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找到了?!」他瞪大眼将她拽过来。
「真找到了。」
他喜出望外。「你这小子总算干了件有用的大事!有了驼子草,咱们就能上京找墨王夫妇激功去了,想不到我飞黄腾达靠的竟然是你!」他摩拳擦掌,欢喜得都快飞天了。
「爹,咱们即刻上京去给墨王妃治眼睛吧!」沥诺已教过她如何医治王妃的眼睛,这也是她回来后的重要任务,还是尽早替沥诺完成孝心的好。
「好好好,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上京去。」他迫不及待地要去迎回大好前程了。
「这事有需要这么急吗?咱们儿子才刚回来就不能让她喘口气,好歹让我给她补补身子,瞧她这会儿都瘦成皮包骨了。」何锦娘心疼的说,尤其自己方才打人打狠了,着实后悔,想好好补偿。
「娘,我这身板硬朗得很,没啥事的,还是救治王妃为要,爹说的对,事不宜迟,若让好不容易带回的驼子草给枯死了,便可惜了。」
「就是就是,你这做娘的想给儿子进补什么时候都可以,可若这株草死了,那你补什么都没用了,老子先气死再说。」
何锦娘对急功近利的丈夫翻个白眼。「去去去,早去早回,我在家炖补熬个几日,等你们父子回来就是。」
墨王府内,墨王皇文诺与墨王妃魏绾烟并肩而坐,皇文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眼神锐利,十分俊美,那相貌与沥诺竟有七分像,年纪看起来亦只比沥诺长上几岁,难怪众人都猜沥诺是他流落在外的弟弟,但先皇已死不得相认,便认做义弟。
而魏绾烟虽失明,但拥有一张秀丽绝俗的脸庞,以及独特出尘的气质,与皇文诺一起,可说是天上皎皎的两颗星辰,别人在他们面前仅能落个黯然失色的下场。
蓝筱悠当着两人面前,将新鲜的驼子草磨成细末,只是这草磨碎后腥味逼人,弥漫满屋子,但待她划破自己手指,滴出纯阴之血进驼子草之中后,那腥味奇异的消失了。
她将驼子草与自己的血揉成一颗药丸子,送至魏绾烟面前,让魏绾烟服下。
「娘娘服下这丸子后,照沥诺所言,大约半个时辰后娘娘即能逐渐重见光明。」她说。
皇文诺颔首,完全没有质疑她的话,就是魏绾烟也没有迟疑地立即吞下她送到嘴里的东西。
这教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蓝炯顺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实在不明白眼下到底是什么状况,蓝小子只说上紫南山取得了驼子草,怎么连如何使用都晓得?
还有,为何要用上自己的血,这小子的血有什么特别吗?
再来就是,墨王关妇的态度,墨王夫妇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父子吧,一开始他们父子上门请门房通禀时,那门房仅回复留下驼子草即可,他日若确定是稀有的神草,定会重赏,姿态客气而冷淡,就像墨王一贯作风,若无真本事,想攀高枝,没门!
而他们父子俩本就是来邀功攀高枝的,被这么打发了,他原有些失望要回去了,可谁知蓝小子递了张条子以及不知什么东西进去后,墨王最信任的贴身奴才、王府最大的总管五戒亲自出来迎他们进去,这五戒平日除了王爷王妃,可没给谁哈过腰,但见了自己儿子居然笑得牙齿全露,那腰就没挺直过。
进了王府后,墨王夫妇亲自接见,那王妃甚至情绪激动的拉过蓝小子的手不放,情绪像喜又像悲,就连一向待人冷漠寡言的墨王爷也破天荒朝自己儿子微笑,目光带着奇特的打量,像在审视什么……
这情况着实是让自己想不透,难道,墨王夫妇是怪人?
他想开口问明白,但碍于不想让人知道他在状况外,万一问了不该问的蠢问题而影响前程,那就亏大了,便继续站在一旁无声地看,使劲地看,吃力地看,看能不能看出一丝端倪来,然而看了半天,仍是满肚子的疑问。
「王爷,我……看见光了!」魏绾烟忽然喜道。
皇文诺顿时喜上眉稍,紧握住妻子的手。「真看见光了?」
她轻轻眨了几下眼睛,适应一下四周的光线。「看见了……我还看见……」
「看见什么了?」
「看见……你了!隔了这些年……我终于再度看见你了!」魏绾烟眼睛里含着泪水了。
皇文诺亦眼眶泛红。「我可老了?」
明明是大男人,却问这个,怕的是妻子看见后嫌弃,堂堂权倾一世的墨王爷,在妻子眼睛复明后第一件担心的事竟是这个。
「老了些……可仍跟我记忆中的模样一样俊俏。」她哭笑着说。
「你这女人。」他声音明显一哽,用力将她抱进怀里。
「那我如何呢?这些年瞧不见自己的模样,是否也老了许多?」她摸着自己的脸庞问。「你依旧美丽如昔,在我心中,永远未曾改变过。」
傲睨世人的墨王爷居然也会说甜言蜜语,这一刻,蓝筱悠眼眸闪过泪光,正如沥诺告诉她的,这两人也是经过一番风而波折才能相知相守,他们珍惜彼此,相互倚赖,尤其是沥诺来世的爹,可说对妻子毫无限制的宠溺与疼惜,如今自己亲眼所见,果然教人羡慕,她忍不住想起沥诺与自己他们相守无望,因为两人不只是隔世情缘,或许更是天人永隔……
「驼子草是去淤圣品,纯阴之血则是去除前世咒怨之用,这两样东西合在一起,正是治愈王妃眼睛的良药。」她收起悲伤的思绪,说出沥诺告诉她的话。
皇文诺感澈不已。「筱悠,你治愈了你娘的眼睛,为父感激在心。」
「是啊,孩子,多亏你了,若非你,娘此生到死只能注定活在黑暗里,再无重见光明的一日。」魏绾烟也感恩掉泪的说。
一旁的蓝炯顺耳朵竖起来。「敢问王爷与王妃何故对犬子称爹娘?这……什么意思?」他终于忍不住出声问了。
墨王夫妇相视一眼后,又瞧向一身男子装扮的蓝筱悠,两人的笑容极有深意。
「为感激筱悠治愈了本侧妃的眼睛,本侧妃与王爷打算认筱悠为义子。」魏绾烟说。
蓝炯顺张大了嘴巴。「认……认卑职的儿子做义子?」
「你不愿意?」皇文诺问。
蓝炯顺太过吃惊,嘴巴一时阖不拢了,得靠手帮忙往上推回去,猛力吞了两口唾沫,马上欣喜若狂起来。
「愿意,愿意,小犬能蒙王爷夫妇垂青认做义子,自是他的造化,卑职感激在心,感激在心!」他忙说,不过心里却是想,若论年纪认义弟比较恰当吧?好吧,不管年纪了,他万万没想到,儿子治愈王妃,会让夫妇俩认做儿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虽说好处归了儿子,自己没捞到什么高升的前程,但儿子鲤跃龙门、一步登天,可比自己想得到的回报还要更好。
「蓝大人不必客气,筱悠机灵乖巧,极得人缘,本侧妃见了十分喜欢,筱悠,以后就称我母妃吧!」魏绾烟转向蓝筱悠慈爱的说,那样子就是一个母亲的神态。
蓝筱悠抿着笑。「母妃。」她喊得理所当然,毫不扭捏。
「还有本王呢?」皇文诺也含笑望着她。
「父王!」她立即喊,这一个是自己的公公,一个是婆婆,喊得当然顺口。
墨王夫妇满意极了,笑容满面。
「筱悠,别急着回平县了吧,留在京城陪母妃几日,让母妃好好瞧你,咱们仔仔细细说说话。」魏绾烟道,她这是想留下蓝筱悠问清楚沥诺的状况。
他们夫妇接到她的条子,说出诺儿是沥渊太子,又说她是诺儿的妻子,专程来替夫医治来世娘亲的眼睛,一开始他们还不敢相信,可见到条子附上的一枚铸有赤兔马的钱币后,马上相信了。
钱币上头的赤兔马即是墨王坐骑黑幕的娘焕云,沥诺曾告诉他们,墨心为感谢焕云曾救过她,因此将焕云铸印在国币上,做为沥渊王朝的国徽。
两夫妇取出诺儿给他们保存的一枚沥渊钱币,与这枚相比,一模一样,而沥渊国祚短,国币流通不久即消失,两百年后的今天已再无可能寻到沥渊钱币,且蓝筱悠的这枚钱币新颍,显然新铸不久,莫不是蓝筱悠也刚从沥渊而来吧?
总之,他们夫妇已信了蓝筱悠所言。
不过,他们心中也有许多疑问,包括,诺儿为何不能亲自前来医治,可是出了什么事?蓝筱悠又是怎么去到沥渊,如何回来的?
「很抱歉,筱悠在平县还有要紧的事待确认,等确认了自会回来向父王与母妃详说分明。」蓝筱悠道,她急着回去。
墨王夫妇露出了失望的神情,蓝炯顺见了立即数落儿子说:「平县有啥急事我怎不知?王爷与王妃愿意留咱们下来住几日,是咱们的福气与荣幸,你这孩子真不懂事,干什么急着回去?」
他怪儿子不上道,难得墨王夫妇看重,这小子还不把握机会巴结上去,竟说要走,这平日的机灵哪去了?
蓝筱悠仍是揺头。「不,儿子是真有事得回去,不瞒父王与母妃,筱悠这趟除了给母妃医治眼睛外,还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你且说出来父王听听?」皇文诺见她神情严肃,便道。
「筱悠晓得沥诺在平县的宅子是父王与母妃所赠,如今请求两位将那里送给我。」
「你要平县的那座宅子?」皇文诺对于她的要求感到讶然。
「这……蓝小子,那宅子虽说价值不菲,但就在咱们家隔壁,你住家里就好,去抢沥公子的宅子做什么?」蓝炯顺急道,莫非蓝小子与沥诺恩怨还没完,这小子别以为自己现在是王府义子,就蹬鼻子上脸的与沥诺杠上了,要知道这沥诺可是墨王义弟,论起来他还得叫声叔叔呢,这小子怎么就不知好歹,才上云端就想腾云驾雾,当心云端还没站稳就先摔死啊!
「父王与母妃请将宅子赐给我吧!因为唯有进到那里,筱悠才可能得到他的讯息……」蓝筱悠不管她爹如何警告她不可得寸进尺,更别开罪沥诺,眼睛眨到要抽筋,她仍是开口要求。
皇文诺当然听出这个「他」指的是谁,眼角微眯一下即道:「那宅子既给了他,也就是你的,回头父王让五戒将房契交给你,随你处置吧!」
「多谢父王赏赐。」她高兴道谢。
蓝炯顺再次傻眼,想不到儿子治好王妃的眼睛,居然要什么有什么,就是那沥诺都不比这小子吃香了!他诧异后,喜孜孜了,蓝家平白又多了座值钱的大宅子,回头自己那婆娘知道不喜翻天了,将来自己不当官了,将现在住的官邸还给朝廷,也不会无处可住,之后养老不愁了,儿子这宅子讨得好啊!
「你说那宅子能得消息,想必就是为此才如此急着回去,那好吧,你快回去,但若有任何消息,可得赶紧告诉咱们。」魏绾烟交代道,同样明白她所谓的消息必定指的是诺儿的,因此不再留她,只盼她尽快有消息回复。
第十二章 写给她的信(2)
蓝炯顺站在墨王府大门外自己的马车旁,气歪鼻子了。
一出王府,他有满腹疑问要问儿子,让儿子为自己解惑,可这小子不知何时向王府要了匹快马,只对他说赶时间得先骑马回去,让他自己坐马车慢慢走,回头平县见,然后跳上马就真丢下他自己跑了。
这混帐小子!他忍不住大骂,打算回去后剥了这小子的皮!
而这头丢下老爹赶着回去的蓝筱悠,怀里攒着房契,心急如焚日夜兼程的往平县奔去,终于满身尘土地回到平县,她半刻也不耽搁,拿着房契便去敲沥府大门。
阿志来应门,见到她立刻皱起眉头。「怎么又是你?我家主子未归,你不能进来——」
他话还没说完,她已塞了几张纸到他手上。「拿去,瞧清楚了,以后这宅子是我蓝筱悠的了,不过你放心,我还是雇请你,你的职位不变,一切照旧!」语毕未等阿志反应过来,人迳自往后院冲去。
到了后院,那凉亭依旧在,一旁造型如猴的石头同样立在那里,她快步奔过去那石头边,迫不及待地徒手挖地,很快手指皮都挖破了,但她顾不得疼痛,死命的挖,只是挖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她脑子一片空白。「不管用……什么都没有……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她脸色惨白的呢喃。
自己一取得这里的房契,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就想知道当初与沥诺一起埋在石头底下的东西经过两百年后可还在?
然而……不在了……
她颓然。
「蓝……蓝少爷,您在挖什么?」阿志问。
他过来是想问清楚这房契以及她刚说仍请自己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已成这宅子的主人,而自己换主子了?但到了后院见她像疯了似的挖地,又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不禁不解的看着她。
「什么都没有,当初东西埋在这里的……为什么不见了……什么都没有……」
阿志听出个大概来,问道:「您该不会之前在这座猴形福石底下偷埋什么宝贝吧?您若在这个位置挖,那当然挖不出东西来,半个月前下了场大雨,接着地牛翻了身,将福石给移位几尺了,您若要挖,要挖过去点的位置才对。」他告诉她。
她立刻重燃希望之光,马上起身朝阿志说的位置挖去,阿志见她双手十指挖土挖得鲜血淋漓,指甲都翻开了,心惊看不下去,连忙拿了两把铲子过来,递了一把给她,自己也帮着挖。
不久后,果然挖出了只木盒,蓝筱悠惊喜不已,拍掉覆在盒子上的泥土,盒子经过两百年岁月的洗礼又埋在土中,陈旧不堪,随时可能解体,她小心翼翼打开盒盖,里头躺的正是沥诺在晚市买来送给她的那支珍珠簪子。
簪子不再如两百年前般洁亮,珍珠都黄了。
然而她见到这支簪子立即泪眼蒙昽,逐渐泣不成声了,脑中只萦绕着他送她这簪子时说的话——
「蓝筱悠,本太子可告诉你,方才给你买的这些东西虽都不是什么好货,却是适合女子子用的,你姑且用一用,真不喜欢丢了也无妨,过几天本太子让人专程给你打造一批好货出来。」
「你为何坚持将我当女子养?」
「因为你本来就是女子不是吗?」
「话是没错,可当我回晏金,我依旧得扮回男子啊,我不会一直都待在这里以女儿身示人的。」
「本太子知道。」
「我说……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喜欢男人?」
「你说什么?」他瞬间瞪眼,像是在看笨蛋。
一旁的阿志见挖出的东西泛黄古老,而且还是女人的东西,不理解她握着这样东西在哭哪桩?
「这个……这簪子瞧着该是古董了,可惜珠子黄了,而且显然也不是什么上等货,是有些值钱又值不了多少钱,敢问蓝少爷哭成这样是……喜极而泣吗?」阿志不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