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怀抱无法令她安心或是愉悦,甚至也没有心灵上的契合,但是她望着窗外,还是很卑鄙的想象自己正被赵寰颐抱着。
虽然她比较喜欢把他的身子当椅背靠,喜欢整个人都被圈着,喜欢他吻着她耳畔,喜欢枕着他的肩膀接吻。
泪水再度无法克制的滚落,她发现要爱一个人好简单,要忘掉一个人却好难。
想恨,却使不上力。
“祈勋……”她幽幽出了声。
“嗯?”
“我们结婚吧。”
窄小混乱的办公室里,杂物堆积如山,只看得见办公桌以及几张椅子……桌上的档也是四处散落,椅子上的人正努力看着文件资料,拧着眉相当严肃。
穿着牛仔裤的少女轻快的走出电梯,电梯外是一大片斩新的OA办公区。护膜未拆,就连墙上也都油漆未干,地板上铺满纸板。
少女捏着鼻子,提着便当走进半掩的门。
“哈罗!”余皓慈探出一颗头往里瞧,“我来送饭了。”
“嗯?”赵寰颐抬起头,只是瞥了她一眼。
“真是冷淡,哪有人对女朋友这样子的。”她不以为意的走进来,“你以前对花鑫就不会这么冷淡。”
“你怎么跟花鑫比?”赵寰颐不客气的说了句。
“说的也是。”余皓慈一屁股坐上桌面,“我比较美丽,皮肤比较好,人也比较年轻,权势也比较大,花鑫的确很难跟我比。”
他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下来,桌子不是拿来坐的。”
余皓慈吐了吐舌,跳下来前伸手怞过赵寰颐正在检视的资料,“吃饭啦!”
他双手突地一空,也只能无奈摇摇头。这女孩比花鑫任性一百倍,而且根本不知人情世故,还非常的……怪。
怪到理直气壮,他完全没办法应对。
“你今天又吃什么?”赵寰颐抢先一步把她的中饭拿过来,打开来里面竟然只有一碗豆花,“你中餐吃这个?”
“很有趣耶,这叫豆花!”余皓慈正经八百说着,仿佛在说什么新奇的东西,“而且还可以加三种料不必钱,你看,这个是上次吃过的粉圆,这个是绿,这个是薏仁……”
望着她煞有其事的解释,赵寰颐实在忍不住笑出声。
她真的很怪,他不知道大老是去哪里迸出这个干女儿,但她就暗天生的怪胎。
圣诞节那天他根本不记得后来发生什么事,只记得自己不能自主行动,口不能言,甚至失去了意识。等他醒来后竟然身在大老家,大老还派人前来要他安心,那儿他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他回想起一切自是气急败坏,但余皓慈却突然很认真告诉他,他的提议她接受,只要他为她做三件事情,就能够抵掉上次的人情债,这一次赵寰颐非常谨慎,立了一堆前提,不让她再造次。
结果余皓慈却一反在舞会上的难缠,只开了三个简单的条件:第一是赵寰颐必须陪她到出国为止;第二是期间不得离开或是返回花家;第三是他必须建立自己的事业,资金大老会出,完全不需要担心。
赵寰颐一开始是拒绝的,他明白花家上下已经风声鹤起,这当口应该是回去澄清解释一切,而不是在这里陪这个莫明其妙的女孩,拥有事业更是开玩笑,这岂不是更落人口实,摆明了他拿花鑫的钱去使用。
不过余皓慈的一席话,却忽然让他惊醒。
他不懂为什么她要如此恶意陷害,甚至破坏他跟花鑫之间的情感,硬找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当情人,又有何益处?而且在公开场合大胆表示,他予以拒绝,她却不觉得尴尬?
结果余皓慈却只是无所谓的耸肩告诉他,“因为我喜欢你啊,至少我敢说。”
第9章(2)
至少她敢说。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狠狠刺中他的痛处。
因为他不敢说。他喜欢花鑫时不敢表现,他爱着花鑫时也不敢逾距,就连他们终于两情相悦,能够耳鬓斯磨之际,他还是没有对外做出任何表示。
明知道外墙有虎,罗祈勋更是虎视眈眈,每个人都意图抢走他怀中的女人,结果他却什么都没说,也知道花天郁对他开始感冒,花家势必选择门当户对的对象,就连许知仪还托他帮忙挑选未婚夫了,他还是半句不吭。
困难重重早知道,却迟迟没有行动,如何让花家接受他,如何以执事的身份获得花鑫,这些都是重大关卡,结果他花时间跟精力在爱着花鑫,却没有做出真正爱她的行动。
所以他答应了余皓慈。
陪伴她是履约,自行创业是证明自己的能力,否则依照花氏族庭的旧习,他再有能力,花鑫再如何爱他,他们这辈子只怕永远也无法在一起,更别说他现在简直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余皓慈为他打开便当盒,他指定要吃三宝便当,所以才能有份正常的午餐,否则只怕连一块排骨都能当午餐,之前还有过一个水煎包,一盒爆米花跟一盘海带当午餐的记录。
“我说你……真的喜欢我?”赵寰颐满腹疑问,因为余皓慈真的只要一个人陪。
“喜欢呀,超喜欢的!”她每次眼睛都眯起来说,“你们两个我都好喜欢!”
“我们两个?”什么时候多一个人?
“就是你跟花鑫啊!”余皓慈说得理所当然。
他跟花鑫?这句话余皓慈之前从没讲过,但是她的口吻说得好像……好像她认识他们很久似的。
“我们之前见过吗?”
“哇,好甜喔!”余皓慈根本没在听他说话,“你有吃过豆花吗?很好吃耶!”
“嗯……很好吃。”赵寰颐无力的叹口气,余皓慈就是这样,一个很怪,怪到没吃过便当,没吃过面,好像什么都没吃过的人。
从他被带回大老家开始,她简直就是现代版的刘姥姥,什么事都很新奇,什么事都是惊喜,一点都没有在耶诞舞会上那副机车狐狸精的模样。
“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做这些事?”这真的让赵寰颐困惑极了,“既不是真的喜欢我,也不是刻意要破坏我跟花鑫,但是你却又……”
“因为你们很有趣。”余皓慈忽然认真说道:“先是明明喜欢却都不敢讲,然后互相试探对方的心意,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却只考虑当下的事,真是幸福到好天真。”
赵寰颐停下筷子,为什么余皓慈每一个字都像针似的,刺得他全身不舒服?
“我们忙着在一起。”他说了个很虚的理由。
“是啊,所以……”余皓慈“叭”的一弹指,“一下就被毁掉了。”
“你……”赵寰颐怒火窜了上来,拧着眉瞪她,这女孩有时候白目,有时候说的话却让人怒不可遏,“那是谁害的?”
“自己城堡防卫这么弱还那么大声?”余皓慈托着腮,一脸无辜望着他,“账户是你搞的又不是我,保险箱的钱也是你去领出来的,什么事都不讲清楚,以为船到桥头自然直。”
再一次,赵寰颐深深觉得自己又被讽刺了一顿。
但是他不可否认,因为很多事情都是他自己大意疏忽。
就拿账户的事来说,他应该要说的,不是对花鑫先说明,而是对花天启,花鑫自己私定的收费标准太低,就算尚未成为花家的当家,那种价格是夜市价,实在端不上台面,有失花家灵媒的尊严。
原因就在于花鑫实在同情心太过泛滥,有人可能穷惨却被厉鬼上缠身,有人生活不顺是受前世债纠缠,有人不小心被鬼跟到……
总是有人很可怜,所以价格太高,就帮不到他们,为此价目表总是一修再修,等到修到很低之后,花鑫就会接着上演热心助人外加被骗的戏码,有关于此,他必须想出一个周延的方式,保护花鑫的血汗钱。
因此他顺利说服花鑫让他处理一切大小工作事宜,所有CASE都由他安排,这件事非常容易,因为花鑫本来就不擅长,然后她依旧依自己喜好订她的价目,但是所有客人,都必须按照花家原定价目收费。
他相信真的有能力不足的人,但如果每个人都这样哭求,真的什么事都做不了,坊间也有许多灵煤,他们可以试着去找自己能力所及的对象,而不手是打找独背家负制著作重大使命的花家灵媒。
真的硬凑出钱来的人,他也没有通融,一概收取费用,但事后会给予此人匿名的帮助,相信善良的花鑫亦希望如此,所以他努力做到最好。
而所有案子的委托金,他将一半存起来,这些钱他一毛都没有动过。因为那是花鑫的存款,而花家规定不能私下接案,他自然替花鑫将这笔钱好好收着,一方面不让她随便花掉,一方面也为她帮花家保密。
他真的把那笔钱当成花鑫的,未来等她独当一面,成为下任当家后,她便可自由运用。
其实看账户收支就能窥知一二,那个账户,根本只进不出。
至于保险箱一事,当花鑫提出要把里面的东西全卖掉,拿去资助搞癌新药时,他差点没昏倒。
那些东西要真的全拿出来卖掉,别说花天郁气死,只怕花天启会先号召一堆孤魂野鬼把花鑫给吓死,绝不可能轻饶她。
里头都是花家的传家宝,以及政要送的无价之宝,搞癌药不是他们该关心的范围,他以为应该先以照料厉鬼夫妻的遗孤为优先才是。
花鑫的大爱泛滥,他如果不及时把那些东西取出并另找一处藏好,只怕她一冲动就真的全变卖光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守护花鑫,这是他爱的表现,没有人知道,现在也不会有人理解,这份爱已经被曲解成心机城府与意图不轨,辩解不过是多费唇舌。
思及此,赵寰颐都会有种深深的无奈与懊悔。
“为什么我觉得你什么都知道?”赵寰颐看着眼前快把豆花吃完的余皓慈,她将他留下,似乎也是为了给他一个反攻的机会。
“嗯?”余皓慈微微挪开豆花,用力眨眼装无辜。
“算了,这样也好。”赵寰颐细细沉吟着,“这是我的机会,要光明正大的得到花鑫,让花家都能认同我……”
余皓慈放下碗,跟孩子般恬恬唇边的蜜汁,她现在处于乐观的状态,一脸事不关己的笑容。
“你还得重建花鑫对你的信任。”她好心的补充一下,免得他忘记。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赵寰颐微微一笑,一切都在算计之中。
“不是我要催你,速度得快一点喔。”余皓慈懒洋洋说着,“我今天听干爹说,花鑫好像要跟罗祈勋结婚了。”
赵寰颐才咬下一口鸭腿,顿时凝结。
结婚?!他才离开不到一个月,他们就要结婚了?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过年前完婚,剩来到几天了。”余皓慈这才在饮包里翻着,终于怞出一张红色喜帖,“登登!很香的卡片喔。”
赵寰颐迫不及待抢了过来,果然是红底烫金,传统的古式喜帖……花鑫与罗祈勋?
有没有这么赶?花鑫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伤心之余,这什么都不管了吗?
“我要打电话给花鑫!”赵寰颐慌张的伸出手,他的手机已经被余皓慈控管。
“不、行!”她断然拒绝,“你还是赶紧认真的向世人证明你的爱,以及你有能力给花鑫幸福吧,今天晚上要陪我去逛夜市喔!”
“逛……都什么时候了,还逛夜市?”赵寰颐简直是气急败坏。
“我想吃臭豆腐锅,那好像很好吃……喂,不许动!”余皓慈忽然站起身,硬是往赵寰颐身边的空气打了一下,“那是别人的食物,谁准你动的?”
赵寰颐看着她怪异的举动,动都不敢动,眼尾瞟向自个儿空汤汤的右边,刚刚余皓慈那一击还真的像是打到了谁,怎么好像离他非常的……近?
问题是,他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啊。这位余皓慈,好像跟花鑫是一挂的,拥有特殊的能力?
“反正就是这样,我也想看看,花鑫究竟爱你有多深。”余皓慈悠哉的背起包包,“如果她谁都能嫁的话,那么你们之间的感情也不过而而。”
赵寰颐不悦的蹙起眉头。余皓慈不懂,花鑫是脆弱的,她的逃避功夫一流,像现在这种绝望伤心的时候,不管谁说什么,她只会点头。
只要让她不要再去想悲伤的事,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花鑫啊花鑫,请一定要相信他,千万不能就这样嫁给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
第10章(1)
许知仪拖着一袭深枣红色的长礼服,在大理石地板上走着,紧身的礼服衬出她曲线玲珑的体态,她正绞着双手,不停来回踱步,化妆师几度欲找她补妆,都被她拒绝。
“知仪,你怎么了?”花天郁倒是一身西装笔挺,显得容光焕发。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你去看过鑫儿了没?!”提到这个,她就一肚子火。
“鑫儿?看过啦,她穿白纱真是美丽。”稍早之前去瞄过了,穿着纯白婚纱的花鑫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淡淡微笑就足以迷倒众生。
“你实在是……只挑想看的看吗?”做母亲的许知仪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看着表,“罗祈勋都快到了,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在等谁吗?”花天郁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我去问问新来的赵……赵什么,你要找谁,名字给我。”
赵寰颐一走,空下职位,当年第二顺位的执事人选,立刻调到花鑫身边来。同样是赵家子孙,之前服侍于上代的花家老么,花天郁的么弟。
许知仪回眸一瞪,“我是在等赵寰颐。”
“赵——什么?”花天郁听了气急攻心,“你在等那混小子?”
“对,不只是我在等,花鑫也在等。”她倒不避讳,“你自己去看看你女儿,两眼无神,魂魄不知飞到哪,今天就算叫个啊猫啊狗来,她也照嫁不误。”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今天是鑫儿的大好日子,我不想跟你吵。”一提到赵寰颐,花天郁都一肚子火。“罗祈勋是她自己选的,我们也觉得是个好男人,他又真心喜欢鑫儿,鑫儿嫁他不会有错的。”
“是啊,家世好,人品好,长得又好看,待鑫儿又好,这些我都挑剔不了。”许知仪也同意老公的看法,“只是,有谁问过鑫儿喜不喜欢?”
“这么好的男人,她当然喜欢。”花天郁回得理所当然,“提出结婚的是她,要求速战速决的是她,指名罗祈勋的也是她,她哪会不喜欢?”
“那是因为她哀莫大于心死,既然不嫁寰颐,那么嫁给她都无所谓了。”知女莫若母,许知仪清楚得很。“她在责备自己不听我们的话,太过信任寰颐,所以急着要修正错误。想赶紧结婚、生子、独当一面,早日成为当家!”
“这有什么错?这是早该发生的事,都是大家太宠她了。”花天郁倒是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