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发泄过,因此梅海雁不急于动作,可以放慢速度,下一波狂喜巨浪袭来之前,他决定好好洗刷屈辱,一展男人雄风,让她忘掉他方才的呃……不济。
徐缓挺进,火热厮磨,力道既沉且重,每一记,都像要与她镶嵌为一,永不相离,凿至极深之处,几乎要直捣心口,榨取她的甜美战栗及嘤咛。
福佑本以为,先前已是床笫私密的终止,孰不知,那不过是开端。
她被卷入他带来的激情风暴里,颠簸沉浮,随其撼动,不得不紧紧附他,才不至于没顶,可怜兮兮地纵容他的恣意逞欢。
夜凉如水,透着些许料峭寒风,吹开虚掩窗扇,细微的咿呀声,扰醒了浅眠的福佑。
胞口好沉,有些难受……低头一觑,罪魁祸首正把手臂横挂在那儿,一副霸气占有的睡姿,难怪害她呼吸不顺畅。
本想挪开那臂膀,又不忍吵醒这般餍足睡颜,只好由他去跨。
“你啊,连睡着了,也不让人安生……”她伸出食指,点向他额心黑痣。嘴上叨念,眉眼却泄露宠溺笑意。
这小玩意儿,真尽忠职守,轮回入世还跟着原处生长,位置半点不偏,瞧了教人倍感奈切。
“咦?摸起来不像痣……”她凑更近去瞧,竟才发现,一直以为的“痣”,墨中带亮,流溢一抹隐晦光泽,并不照显,指腹轻蹭,还能摸着光滑触感。
说是痣,倒更似极为精巧的墨曜石。
若非这般贴近,恐难有此新奇发现。
福佑摸了又摸,极似贪玩的娃儿,对新游戏乐此不疲。
他因额上挠弄而动,皱眉,晃脑,含糊几句,手臂收紧,将人更往怀里抱,脚丫子朝她小腿肚上蹭两下,继续睡沉。
福佑怕真的吵醒他,不敢再去摸痣,可眸光依然落在他眉目间,深深凝望。
望着,轻叹声,淡淡逸喉。
并非因后悔而叹,只是觉得……自己像对师尊做了坏事,利用他呃……少不经事,拐他滚床尝禁果,有些小小罪恶感萌生。
“……师尊,我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你回归神职后,会不会记得这些、会不会生气、会不会骂我胡来……”她细着声嗓说话,全然不敢大所,像呢喃的自言自语。
可是,梅海雁为她揭开红绡那一刻,她确确实实没能克制住。
克制内心深处,对于成为他妻子的……心动。
“好不好,就这一世,我们像一对平常小夫妻那样,安安稳稳过完这辈子……”她在他胸前轻道,提出央求。
明知他睡得正入眠,听不见她声音,她兀自傻气开口。
至于过完这辈子之后,可能会面临些什么,那还太遥远,她尚未思索,当下太过温暖美好,她只想放任耽溺,在这宽阔胸膛间纵容。
他没有回应她,鼻息平稳均匀,吐纳的吁热,拂在她发漩阁,暖胜春风,让她心窝处也涨满暖意,融成一片柔情。
纤臂环向他腰际,静静听他的心跳,这样的安逸,这样的满足,而他,睡颜这样满足……
好不好,就这样,一世相守,不是师尊与徒儿,无关恩义,无关依赖,单纯只因为爱……
她不确定,那时的低喃,他是否偷偷听见,可他们真如一般小夫妻,过起了寻常日子。
她将自己给了梅海雁的隔日清晨,早膳用饭之际,梅海雁牵着她的手出场,时不时给她夹萝卜干和白肉片,一脸滋润到闪闪发光,对照她操劳过度的黑眼圈,全寨无人不知发生过哪些事。
“晚上帮你们把这事办了,省得名不正言不顺。”寨主看了扎眼,戳着酱瓜说。对儿子的任性无能为力,喜欢什么,老爹成全你——宠儿的最盲目境界。
蛟龙寨本就不兴繁文缛节,寨中人迎亲多以一顿酒肉大吃打发,蟒袍霞披全省略了。
反正全是自家人,宣告宣告主权便好,她的名分,也就这么订下来了。
晚上那顿酒筵,佟海乐没出席,听说去厨房偷了两坛酒,窝在房里大醉一场。
福佑虽心里有愧,但爱情这种事,并非退让便叫成全。
若论先来后到,她比佟海乐相识他更早更早,更何况,爱情,无关先后。
成了亲,日子没有太大改变,福佑一如以往,照顾他生活起居,替他洗衣烫裤、收拾屋子,唯一新增的工作,就是夜里被迫吃吃嫩草,陪嫩草玩些难以启齿的新把戏,被摁在墙壁上这样那样,已经算是小菜一碟……
梅海雁待她很好,真的很好。
他嘴不甜,不会问她“冷吗?饿吗?累吗?”,是直接为她添衣添饭,夜里给她捏肩捶脚……他的疼爱,不在嘴上,只在举手投足之间,自然而然替她去做。
他最喜欢叫她“爱妻”,调笑一般地时时喊着,那神情,与噙着满脸慵懒微笑的神只,一声柔软“爱徒”,何其的相似,全是溺爱。
淡然生活中,第一道波澜,是日前打劫的送嫁货船后续。
果不其然,他们真劫到“王公贵族”头上,那是即将和亲的公主,远嫁邻国所乘载的一小部分嫁妆,幸好公主本尊不在这支船队上,否则事态加倍严重。
讨伐帆贼的兵队来过几趟,连蛟龙寨的岸边都没摸着,全军覆没在外海,八九不离十,遇上了海妖,沦为妖腹珍馐,饱餐一顿,养肥了海妖。
梅海雁这批年轻后辈,跟随长辈出海备战,终于亲眼目睹海妖真面目,有几人吓得腿软,泪眼汪汪瘫坐甲板上,大气不敢吭一声,就连回到寨里,还是给人搀扶下船的。
“……所以,你看见海妖,害怕吗?”
氤氲澡室里,福佑逐一检查他浑身,确认没有伤了撞了……嗯,双臂及背部的抓痕是她昨夜造成,并非海妖所为,她稍稍安心,也有了闲
话家常的好心情。
她为他烧几桶热水,在澡盆中调和冷水,搀搅成最舒适的水温,让他浸泡放松。
舀水打湿他的发,抹上皂,仔细洗去发间汗水及海水的咸腻气味,指腹轻柔按压他头皮,知道他最喜欢她这样做。
“说实话,我真的不怕,我瞧它就是粗壮点的双头蛇,除了翻海搅浪外,没什么大招。”听二叔说,它会吐火和冻冰,不过大抵是胡诌的传言,夸大其词。
梅海雁并非在说逞强话,那时离海妖虽有段距离,它翻卷而起的巨浪威力,仍旧震慑众帆贼,相较于苏海潮几人抱着船桅喊“娘亲救命”,梅海雁远观海妖作乱,奇异地,一点惧意也无。
甚至身体里,涌上一股热气,想抽出长剑,与其厮杀一场……
“……”你确实不该怕那类小妖小物,你连四海龙主都没在怕了。福佑当然不会如此鼓励他,只能轻道:“能别遇上海妖是最好,毕竟它是妖,我们凡人哪能匹敌?”
毕竟眼下是凡胎肉身,不比当年霉神勇,还是小心为上。
“它老是捣乱生事,在沿海兴风作浪,食过多少性命,若不除,终究是个祸害。”梅海雁双臂搁在澡盆边缘,慵懒合眸,感受她梳挠发梢的柔软气力,很是舒服。
“却也因它这祸害,兵队才无法攻上蛟龙寨,免去寨中一场血战。”她中肯评说。
“外头传言,海妖是咱们蛟龙寨豢养,用以对付入侵者,真是天大笑话!”梅海雁轻蔑地哼笑两声。居然把他们和妖物混为一谈。
福佑替他冲水,洗去发上皂沬,怎知他突然甩起头,满发满脸的水,飞溅四散。
“你干什么啦……停下来快停下来”你是狗吗?!你这家伙是狗吗?!把水甩得到处都是了啦!
“等会再冲水,我想到一件重要事!帮我把刚换下来的衣裳拿来。”梅海雁胡乱抹去自己脸上水湿,咧开大大笑靥。
“衣裳不是了吗?拿它做什么?”
“爱妻有所不知,乖,快去快去。”他不是用命令口吻,而是甜到发软的唤。
福佑向来抗拒不了这样的他,听话去取篓子里的脏衣服,递给他。
梅海雁往暗袋里捞了捞,拳儿里握了个东西,拉过她的手,朝她掌心里搁。
本来有些冰凉,可被他体温捂暖,她定睛细瞧,是一条红绳,中间悬挂着小巧玉坠,模样很简单,纯粹的圆润平安扣,佐以玉的原色,水头足,色嫩青,称不上完美无瑕,玉的石纹很清晰。
“出海前,大伙去海镇出饭,我瞧见街边玉舨在兜售玉俩,挑了一块给你,我帮你戴上,辟邪保平安,护我爱妻事事如意。”他笑容宠人,取过平安扣,往她脖上挂。
她没拒绝,低着头,方便他在她颈后系妥绳结。平安扣与铜钱一般大,玉的温润暖度,贴着她锁骨,小小重量,却显得珍贵。
他故作审视貌,挲着下巴啧啧道:“……好看是好看,就是另外那条银锁很多余。”
第十二章 波澜(2)
原来,打的是这主意呀。
不喜欢她身上配戴别人送的东西——尤其,先前他无意间听她提及,银锁是“她最重要之人”所赠——所以赶忙送上新玉坠,希望她听懂他弦外之音,宁选夫君定情之物,弃其余如鄙屣。
可惜,他家爱妻摇了摇头。
“银锁没法子取下。”甫说完,就见他沉了脸色,明显不高兴。
她家老爷醋劲真不小呐。
福佑轻按他绷紧的臂膀:“记得我提过的病吗?无法再长大的病,这银锁,是那时戴上的,解不开,若解开……或许,我就不存在了。”
她不算骗他,银锁确实是梅无尽为她锁魂之用,解开的下场,她还没亲身尝试过,只是猜测。
或许,锁一解,她的魂魄便会脱离泥躯,从此烟消云散。
听见银锁重要性,梅海雁哪敢啰唆,收起任性,马上说:“算了算了!你不要拿下来!好好戴着!”
攸关于她性命,什么为人夫君的小小醋意,一点也不重要!
“我也喜欢这平安扣,一块戴着,不拿下来了,可好?”她脸上淡淡牵起微笑,眼底的喜欢亦是真诚无比。
银锁与平安扣,全是他为她系上,两者心意,她全明白。
梅海雁哪还有气能发,连声应好,拉过爱妻耳鬓厮磨,蹭她满身水湿,抿唇微笑,吻着落在锁骨间的平安扣玉坠,玉坠煨出热暖,烫得福佑的肌肤一粉。
他索性把人拖进澡盆里,来场鸳鸯戏水。
福佑不耐久泡,最后是被昏沉沉包妥,抱回房内,连梅海雁替她换上干爽衣裳也不自知。
与世间寻常小夫妻无异的两人,静谧似流水的时日中,奈手相挽,偶有斗气(梅海雁败),偶会冷战(梅海雁再败),偶尔意见相左(梅海雁三败),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安稳且快乐。
第二道波澜,发生在三年之后。
寨中后辈陆续成亲,蛟龙寨迎来了第四代,此辈子孙无论男女,皆取名为“月”字辈。
最早当爹的人,竟是最晚成亲的苏海潮,才娶妻半年,娘子孩子一口气全有了。
原来他与佟海乐在众人未察之前,越走越亲近,或许最初是为舔舐懵懂情伤,才凑在一块,苏海潮肩负重责大任,开导佟海乐,劝她天涯何处无芳草、陪她臭骂梅海雁目光短浅,一边喝酒配鱼干。
一次两次相安无事,各自拍肩回房睡;三次四次喝太醉,草地你躺这儿我趴那;五次六次空虚寂寞我好冷;七次八次睡醒起来惊呼“你怎么睡我床上?!我的衣服呢?!”
言而总之,一条人命,就是这样闹出来的。
二叔气归气,女儿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那浑崽子只剩两条路选,一是立马成亲,二是大海没加盖,自个儿去跳!
苏海潮当然选了前者,心甘情愿。
之后佟海乐生了个粉嫩女娃,模样与娘亲一般漂亮出色,精致无瑕,寨里无人不疼爱有加,二叔更是日日抱在怀里,四处现宝,羡煞一群金兰兄弟,恨不能也早早升格当爷。
若论二叔宠娃第一,那么,梅海雁稳稳排第二。
寨中时常可见一光景,两个男人争抢着要抱粉娃,娃儿也给足面子,每每梅海雁接手抱过,便笑得咯咯有声、手舞足蹈,连她亲爹都没这特权。
梅海雁有多喜欢孩子,他脸上神情完全藏不住。
有几次,他蹭着福佑的肚子,仰起脸,讨好问她:“你什么时侯也给我生个胖娃娃?男的女的都好,我们自己生自己玩,不用去跟二叔争。”
她做不到。
就算再怎么怒力,泥躯……永远无法孕育孩子。
他这当爹爹的冀望,终究是要落空了……除非,他再娶另一名女子,一名能圆他心愿的正常女子。
当他双眸发亮,嘴里勾勒着两人孩子该是怎生模样,眼睛像她嘴巴像他……她只能神情黯淡,想硬挤出笑,面颊都不给力地僵着。
今日,梅海雁抢输二叔,眼睁睁看二叔抱走粉娃,他垂头丧气,只好找爱妻寻求慰藉,仍然老调重弹,挨着她问生孩子的事,顺带撒撒娇、黏黏人,贴在她平敞腹间,赖着不走。
福佑十指轻柔,梳弄他黑发,静默好半晌,终于开口:“若一直生不出孩子,怎么办?”
“那我就纳个妾,让她帮我生。”他不正经的表情、他调笑的口吻、他唇边一泓玩兴的笑弧,一听便知纯属玩笑话,有胆说,没胆做。
“……好,你纳妾,让她生,我不介意。”她表情平平、口吻平平,笑孤半点也不见,却听得见她无比认真,不带赌气意味。
彼此熟知个性,谁玩笑,谁当真,一清二楚。
她的不介意,才真的让他很介意。
于是,梅海雁大怒,她与他相识那么久,从“梅无尽”开始迄今,不曾见他发这样大的脾气。
接连数日,他连房门也不踏入,搬去与未成亲的兄弟同挤一榻,下定决心和她赌气到底,做为她说错话的惩罚,铁下心这次要她先服软道
歉,否则他绝不和好。
他气她一点也不要紧他,把他推给别个女子,仿佛只是推一颗橘那般。
更气她不识他的真心,以为他会为了子嗣而冷待她。
福佑有口难言,却也无话可说。
能说什么呢?说谁教你眼睛不放亮点,娶个泥娃娃娘子,还是该说,你看看你,当初用什么不好,偏要去挖涤仙池的池泥!
先有因,才有果,而这几个因果,与他,又何尝脱得了干系?
福佑没急于修复夫妻关系,几日不见他也没表现出闺怨模样,只是落坐窗边,手握小玉雀发呆的时间,更长了些。
“该是要回去的时候了,你为什么不带我走?让我回家去等师尊百年后返来,岂不是更好?”她对着掌心内的小玉雀说话。
小玉雀不会回话,浑身通透的绿,润漾着水头的光。
“难道真要我留在这里,看他娶妾生子……”早知如此,她就不来了,宁可守在空旷孤独的家中,终有一日能盼回师尊,不牵扯进他这一世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