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民间举办龙舟比寒,朝廷内便有人提出与民同乐,让皇家为主办者,给苦了一年的百姓来点激励,前三名有银子可拿,而未能拔得头筹的参赛者各得十斤米、三斤猪肉。
为此报名者踊跃,河面上挤满上千艘龙舟,一字排开相当可观,赛程从初五开始一直到初七才结束。
由于场面太热闹了,人满为患,其中不知谁带头起哄,说是皇家举办为何不见皇家人,上万人当场上书请愿,请皇家贵人共襄盛举。
皇上事务繁重,操劳国事,自是无暇出席,便让皇子们去露睑,感受一下百姓的热情。
但是要派谁去呢?
十分诡异的,有一半朝臣建议让二皇子去,另一部分人坚持正统,坚持由太子出面,两派人马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皇上都头疼了。
最后太子居然自告奋勇的跳岀来,要大家别吵了,他是太子,理应在百姓需要他的时候出面。
突然间,所有人有不吵了,有志一同的要太子出席,说了好多好听话把他哄得乐晕晕的,让他当场允诺所有赛事全程到场,他要让百姓体会到皇家对民间活动的鼓励。
皇上顿时脸都了绿,抚着额头暗自大骂他是个蠢货,凤九扬铁青着脸,真想把他弄残了,太子不良于行便不能出现。
明摆着是陷阱他还往里跳,这不是蠢是什么?
凤九扬几乎能听见连相在心里的狂笑声,他在报复皇后突如其来的赐婚,将他足以母仪天下的女儿嫁予一名傻子为妻,并坏了他布局多年的一手好棋。
连相查岀皇后之所以赐婚的背后黑手竟是太子,他怒不可遏地发了一顿脾气,而后和女儿谈了一整晚,最后找上陈莲生,甥舅两人密谋,决定反将太子一军。
文有连相,武有陈莲生,两个人一连手,文武百官马首是瞻,这也让皇上看出隐忧,他的臣子竟有二主。
“赛龙舟也会出事?”单青琬不解。
“里三层、外三层,共近五千名禁卫军保护太子,还有我的五百名手下,一直到龙舟比赛完,全程无一人能近太子身。”
“但为什么太子还是受伤了?”单青琬更加纳闷了。
“太子要不要说说自己是如何受的伤?”凤九扬眼中有嘲讽,更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关心。
“不要。”太子闷声道。
“那就让臣来替你说说你到底有多蠢……”光有仁心是治不了国的。
“小舅母,我累了要休息,你先出去。”舅舅心真黑,他差一点就死了,刀尖离他心口只差半寸。
“你……”单青琬也有些不忍,太子面色苍白,额头还渗着冷汗,表示他所受的伤并不轻。
“让臣说完再休息,你有十天半个月得待在床上。”失血过多伤及心脉,这不是吃点药就补得回来的。
“舅舅……”觉得颜面无光的太子羞于见人,气息紊乱的闭上眼。
“百姓散去以后,有官员提议款待太子,并与优胜队伍同桌而食,以示亲民,看到百姓的爱戴,太子应允了,但在此时,一名看来只有八、九的卖花女童走近……”
凤九扬阻止了,不管是几岁,只要他认为不妥一律驱逐,没有任何人情可言,谁收违抗杀无赦,殊不知他才回头交代手下准备回程事宜,卖花女童因花卖不出去而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心生不忍的太子竟推开阻拦他的护卫,快步冲向卖花女童想扶起她。
说时迟,那时快,眼泪仍挂在脸上的卖花女童忽然露出一抹狞笑,从满是鲜花的花篮中抽岀一把短剑,直刺向太子胸口。
察觉危险的凤九扬连忙回身,长臂一伸将弯下身的太子往后拉,避开致命一击,但女童右手的出击落空,左手又多了一把匕首,刺向太子的腰腹。
有凤九扬在,卖花女童自然不会得手,偏偏此时太子跌了个跤,给了卖花女童一个机会,她把匕首当暗器使用,手法狠厉的丢出,直中太子的……
“你说女童不是女童?”那是什么,妖童吗?
“侏儒。”
“侏儒?”有这种人?
“午过三十的侏儒,只是外观看来像女童,不论养几年都不会长大,始终是孩童模样。”她用稚嫩的面容蒙蔽世人的眼,岀其不意的予以重击,再趁人讶然时逃脱。
凤九扬直接一掌了结了她的性命,因为审问也没用,这人是死士,从她嘴里撬不出东西。
不过他也犯不着浪费时日,他就心里有数,能安排这场刺杀的也就那几人,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太子死,另立储君。
“那太子到底伤在哪里,我没看见他的伤口。”单青琬想起刚才丢在一旁换下的衣袍,血集中在腰以下,呈飞溅状,染红一大片下摆。
“李太医你来告诉她。”他懒得说,免得又想起太子的蠢行,破了他不弑亲的原则。
适才的中年太医又上前一揖,简单扼要的回道:“是腿根。”
“腿?”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眼露讶色,凤九扬乐了。“没错!正是你此时所猜想的,就差两指的距离,他的子孙袋就没了。”
单青琬面红如霞,隐有悔色,不该问的。
“舅舅,没这么坑外甥的,我伤得更重了,你这一刀补得我重伤不起。”他一辈子也好不了吧!
“看到你的蠢样,臣也不想多做停留,臣为你鞠躬尽瘁,身心俱疲,望太子能体会臣的尽忠之心。”凤九扬看向太医,话锋一转,“李太医,太子的伤处处理得如何,可会留下不妥的病灶?”譬如绝子。
听岀弦外之音的李太医面色不改,恭敬回答,“启禀大人,无碍,就是伤口深了些,这几日最好不要下床行走,伤在那地方易造成伤口裂开,两股磨擦疼痛异常。”
凤九扬看也不看太子一眼,转头看向巩太医,“那么太子的毒呢,你可有法子解?”
“毒?”单青琬惊呼一声。
“抹在匕首上,一见血便入体,行走周身。”是十分歹毒的毒,不会立即死亡,却活着受罪。
见流岀的血是黑的他便知道糟了,连忙点住太子腰下几个大穴防止毒血流向心口,即刻送往最近的庄子进行抢救。
擅外伤的李太医和擅解毒的巩太医都是他提前准备的,在这一次的岀宫中随侍在侧,以太子的安危为上。
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一行人赶不及回宫,只有征用未婚妻的温泉庄子,它离出事地点不到五里。
“大人,下宫诊视了一番,有解,不过得要花点时间制岀解毒丸,只是下官有一事不解,太子体内似有舒缓毒性的药物……”这才让太子的毒发作慢,推迟毒素攻心。
凤九扬手一挥,没让他说下去。“我把太子交给你们,好好的照顾,别让他明日一早成了一具尸体。”
“是,大人。”两位太医屏着气,感受他强大的气场,一滴一滴的冷汗往衣服里流,背湿了大半。
“小青琬,我累了。”身累,心更累。
“累了就去歇会儿。”单青琬心疼的道。
“扶我。”凤九扬“娇气”的说道。
她没好气的睨他一腿。“好,我扶你,老爷。”
听她喊他一声老爷,他乐得咧开了嘴。“夫人,别累着了,不然老爷我可心疼了。”
“真玩上了。”她瞋他一眼。
“再来过,小青琬,老爷夫人的玩法老爷玩不腻。”他自称老爷,抚着不存在的长须。
凤九扬的身形高大,足足高过单青琬一脑袋,她的头顶正好与他的肩齐,他看她时像在拄着一根拐杖,她娇柔得根本撑不住他,说是扶,倒像被他夹在胁下,整个纤细身子被他搂在怀里。
“你是不是对太子做了什么?”才能改变了他的不幸。
他一顿,语气温柔如水,“你的梦作到几岁?”
单青琬蓦地一僵,声如蚊蚋,“二十四。”
“有我在,不会让你死在二四岁。”
眼眶一红,她笑了。“我信你,九扬。”
凤九扬嘴一咧,神情狂妄。“陪我睡一会。”
“好。”他知道了,可是……她好欢喜,他是真心的喜欢她,愿此生与他长相守。
一沾枕,彻底放松的男人就沉沉睡去,他怀中抱着心爱女子,同床共枕,嘴角微微上扬。
看着凤九扬安稳的睡容,单青琬在心里喊着他的名字,每喊一声,心中的情意就增加一分。
我心悦你,凤九扬。
睡梦中的凤九扬似乎听见她在心中的呼唤,双臂将她搂得更紧,两人的身躯紧密地贴合。
渐渐地,睡意袭来,单青琬也跟着睡着了。
第十章 太子出事了(2)
“你……你说什么?!”
单青琬的嘴唇在发颤,身子抖个不停,她不敢相信耳朵听见的声音,希望这只是一场楚,可是她又很清楚这不是梦,眼前的一切都极为真实。
明明事情都往好的方向改变了,她也过起了好日子,有田有地有家产,还有银子在手,等到日后嫁给他,她会是受人呵护的小女人。
现在是怎么了,为什么都变了,是老天爷看她过得太顺心了,终于要给她考验了吗?
别慌,我不会有事,我是何许人也,凤九扬,听到我名字若是不哭的人唯有一种,那就是死人。只有他让别人日子难过,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难得倒他。
“刀剑无眼,谁知道你能不能毫发无伤的回来?”想到有一日他满身是血的样子,单青琬满眼酸涩,拉着他的手不放。
“小青琬,不哭,我一定会活着回来,没娶到你,我怎能甘心就死。”她是他揉入骨血的至宝,死也不舍弃。
“为什么是你。朝中又不是无人,满朝文武百官都是吃白饭的吗?你是锦衣卫指挥使不是领兵打仗的大将军,审讯、捉人你在行,行军布阵你哪行?”她难得任性一回的发起脾气,觉得朝廷不厚道,坑杀好人。
凤九扬笑了,轻抚着她黑亮如缎的发。“见你为我忧心,我欢喜,使点小性子真可爱。”
“不许敷衍人,不然我真哭给你看。皇上怎么会让你离京?他不是还要靠你稳住那几个老东西,你一走,他顿失臂膀,朝廷怕会乱了。”她很不安,怕事情会有变化。
听到她用不满的语气说岀老东西这三个字,他忍不住放声大笑。“不撒网捕不到大鱼,陈莲生把握兵权太久了,皇上想把兵权夺回来,而我是最好的人选,万夫莫敌。”
“他肯把兵权交出来吗?”
至少在她重生前,定国将军仍稳稳掌握住半朝岳马,在他的支持下,二皇子才敢肆无忌惮,屡屡联合朝臣向皇上施压废太子,重立储君,二皇子在众人的拥立下,呼声最高。
她记得当年的二皇子妃是连家的人,两名侧妃和五名侍妾皆是朝中大臣之女,二皇子的党羽散布全朝,除了差个正式头衔外,他几乎是与皇上分庭抗礼,有时还敢代行皇令。
若非弑君天理难容,也为世人诟病,在史书上留臭名,他大概会把皇位上的人给杀了,自行登基。
凤九扬黑眸一冷。“呵!能不交吗?他是作茧自缚,皇上顺势摘了他的兵权,只怕他此时正在府里跳脚呢!”
他想算计人,反过来跌入皇上布好的大网,皇上正等着他往下跳,好一网打尽,圣上颜面可不容践踏。
“我要听实话。”单青琬忍着哽咽,不去想尚未发生的事。
“实话?”他嘴角一勾,露出苦笑。
“是为了太子?”尽管他对于太子责骂多于赞许,可她知晓他心中有一块柔软地是留给太子这个外甥的。
太子虽有些散慢,却是真性情的人,他不会在上位后大杀功臣,反而会善待之,予以厚遇,只是他容易心软,不够果决,遇事犹豫不决,要再三考虑才有豁出去的决心,在为君之路上甚为坎坷。
凤九扬笑了笑,轻声叹息,“这一回有人做了圈套想让他跳,他不跳不成,北方羌族大举入侵,已残杀我边关地带十数座村庄妇孺,并将壮年悉数带走,老弱残病成了……两脚羊。”
他眼中有着对百姓的悲痛和忍无可忍的阴狠,对敌人他向来不留情,唯有血洗才能以祭亡灵。
“什么,两脚羊?”她掩唇惊呼。
“他们缺粮。”凤九扬沉痛地道。
同样的大雪也席卷了漠北,他们的冬天比南方更长,到了四月底、五月初才化雪。
一场雪造成莫大的损失,牛羊冻死,无数人死于饥荒,本来就人少的草原民族死了将近一半的族人,他们还在挨饿中,找不到粮食,只好拿人当主食。
不过也因为死的人太多才会留下小孩、妇人,他们需要生育力,年轻女子就用来生孩子,老一点的妇人照顾孩子,喂养牛羊,做些粗重的活,捉来的孩子则收养,增加部落人口,并不在意孩子是不是亲生的。
至于壮年男子则送往矿场开矿或垦荒,他们也种植粮食,只是少之又少,北方的圭地太贫瘠了,没有肥沃的田地,只有沙砾和石头,风沙太大难成长,养不饱众多子民。
同时这些男人也是备用口粮,一旦有人受伤或老去再无力干活,他们一身的肉就会变成粮食,遭人分食。
“所以他们来抢我们的粮食和吃……百姓的肉……”单青琬不敢想象那血淋淋的景象,觉得惊骇和心痛。
“北方的灾情比我们更严重,十室九空,能活下来的都是十分强悍的人,他们与恶劣的天候对抗,磨练岀钢铁般的体魄,更善于马上作战。”本朝的士兵太久没战斗了,都养得娇贵了,敌军一来袭就招架不住。
“那你还去!”单青琬不高兴的瞪眼。
她不管别人怎样,她只要他好好地活着,经历两世人的她,只想有个爱她的人在身边,不愿分离。
“太子领军,为了宣扬本朝国威,我能看着那个有勇无谋的蠢货独自上战场吗?”那一声声的舅舅不是白喊的,他们可是关系亲近的家人,他心头那几个放不下的人,太子是其一。
忠君卫国,任重而道远。
“定国将军呢,死了不成?”她太过心急不安,实在是气坏了,国难之前还分敌我实在太不可取,没有国那来的家?
凤九扬冷声嘲讽道:“他声称旧疾复发,疼痛难当,连下床走路都要人搀扶,只好辜负圣恩。”
“那其他将领呢?他们不领功建业吗?”大好的机会在眼前,武将唯有获得军功才是封妻荫子唯一的路径。
“能打仗的不是出点事在家休养,要不就称病告假,二皇子派的人借机提出太子当有所表现,好做为朝臣表率,近百人上书要求太子领军伐夷。”推举的声浪太大,压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