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语带无助地道:“青哥哥有什么想法吗?”
“我想,还是得先想办法确定初胧在他手上。”他说。
“我也这么想,只不过熊二叔叔守着西马厩,钥匙又在十二爷身上,若不能拿到钥匙,支开熊二叔叔,我是怎么都进不了西马厩的……”
“这件事,我们慢慢再想办法吧,但你切记绝对不要把此事告诉十二爷。”常永青耳提面命,只为替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他必须杀了西马厩的初胧,让求安永远无法得知真相。就他的方面,他要努力的比求安简单多了。
求安必须拿到钥匙,因为她得眼见为凭。但他不需要,他只要一把火烧了西马厩,毁尸灭迹。
只是,西马厩的守备森严,就连求安都无法支开熊二,他又如何能够?
“求安,千千万万要记着青哥哥的话,绝对不要让十二爷知道。”他不放心的再次嘱咐。
“嗯。”她点点头,完全的信服他,就像个听话的小妹妹。
两日后的掌灯时分,求安正跟陆震涛在静湖苑用膳,张健来报。
“十二爷,熊二病倒了。”张健说。
“怎么了?”陆震涛神情一凝,“他没事吧?”
“他说他突然全身乏力,头昏眼花。”张健说。
“赶紧带他去找大夫吧。”
“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毛病,他平时身体挺好的……”张健抓抓头,“怎会突然病了呢?”
“人是血肉之躯,总有生病的时候。”陆震涛嘱咐着,“别把小病拖成大病了,立刻送他去看病吧。”
张健又道:“那我找个人去西马厩看着。”
“不必了。”陆震涛想都没想地道:“西马厩关着,安全得很,我若无事便自己去看看即可。”
“是。”张健点头,“那我先送熊二去找大夫。”
“嗯,去吧。”
张健离开后,陆震涛继续用膳,可一旁的求安却是心神不宁了。
熊二病倒,西马厩无人看管,这、这根本是天大的好时机!只要她拿到钥匙便能打开西马厩一窥其秘。
真相就要明朗了,但只欠东风。
是的,她需要钥匙,而那钥匙在陆震涛身上。纵使西马厩无人看管,没有钥匙,她还是不得其门而入。
想着,她不自觉的一叹。
“叹什么气?”陆震涛睇着她。
她回过神,有点心虚地道:“没什么,只是毫无意义的叹息罢了。”
陆震涛一笑,伸出手轻捏她的脸颊,眼神宠溺地道:“快吃吧,你太瘦了。”
“我一点都不瘦。”她说。
他深深的注视着她,眼底满是爱怜,却语带促狭地说:“如果日后想给我生几个孩子,你可得再多长点肉。”
闻言,她面红耳赤。
“怎么?你不愿意?”他似笑非笑的睇着她,“我英俊潇洒,你秀丽脱俗,我们生的孩子铁定好看。”
“十二爷又寻我开心。”她羞恼的瞪着他,“我不跟你一同吃饭了。”说着,她立刻站起。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脸讨饶地道:“你乖,快坐下吃饭。”
她看过他冷傲的样子,也看过他怎么对付那些他不喜欢的人、惹到他的人,她知道他这样轻松又孩子气的一面,不轻易也不会在外人面前展现。
她想,即使是莫羽翠也不曾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可他,在她面前是这样的。
她不难想象他对她有多放心,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又有多快乐。
他们有机会……生孩子吗?
她不知道。纵使她跟他一样的期待,那也得看他们的造化跟缘分了。
稍晚,她趁着陆震涛练完功入浴时,赶紧去找了常永青,并将熊二因病出庄,无人看守西马厩之事告知他。
“你说西马厩现在无人看管?”常永青难掩惊喜。
“是的,而且十二爷不打算找人去顶替熊二叔叔的差事,也就是说在熊二叔叔回庄之前,西马厩都没人看守。”她说。
“那真是太好了!”常永青忍不住要高呼一声“天助我也”。
西马厩无人看管,他只要一把火把马厩烧了,求安一辈子都无法知道西马厩里的马并非杜家的初胧了。
“好什么?”求安一脸发愁,“你忘了钥匙的事吗?”
“……喔。”他根本不需要什么钥匙,不过这倒让他想起另一件事。
那天在水边,陆震涛对他说的那些话一直在他脑海里纠缠着,他始终无法忘记陆震涛当时的眼神及表情是多么的让人心惊。
马,一把火便能解决。但马厩烧了,求安还是会待在陆震涛身边。他,甘心吗?
这一切变数都是因陆震涛而起,若不是他偷去了求安的芳心,求安应该会答应跟他回家吧?
鸣叔死后,他本打算等求安心情平复一些之后便娶她为妻,以女婿的身分接管育马场,未料求安竟不告而别,跑到腾云山庄来为父报仇,最后还爱上了她认为是杀父仇人的陆震涛。
只要陆震涛活着,求安是绝不会从他的。
但他要如何让陆震涛死?他根本近不了陆震涛的身,也得不到他的信任……
“青哥哥?”见他若有所思,面色凝重,求安疑惑地道:“你想到什么办法吗?”
他回过神,看着天真可欺的她,突然灵光一现——
他是近不了陆震涛的身,也得不到他的信任,但求安可以。
“求安,我有个办法。”他说:“但需要你的帮忙。”
“我能做什么?”
“迷昏陆震涛,盗走他身上的钥匙。”他说。
“迷……昏?”她困惑不解地说。
“你等我。”他说着,返回房里,再出来时便将一包药粉塞到她手心里。
求安疑惑的看着那包药粉,“这是……”
“是一种深眠药。”他说:“无色无味,你将它放进茶里给十二爷喝下,包他一觉到天亮。”
“咦?你是说……”求安很快的意会过来,“要我迷昏他,偷走钥匙?”
“正是如此。”他低声地说:“我们趁他昏迷,再前往西马厩查看,还有,你把药给他吃了后别轻举妄动,先待在静湖苑,等时机成熟我会去找你。”
答案就要揭晓了,她无由的感到害怕。
“求安,别犹豫了。”他抓住她的肩膀,神情凝肃地道:“难道你不想要水落石出?不管十二爷是不是真凶,你都要面对现实,不是吗?”
闻言,求安心头一定,没错,不管事实究竟是什么,她都必须面对。
“当务之急,我们要先找到初胧。”他说:“我们先将初胧带离腾云山庄再说吧。”
“嗯。”她咬着唇,点点头。
就寝前,陆震涛总会先喝一杯热茶。
求安端着他平常爱喝的茶来到他面前,而那里面已经放入常永青给她的深眠药。
“十二爷,喝茶。”她其实有点紧张,手微微的在发抖,可是,她还是稳稳的将杯子搁在案上。
过了今晚,一切都会清楚明白。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打算,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她打从心底希望这一切都是误会,而陆震涛从头至尾都跟她爹的死无关。
但是,她也做好了最糟的打算,那就是陆震涛确实为了初胧杀害她爹。若真是如此,她一定要他为此付出代价。
做为一个女人,她可以爱他。但身为女儿,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他。
“茶还热,你先回房休息,我待会儿再喝。”他说着,继续看他正读得入迷的书。
求安退出房外,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坐立难安,一心颗七上八下的极不安稳。
他喝茶了吗?他……他昏迷了吗?
时间过得好慢,可她的心却跳得好快。
第9章(2)
一个时辰过后,她终于忍不住前去查看。推开门,她看见陆震涛已经趴在案上。
她趋前,只见一旁的杯子空了,而他已沉沉睡去。
她摇了摇他,“十二爷?”
他不动,也没声息,确定他已经进入深沉的睡眠中,她这才放胆的在他腰带里摸索那把钥匙。
拿到钥匙后,她关上房门,迅速的回到自己的房里候着常永青。常永青嘱咐过她不可轻举妄动以免坏事,她都记在心上了。
现在,她只希望事情赶快结束,因为她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
若陆震涛是真凶,她便要尽女儿该尽的孝。
若陆震涛是无辜,她便能毫无芥蒂的与他偕老。
等着等着,她不知不觉的竟睡着了,再醒来时,便听见外头的骚动。
她醒来,一时还回不过神,这时,有人冲进静湖苑,是赵世东。
她听见他在外面大喊道:“十二爷,西马厩失火了!”
一听西马厩失火,她猛然回神,冲出房外,只见赵世东风似的跑进陆震涛的房间,然后她听到他惊慌的声音,不断的叫着,“十二爷,你先醒醒!”
她知道陆震涛没有任何的生命危险,只是吃了深眠药,没几个时辰醒不来。
趁赵世东还在陆震涛房里,她快速的溜出静湖苑,并跑到雅筑想通知常永青,但他不在。
她心想常永青应该是听到西马厩失火,已经先赶往西马厩了,于是,她快速的往西马厩的方向冲。
远远地,她便看见火光冲天,整个夜空被烧成一片红,许多人都赶来救火,但火势实在太猛烈,大家根本靠近不了马厩。她楞住,整个脑袋里只想到初胧。
初胧呢?
不知是急昏了,还是急疯了,她竟拔腿就往马厩的方向冲。
“你干么?!”有人一把抓住她,正是张健。
“我、我要救马!”她叫喊着的同时,眼泪也忍不住滑落。
张健被她的眼泪吓了一跳,“你哭什么?”
“马……我要救马……”
“来不及了,什么都烧成灰了。”张健说。
她一听,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两腿一软,她瘫坐在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冲天的烈焰带走所有的真相。
这时,常永青默默的来到她身边,她一见他,便哭着道:“青哥哥,初胧……没了。”
常永青揽着她的肩,一脸哀愁。“别哭,求安,一切都是注定的。”
看着烈焰中的西马厩,常永青脸上虽是愁容,眼底却漾着一抹窃喜,他真没想到一切会进行得这么顺利,不管是火烧西马厩,还是……毒杀陆震涛。
他交给求安的药根本不是什么深眠药,而是让人在睡梦中死去的毒药。
这种药一般是用来给伤重难治或重病难医的马服用的,马匹服下此药后,便可在睡眠的状态中慢慢的停止呼吸及心跳。
他把药带在身上原是以防万一,好毒死那藏在西马厩的马,如今却是用在人身上。
陆震涛对求安全无防备,因此他可藉由求安的手让陆震涛服下此药。
第一时间,求安不会发现她让陆震涛服下的是剧毒,就算事后她发现自己竟毒害了陆震涛,也无力回天。
到时,初胧烧成灰烬,陆震涛又中毒身亡,她没有其他的选择,唯一的路便是同他回到永乐的老家,继承她爹的育马场。
“别伤心了,求安。”他安慰着她,声音诚恳,“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她不解的看着他,这怎会是最好的结果呢?
“马厩烧了,你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接下来要走什么路端看你的选择……”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眼底有沉痛,“如果你爱他,就当作他跟鸣叔的死毫无关系,而马厩中的初胧也不曾存在吧。”
听他这么说,她楞了楞,什么都不知道也无从证实,这真是最好的结果?她能假装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安心的跟着陆震涛?
不,她怎么能忘了她爹死得不明不白?她如何能这般糊里糊涂的跟着陆震涛,然后三不五时的想着眼前的男人是否是杀害她爹的凶手……她怎么能过这样的生活?怎么能?
“青哥哥,这不是最好的结果,我、我真的很想知道真相……”
常永青沉沉一叹,无奈地说:“事已至此……”
“事已至此又当如何?”突然,在他们的身后传来沉沉的声音。
两人陡然一震,同时回头。
站在他们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陆震涛。
求安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而常永青则一脸惊恐。
“十二爷,你怎么会……”求安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怎么可能?他不是暍了茶昏睡了吗?她明明见他昏睡不醒,任赵世东怎么叫喊,他都不见反应,为何现在又……
“我怎么会在这里吗?”陆震涛深深一笑,“你以为我此时应该如何?”
“我……”她心中一惊。难道他知道她在他茶放了东西?所以他没喝那杯茶?
他早就知道她在骗他……她不懂,如果他知道的话,为什么不拆穿她?她完全没有头绪,只是困惑的看着他。
“杜求安。”这时,陆震涛连名带姓的喊了她。
她陡地一震,“你……”
陆震涛唇角一勾,“你是永乐的育马名师杜远鸣的独生女吧?”
闻言,她瞪大了眼睛,哑然无声。他知道她的身分,也知她爹便是杜远鸣,这意味着……不,难道他一直都知情,而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耍弄她?
想到父亲的死,还有初胧,她悲愤不已,几个箭步冲上前去,抡着拳头就往他身上打。
陆震涛攫住她的手,“小鸡,你这是在干么?”
“凶手!”她愤恨的怒视着他,“你是凶手!把我爹还来!把初胧还来!”
陆震涛浓眉一皱,“你以为我是凶手?”
“我恨你!你是骗子,你是杀人凶手!为了夺到初胧,你让人杀了我爹,现在又为了湮灭证据烧死初胧!”
她哭喊着,“你这丧心病狂的东西!”
一旁的赵世东忍不住皱起眉头,“小鸡,你在胡说什么?十二爷怎可能杀了你爹?又怎会烧死初胧?”
她激动又悲愤的瞪着赵世东,“你们都是共犯,你们跟着他一起为恶,我绝不会原谅你们!”
赵世东一脸啼笑皆非地道:“十二爷,你快把真相告诉她吧,我可不想白白捱骂呀。”
听赵世东这么说,她楞了一下。真相?陆震涛要告诉她什么真相?真相不是已经在眼前了吗?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她怀疑地说。
陆震涛蹙眉一叹,苦笑着,“你居然怀疑我是杀人凶手?再没什么事比这更伤我的心了……”说完,他突然将脸转向,目光一凝,如利刃般的射向常永青。
“常、永、青。”他一字一字清楚的念出常永青的全名。
常永青陡地露出惊恐不安的表情。
“为什么看见我站在这儿,你宛如见鬼?”陆震涛脸上不见怒色,但那唇角的笑意却更让人心惊肉跳。
“我、我……”常永青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
“你以为此时的我应该……”陆震涛勾唇一笑,“死了?”
“不,我……”
“世东。”陆震涛突然声音一沉,“把茶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