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真支起身子,侧耳细听了一会。
她立时脸色大变,将他从身上推下,快速从床上起身,七手八脚地穿好自己的衣服,又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衣物扔给他。
“快把衣服穿上。”
“怎么了?”萨武刚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还是忍着伤痛,将衣服穿上。
和真帮他套上外袍、披上黑色披风。
他握住她忙碌的小手。“告诉我,究竟是怎幺回事?”
“没有时间了!”她一脸急迫的表情。“现在来不及细说,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走去哪里?为什么要走?”要走,也是她跟他一起走。
她甩脱他的手,替他系上披风的带子。
他却又拉住她的胳膊,眼神固执而霸道。
和真叹了口气。“你想死在这里吗?”
萨武刚一挑眉,正在此时,脚步声纷沓而来,他的眸中写满了然。
“他们是我的子民,根本不敢对我怎么样。”
她叹了口气。“当你只顾自己享乐、置百姓于不顾时,他们也抛弃了你。”
“你不会让他们杀我的。”他说得肯定。
该死的,他说的对极了。
“是。”和真将书柜上的一本书抽出。
刷拉一声,书柜自动移向一边,一条密道赫然显现在他们眼前。
“你说的对,我不会让他们杀你,所以你现在要离开。”她将他推到密道前。“顺着水流的方向走,你就会离开刹西族,我已经让铃兰将你的马绑在密道出口的丛林里,快走!”
“和真……”他还没有把一切都解释给她听呢,怎么能走?
砰砰砰!
纷乱的脚步声静止在门前,大门被拍得震天响。“族长,请您开门。”
“你快走!”和真情急之下,将萨武刚猛地一推,他没有防备,一个踉跄跌进了密道里。
“和真!你听我说……”眼看着密道被封死,他知道已经来不及解释了,只能大声对她喊道:“和真,你要等我,我会来接你!”
她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但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她对他凄美地笑了一下。“珍重!”
她只能送他一句“珍重”,前一刻抛却现实的放纵,是今后人生中再没有他的补偿,这样绝望的甜蜜,一次就够了。
当密道完全封上的时候。她流下了眼泪。
而他,看到了她的泪,灼伤了他的心,并开始为自己的计划感到深切的后悔。
萨武刚握紧拳头。
“相信我,和真。”和真,相信我。
他在心底默默喃念良久,终于转身离开。
密道的门关上的那一刻,和真颓倒在地,泪水沾湿了她整张脸。
“开门!快开门!”激烈的拍门声一声高过一声,厚重的门板被震得一跳一跳的。
她用袖子擦干眼泪,把四周稍微整理了下,才走出内室。
面对被拍得震天价响的大门,她迅速恢复正常的表情。
和真深吸一口气,心情平静下来后,她打开大门。
门外挤满了人。
“族长,刚才我的手下听到风声,说萨武刚那个昏君就在你房中,我是信任你的,但我总要给我的兄弟们一个交代。”一个部落首领抢先踏进房内,左右梭巡。
她冷静地看着外面一张张警戒的脸,老桑玛、铃兰、都娜及她的族人们被挡在人群的外圈,满脸担忧的表情。
西瓦和族里的年轻小伙子想要冲上来保护她,却被她用手势阻止了。
“族长。不是我们要冒犯你,只要你把萨武刚交出来,我们可以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进去搜一下,肯定藏在内室了。”有人怂恿道。
“是啊,进去看看!”
几个人抽出腰刀,就要不顾一切地往内室冲去。
“给我站住!”和真伸出手拦人。“你们放肆!”
她第一次用这种严厉的声音跟众人说话,大家不自得愣住了,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要冲进内室的人更是僵在原地,不敢乱动。
“谁给你们的胆子可以闯我的内室?既然你们不信任我,尽管带着你们的兄弟离开。”和真看着她的族人,以郑重承诺的口吻说道:“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会为了保护我的族人而战斗到最后一刻!”
这是她的真心话,如果萨武刚胆敢伤害到她的族人,她会和他同归于尽的!
“留下还是离开,你们自己选择,现在请你们带着人离开。”和真见没有人动,动了怒气。“给我滚!”她嘶吼出声。
义军的兄弟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和真,她总是好脾气地笑着,一视同仁地和每个人相处,虽说是他们的首领,但他们更觉得她只是一个精神象征。
义军以她的名义结合,但没人会将她这个柔弱女子真正放在领袖的位置。
她看似性情温和,但仔细回想,众人才惊觉,每次大家七嘴八舌讨论问题时,她从来都不插嘴,可最后做决定的永远是她,她总是能结合众家之长,做出最有利于大家的决定。
和真像是柔韧的蒲草,温和无害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最坚毅、勇敢的心,在无形中,让每个人不自觉地环绕在她的周围,甘心成为她的附庸。
当她第一次摆出如此威严的面孔,大家才感觉到她强大的力量。
那是一种让人不自觉臣服的力量。
“每个人都各归其位,明日辰初,大家到祭祀台集台,一起商讨我们的起义计划。”她冷静地下令。“现在,全部离开!”
人群顷刻间便散去。
和真关上门,身子疲累到极致,她瘫软在地上。
第10章(1)
和真和萨武刚都没有想到的是,才分别后没多久,两人就成为了彼此真正的对手。
在萨武刚的将计就计下,野心越见庞太的亚山和芩丹起了嫌隙,亚山想要反噬西苍国,苓丹却想要借着掌握西苍国,来将皇上紧紧抓在掌心中。
她表面上仍协助着亚山,但背地里已经开始策划除掉这个妨碍她的三哥了。
萨武刚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耐心地隐藏在暗处等着将这两人一箭双雕,一举拔除。
亚山第一个忍不住了。
他运用惯使的伎俩,将部队的兵士伪装成强盗,开始大肆侵犯西苍国周边的弱小部族。
可还不待萨武刚有所行动,义军们已行动了。
“报!”传令兵的洪亮噪音响彻了整个宝龙殿。
正在饮酒作乐的萨武刚皱紧了眉头,语气非常不耐。“什么事?”
坐在他身侧的芩丹看了他一眼,心知他是被打扰了玩兴而不高兴。
“皇上,就让芩丹为您分忧吧。”她讨好地跪在他的脚下。
萨武刚用手指摩掌着她的发,冷眼看着她因为他的碰触而欣喜的样子,他挑起眉,笑得邪肆。
“好。”
她正要起身去处理,他却突然改变了心意。
“慢着。”他一伸手,将她拦腰抱坐在自己的腿上。
“啊!”岑丹的尖叫声中是喜大于惊。
倒卧在萨武刚的怀中,她彻底没了力气,第一次与他这样接近,简直昏了头。
她娇弱无力地瘫靠在他怀中。“皇上……”
他危险地贴着她的唇,笑道:“让朕也听听是什幺事吧,反正现在暂时也没什么好玩的,总是让你为朕分忧,朕也有些过意不去了。”
芩丹被他的男色诱惑得早就忘了东南西北,不自觉地点头答应。“好。”
萨武刚打了个响指。“银海,去把人叫上来。”
“皇上,刹西旌、西苍国半数大臣、二十三大部落、属国白垩国、夏飞国、韩系国等十国及其附属二十八小部落联名发出檄文,将组建大军讨伐侵犯我边境的羌澜国,檄文中还说……还说……”
“说什么?”苓丹咄咄逼问。
传令兵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还说逼退羌澜国后,义军将攻进都城,惩罚皇上和妖女芩丹。”
如果萨武刚有感到意外的话,他也隐藏得很好。
倒是芩丹,心机颇深地等着看他的反应。
“义军?”萨武刚嗤笑道。“和真搞出来的名堂?哼,一个早被朕贬出宫的女人,她有何能耐敢组织义军讨伐朕?芩丹,你说怎么办好?“他亲昵地看向她,好像她的答案对于他来讲有多么重要似的。
虚荣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她更加卖力地想要讨好,同时也不忘恶毒地献计。
“皇上,那贱女人既然那么大胆,您就不要心软,先派大军灭了她的义军,岑丹自有办法不废一兵一卒,就能帮您消灭了羌谰国这个祸患。”
“噢?是吗?”萨武刚隐去眸中精光,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你可真是朕的心肝宝贝,但羌澜国是你的母国,亚山又是你三哥……”
“他弑父杀亲,早就该死了!“她急着答道。
他笑了,但苓丹哪里看得透他脸上复杂的笑意。
“很好,芩丹,你才是对朕最好的女人,朕答应你,等一切完结后,朕一定会让你得到你应得的。”
应得的?
她的眼睛瞬间充满了光彩,难道他的意思是说,让她成为他的皇后?
萨武刚无声地对她点点头。
芩丹心中的喜悦再也装不下了,她没想到自己多年的夙愿终于有一天会实现,地现在唯一该做的,是杀了亚山,向萨武刚证明,她绝对是那个唯一能配得上他的女人!
“传令下去,封繁森为大元帅,率领百万大军开赴刹西族边境,给朕将这群叛臣包围起来,朕不会让他们就这么轻易死掉,朕要他们被围困至弹尽援绝之日,届时不留活口,全部恭无赦!”
在萨武刚冷酷的下令声中,岑丹笑得阴毒而得意。
于是,义军在整装待发之时,被围困在刹西族。
和真犹做困兽之斗,屡次派遣小队突围,但出去的人都再也没有回来过。
几个月过去,眼见刹西族和周围部族的粮食快要断绝,虽说义军不过十多万之众,但坐吃山空,就算真能等到对决的那一刻,战士都快饿死了,还哪来的力气打仗呢?
作为领袖的她,肩负的责任越来越大。话也越来越少。
就在义军被围刹西族的时候,芩丹也开始行动了。
她写信告诉亚山,自己已经将萨武刚控制在手中,再加上萨武刚的心腹和大军全部被派去围困义军,国中兵力空虚,正是羌澜国进犯的最佳时机。
做梦也想不到芩丹会背叛他的亚山,轻易便信了她的鬼话,带领着二十万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如豺狼虎豹,迫不及待地冲进都城,向皇宫逼进。
“王,芩丹公主为我们大开宫门,里面的黄金宝物任我们掠夺,皇帝老子的美女任我们享用。王,兄弟们全都准备好了,只要您一声令下,兄弟们一定为您拿下那蠢皇帝的项上人头!”
亚山也是兴奋到不行,部下们的怂恿和吹捧让他得意得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
他从战车上站起,从部下手中接过军旗。
亚山挥舞着军旗,手指着阳光下金光闪闪的皇宫。
“羌澜国的将士们,给本王冲进去,见人杀人,见鬼杀鬼,谁取了萨武刚的项上人头,本王重重有赏。”
”冲啊!”羌澜国的士兵们疯狂了,咆哮着冲进皇宫。
烈日下,耀眼的银色盔甲反射着阳光,缨枪长矛雪亮,马蹄急踏,轰隆隆的声响络绎不绝。
等到羌澜国的二十万大军全冲进皇宫偌大的广场,正兴奋得准备大开杀戒——
轰隆!一道重达万斤的厚实铁门垂直降下,将皇宫的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刷拉!
城墙垛上,不知何时站满了身穿金甲的弓箭手和手持着金色大盾牌的兵士。
异变突起,羌澜国的士兵们焦躁不安,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左右张望个不停。
“这是怎么回事?”亚山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仰望着高高的围城墙上站得密密麻麻的士兵,士兵身上所穿的黄金甲折射着太阳的光芒,让他根本什么东西都看不清,只看到一片刺眼的金光。
他的眼睛被刺得流出泪来。
但他再傻,也感觉到事情大大的不对劲了,尤其当弓箭手们将箭簇架上城墙的时候,那泛着幽冷乌光的箭头,他可是不会看错。
“妈的,着了芩丹那个婊子的道了!”他怒骂一句,声嘶力竭地大吼道:“撤退,赶快撤退!”
哪里还有路可退?
皇宫的出口已被铁门堵住,通往禁官共有包金铜门十二道,他们简直就是被人家瓮中捉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芩丹!你敢耍我!”亚山狠戾大叫。“给老子出来!芩丹,你给我出来!”
“啊,三哥,你是在叫我吗?”她尖细的声音从主城墙垛上传来。
弓箭手们刷拉一声分开,萨武刚拥着岑丹现身。
“你们!”亚山手指着两人,全身颤抖。“你这个小贱人,竟敢吃里扒外,联合一个外人来欺骗我?”
芩丹呵呵娇笑一声。“三哥,若说外人,你才应该是那个外人吧。”
她涂满蔻丹的指尖抚在萨武刚强壮的胸膛上。“这个人,才是芩丹最亲的人,我们虽没血缘关系,可却是彼此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萨武刚懒得再听这两兄妹斗嘴,他举起手,全部弓箭手立刻进入备战状态。
“还跟他们废话什么?盾手,准备!”一声令下,持着盾牌的士是们站到弓箭手身侧,将盾牌对准阳光,顿时,一片明晃晃的强烈光线,让下面的羌澜国士兵根本无法抬头。
“芩丹,你以为你牺牲了我。就会得到萨武刚吗?”亚山疯狂大吼出声。“芩丹,你会后悔的!”
“把这些话留给阎王去听吧!弓箭手,放箭!”她媚笑着下令。
嗖嗖嗖嗖!冷箭如梭,破空而出,一片箭雨铺天盖地而来。
“哇啊啊!”惨叫声此起被落,冷箭射穿了厚实的盔甲,直直扎进士兵的肉身之中,一声闷响过后,一具具尸身轰然倒地。
马儿也无法躲过这场噩运,不长眼睛的羽箭射穿了它们的腿,马上的骑兵哀叫着跌在地上,被自己的战马活活踩死。
尸体堆积如山,血流虚何。
短短半个时辰的工夫,羌澜国二十万大军,所剩无几。
“哈哈哈哈哈!”苓丹看着眼前的惨状,疯狂大笑起来。
“够了!”还是萨武刚下令停止了一切。
她笑得都快流出眼泪来,开心地拉着他的手。“你着,我为你把他们都杀了,我好爱你,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哈哈哈!”
“苓丹!”一声厉吼,从高高隆起的尸堆中传来,她尚未止住狂笑,就看见一个血人拨开了身前的尸体,浑身是血的站在偌大的广场中。“你忘了我们签下的协议吗?同生同死,共荣共辱,我死了,你怎么可能独活?”
亚山吼叫着,他的脸已经被血迹染得完全看不清,只有那双如野兽般的瞳孔,散射出同归于尽的狠戾。
“你出卖联?”萨武刚犀利的视线直直盯住她。
“没!没有!”芩丹惊慌失措,连连摆手否认,她越退越后面,把一个拿着盾牌的士兵撞到了一边,完全曝露在危险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