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磊点头允了,但也因为她转移了话题而感到不快。
两人相偕走在月色下,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猜疑,如果凌纪凡真的什么人也不是,为什么她不想多提?
安若怡不是不想提,而是在想该怎么说,他会突然问起凌纪凡,肯定是听到了什么,而且绝对不是好话,她知道他信她较多,可是一旦怀疑的种子深种,总有一天会发芽茁壮,她上辈子的下场就是最好的铁证。
她抬起头望向华磊,想思索一个开场白,却被他全然陷入嫉妒情绪的表情所震慑,上辈子她从不曾见过这样的他。
会不会是上辈子她只想着自己的委屈痛苦,忽略他的感受,才会放任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辈子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华磊兀自陷在自己的情绪中,突然怀中一满,他低头看见安若怡大胆的抱住了他的腰,他有些不解。“若怡……”
“我好幸福,磊哥哥是这么爱我。”
他又重拾了笑容,轻捏了捏她的鼻尖。“说,那个凌纪凡到底是谁?你一喊我磊哥哥就是想撒娇,别以为这样就不用回答。”
其实当她娇喊着幸福时,他心中的疑虑就消减了大半,如果他们真有什么关系,她不会这么大动作的示爱,那只会显得欲盖弥彰,但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他是我们家的恩人。他原是爹爹的旧识,老家遭了战祸,村民们能逃的都逃了,我们逃到京城附近的一座大城时,巧遇正在城里唱戏的他,他说有办法带我们进京,还要为我们支付疏通的银钱,我不想太麻烦他,便把爹爹留给我的嫁妆全用来疏通了,后来开了铺子,也是靠他帮忙介绍才有了名气。”安若怡看他脸上的妒意散去不少,才放下心来。“磊哥哥,凌老板真的是我们的恩人,你不要信了别人胡说。”
望着她水灵的大眼,眼眸里满是渴求,华磊别开眼。“别、别这样看着我。”
“磊哥哥一定是听别人说了什么,我不好好求磊哥哥信我,以后磊哥哥要用七出之条怪我怎么办?”安若怡说完,小手还挑逗的轻划着他的胸膛,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原来他这么受不住她撒娇啊!她从不知道他的心魂这么容易受她左右。“磊哥哥,只要你信我,我什么委屈都可以忍,但你不信我,我会活不下去的。”
华磊顾不得什么散步消食了,安若怡这可爱的模样让他只想把她生吞活剥,但是一想到如果又被什么多事的人看见,传到母亲那里免不了又给她带来麻烦,他急忙拉着她的手,快步回房。
“磊哥哥,怎么了,我们才走没几步路啊!”
他一把她拉回房,就将她抵在门板上,捧着她的脸吻住她的唇。
安若怡一时无法招架他的热情,花了好些时间才将他推开一些。“磊哥哥,现在就寝还早……”
“你不知道嫉妒是最好的催情药吗?”
“意思是,以后我要常常提起凌老板让磊哥哥嫉妒,磊哥哥才会爱我一辈子吗?”
再次听到凌纪凡这个人,华磊像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消火了,他轻叹一声,退开身子,把她拉到桌边坐好。“你非得在这个时候提他吗?”
“磊哥哥不喜欢,以后我不提就是了。”
他心疼地轻抚着她细嫩的脸庞,她得多担心凌纪凡与她的谣言误导他,才会放下平时的羞怯,这么撒娇地求他,他一定做得不够好,才会让她这般忧心。
“若怡,既然他是我们的恩人,改天我送请帖过去邀宴致谢,但我不希望你们再私下见面,要见面我一定要在场。”
“喔……”安若怡的神情有些落寞,但还是应了。
华磊温柔的抬起她的下颚,笑着安抚道:“我不是不信你,我是在帮你,我们一起见他的次数一多,时间久了,谣言就不攻自破,明白吗?”
她乖顺地点点头,但他却看不出她是不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只好自嘲道:“希望你知道我的苦心,虽然只是谣言,但要见他我还真是不乐意,我会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谁教我这么爱你。”
听到夫君示爱,没有一个女人不心花怒放的,安若怡娇嗔起来,“磊哥要羞死若怡吗?”
“羞?那你刚刚在花园里抱住我就不羞?”
“那不一样,刚刚我急啊,就怕磊哥生气了。”
华磊就算有气,也被她的撒娇安抚了,他由怀中拿出一只荷包,交到她手中。
安若怡一看,马上开心的笑了。“好美的荷包!”她仔细看着荷包的绣工,十分精致。
“那日在街上看了觉得漂亮,就想要买了送你,你打开看看,还有另一份惊喜。”
她打开荷包,看见一个小纸卷,打开一看,是琴歌 《凤求凰》,华磊这铁汉原来也有柔情,居然会送她情诗,只是这情诗的字迹……有些熟悉。
“想不到磊哥居然会送女孩子家情诗,好令人意外。”安若怡调笑道,再看着他双颊浮上的红,笑得更开怀了。
华磊轻咳了几声掩饰尴尬,才接着说道,“觉不觉得字迹很熟悉?”
“是啊,总觉得哪里见过呢!”她又仔细地看了看,直到发现他的羞窘,她突然想通了。“这……是磊哥写的?”
“嗯,我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把里头的字都学会了。”
安若怡感动得热泪盈眶,那首情诗的字体写得十分工整,想必他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这样一个深爱她的人,她上辈子怎么舍得冷落他?
“我一定会好好收着这个荷包,随身带着。”
这回华磊再倾身吻她,安若怡没有推开他,谁来告诉她她这满溢的幸福感,是不是真能一直牢牢握在手里,再也不会被人夺去?
第7章(1)
一早,华老夫人院落的厅里就来了不少人,气氛十分沉重。
有沉着一张脸却无法发作的华老夫人,还有怒气腾腾的华磊,心中忐忑拉着华煜站在一旁的安若怡,以及一站一跪皆垂首回话的玉颜及琴儿。
苏霏雪急急忙忙赶来,就看见跪着发抖的琴儿,她走到华磊身侧,挽着他撒娇道:“夫君一大早的怎么这么生气,琴儿是不是不长眼惹怒夫君了,我立刻把她带回去管教。”
华磊只是瞪了苏霏雪的手一眼,就让她吓得放开了手,他这才转身在华老夫人另一侧的主座坐下,沉声道:“玉颜,你告诉姨娘,今天早上在厨房里发生了什么事。”
“是。”玉颜福了福身,才继续说道:“昨夜小少爷交代我早上让厨房做马蹄酥,由于纤云阁里小厨房的厨子不会做,所以我到大厨房请王厨子做,没想到琴儿一来就要求王厨子做芙蓉糕,王厨子说了这两种糕点都很费工,如果要当作午膳的点心,只来得及做一种,厨房只有他会做马蹄糕,但芙蓉糕其他的厨子能做,他问琴儿可否让别的厨子做,但琴儿不肯,还说姨娘要吃的,谁敢跟她抢厨子。”
苏霏雪听完,先声夺人的走到琴儿面前,以指戳着琴儿的额头,斥责道:“你这不长心眼的,我知道你的忠心,但有必要一定要跟人抢王厨子吗?”
“姨娘说过其他厨子做的都少了个味,只有王厨子做的好吃,奴婢想姨娘好几日都没有胃口,担心姨娘的身子……奴婢知错了。”
玉颜接着又道:“我说马蹄酥是小少爷要吃的,琴儿居然说小少爷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小少爷,但姨娘就是姨娘,姨娘想吃芙蓉糕,今天中午就要看见芙蓉糕!”
听见玉颜这么说,安若怡十分伤心,她知道谣言的起始是婆婆,但婆婆气她怨她都可以,为什么要伤了无辜的华煜?她看着儿子强装坚强,但身侧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心疼难耐的她半跪下来将儿子给拥进怀里。
苏霏雪反应极快,率先掴了琴儿一巴掌。“谁要你为我做这些事了!”
“奴婢是为姨娘伤心啊,姨娘知道吗?奴仆都在笑姨娘不得宠,姨娘你什么都不说,还因为这事伤心得食不下咽,好不容易想吃个芙蓉糕,琴儿只想赶快为姨娘准备。”
安若怡看着苏霏雪及琴儿的虚假做戏,要真生气了,那一巴掌也打得太轻了,她没忘了上辈子苏霏雪有多会演戏,时日一久,竟连本来总是护着她的华磊都渐渐相信她了,再加上琴儿可是把话说在了前头,是因为华磊偏宠正妻,苏霏雪因而伤心过度食不知味,分明是要勾起婆婆的不舍。
“霏雪,糕点的事并不重要,只要告知我一声,我可以让煜儿不吃,但你不能再继续纵容你的人说些闲言诬蔑我儿,否则我绝不轻饶。”安若怡不能让琴儿模糊了焦点。
“可是娘……”
华煜想说些什么,却被安若怡打断了,“煜儿!”她也不想饶了琴儿,可是今日若真要讨得一个公道,只怕更惹怒了婆婆,她只希望藉由这次的机会,让人知道不准再乱说煜儿身世有疑的谣言。
苏霏雪寻到了机会,立刻要琴儿道歉,“琴儿,还不快向夫人及小少爷磕头谢恩,谢他们饶你这一回。”
琴儿在苏霏雪的指示下,立刻跪行到安若怡及华煜面前,连磕了几次响头,口中还不断求饶。
眼见苏霏雪及她院里的人委屈至此,华老夫人明着不能发作,毕竟华煜的身世再如何都只是耳语,琴儿拿来碎嘴是有错在先。“知道错了就好,霏雪,把人带回去好好管教,不能有下一回。”
“霏雪知道。”
“母亲、若怡,你们是不是忘了这将军府我才是当家做主的人?”冷眼看着的华磊终于说话了。
这是安若怡重生之后,他第一次对她生气,她一时无言,只能怔在当场。
至于华老夫人眼见华磊还不肯罢休,终于出言制止了,“好了,煜儿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吗?霏雪怎么说都是他的长辈,几日没好好吃饭了,煜儿要吃马蹄酥不能明天再吃吗?说来都是你不好,怎么就没想过霏雪的处境,你要公平一些。”
“母亲,今天受欺负的是玉颜,受委屈的是煜儿,您要我公平,是叫我好好打琴儿那贱婢一顿,让府里的下人以此为借镜,不敢再胡言乱语吗?”
“琴儿都道歉了,不过就是一盘点心,你用得着这么发脾气吗?”
“母亲是故意误解我的话,还是真认为我只是计较一盘点心?再说了,母亲以为那盘点心真是煜儿吩咐的吗?”
华煜跑上前来,站在父亲的身侧,贴心的轻拍着父亲的胸口。“爹爹别生气,这样煜儿会担心的,其实一切都是煜儿的错,都怪煜儿没跟玉颜说马蹄酥是爹爹要吃的,这样就没人敢怠慢了。”
“煜儿,你还要让爹心疼到什么地步?所以你想要的别人就可以无视吗?”
“煜儿没关系的,爹爹不要生气就好。爹爹你看,煜儿还会笑啊,煜儿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呢!”
华煜是笑了,但安若怡哭了,都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争气,才让孩子吃这些苦头,让他说出这些话,她上前紧紧拥住了儿子。“煜儿,是娘对不住你。”
华磊眼见如此,侧过头去望着华老夫人,那脸上的寒霜令华老夫人也感到错愕。“母亲,您看见了,原来这府里的确有着不公,纤云阁里的人要的,从来都不被重视,今日若不是煜儿正好忘了交代那点心是我吩咐的,只怕我永远都不知道我的儿子被欺负成什么模样。”
琴儿一听,魂都去了一半,苏霏雪更是心惊胆颤。
“你们都给我传下去,从今天起,煜儿就是我的继承人,也就是你们的小当家,他要什么就等同是我要的,再让我发现有人欺负他,先处罚鞭一百,再赶出将军府,永不录用!”
一厅的奴仆全跪了一地,他们从没见过将军这般动怒。
华老夫人险些昏厥,这下子是把她怀疑的别人的种给认定了,她怎不生气?
“母亲,听说谣言是从您院里传出去的,您应该不希望我来帮您管教您院落里的人吧?”
“你——”
“母亲,煜儿都已经这么委曲求全了,您还不满意吗?还是……就连我要吃个马蹄酥,都不能跟霏雪抢厨子?”
苏霏雪一听,也跟着跪下了。“夫君,霏雪不敢……”
“住口!我是夫,妻是安怡,你一声声的夫君,是把自己扶正了吗?记住你妾室的本分,这是你当初自己要来的,我可没逼你。”
“妾身不敢……请将军息怒……”
“管好你院落里的人,再有下次,我连你一起罚!”
“妾身明白。”
“母亲,下回奴仆之间再有争吵,交给若怡处理就好,我既然让她当这个主母,就是不希望母亲太过操劳。”
看着华磊丢下话后便带着安若怡、华煜还有玉颜离去,华老夫人气得把几上的杯碟都给扫落在地,这个不贞的媳妇,还有她生的孽种,眼见就要占了华府的一切,她可不能再坐视不管!
安若怡在回纤云阁的路上显得忧心忡忡,她再世为人,可是很多事情都跟上辈子不一样了,尤其是华磊的态度。
或许是上辈子她不争,他不知道她受的委屈,但这一回她懂得争取他的爱了,却反而让他与婆婆交恶,她想要他的爱,却不想他们母子失和,她该怎么解决才好?
那日华磊为了华煜动怒之后,苏霏雪自然是愤怒不已,但她无法发作,毕竟是琴儿有错在先,要不是华煜只是十岁孩儿,她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借着华磊想要吃马蹄酥,故意不说是华磊要的,企图引人出错,偏偏琴儿就是那坏毛病,听到纤云阁的人要什么就要抢,这回是真的中计了。
琴儿陪着苏霏雪来寺里上香祈福,看着主子郁郁寡欢,再次道歉,“都是琴儿的错,让姨娘受委屈了。”
“别说这些了,你的忠心我还不知道吗?暂时别去招惹安若怡院落里的人了。”
“是。”
苏霏雪刚交代完,就看到侧门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手持折扇,指了指后院就径自离开了。
苏霏雪先支开琴儿,道:“琴儿,到寺门口等我。”
“是。”
琴儿离开后,苏霏雪又等了一会儿,随即快步朝着后院而去,先是看见总是跟着那人的侍卫守在通道口阻止他人入内,她走上前,那侍卫躬身一揖,让她入内了。
文鸿煊看着苏霏雪一步步走近,这可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啊,他却得克制想要拥抱她的冲动,为了得到她,他接受了苏御史的招降,背叛旧主,加入义军,为了得到功绩,他拚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