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怎么会来?”人算不如天算,她在世贸中心躲得跟小偷一样,却完全没料到自己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
他竟直接上门来逮她了!这可怎么办?
“谁教你又躲又藏的,大庭广众之下我是给你面子才不把你揪出来,不然你以为我是近视一千度还是眼睛瞎了没看见你?”展绍颀拍拍她的头顶,这种类似熟人才有的动作他展绍颀做来却非常自然。
可被迫接受他如此对待的常沁,却只感到恶心和讨厌!
“副总!”她退开他一步,嫌恶的喊着。“你想做什么?”
“看是你要邀请我上去喝杯茶,还是让我请你吃晚饭?我很随和,你怎么说我就怎么配合。”
“那请副总离开好了。”常沁面无表情的说。
“嗯……抱歉,这不在选项之内耶!”她要他离开,他就得离开?他展绍颀可是不受女人支配的,在他高傲的天底下怎可能让这等窝囊事发生?
“我没喝茶的习惯,所以没办法请你进屋去喝茶……”
“有,有茶叶!常小姐,展先生送我好几斤上好的茶叶,你拿一罐上去吧!”管理员手里提了罐茶叶,好心的建议着。
常沁瞪了管理员老伯一眼,这才知道他的态度为何会由阴转晴变成个慈祥又热心的老者,原来是被好人收买了。
“这下你还有什么借口可推说?而且我曾救你一命耶,一条命换一杯茶,我不过分吧?”展绍颀顺势拿过茶叶,眼光锁定常沁微红的小脸。
又讨起人情来了!常沁暗自气怒的腮帮子微微鼓了起来。
“那……就请副总你上去喝杯茶。”
常沁稍微分析了下现况,觉得请他喝茶的话,顶多十几二十分钟她就可送客,若是跟他出去吃晚饭铁定比较耗时间,不容易打发。
于是她答应了这杯茶,请他上楼进屋。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对展绍颀有如饮食、呼吸以及享受阳光一样自然。
但对常沁而言可就大大不同,这是她第一次“邀请”男士进屋……
她上次生病被破门而入挽救一命,这次被迫邀请他入内,就当作还救命之恩,如是想,她就坦然多了。
“副总……请坐。”常沁指指屋内唯一一张米白色单人沙发,万分生疏的请展绍颀入座。
“你就不用这么客套了,我这人很随遇而安,我会把这儿当自己家的,小沁你放心。”爱装熟是展绍颀的天性,他侧身微偏过头在她耳边说些厚脸皮的话,之后还真大大方方往沙发一坐,翘起腿等待伺候。
“……”常沁迳自转身走往设置在室内一角的小流理台,开始一连串烧开水的动作,针对他的自大与狂妄之语,她唯有无言。
但无言不代表她脑中没想法,她早已在心里暗骂他几十句不要脸、不要脸了!
真不知是否他生活太过于闲适无聊,不然怎会老是来烦她?他不仅让她很平淡的心情变得起起伏伏,既无法诚心招待,也无法理直气壮不甩,弄得她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
展绍颀沉默望着她烧开水的背影,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竟更激发起他对她的兴趣,明知她不想招待他,但他还是硬赖着一点也不想走。
“你好像很不想招待我喔?”光看那口原本就小到不行的不锈钢水壶里头装的水还不到三分之一满,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他却还是故意刺刺她。
“因为我实在不会招待客人。”常沁深呼吸一口,旋身面对着他,老实说出自己在私生活方面的弱项。
“门市小姐不会招待客人,这我怎会相信?”展绍颀悠闲地走到她面前,出其不意用手指轻弹了一下她的耳垂,脸上堆满自以为迷人的笑意。
这又是一个极端轻佻与装熟的动作!
果然常沁浑身一阵颤栗,吓了一大跳,覆着耳朵往旁边闪开,瞪着他。
“那是不一样的!”她提高了音量,表达自己对他的动作感到非常愤怒。
他当然知道不一样,但泡妹的步数之一就是明知故问,如此既不会冷场也能够充分显示他的关心——当然关心的背后是为了风花雪月。
“如何不一样?”挨她白眼,他丝毫不以为意,她躲开他,他也一样能如影随形、轻松自若的移到她面前,继续戏弄她。
“在店里招待客人有钱赚,在家里招待客人却……”没钱赚不打紧,还气得伤身呢!
“小沁,别说我是副总,我可是救了你一命耶!有良心的人要知恩图报,而不是让人一再开口提醒。”提醒多了,他这“恩公”也不会自觉不好意思,只是会很不爽而导致他邪念更甚而已。
“施恩不图报不也是为人的美德吗?”常沁不客气的反驳。
哪有人一天到晚老是把恩情挂在嘴边对当事人讨个不停的?根本失去了做善事的正面意义。
非君子!咬死你!
心里骂人骂得正激动,常沁不只双拳握紧了,连牙根都不觉地咬得死紧。
“美德我也不是全然没有,只是有时会被……”色虫给啃蚀,然后就失德了。
展绍颀笑了一下,没再说话,一双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她瞧。
“被怎样?”常沁讨厌他那话说一半、眼光又写满挑衅的样子,摆明就是要耍着她玩!
展绍颀没回应她,只是他两眼虎视眈眈,高大的身影一步比一步更逼近她。
“你想说什么快说,不要一直靠过来!”常沁心惊胆跳地直往后退,退到极限她的臀部往流理台一撞,同时,一旁瓦斯炉上的水壶尖锐的笛音响起——
“水开了!”常沁呼道。
她伸手要关瓦斯,却一把被他攫去,整个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被拉到他宽大的怀里去。
“茶我不喝了。”
“那好,反正我也没茶具……”
话还没说完,一片黑影罩到眼前,没来得及做什么,常沁的嘴唇却已被他的嘴给覆住!
瞬时常沁脑中一片空白,心跳骤然停止,身子僵硬得宛若石雕,唯一能感受到的大概就只剩下窒息的感觉了……
而那不断鸣叫的笛音直在耳内冲撞,在短时间失去反应的木然之后,她突然好想放声大叫!
鼻端充斥着他的男性气息,她的身体印着的是他炽热的体温,当她能为这些陌生的感觉下定义时,她很惊异的发现一个残酷且邪恶的事实——
他强吻她!
“唔……”常沁使劲且气怒难当的推拒着展绍颀,然而却无法有效挣脱他的掌握。“放开我!”
“我救你一命,你还我一吻。你不欠我了。”两人的吻分开,但展绍颀却将她的身子更紧密的贴向自己。
“放开我!”
“在放开你之前,我要确定你对这一吻没有任何负面意见。”
抢匪还想讨品质保证书!难不成还要售后服务?!
真不知这种人还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我怎么可能没意见?请你放尊重点,放开我!”常沁气得满脸通红,大叫的同时又使出全身的力气向他一推,可非但没成功将展绍颀推开,自己还一再紧紧撞黏在他胸膛。
“你安静下来,我放……”展绍颀见她似乎真的气坏了,不忍再逼她,便轻轻松手。
孰料他手才一松,她就急得推开他,也不知她怎么推的,总之展绍颀就那么不巧的往瓦斯炉撞上去,他的长手不慎将直冒烟且自始至终叫个不停的烧烫笛音水壶给打翻,手背瞬间红了一片!
常沁本能的跳开,呆望着撒在地上的滚水和水壶,热气蒸腾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并不清楚展绍颀已经受伤。
“该死!”展绍颀低咒一声,没对她多说什么,只迳自关掉火已熄掉正在发出难闻气味的瓦斯炉,紧接着扭开水龙头冲着自己烫伤的手。
“你没事吧?”他随即转头焦急的询问常沁。
“我没事,可是……你烫到了?”几秒后常沁才发现事态严重,不禁惊呼出声并急切的挨到他身旁察看他的手。
“是啊,烫到了。”展绍颀闷声回答,望着自己左手背上熨烫了一团红,煞是无奈。
第一次——这是他第一次调情不顺,又因此受伤!
“副总你要不要紧?”常沁担忧且急于解释她的无心。“我……我只是想推开你,没要你受伤……我不是故意的,请你相信我!”
“我知道。”展绍颀咬着牙,因为手伤正在刺痛,也因为她当真惹火了他!
“那到底要不要紧?”常沁看着他手背上的殷红处,好担心他的伤势。
虽然他有错在先,但她害他受伤却是不容争辩的事实,她也有错。万一不幸他的手给烫烂了,那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自己。
“我不要紧。”
“真的吗?”
“真的,我不要紧。”展绍颀再保证一次,绝非出自好心,而是天生的傲气。
“那就好——”常沁“好”字都没来得及说完……
“但是你完了,常沁。”
展绍颀阴森的眼神射向她,他脸上所表现出来的狂傲、阴险与沉重,都只在宣告——
她又欠了他一次,看她拿什么还!
第3章(1)
梦中惊醒的常沁,比平常快了两倍的心跳咚咚作响且粗鲁的撞击着她胸口。
她在黑暗中抓紧了棉被,梦中残存的记忆全是那个男人手上的一团红肿……展绍颀的伤势应该还好吧?
她已替他抹上药膏,也叮咛他一定要去看医生,他的手不至于废掉才对……
拒绝他一个吻,为他换来一个烫伤,她有错吗?
她自我保护难道不对吗?
他的受伤纯粹是意外,但她就是不懂自己为何有浓厚的愧疚感,而他也当真不客气,大方的将罪安在她头上,口口声声要她还。
想起他那双不安分的眼睛和总是带着戏弄与邪气的笑意,常沁就心慌得连冷汗都会冒出来。
危险的男人!
她却与他三番两次碰头,还在自己屋里失去一吻,是她防得不够彻底,还是他的侵略性太强?
这个问题在她的意念里已经逐渐模糊。
“我不会喜欢上他的!”她多少知道自己会防着他的原因,他有与生俱来使女人倾心的魅力,可她不想跟其它女人一样被他玩弄。
否则到时倾心变伤心,就得不偿失了!
何况一想到他不知玩过多少女人,她就只觉得恶心,对于被夺去的一吻,她也恨不得自己能重新换张嘴!
她无意识的用手背抹了抹唇际,愈想抹去他吻的记忆,却愈发现那吻在心里留下的痕迹愈来愈明显……
心一惊,她又拉紧了棉被,强迫自己赶快睡觉。
可自他烫伤这天开始,她的睡梦再也逃不过展绍颀的纠缠。
他手上那团红,是她梦里主要的颜色。
台强电信总经理办公室
“你若真的这么做,到时引起非议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屈砚丰身为展绍颀的好友兼台强电信总经理,在听完展绍颀的计画后,觉得非常不妥,但又不想给予太明显的限制。
“我身上的非议可多了,不担心多这一条。”
“我觉得你还是多考虑一下比较好,毕竟你的理由很不正当……”他要安插工作,内举不避亲情有可原,但若为了泡马子……这实在值得三思,屈砚丰真为好友忧心。
“那你因为心情不好,就打电话骚扰自家客服小姐,这不也很不正当?”展绍颀揶揄他一气。
“我哪有骚扰?”屈砚丰才不接受自己打的那通代表着恋爱征兆的电话,被好友定义为骚扰。
“那我用这种制造近水楼台的方式来追女人,不也没什么吗?”
反正不管怎样,展绍颀已决定“滥用”职权安插个人事,只要没妨害到公司权益,这实在也没什么好令人非议的,他没有多大的顾忌。
“你喔!还是别太花心比较妥当,老是伤女人心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也很气你妹婿陈庆有外遇吗?可你自己却不好好检讨一下……”
“喂喂!婚前婚后不一样!我婚前玩个够,婚后一定对老婆死忠,陈庆是不长眼才搞外遇,我跟他是不同的。”展绍颀还是一再强调自己的原则,听到屈砚丰将他跟陈庆放在一起比,他可不开心了。
“呵!你是打算花心一辈子,我还不知道吗?你根本就没想过要结婚,干嘛一直说你婚后会对老婆死忠,展绍颀,别企图在我面前树立什么好丈夫形象,我不会信的。”要好丈夫形象,嘿嘿,他——屈砚丰才够格。
“好好好,被你看穿我也无所谓,总之那个女人,我是一定要……”一定要玩一玩才甘愿的,谁都别想阻止我!
展绍颀没将丑话说完,免得屈砚丰又开始对他滔滔不绝、晓以大义,劝他将无辜女人“放生”,他情火正盛,根本听不下去这些,于是赶紧告辞。
屈砚丰望着好友的背影,摇了摇头。
想起刚才展绍颀那双跳着野性火焰的眼睛,他知道世上又有一个纯良无辜的女性要受害了。
台中 台强电信特约加盟志原店
“我真的可以去直营店上班?!”
常沁两眼发亮,又惊又喜的望着老板焦志原,心里着实不敢想象以自己只是特约店的门市小姐,却可因为每月定期的专业知识测验成绩优异,而得以进入台强电信正式体制内的直营店上班,这可说是奇迹啊!
而且她甚至不必再经过考试面试,就可直接前往报到,常沁不知以这样的方式获得“调用”的例子曾发生过几个,但她相信这机会一定不多。
“这能随便开玩笑吗?”焦志原其实很不想放人,但“上头”都开口了,碍于面子也碍于交情,他只好成人之美。
只是这事究竟美还是不美,这很难说得准,只能静观以后的发展。
“那就是真的啰?”常沁眉开眼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真的、真的。宿舍也有了,就等你去报到。”焦志原笑得很不自然,但仍极力掩饰着,绝不让她感到半点可疑。
常沁是他一手训练培养起来的优秀门市销售员,将手下爱将平白送给上头,他既舍不得,更不知自己就这么放人是对还是错?
是否“助纣为虐”?会不会害了她?
“哇!老板,我好像在做梦喔!这么好的事怎么会轮到我?”常沁不是那种轻易得意忘形的人,但此刻她的确觉得自己很幸运。
虽然志原老板对她很好,但毕竟直营店的福利待遇铁定强过一般特约加盟店,而最主要的意义是她觉得自己更上了一层楼,这机会不是人人有。
“你不觉得离家太远了吗?”焦志原不放心的问。
“呃……是远了点。”常沁收敛笑容,经焦志原一提醒,她才想到这问题。
她出身于普通家庭,父母从小到大给她的教育,就是希望她能够成为一个凡事为自己负责、自立自强且独当一面的坚强女孩,她也一向做得很好,少有让父母操心,只是她虽然出社会之后就没再住在家里,但也从没离住台中的父母太远,这次若一下远去台北,她还真无法想象自己是否能适应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