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她不好,如果没无聊到要旧地重游,也不会发生种事情,应子丹若死全是她的错。
“再试试看,会撑住!”
即便看不见底下有多深,依坡度来看,他摔下去应该不会死人,顶多断手断脚残废而已,可娇柔的琥珀就不能受此折磨。
“放手吧,要不你也会被拖下去。”
“不,不会放手,你、快上来!”他再不上来,怕自己会撑不下去,可无论如何绝对不会放手,就算真的会死,也要跟他一块死。
“你力气小,拉不动的,听我的话,快放手,我摔下去顶多擦伤而已。”他担心的是若跟着跌落,他无法保周全。
自己受伤不打紧,可忍受不出事。
“不!不要!绝对不放手,你、快想办法上来。”差害死他,又怎能在此刻放手,死也不会放。
“琥珀,你这样会陪着死的。”他上不去,又不肯松手,直僵着肯定拖累。
“无妨,至少黄泉路上不会孤单是吧?”若是有他相伴,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
“你!”真是笨丫头。
应子丹又恼又喜,即便这么,他也绝不会拿她的性命开玩笑,就在他准备用另只手将的手扳开时,脚下所踩的土忽然松动,来不及再找到立足,他的身体便再次往下坠,上头的殷琥珀亦顺势跌落。
“啊——”惊呼。
不管如何,他都得护着。念头方形成,他便已将她抱住,用身体来抵挡伤害。
本以为他们跌到坡底下至少得段时间,哪知才眨眼工夫,他们已经到底,而且没有摔个断手断腿、毁容残废,仅有些许擦伤。
应子丹环顾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小心翼翼探探,确定是他们是跌入个大洞里,应该是猎人用来捕猎物的洞。
搞什么啊?没捕到猎物先捕到人,要是让他知道是哪个混账东西设下的陷阱,绝对让他尝尝当猎物的感受。
既无危险,应子丹才注意到让他搂在怀里的人儿早已昏厥。
静静的,动也不动,肯定是吓昏。
没想到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琥珀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小手还牢牢抓着他的衣服不放,真可爱。
想到刚才死也不放手的勇气,让他又是感动又捏把冷汗,若不是猎人挖出来的洞而是山坡,只怕现在两人都半死不活。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抬起头,借由月光,目测洞口高度大概是他身高的两倍,他要逃出去很容易,不过若加上个就有困难。
罢,还是等她醒过来再说。
他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再将搂在怀里,此时若能在柔软的床上,不知该有多好。
“第一次奋不顾身救我,第二次居然还学不乖的想舍命陪我,你真是笨。”瞅着,他爱怜地。
除娘以外,她是第二个对他好的女子。
虽笨,却笨到他心坎内。
第10章
“啦啦啦——”
扎着两条辫子的小姑娘捧着盘热腾腾的饭走出家门,停在左侧约莫十来步的间屋子前,小心翼翼用只手捧着盘子,空出来的手敲敲门板。
没多久,名中年妇人前来开门,脸色有些苍白的看见门前的小姑娘,笑笑。
“琥珀,是你啊。”
殷琥珀礼貌回应,“应伯母,午安。娘爹今要前往单府担任单小姐的师傅,不会回来用午饭,娘多煮爹的分量,若您不嫌弃,请别浪费它。”娘的手艺那么好,才不会有人舍得浪费呢。
盘子有些重,刘翠婉见捧得有些吃力,随即接过手,还摸摸的头。“琥珀,替伯母谢谢你娘的好意,谢谢。”
他们母子是上个月搬来祥龙镇,接受殷府的帮助,住在他们隔壁,与琥珀的娘同样体弱多病,因此意外有话聊。琥珀的娘不愧是殷师傅的妻子,知书达礼又十分和善,每每“不小心”多煮便会遣琥珀送过来,由小孩子送来,比较不会让感到自卑,份体贴,是明白的。
跟他们相比,殷家的生活也不见得好过,但他们依然愿意出手相援,真希望有朝日他们能回报份恩情。
“不客气,娘说伯母愿意帮忙就好。伯母,您脸色不太好,怎么?”
“伯母没事,倒是你娘没问题吧?昨儿个夜里又听见你娘咳个不停。”
殷琥珀笑得颇甜,食指还放在唇上,小声解释道:“伯母,琥珀对您,您千万别告诉爹喔。昨夜爹又偷偷去喝酒,娘不喜欢爹喝酒,可是爹很喜欢喝酒,娘知道爹很怕咳,所以每回他喝酒回来,娘就会咳得特别用力让爹心疼,然后十半个月内就不必再担心爹会跑出去喝酒。”
“你爹很爱你娘。”
“是啊,爹虽然很怕娘,却只爱她一个。”她也很爱爹跟娘。
“真好。”刘翠婉不由得浅叹声,她所爱的丈夫却先她而死,唉。
“对,伯母,应子丹呢?”应子丹长几岁,既然无人要喊他声哥哥,也从不喊。
“出去工作,都怪伯母身体不好,才连累子丹。”下父母心,谁不想望子成龙,可惜没能力,要不以子丹的资质,绝对是人中之龙。
“伯母,别这么说,应子丹是孝顺才会出去赚钱……伯母,您、您别哭啊,唉唉……”是送饭过来怎么惹哭伯母,该怎么办?
殷琥珀的童言童语触动刘翠婉脆弱的心,不但没安抚,反而愈哭愈激动。
“你为什么惹娘哭?”
怀里揣着几个馒头的应子丹回到家,便看见他娘站在门前哭泣,而站在门外的是隔壁的胖丫头。
十几岁的少年,即使左颊有伤,也无损他俊俏的容貌。
听见应子丹的怒问,殷琥珀转过身,忙不迭的摇头。“没有!也不晓得怎么回事,伯母就哭起来。”真的不关她的事。
护母心切的应子丹狠狠瞪视脸惶恐的殷琥珀,管她是不是姑娘,年纪是不是比他小,若真是惹娘哭,他定会把打趴在地。
“子丹……”刘翠婉终于停止哭泣,赶紧替殷琥珀解围。“不关琥珀的事,是娘自己爱哭。琥珀是来送饭给们。”
娘平时不爱哭,八成是个蠢丫头不知说什么,应子丹恼火地手打翻他娘捧在手中的盘子,盘子摔地,热腾腾的饭菜也落在地上,可惜。
“子丹,怎么这么无礼?”
下子轮到殷琥珀抽抽噎噎的。“应子丹,你好过分,那是娘煮的,你不吃就算,干嘛也不给伯母吃?”他为他娘出头,她亦为娘抱不平。
“我们家不需要你们救济!滚!”
所有人都瞧不起他们母子,他想殷家人也是一样,明着好心相助,暗地里却耻笑他是个没有爹的孩子,耻笑他们的贫穷,以救济的行动来践踏他的自尊心,他才不需要种假仁假义!
“子丹,不可以这么说!快跟琥珀道歉。”
“对啊,快跟……不,是跟娘道歉,打翻辛苦煮好的饭。”就算小小年纪也要据理力争。
“为什么要道歉?真正应该道歉的是你们些表里不一的家伙,个个都以为自己高高在上,施舍几个小惠就很不起吗?我才不屑。”
刘翠婉想儿子今肯定又在外头受委屈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殷琥珀皱皱眉头,状似不解。
“我可是不是表里不一的家伙,娘教我要心口如一,我都有做到,少诬赖我,我才没有。”说着,又红眼眶。“不管,你一定要跟我娘道歉,要不然、要不然……我就不跟你说话。”
“谁要跟你个丑丫头话!”
“子丹!”刘翠婉再也无法忍受儿子的刻薄,扬手打他巴掌。
这掌,不只应子丹吓到,就连殷琥珀也脸呆一愣。没想到那么疼爱儿子的伯母竟忍心打应子丹。
呃……好像她是害的吧?
“别人瞧不起你,便要迁怒毫不相干的琥珀,娘有教你这么做吗?如果不能做个明辨是非的人,那就不是娘的儿子。”即使他们生活困苦,也绝不希望儿子变得愤世嫉俗。
应子丹狠狠瞪殷琥珀一眼,舍不得将馒头扔在地上,只好抱着馒头跑走。
“应子丹、应子丹!”她真的不是故意害他被打。
“琥珀,别追,如果他自己不能想通,就别管他。我替子丹跟你和你娘道歉,真不好意思,浪费你娘的好意。”
“伯母,其实我知道外头有人会欺负应子丹。”她都会帮他话,可是他反而很气她这么做,还威胁她不能跟伯母,真不懂他在想什么。“您也别怪他,可能是说错话。”
多么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刘翠婉真是愈来愈喜欢殷琥珀,蹲下来抱抱身子有些圆的她。
“琥珀,你真好,谢谢你为子丹说话,伯母也晓得他的苦处,只是种苦怎能迁怒到别人身上?这么做是不对的,伯母怕现在没教好他,以后会让他走偏,变成不懂分辨好与坏的人,所以伯母没怪他,是在教他。有你当子丹的朋友,伯母便安心,你么乖巧正直,定能将他导回正途的,对吧?”
她点头,“我会的,伯母,您放心,我一定会将应子丹导回正途,也会成为他的良师益友,让他不会变坏。”导回正途?什么意思?没关系,回去再问娘。
刘翠婉赞许的又拍拍她的头。“琥珀,谢谢你。对,这事别告诉你娘。”不想让殷夫人知道的好意让人糟蹋。
“不会的,我会说我端盘子的时候不小心摔倒弄破盘子,娘很疼我不会怪我的。”
“琥珀真乖。”
如果有琥珀这样的女儿该有多好。
殷琥珀回到家里,总觉得有不安。
无论如何,应子丹今会被打也是因为她的缘故,还是想去把人找回来,随即跟娘禀告一声,便匆匆出门。
既然伯母已将重责大任交给她,她当然要不负所托。
曾偷偷跟踪过应子丹一回,殷琥珀清楚他会前往何处。果不其然,还真在猜测的地方找到人,应子丹就坐在树上,望着辽阔的穹苍。
蹑手蹑脚靠近,不意踩到根树枝,发出声音惊动树上的人。
应子丹转头,冷瞪着。
“你来里做什么?”没想到他的秘密之处竟让她得知。
“我、是路过里,不可以吗?”她可不是被吓大的,那双寒眸无法吓跑她。
“路过?”
轻微上扬的语调显示他的不信,纵身跳下树。
殷琥珀不晓得他会不会压到她身上,连忙采取防护姿势,嘴里还不忘配合惨叫声,等会儿,没有预期的痛楚,终于睁开眼,才瞧见应子丹好端端地站在面前,双手叉腰,毫不掩饰眼神里的轻蔑。
呃,就是会怕啊,不成啊?
殷琥珀迎视他的目光。“要跳就跳,逞什么能?要是不小心跳到我身上怎么办?”若受伤,娘必定会心疼。
应子丹嗤笑声。“你么胖,还怕被压伤吗?才十岁而已,就圆滚滚,将来肯定会更胖,你说是吧?”
姑娘家最在意的就是脸蛋和身材,他认为殷琥珀定也是如此肤浅,哪知听他的讽刺,竟没有丝恼怒,反而还笑咪咪的。
“呵,想也是,可娘能吃就是福,多吃,娘也高兴。”虽无可爱的外表,但有爹娘的疼爱,因此自信满满,不必靠旁人的称赞,也不因为他人贬损而受伤。“好比你多吃些,伯母也会很开心。”
“蠢!”哼,他何尝不想多吃,给娘多吃,无奈他没有能力多挣钱,只是苦了娘。
“爹很聪明。”
应子丹白眼。“那是客套。”
沉下脸,不喜欢听见他种近乎讽刺的口吻。“他是爹,为什么要客套?难道伯母乖也是客套?”
哼!好男不与女斗,他别过头欲离开。
殷琥珀话还没完,当然不肯放他走,亦步亦趋的跟上。“应子丹,我话还没完,你这样很没礼貌……”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话没说完,你怎能走?”
“还要什么废话?”臭丫头,是没见过坏人吗?还是以为他好欺负?
俯视矮小又圆滚滚的身躯,他已无先前嘲弄的笑容,毕竟嘲笑个对自己十分有自信的人只是贬低他的格调。
应子丹高个头,高就很不起吗?
殷琥珀先不忙着对他教,而是四处找寻。
“你找什么?”他略感不耐。
“找个东西……啊,找到。”
还以为要找的是什么鬼东西,只见困难地抱起旁的石头,搬来放在他面前,跟着往上头站……嗯,两人身高还是有些差距,不过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应子丹,你真的好奇怪,接受别人的帮助又如何?反正嘴巴长在别人脸上,他们要怎么说你听听就好,何必当真呢?若心中真那么不平,那还不简单,现在好好努力工作,等将来长大不就可以一雪前耻?就我来看,自己要怎么做才是最重要的,旁人的话不过是想打击而已,听不听随便,当真就是笨蛋。”
“我不是笨蛋!”为什么他得站在里听个比他小的丫头教训?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笨蛋,可你的行为却很笨啊,假如今有人要去跳河,难道你也傻傻的去跳吗?也有很多人笑我胖,可至少无病无痛……对,你应该还不晓得吧?夏府的二小姐生来就带病,因此足不出户,很值得人同情吧?如果我要变成那样,我情愿胖也无妨。娘常说人各有志,若能坚持走下去,才有可能成功,就像我,将来想当一位万古流芳的师傅。所以现在那些辱骂、耻笑我的人,将来等我成功之后必定会后悔当初的作为,懂吧?”
明明是个十岁的丫头,说出来的话竟能服得他。
一颗原本愤恨不平的心,总算有些平静。
殷琥珀也相当佩服自己能番无懈可击的话,真厉害啊,果然有爹的风范。
“呵呵……哈哈哈──”应子丹的神情由错愕转成朗朗大笑,甚至夸张的捧腹而笑,不是笑装大人的模样,而是笑自己的愚蠢无知,竟让个娃儿来劝他,莫怪娘总是不放心他。
认定自己足以担起一切,原来真正不懂长进的是他。
可笑!
“什么好笑的话吗?”
“哈哈……没有……你得很对,非常对!我明白该怎么做。”
“真的吗?”呵呵,果然有当师傅的资质。
“以后别人骂我一句,我便回他三句,打我一拳,五拳回报,伤者,便让他断手断脚,对吧?”他脑筋灵活,懂得一举反三。
对吗?……
“当然不对!不是这个意思,是应该要忍让……”
“忍让?”应子丹朝逼近步,让站不稳险险要跌倒,所幸他快步搀扶住。“你毕竟是个单纯的丫头,有些人、有些事情是万万不可忍,因为一旦忍下来,往后将是无穷无尽的后患。就好比今天有人打你一拳,你忍下,明天两拳,再忍下,那后天、大后天,甚至将来呢?对方将会以欺负你为乐,这时候就得以牙还牙,压制对方的气焰,方有结束的一日,你懂吗?”她说得不无道理,可终究太单纯,回换他教。
瞧他得咬牙切齿,好像还真有那么道理……不不,他的话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