雨一如沙滩上所有的人,目光情不自禁被他君临天下的俾倪气势所征服。
其实阳奶奶并没有生病,歆雨与表妹回到家后,便看到桌上有张奶奶所留的字条,上头只有简单几句话,表示今天是阳爷爷过世十周年忌日,餐馆休息,并且嘱咐歆雨,说她难得回来,一定要去海边走走,顺便趁这个机会把游泳学好。
阿顺跟表妹陪歆雨到海边,才刚到,便刚好亲眼目睹这令人惊艳万分的一幕。“表姊,那是辜家的少爷耶!”
当辜煋仲征服了骇浪,缓步回到雪白的沙滩上,表妹才终于发现那个征浪者是辜煋仲,至于歆雨,则在第一眼他还远远站在浪头上时便已认出是他。
“没想到辜家二少爷这么会冲浪,我也好想快点下去试试今天的浪!”阿顺说著,脚下便毫不迟疑的快步奔向浪涛。
歆雨一双水眸静静凝望著辜煋仲,感受著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这一刻,她清楚体会到这个男人无远弗届的魅力。
辜煋仲无视于众人对他的注目,自在地走上岸,在众人的凝视中,有道视线像与他有心电感应一般,立刻抓住他所有的注意力,他瞥眸一看,是她。
瞬间,他的嘴角出现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坚定的步伐稍顿,往歆雨的方向缓缓移去。
些许酡红迅速跃至歆雨白嫩的脸上,她全身像被他刚猛深邃的视线定住,完全动弹不得。
突然间,一抹红色的身影奔向他的怀里,倏地,歆雨感觉自己像瞬间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阿顺哥,等等!难道你忘了奶奶的交代?”表妹没好气地大叫,成功将这个一心想冲浪的大男孩绊住。
“啊!对了,我差点忘了,要教你表姊游泳。”敦厚老实的阿顺搔搔脑袋,快步走回来。
“不用了。”歆雨眼看著辜煋仲仍向她走来,心中一惊,直觉要逃。
几天前,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了她,然后又在奶奶的餐馆出现,当著众人的面说出一些奇怪的宣示,而现在,他却将别的女人揽在怀里?歆雨脸上轻轻绽出一抹淡笑。她大概是被他的男性魅力迷得晕头转向,才会对他心跳加速吧?
他跟阿南又有什么不同?嘴里说一套,实际表现出的又是另外一套,前一刻还吻著她,下一刻便转身抱著别的女人?
这到底算什么?如果这就是爱情,那么她一辈子绝对不碰爱情这种东西!
“表姊,不行啦!这是奶奶交代的。”表妹先恶狠狠的瞪阿顺一眼,然后转头努力劝著歆雨。
“对啊!如果不照阳奶奶说的做,她会念我好几年,一直念、一直念,念到我耳朵长茧,恐怕她还在念!”阿顺一脸求饶的模样。
“改天再教我也一样,我今天起得太早,有点累。”歆雨评估著眼前的状况,打算在辜煋仲靠近前顺利抽身离开。
“真的?”表妹一脸狐疑。
“你们好好的玩吧!我回去休息了。”歆雨见辜煋仲脚步加快,于是匆匆丢下这句话后,逃亡似的快步走开。
他们的距离还那么远,难道他已嗅出她逃避的念头?
转身前,她清楚看见他眼底射出浓厚的警告意味,霸道的模样恐怕连男人看了都会腿软。
但是,她不能屈服!如果她够聪明,就应该离这种花心,且拥有十足条件花心的男人越远越好!
歆雨对她挥挥手,模样像是道别,又像是拒绝。
“奇怪,表姊到底怎么了?不是说好要一起学游泳的吗?”望著表姊离去的背影,表妹满肚子疑惑地咕哝。
“她不是说累了?你干嘛这么无聊,老是胡思乱想?”阿顺偷瞄了眼状况极佳的浪涛,整颗心都飞到那上头。
“我无聊?”表妹像被踩中的地雷爆炸开来,“我哪里无聊了?你忘记我表姊刚失恋吗?我是关心她!你不要看她这样,其实她内心很受伤,你知不知道?”
“你连她内心受伤都看得到?”阿顺满脸讶异地这么问。
“阿顺哥,你是猪喔!谁告诉你内心受伤可以看得到?”表妹不禁嘴角抽搐,原本清秀的五官此刻显得有些扭曲。
“还不就是你?”他仍一头雾水。
“我是民国几年几月几日几点几分告诉你的?啊?”表妹没好气地道,直对天空翻白眼。
“你讲话的模式,跟我念法律系的老哥好像……”阿顺还是不懂,只好低声咕。
“天啊!赌一千万你没谈过恋爱!”表妹一脸笃定地看著他。
“我……我不能跟你赌。”他呐呐地道。
“为什么?”表妹看他一脸正经,皱起柳眉问。
“因为我没有一千万那么多的钱……”
第2章(2)
上帝、菩萨、玉皇大帝呀!这个男人不是故意装傻,就是真的是一头猪!表妹双手握拳,无言地望向天际。
辜煋仲耳里听著这两人的对话,凝视著歆雨仓皇逃走的背影,幽深的目光逐渐转为带著些怒意。
艾曼从后方追上他,精明的杏眸在他刚俊的脸上不断梭巡。她不明白,刚才他究竟怎么了?
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他,先是像被什么影响了情绪,向来慵懒、充满讥讽的利眸瞬间充满专注,连步伐都带著点急促,之后他又毫无预警地停下脚步,以冰冷的眼神掩饰心中的愤怒。
艾曼没来由的心惊,所有预兆都警告著她,这一切绝不寻常。
从小,她因为两家是世交的关系,得以跟在辜煋仲身边,不管是出国求学,之后游历各国,在欧洲建立他的事业版图,她都紧紧跟在他身旁。
直到他到二十五岁那年,她再也跟不上他的速度了。
虽然身为辜家的二少爷,他却抛开一切,像自我放逐般离家二十年,在外地求学,建立他的事业,自从培养好智囊团后,他便从自己的企业里抽身,只有极少数在公司里身居要职的管理人才知道他确切的行踪。
消失整整三年后,他二十八岁,这时的他一身狂狷的魅力令她更加倾心。
这三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哪些事。
问他为什么不继承家业?比起他那个拥有天才头脑的哥哥,行事灵活俐落的他,更适合统御整个组织。
他说,因为太过适任,所以完全没有一点挑战性。
问他这三年去了哪些地方,他却连开口回答都懒,只冷冷的瞅对方一眼,俊脸上充满不驯的傲气,让发问者不敢继续探问,连他长年旅居欧洲的父母也不例外。
“仲,今天海浪的状况很不错,还要再玩一下吗?”
辜煋仲没有立刻回答她,一双鹰眸只是紧紧注视著前方,之后,他突然像作了什么决定似的,收回视线,轻瞥她一眼,“不了。”
艾曼从他那轻描淡写的一瞥中,迅速读到不寻常的波动。
泰半时间像头睡狮的他,当他慵懒的眼神变得精锐无比时,通常代表他对某件事充满浓烈的兴趣和企图。上次他出现这种眼神后,消失整整三年!
“那我们要不要回去了?”艾曼察言观色地问。
“你先回去。”他冷声命令。转身,一把扛起冲浪板,跨步往跑车的方向走去。
“仲!”艾曼焦急地跟在他身后低喊。
“担心什么?”辜煋仲倏然停下脚步,眸光极冷的看著她,面无表情地开口:“我没忘明天爷爷出殡。”
艾曼看著他旋身离去,整个人瘫软地坐在沙滩上。
这个她爱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到现在她还摸不清他的心思,这一刻她突然发现,爱上这么一个深沉的男人,真是一件苦差事!
***
歆雨一个人来到“海洞”,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所以替它取了这个名字。
这个位在海岸边的岩洞,因为涨退潮的关系十分危险,所有的父母都禁止孩子们来这里,但她不同。
从她有记忆以来,就没有见过父母,只有奶奶。
奶奶并不阻止她来这里,只是仔细跟她交代涨潮退潮的时间,然后要她保证会自我负责。
她答应了,奶奶便让她来这里享受个人的时光,而她也遵守诺言,从不让奶奶担心。
有时候大自然是很好懂的,了解它的规律,便可轻松的与它和平共处。
“为什么不来找我?”一道男性的嗓音传来。
歆雨一听,立即认出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是出自于谁。
“为什么要找你?”她没有费事的转身,依旧坐在老位子上,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浅笑,语带挑衅地问。
辜煋仲没有马上接话,静默一会儿后才沉稳地开口:“我让你来找我。”
过去,他从没对女人提出过这种要求,在他的世界里,他想要的女人都会自动走向他。
让你来找我?歆雨一听,立即轻声笑出声。
凭他的条件,的确足够让他在女人堆里为所欲为,但是那些女人不包括她,因为她太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一个专心爱她、能给她安全感的男人,她不必担心,也不用猜疑对方对她的感情。
而这个辜煋仲,永远不会是她的首选。
这男人恐怕从一出生就注定终生与“专情”这两个字无缘,缠在他身边的诱惑绝对多得超乎她想。
“我不会去找你。”歆雨直言,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
“为什么?”辜煋仲轻笑,俊颜上是一贯的从容不迫,既不生气,也无动怒,心中只有好奇。
“别再问,我就不用说伤人的话。”歆雨听见他低沉浑厚的笑声,心中不免又一阵荡漾。
这个浑身充满魅力的男人,每与他多相处一秒钟,她就多增加一分沦陷的可能性!
“伤人的话?”他轻扯嘴角,“女人的话可以多伤人?”
他这倨傲的态度,轻易的惹毛歆雨。
她缓缓侧过身,感觉体内那把怒火又被他瞬间点燃,一双冰眸带著浓浓的戒备望向他,“我对你没兴趣。”
辜煋仲深幽的双眸紧盯著她,冷静的视线在她脸上梭巡,随即微微一哂,表现出事不关己的看热闹姿态。
“为什么?”他嘴角带笑,凝望著她,好像并不在意她的话会有多伤人,会这样问,纯是出于好奇。
“什么?”她没想过他竟有勇气问为什么。
“你对我没兴趣,我却无法不受你吸引,所以我想问为什么。”辜煋仲坦率直接的说法,几乎令歆雨招架不住。
“你吸引不了我。”她抓住他的话,顺势这么道。
他听了,不怒反笑,“胡扯。”他明明就从她眸中找到再熟悉不过的爱慕成分。
“你不适合我。”歆雨神情绷紧,压抑著情绪的模样,仿佛恨不得能冲上前亲自撕碎他骄傲的脸。
这倒是新鲜的说法,通常女人只求能待在他身边就够了,适不适合从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对!”歆雨已逐渐恢复理智,不再受他强烈的魅力影响。她冷冷地开口问:“你够专情吗?”
“专情?”辜煋仲潇洒的撇嘴一笑。
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专情”?
亲情、爱情、友情、事业,他都看得很淡,也许他也希望能专情,但人生截至目前为止,能让他持续“专情”的东西,实在少得可怜,勉强算得上的,大概只有让他整整著迷了三年的攀岩。
事业上的成功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但攀岩不同,每一步不仅关系著成功与失败,还攸关生与死。
他不像一些发神经的人,从事极限运动的目的在于追求濒临死亡的快感,他很单纯,只想听见自己的呼吸、沉稳的心跳,专注的思绪真切的体会那种存在的真实感。
他擅长与恐惧共处,甚至征服自己的恐惧,把它当成一种自我挑战。
“你没有专情这种东西。”歆雨看著他,水眸中漾起一道柔美的笑痕,轻声说:“现在知道你身上没有我要的东西了?”
“要那种东西做什么?”他紧盯著她眸中的暖意,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移开目光。
“专情是种平凡的东西,而我渴望平凡的生活。”歆雨移开停在他脸上的视线,望向洞中的海面。
她移开了目光,他却无法让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专情本身并不平凡。”
“你说得没错,但专情可以带来平凡,在周而复始的乏味生活里,它可以让我咀嚼出生活甜美的味道。”
注视著闪闪烁著光亮的海面许久,歆雨发现身后一片宁静,她以为辜煋仲早已离去,转身正要站起来,未料他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这一惊,使得她脚步不稳地向后仰。
辜煋仲正好奇著是什么东西吸引她的目光,于是趋前望她所看的地方,没想到却害她受到惊吓。
幸好他向来比平常人敏锐的运动神经立刻派上用场。
他没有丝毫迟疑,精壮的手臂一把牢牢圈住她的腰,即使双脚悬空,她仍稳稳地依偎在他结实的胸膛。
他总是带著些慵懒的俊脸一沉,一声吁了口气的叹息传进她耳里。歆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竟然……为她担心?
“小心点。”
这声充满关怀的叮咛,证明了她心中猜测。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异常,辜煋仲倏地松开手,沉著脸,目光高深莫测地凝视她一眼后,快步走离。
他发现,对他而言,她竟然天杀的不仅仅只是引起他的兴趣而已,还有更多、更多陌生又令人想抗拒的东西正侵袭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