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就叫二生娶她!”说完,应子丹起身欲出门去喝会醉的酒,哪知在门口遇上返回的殷琥珀,忍不住大声质问:“你是去了哪里?一个姑娘家这么晚还在外头,难道不怕出事吗?”
殷琥珀气喘吁吁,好一会儿后才有办法开口。“这、这个送你。”
一只翠绿的玉玦递至他面前,上头还系有靛色细绳,应是出自“玉华阁”。
“我看你身上没有佩戴什么玉饰,所以自作主张帮你买了一个,老板说这玉玦系在腰上还有避邪的效用。”不清楚他喜欢什么,她只好照自己的意思挑了一个。
“为什么送我?”
“不就你生辰嘛!不喜欢吗?”如果他不喜欢,那她二十两银子就白花了。“我知道这是便宜货,你看不入眼,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你讨厌我是不是?”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她从来就没讨厌过他。
“要不然为何送我玉玦?难道你不知玉玦代表决裂的意思?”他没好气的问道。
冤枉啊!“我真的不晓得,要不我拿回去换好了。”
“不用了。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朋友啊。”她对朋友向来很好。
他当然清楚她对朋友有多好,不只朋友,甚至邻居、客人她也一视同仁,压根没多大分别,一想到她也曾送礼物给上官鸣玉,他就高兴不起来。
那个上官鸣玉是靠着家产而活,要不他哪能这般清闲当他的书肆老板,跟白手起家的自己相比,他根本比不上,偏偏面前这小呆子不知是不是眼睛瞎了,对上官鸣玉如此迷恋,真让他内伤。
“这种东西……不只送过我吧?”哼,原来只是朋友而已。
殷琥珀有听没懂。“什么意思?”
“你应该也送过别的男人礼物吧?”
好吧,他承认他很矛盾,想要琥珀又怕要她。
成亲多麻烦,他不想受困一个女人,不过琥珀是特别的,他会宠她、疼她,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只不过她未曾跟他开口要求过。
“你是说爹吗?”
应子丹一脸诧异。“你是说除了你爹之外,我是你第二个送礼的男人?”
其实不只爹,她还送过谈二哥、左大哥、琉璃、上官公子、王二爹、小邓子,不过第一个想到的是爹,才会说是爹,咦,应子丹怎么看起来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是啊。”罢了,看他心情似乎很好,她就不说实话了。
应子丹这才高兴地收下礼物。
小时候家境不好,生辰时就母子俩一块过,一人一个馒头便了事,等他有钱有势后,对过生辰亦没多大兴趣,倒是娘会每年为他煮一碗寿面。
除了娘之外,这还是他头一次收到礼物,心头的滋味难以言喻。
稍晚,当谈二生吹着口哨正要踏进家门,突然被一股蛮力给推至墙上,他来不及还手,便先听见对方的声音,是应子丹。
“二生,你若答应娶琥珀,我一定宰了你!”
谈二生莫名其妙地被揪住衣襟,又听了这番莫名其妙的威胁,待恐吓他的人离开,他片刻还回不过神来地呆站在门口。
他是招谁惹谁啦?
第7章
秋意渐浓,红叶飘落,为大地添上几分寂寥。
淡淡的、幽幽的,颇有萧瑟的秋……
“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吓得路上的行人自悠然闲适的气氛中惊醒过来,纷纷左右张望,想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
左看没人,右看前头正是“九输赌坊”的招牌。
招牌下的大门突然摔出来一个狼狈的中年男人,男人惨叫连连,还来不及夺门而出,衣领便让探出来的大手给跩了进去,砰地一声,大门关上落栓,杜绝外头的揣测。
不过也毋需揣测,凡是看到这一幕的人大概都清楚是发生什么事,肯定是有人赌输了没钱还,正在让赌坊的打手教训着。
唉,赌果然害人不浅,可依然有不少人妄想一赌运气,结果没赢到钱,反而输到连裤子都得拿去典当,所以没啥好同情。
赌坊外头一片祥和,里头则是凄惨无比。
输钱的人被揍到躺在地上连连哀叫。
“应、应爷,我再也不敢了!您就饶过我这一次吧!我一定、一定马上回去筹钱,别再打了!再打下去我就要残废啦。”脸上淤青、手伤了、脚断了,他已算是半个残废。
应子丹冷眸微眯,寒光笔直射来,倒在地上的石旺看也不敢看他一眼,就怕又惹得他不高兴,他一不高兴,他便要遭殃。
“残废?我还真想把你打到残废,看你还会不会要你年近六十的亲娘出来帮你挡门,还敢不敢叫挺着大肚子的妻子赚钱供你赌,还想不想连不满五岁的娃儿也推出来为你尽孝道?像你这种毫无担当的男人,活着简直是一种耻辱,但打你会弄脏我的手,所以……”
那是不打了吗?石旺睁大眼睛,期盼的等着应子丹接下去的话。
“换人继续打。”他打得手酸,需要休息一会儿。
“什么?!”还打啊。
接着,众人七手八脚继续朝石旺下手,应子丹在看,每个人都打得很起劲,好似不下重拳就无法表达对他的敬重。
“应爷,再打下去真的会死人。”左明非轻声提醒,万一闹出人命,他就麻烦了。
“哼!我还会怕死这么一个人渣吗?”就算闹出人命,他也有办法堵住官府的嘴。
“是不怕,不过义母说不准闹出人命,希望应爷别忘记才好。”他虽是拿应爷的薪俸,偶尔也会听听老人家的话,敬老尊贤嘛!
应子丹喝了口热茶,瞪左明非一眼。
左明非很清楚他这眼神的含意,随即传达命令:“住手!”
赌坊内的人都很清楚左明非等于是应爷的□,只要应爷不开口,左明非所说的话就代表应爷的意思。
既然应爷没表示意见,那代表确实是要他们停手了,一干人这才收拳退开。
被狠狠痛揍而倒地不起的石旺再也不敢乱叫,事实上他也没力气叫了,半死不活的他,一脚已伸进棺材里。
“送他去严大夫那里。”左明非再次下令。
“等等。”应子丹开口阻止。非常不爽看见有男人这么孬种躲在女人背后,愈想不禁愈火大。“再打断他一条腿……”
石旺一听,登时昏了过去。
眼看真的会闹出人命来,左明非连忙再次进言道:“应爷,今儿个是初一。”
众人蓦地想起,对啊,今天是初一,旁人要吃素,赌坊则是不见血,刚刚打得太起劲,一下子忘记这事,连忙把手上的鲜血抹去,佯装没发生事情。
今天是初一,那又如何?
左明非伸手往左边墙上一指,一张写着赌坊内十戒的红纸上,第一条便是:初一、十五赌坊内严禁见血。
应子丹转过头,看看面前那几个故作无事的家伙,只能悻悻然地说:“放了他。”
左明非随即吩咐道:“快送他到严大夫那里。”严大夫是他们赌坊专门送人过去医治的地方。
很快地,石旺被人抬出去,地上的斑斑血迹也擦得看不见,赌坊内顿时恢复一片和乐,大门也再次打开欢迎顾客上门赌运气,平静得好似不曾发生惨案。
“应爷,您今天脾气不太好。”身为贴心的属下,就是要为主子分忧解劳。
最近,他没有一天好过。
自从那晚差点碰了琥珀之后,他夜夜难眠,就算上“湘春楼”也是败兴而归,若非已寻到解答,他还以为是自己玩过头提早“不行”。
每回多看琥珀一眼,就很想把她拉到树丛后、房间内,反正只要是没人看见的地方都好,与她恣意交欢,满脑子想这种事情,却得不到满足,哪个男人心情会好?
“烦哪。”他想要的却得不到,不烦才怪。
“天没塌、地没崩,‘湘春楼’您也走得勤,怎么还会烦?莫非是姑娘没伺候好?”
“不是没伺候好,是……”挑错了人,他想要的要不到。蓦地,对上左明非那双好似藏有算计的眼眸,应子丹勾勾手指,招他靠近问道:“有什么法子能让不喜欢你的人臣服于你?”
原来是人事方面的问题,既然有问自然有答。
“看对付的是什么人,依不同的人有不同招式。若是要对付敌人,可以分轻伤、重伤、半死不活,轻伤又分……”
不想听他废话连篇,应子丹迅速打断他的话,“对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太清楚左明非的个性,绝不会让他抓到把柄到娘面前邀功。
“女人也分多种,看应爷是希望对方死心塌地爱你或是任你摆布。”
“这两者有何差异?”
“无论是死心塌地或是任人摆布,都是很听话,差别在于对付的手段以及对方心甘情愿的程度有多少。若是死心塌地,那就得花金钱、花功夫去讨好、诱惑,万一不成功,就白白浪费时间……”呃,有人不高兴的瞪他了。左明非立刻识相的转口道:“不过我想应爷出马,肯定马到成功不会失手。如果只是要对方单纯的任你摆布,那就好办,除了直接用金钱之外便是用威胁的方法,若对方是无关紧要的话,建议用金钱,毕竟要花时间的事情太麻烦了。”
假使用钱好办,他早就成了,哪还需要左明非出主意,不过威胁……这倒不失一个好法子,琥珀的弱点大概就是那个整日沉迷赌博的老爹了吧。
“应爷,敢问您是要对付哪一名姑娘?告知名字,明非可以提供更详细的方法,保证手到擒来。”偶尔助纣为虐也是应尽的义务。
“不必了。”有他插手只会愈帮愈忙,说不准还没成功就先栽了。“对了,最近殷万年还有来吗?”
“没有,照着应爷的交代不让他靠近赌坊半步。”
“不,从现在开始,他想过来就过来,老人家嘛,别太苛求,小赌怡情,让他玩小的就好。”他也是懂得体恤老人家。
等殷万年掉入陷阱后,那丫头便插翅难飞了。
殷万年……嗯,应爷是在打什么主意?
老板不在,“竹林小馆”特别忙碌。
殷琥珀一个人忙进忙出,额头沁满薄汗,手不得闲、脚不得空,打早上开店便是这般热闹景象,让她忙得没空坐下来喝杯茶,恨不得有三双手、三双腿,无奈事与愿违,她终究是一双手、一双腿,只好继续不停忙着上菜、下厨煮面。
黄昏之刻,她终于得空暂时抛开待会儿还得整里的混乱歇歇腿。
斜阳映射,晕黄的光落在她脸上,大大吁了口满足的气,实在是又累又充实的一日。
偷了点时间,她闭目凝思。
爹已经答应她不会再赌,他们欠夏府的钱可以在年底还清,到时应该就会有好日子过了,真好,明年一定要带爹到其它地方走走。
娘过世后,爹一蹶不振,甚至染上赌瘾,曾经,她以为往后的日子必定难过,没想到也有雨过天青的时刻。
哎呀,她其实也很幸福。
殷琥珀甜甜一笑,伸个懒腰,准备撑起疲惫的身子收拾凌乱,哪知方睁开眼,便瞧见站在面前的应子丹。
“你怎么来了?”小馆开店至今,他只来过一次。
“怎么,这里我不能来吗?”
“口气干嘛那么冲?我没什么意思,只是你很少过来,所以问一下嘛!有事吗?”他的个性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非得有事才能过来?”不见他发怒的征兆,只有生闷气的蛛丝马迹。
“该不会是有客人赢走赌坊全部的钱了吧?”
最好是,然后让赌坊关门大吉,从此祥龙镇恢复宁静。
第8章
大剌剌地问,也不怕应子丹生气。也奇怪,并不是特别有勇气,然而面对爹以及应子丹时,总能毫无畏惧,或许是因为是个据理力争的人,在周遭有犯过错的就是两人,因此才不会怕他们。
应子丹哀怨的睨眼。“你想有可能吗?”
他恼得是刚才去“湘春楼”,想搂个人,哪知满脑子还是想着个貌不起眼、还有些圆滚滚的殷琥珀,害他啥也没做便狼狈离开。哪里不好滚,竟滚到他眼前,分明就是希望他赶快将生吞活剥嘛!
殷琥珀眨眨眸子,随即有多远闪多远。
每当应子丹露出副表情时,他的下个动作就是狠狠抱住,彷佛想把体内多余的肉全挤出来似的凶狠,不想满身淤青的还得退得不着痕迹,免得又惹怒他。
“躲什么躲?里只有我们两个,你以为能躲到哪去?”应子丹伸出长臂,直接把人逮回,揉进他怀里。
“别抱着啦!”他自身后圈着,让无法反抗,任何动作都徒劳无功。“放开,还要忙呢……”
不晓得应子丹是怎么回事,最近只要见到,不是眼神透着怪异,就是三不五时搂着,像是想秤秤又胖多少。
最初还会有些脸红,现在则是被抱到麻木,人与人毕竟有差别,只要他有心,想挣脱便是难事,幸好应子丹尚懂得分寸,没有再进步,且会真的动怒前便会放开,时间抓得刚刚好。
嚷着,他烦着。
是怎么回事?
他不偏爱圆滚滚的东西,即使对有些意思也会保持距离,免得惹上麻烦,哪知上回不小心有接触后,事情完全走样。
看起来很不养眼的人,抱起来竟舒服的教他不想放开。
“有食物的味道。”害他肚子饿。
“里是卖吃的,当然有食物的味道。应子丹,没什么事的话,就来帮整理。”看样子应该不会再有客人上门。“先拿抹布把桌子擦干净,然后将桌椅摆进里头,扫帚放在那边,记得要扫干净。”
“你当我是什么人?”他不满使唤得那么自然。
除小时候帮忙娘亲做过事情之外,长大后,他所做的每件事都必须得到相同的报酬,甚至要更多,做白工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早扫完,请你去喝酒。”
难得会主动和他亲近,即使不想动手,应子丹也好心情地开始擦桌子。
“对么好,请上哪喝?”喜欢和相处,单纯的总令他心情很好。
“女儿红酒馆。”绝不会有喝醉之虞,要不,可扛不动么大个的应子丹。
又是女儿红……
“喝那种不会醉的酒有何乐趣可言?”
“当然有。”殷琥珀也起身开始收拾,想到待会儿能看到新书,疲惫登时消散空。“一个人喝酒多闷,喝酒就是要跟朋友一块喝才有趣,不过喝醉隔醒来痛苦得要命也不好,所以啊,喝‘女儿红酒馆’的酒才能喝得尽兴又能畅所欲言,不是吗?”
真是这样?
应子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蓦地,他想起“女儿红酒馆”对门的是什么店。
“你根本是打着请喝酒的名义去‘卧龙书肆’吧?”若敢回答是,他铁定立即找人砸“卧龙书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