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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欲 page 12 作者:岳靖

  女人止步。从无女人来过,你别发言。

  莫霏喝着酒,男人的烈酒,美眸静静观览旗帜般的大男人照片,视线停睇着其中一幅。

  那是汤舍,他和一位穿军装的俊美男人勾肩搭背,笑得很开心。

  蓝君特说,那是戈特·凯撒·克尔克霍温,王室将军,现今的叛军首领,这照片足以让汤舍在图尼埃法尔被吊死。

  哈雷路亚。她掌握了他的死穴,在巢里。

  参孙不该向大莉拉透露他神力的原因。但,怎么有办法?女人毁于爱情,男人亡于友情,很公平。

  莫霏听着Hallelijah醒来的清晨,脑海片刻闪过父亲和母亲。该说他们被婚姻所害,或者,自身疯狂的执着导致灭亡?她对那个跟情人跑掉、死在海上的父亲没印象,毕竟没看到尸体,母亲则像她心中的阴影,明明那么漂亮躺在浴缸里,他们仍说要解剖厘清死因,她必须在场……他们问她,母亲生前说过什么?

  母亲说,霏霏,别相信男人,他们会弄得你遍体鳞伤,他们会取走你的灵魂,要你用生命换虚幻的爱情……

  她看着那些男人把母亲剖开,翻弄母亲的内脏,母亲的心脏好红啊,是否承受太多对爱情的渴望而绝望所致……

  她没听母亲的话,依然爱上一个男人。

  汤舍今早没来了,在yu/望之后,她将他那件衬衫洗干净,连同她被撕坏的小礼服一起丢掉。他和孟设计师没吵架,今日就恢复正常,大家在各自的人生轨道继续前进!她不要假味罂粟花,她把他给的香水带到橄榄树林外的沙滩,抛入大海。

  花了半小时多一点,轻松散步回家,王长迎已经在雨廊等她,即使她的屋门没锁,他从来只在花园,他曾要追求她,但他走不进他的心,他不是一个作风强势的男人,温温和和,选择当她的朋友。

  “你去哪儿?”王长迎起身,拍拍长椅,开始布置。

  莫霏走离角落,停了一下,问:“你要喝饮料吗?”欲回吧台。

  “酒吗?你喝太多了。”王长迎严肃地推推眼镜,对她招手,“过来坐好。”

  莫霏歪头一笑,像平常那样,坐到长椅上,把左手伸给他。

  王长迎挑挑层。“今天动作很灵活。”说着,他拆解她的医疗护具,要她照着他的指令转手转腕,扳了扳,甩了甩,扭啊折啊,没问题。他宣布:“痊愈了。感谢我神奇的医术吧!”

  哈雷路亚。汤舍没来的这一天,莫霏的手伤好了。

  她衷心感谢王长迎每天积极地治疗她,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不用这么夸张吧!”王长迎摇头皱眉,取笑她。

  “太高兴了嘛!”她挥了挥左拳,又哭又笑地说。“我太高兴嘛……”

  王长迎举手投降。“我也只是利用你实验一个新技术——”

  “你真过分。”她瞪瞪美眸,还是哭哭笑笑。“你信不信我的左手能打断男人的鼻梁?”

  他说:“信。你就把那个每天来照护你的汤大师当实验品吧——”

  他总是在长迎来过之后来,可他今天是真的没有来。隔天也没来,第三天苹果花屿不大雨,一下连连四、五天,港区交通要道积水封锁,自然没人没影。她深深清楚他不会再来。她的伤好了,两天也没后遗症,他还来干么?来向她要回他的衬衫?那更不必要,那衬衫不重要,她何必担心乱丢下属于自己东西!

  莫霏教自己不用那么感觉罪恶,她该清醒、狠心,上班去。蓝君特几次来电,要她天气转晴就复工,蓝卓特出差像死了,蓝获放新生育儿假像死了,她再不回来,他也当她死了!

  上班去、上班去。莫霏放下窗帘,遮盖暗夜雨幕里那张忧郁的脸。何必忧郁?

  闹不得使人忧郁?但,她觉得明天会是大晴天,晚餐时就这么觉得了,她弯扬唇角,笑了,愉快的晚餐,有日京子作陪,带来好酒、好消息。知名导演——达升看上日京子的作品,要将《L》拍成电影。

  她们举杯庆祝她伤愈,庆祝日京子作品跃上大银幕。

  她成了明星,走在路上,众所瞩目。

  就是她、就是她,大家都在说,大家都知道。

  莫霏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她将车停在斜坡道旁,前轮打歪,手煞车拉了,她回头确定车没下滑,难懂为何路人对她指指点点。

  既非车子问题,没造成他人安全疑虑,她走自己的,过马路,仍有移动的目光跟着她,原因不明,那么,算她奇装异服,引人侧目好了,她自在。

  莫霏轻提穿着高跟鞋的脚,踩上阶梯,身形优雅地走进蓝络法研中心。门房向她问早,一脸怪笑。

  她说:“怎么了?我的衣服不好看?”

  门房笑得更加诡异,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什么情绪在作崇?

  “你喝酒了?”莫霏挑眉,靠近坐在大理石雕花柜台后的中年男人。“蓝络规定担任门房工作不准——”

  “没、没。”门房摇头加挥手。“莫律师的衣服很好看,我觉得你的品味赢过孟千瑰小姐,你真该看看服装秀后,汤少爷穿来所里的那套兔子洞乌鸦魔术……”

  见莫律师皱凝眉头,门房嗓音渐渐转小,闭上嘴。

  “那应该不关我的事。”莫霏淡淡地说了句,旋足往回廊走。

  “小霏!”正要上楼,蓝君特明显从另一边楼梯下来,从天井庭园走上柱廊。

  莫霏看着蓝君特肩挂上披风,便说:“君特老师要出庭?”

  “是啊。我现在可忙了。”蓝君特掏出一本杂志递给莫霏。“你红了呀!”表情非赞叹、嘲讽或挖苦,而是无奈中带惋惜,似要人好自为之。他披妥长披风,如出征的将军,走了。

  第7章(2)

  莫霏一脸莫名地看着他,直到那身影不在她视野里,她转身上楼,到了二楼,才稍瞥手中杂志。

  是苹果花屿销量最大的名人志“爵色The  color  of  Sir”,简称“S志”,专门报导讨论名人轶事、好事、喜事、糗事、蠢事、八卦事……的乱七八糟书籍。这原本与她无关,偏偏这回她看到自己,封面斗大的一行字像刀切进她瞳底——

  (汤大师街头激吻嫩律师!)十足煽情!

  照片也是,她和汤舍躺在一张黄石椅上,兔子也入镜。简直——

  她手中是一本情/色写真!

  内页精彩至极。从他们在蓝络门厅的偶遇,到最近的巢,一系列跟踪报导,巨细靡遗,文中说他趁设计师女友忙于各大时装周,放空档,打野食。

  写得这么精彩,不读怎行?莫霏平静地看完所有图文,对报导内容没太多意见,她早该知道他是名人,一次没上S志还嫌行情差、走下坡。她唯一在意“野食”。

  “小霏!”一个嗓音在叫她。

  莫霏回头,睇住楼梯下。穿套装、提公事包的女性走上楼。莫霏说:“你好,彤云学姐。”

  彤云和她一样——嫩律师,但,彤云资深多了,是苹果花屿法界最具权威的女人——蓝凯特——的学生兼助理。

  “彤云学姐今天来所里,有什么事吗?”莫霏跟着她走。

  彤云说:“老师要我送文件过来给君特。”

  莫霏停住脚步,美眸瞅着回廊窗墙。“君特老师刚去法庭,你没在楼下遇见他吗?”

  “是吗?我没看见。他先走了吗?”彤云顿了顿,旋足,对莫霏微微笑,视线落向她手拿的杂志。“小霏,你真的和小汤在一起吗?”文件似乎不重要。

  莫霏有种感觉,彤云故意上来这一趟。“彤云学姐,请转告凯特老师放心——”

  “为什么?”彤云打断她。“老师很喜欢你。”

  莫霏愣了一下,眸光颤颤闪烁。

  “老师说你好久没有做面包给她,真是个无情的孩子……”

  莫霏摇头。“那是因为我的手受伤了——”

  “现在呢?伤好了吗?”彤云笑得很温柔。

  莫霏颔首。“已经没问题了。”没问题了。当年母亲的事,是透过蓝凯特处理的,这位苹果花屿最为女性着想的律师,义务处理母亲的婚姻问题、后事、遗产信托,乃至孤女生活的安排。蓝凯特曾问她——

  霏霏,你要当我的女儿,还是媳妇——

  那时,她们很亲,她还叫她阿姨,凯特阿姨,她说她想和她一样当律师,她说好,当她的学生吧……

  之后,她叫她凯特老师。

  “老师说,她其实最想你当她的媳妇,不过,她的儿子不争气,这种状况还说要你当她媳妇,那她就是陷入母性的陷阱里,置你于不义……”彤云抽过莫霏手中的杂志,像在拿一个牌子晃了晃,道:“怎么样?要不要告小汤害你名誉受损?老师说有很多罪名可提告——”

  “请跟凯特老师说谢谢。”莫霏红唇缓缓扬起,眼神美丽坚定。“我会自己处理。”

  “嗯。我们改天聊,我真的该去送文件给君特了。”彤云笑着告退。

  莫霏送她到楼梯口,再走回,徐缓地走,一道窗一道窗地,观看上槛雕饰。方便工匠踩踏的木架拆掉了,要不,她真想站上去,摸摸在朝阳中熠熠流彩的刻纹。

  “你今天才来上班吗?”

  她耳朵听到一个人声,眼睛看到一只兔子。它正对她跳过来,还对她说话——

  “我可以当你不当蓝获一回事,所以今天才来上班吗?”

  她蹲下身,抚着兔子。“你呢?”

  “我把上槛雕饰修缮好了。”一条人影,倏地从窗外荡进来。

  莫霏吓了一跳,站起身。兔子在她脚边跳开,差点被她的三寸细跟踩中。

  汤舍解开腰上的安全索,抱起兔子。“你吓到归了——”

  “你才吓到我!”莫霏失控似地娇吼,她从未如此,她穿套装时,语气文雅冷静,不会乱喊叫,尤其在蓝络里!这个可恶的男人让她失了律师专业形象,像疯子一样。“你知不知道大迈就是半夜到蓝络修缮窗墙雕饰,从窗里摔出窗外,楼上摔到楼下,才受伤的!你以为你在干么?表演特技?”嗓音急冲地骂人。

  汤舍重重皱一下眉,不高兴。因为她提到愚蠢大迈克!“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舒大迈吗?”正正规规道出人家的大名,这是当然,翻旧帐要讲清楚,不能让汉堡顶替。

  汤舍走到窗边,斜靠窗台,像坐着,手摸着晒到太阳舒服眯眼如猫的兔子。

  “那家伙敬神敬鬼、拜上帝拜撒旦,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做事毫无章法,黑灯瞎火半夜修古迹,一出意外,就说什么磁场不合、地基王讨厌他、犯冲、被诅咒,怪东怪西怪建物,把进行中的工程丢下,摆烂落跑。在协会实习时,我经常被叫去收他的残局,你知道吗,我最想收他的尸!”真是一肚子怨怼无地发。“他又半夜来修窗是吗?我遗憾他没摔死。”一副满不在乎的意态,不等莫霏回应,他直接说个痛快。

  “你很恨他?”莫霏嗓音声调沉静了。

  汤舍看着她站在那里的姿态——太温柔而宽容。他说:“他该被注销一级建筑师资格。”苹果花屿建筑人必须经过十二级严厉困难的资格考试,才能成为古建物维修师,他认为舒大迈也许当个八级建筑师,安分在公部门领薪水就行,但这家伙有点天赋,又有贵人提携袒护,一路任性胡搞,享有跟他同等的身份地位,根本没天理!

  莫霏低头敛眉。“大迈也是很努力——”

  “可不可以不要再提那个浑蛋。”汤舍打断她为男人辩解的嗓音,朝她伸长手臂。

  莫霏愣了愣,双腿已自动走近他。

  汤舍拉起她的左手,说:“好了?”

  莫霏点头。“我不会打断你的鼻梁,你放心。”

  “谢谢。”汤舍咧唇,笑了。“那我不用再去照护你?”

  美颜一顿,莫霏没回答。他那晚不是这么说的,他说她好了,他还是会天天探望她,不会让她感到寂寞,他们已经是朋友……闭一下眼,莫霏走掉笼罩过来的惆怅,心底的声音飘出红唇。“你要来吗?明天——”

  他说:“我把雕饰修好了,我也不是在表演特技,但我谢谢你担心我,是吧?”

  “你刚刚看我从窗外荡进来,是担心我受伤,是吧?”

  她盯着他的眼睛,他拉着她一起落坐窗台,握着她纤白素手摸着他腿上的兔子。她在颤抖,他的脸近在她颊畔像在亲吻她,讲话时似乎咬了她的耳垂,很轻、很轻地,咬了。

  “我明天不会来,雕花都修好了,你才来上班,我以为蓝获的话对你很重要,你说你喜欢他,是爱吗?霏霏——”

  那低低、沉沉的嗓音,会回旋,像梦呓的诗。

  霏霏、霏霏……不是母亲在唤她。但她眼眶起雾,恍若走入隔世。

  “我不会来。”这时,他的嗓音清澈起来,人也离开她身边。

  莫霏回过神,看着汤舍站在她面前。

  他抱着兔子,表情再平常不过。“我明天要和归到湖畔野餐。”

  她心头微颤。“是吗?那——再见,祝你野餐愉快。”

  “再见。”他也说。“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抽出工作裤边袋一管图筒,递给她。“你的画像,完成了。”

  莫霏仰起美颜,睇着他,久久,接过图筒。他走了。她坐在窗台,晒着太阳,像作了一个梦。

  像作了一个梦。时间是模糊的,谁教她没有那只兔子那样,有一个怀表。否则,她会知道她不该在这个时间,走进岩石区,何况她才刚被拍到而已,与一个男人,就在这里的平台式黄石椅座。

  莫霏这一整天被堆积的工作压昏头,入夜离开办公室,本该回家休息,却是将车开到桃乐丝。桃乐丝一反往常,竟未打烊!她忽有所感,那店为她开,那灯为她点,她胸口一股煦暖,便开着车子,在这小巷小弄找位置,停好车,出驾驶座,看到路边的黄石,她顿住了。

  这莫非是人说的命运!但她不怕。就算狗仔是夜猫子,男主角不在,没看头。

  她转个方向,回想她和男人被摄入的角度,心里徒升慊慊之感。笑了笑,这种时间好,路上没人,恐怕狗仔也怕鬼,她吐吐粉红舌尖,觉得自己是美丽艳鬼,旋身走开,朝往桃乐丝。

  深夜的阕静,让人耳朵特别敏感,眼睛特别清明,她看到那个他说的橡木垃圾桶,没闻见玫瑰香,玫瑰已夺门而出——

  那是一条纤细的人影,头发像荆棘藤,散逸玫瑰芬芳,冲着、甩着,飞闪莫霏眼前。莫霏转头,下意识望向人影射出的方向。螺旋楼梯中,另一道人影仿佛水流冲滑而下。

  “千瑰!”那水流是个男人,平时矜傲、冷漠的男人。“千瑰!”他几乎不曾声嘶力竭地叫过任何人的名字。

  莫霏第一次听见,当然也是第一次看见,虽说路灯昏暗,她却没错看她的老师兼老板——蓝卓特赤裸着身躯,或者,这是国王的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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