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女子?哼!”雷母狠啐。“会算计男人、勾引男人上床的女人,她算哪门子的弱女子?”
“妈,她不是这种人,你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雷竞天大声为心爱的女人抱屈。
虽然与周伊靓从相识到相爱不过短短三个多礼拜,但他很确定她绝对不是母亲口中那种算计男人的势利女。
“你给我闭嘴。”雷母气愤大骂。“我不管她是什么人,总之从现在起,你们不会再有瓜葛。明天开始,你给我天天到公司报到,除了公司和家里,哪里都不准去。”
“我不是犯人,你不能像囚犯一样对待我。”雷竞天痛苦呼号,他不想过这种“坐牢”般的生活。
“你自找的,怪谁?”雷母狠狠瞪儿子一眼,起身往卧房走去,边走还边叨念着。“你乖乖听我的话,不就没事了吗?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果然,雷竞天接下来的日子形同被囚禁。
他在母亲的严格掌控下完全与外界失去联系,不但没办法跟周伊靓联络,也得不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和她之间,一切还没开始,就像海面上的泡泡无声无息消失了。
他不敢想象自己的突然离去会对她产生什么样的伤害,只希望将来有机会再见时,能跟她说清楚他的不告而别其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日复一日,起初他完全陷在对周伊靓的疯狂想念中,但随着时光一天天流逝,想念的心情或许不再如过去般澎湃激荡,但更增添了对她的愧疚和不舍。
当初承诺要照顾她、帮助她完成大学学业,谁能料到这些诺言却变成了空话?
雷竞天手下的雷氏集团声势如日中天,他也把自己当成满足母亲需求的工具。他可以让庞大的家业履创新局面,赚取更多几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但是,他的心中永远有一个无法填补的缺口。
不管赚再多钱,赢得再多的掌声,这个缺口再也无法填满。
第四章
博学补习班
晚上九点多,讲台上的老师已经准备要下课,台下学生也开始收拾东西,安静的大教室里出现些微的碰撞与骚动声音。
周伊韵揉了揉酸涩的眼,庆幸辛苦的一天终于熬过去,记录好点名簿后,今天的工作便告一段落。
“周老师、周老师!”下课铃声方响起,郭如祯便蹦蹦跳跳地第一个冲到周伊靓的办公桌前,笑得一脸诡异。
“怎么了?你上课老是迟到,下课倒挺准时,每次都冲第一个。”
周伊靓边整理文件边跟她闲聊。“就算这次期中考有进步也不能太松懈喔,下次要进步更多,知道吗?”
“哎呀,周老师,你不要每次都讲这些扫兴的无聊话好不好?”郭如祯出生政治世家,讲起话来十分大剌剌。“我是要问你,你是不是认识打雷叔叔啊?”
“什、什么叔叔?”周伊靓皱起柳眉,一时之间没意会过来。
“还装?昨天我们去唱歌,你明明就跟打雷叔叔在聊天,你以为我没看见?呵呵,我是喝得有点茫,可是并没有喝到完全挂喔,我看到你跟打雷叔叔讲话,他开的车子我认得可清楚了。哈,我看他后来还一直开车跟在我们后面。”
“你是说!”周伊韵终于了解,呐呐地问:“你说的打雷叔叔是……”
“就雷竞天嘛!老师,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们也不算认识,只是昨天去上厕所回来跑错包厢,遇到一群很可怕的人,是他帮裁解围,就这样而已。”周伊韵约略带过,反问道:“你跟他很熟吗?叫他叫得这么亲热。”
“当然熟!”郭如祯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是我表妹的爹,他跟我们家的人可熟咧!”
“什么?表妹的爹?!”周伊靓像是被急速投来的棒球狠狠打中后脑,“哆”地一声巨响,思绪瞬间空白。
“对啊,打雷叔叔可疼我表妹了,我还真没看过有哪个人像他这么疼小孩。对了,周老师,我妈的竞选总部成立,你要不要来捧场?有免费自助餐喔……”郭如祯喋喋不休地讲起庞大家族的琐事,但周伊靓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脑子里只有一个意念不断反复出现
他当爸爸了?原来他已经结婚,而且有了携手一生的伴侣?!
我当然有我的人生,但我希望未来的人生有你陪伴。
当初,他曾深情地握着自己的手说过这句话,而初尝情爱滋味的她,以为他说到就会做到。她记得他那双认真的眼睛,包含着无限的浓情蜜意,谁知话才说完,隔天他人就不见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学校的辅导课中止,连她最挂念的小流浪猫“快乐”也失去踪影……
又隔几天,家里莫名来了个贵妇人,身边跟着几个不似善类的凶恶大汉,扔下一迭钞票,逼迫他们父女俩搬家。
父亲不愿离开已经习惯了的生活环境,那妇人便撂下狠话!不搬的话,便要他们父女俩在小镇上无立足之地。
高贵妇人是他母亲,是她把他带走的,甚至还不远千里来这里趾高气扬地羞辱他们父女,父亲因为这场无妄之灾而搞到有家归不得,气到狠狠地把她打得浑身是伤。
然后,两人匆匆离开了山区小镇,嗜酒的父亲几乎没有谋生能力,她自己则咬着牙半工半读,带着身体愈来愈差的父亲,一路流浪到北部……
周伊靓陷在过往的痛苦回忆里,等回过神时才发现学生已走得差不多,而郭如祯也离开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起这个人了,早在他莫名其妙失踪的那天起,他就已经走出了自己的生命。在她漫长的人生旅途中,他只是一道快闪即逝的美丽风景,看过就算了。
已经忘记的过去,何必因为一次偶然重逢又再疼痛地去回忆?何况,他都已经有自己的家庭了啊!
走出补习班,周伊靓快步走在凉风吹拂的红砖道上,她赶着搭晚班公交车回家,以往每到这时候她总是心情特别好,但今天却不一样了,郭如祯莫名提起雷竞天的种种,让她的心一寸寸地往下坠落。
雷升全球金融中心
台北市因为一场激烈的午后雷阵雨而淹没在一片水雾之中,高耸的雷升全球金融大楼以无瑕的象牙白建筑引入瞩目,即使天色灰暗仍不减其非凡气派。
这栋高达五十六层的大楼是雷氏企业总部,由国际建筑大师特别设计,融合西方科技与东方古典于一体的现代建筑,矗立在办公大楼林立的商业区,既特别又不显得突兀。
雷氏这几年来在金融圈屡次有不凡表现,以旁人无法超越的成功经验及无穷的爆发潜力,终能在台湾金融业界傲视群雄。
雷竞天坐在专属的“总裁决策中心”,真皮特制座椅转向整片落地窗,这样的角度,正好让他放眼鸟瞰整个台北市。
窗外骤雨急打在一整片的透明玻璃上,雷竞天一向平静的心此刻也像下起了一场大雷雨,心湖陡然激起一波又一波涟漪。
脑海升起一个因为惊慌而轻颤不已的细长身影——是她,那误闯包厢惹火黑道人物的女子,竟是他寻觅多年却毫无音讯的周伊靓?!
这些日子以来,跟着酗酒父亲的她是怎么过活的呢?
她念大学了没有?搬离小镇之后又去了哪里?
六年,将近两千个日子,他把自己隐藏得很好,身边亲近的人包括母亲在内都以为他早把她忘得干干净净,但事实却不然。这些日子以来,雷竞天一直没办法忘掉她的身影,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追寻她的下落。
雷竞天拿起便条纸,草草在上面写下两个字,那是她登上的那辆车车身外标示的某升学补习班名称,他牢牢记下,循着这条线索,雷竞天相信自己很快便能再见到她。
数不清对她满满的牵挂思念,就算要面对另一波足以毁灭自己的灾难,他也要了解她到底过得好不好,于是,他下了决心。
“于小姐,麻烦你帮我查个资料!”他果断按下通话键,请秘书帮他查补习班的资料。
“好,我马上去办。”秘书于小姐以甜蜜的嗓音回应。
“查到马上告诉我。”雷竞天再交代。“还有,这件事不准跟任何人提起。”
“没问题,我知道了。”于小姐利落的回答。
雷竞天微微皱起眉峰,为了避免让历史重演,这次行事一定要非常小心。这些年来他壮大自己,为的就是要夺回人生的掌控权。
“雷总裁。”内线电话灯号亮起,于秘书通知他。“人事部经理送文件过来,现在方便进去吗?”
“请他进来。”雷竞天严肃回复。“麻烦你准备热咖啡。”
一旦进入工作,他很自然地转移脑部思考内容,暂时把周伊韵抛在一边,先处理公司的事务。
不一会儿,人事部经理带着一迭厚重卷宗进来,恭敬呈放在他桌上。“总裁,这是今年招考新进人员的复试录取名单。”
“名单?”雷竞天不悦地扬起眸。“给我看名单做什么?按照公司规定的招考程序去做,该录取谁就录取谁,这还需要我来教吗?”
“不,不是这样的……”负责招考的人事经理紧张得满头大汗,结结巴巴道:“依照往年惯例,夫人她、她会有几个名额……就、就是说……需要您给个裁示,我们下面的人才好做事。”
“什么裁示?”雷竞天不假辞色的重重拍桌。“我早在董事会说过,往后‘雷升’人事考选全依公司章程规定,没有必要给什么特别裁示,你到底怎么办事的?都什么时候了还给我来这套?”
“总、总裁……”人事经理虽然是资深员工,但在雷竞天的威喝姿态下仍惊慌失措,他结巴解释。“我知道您不喜欢这些台面下的东西,可是,我也是听命办事的啊,您、您也知道夫人她……”
“不管谁都一样,公司有公司的规矩,‘任何人’都要乖乖遵守,这当然也包括我跟我母亲在内。”雷竞天掷地有声地声明他的坚定立场。
“这……”人事经理不停拭汗,发现这位小老板变了。
接手家族企业后,他完全像变了一个人,非常坚定立场,公事绝对公办,就算是自己母亲也不能例外。
“这什么这,全给我拿回去,按照分数高低排序,达不到标准的一律淘汰。”雷竞天不容反驳地下达命令。
“竞天,大老远就听见你在大呼小叫,是怎么回事?”
门外出现一名衣着不凡的女性,身着高级套装外还全身挂满昂贵珠宝,举手投足间尽是上流社会的富贵气息,她就是雷竞天的母亲——程丽。
“雷夫人。”人事经理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
“你先出去忙吧!”雷夫人对他使眼色。“这里我来处理就好。”
“是。”他谦逊地退出总裁办公室。
雷竞天心知母亲的出现绝对没什么好事,冷言道:“妈,您不是已经退出董事会了?这里的事情我可以处理,您大可不必费心。”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还没死呢,你当我是不存在的空气吗?”
雷夫人疾言厉色地瞪着一手拉拔大的儿子,斥喝道:“我辛辛苦苦把你父亲一手建立的产业撑起来,拼命壮大雷氏好让你不费吹灰之力的拥有一切,现在你地位高了,本事强了,就忘记谁才是真正的主事者吗?”
“妈,不是说好了以后银行的事情都交给我决定。”雷竞天面对控制欲强的母亲只能放缓语气,态度坚定地劝服她。
从小他的母亲便习惯掌控一切,任何一点小事全要她点头才算数,他等于是被母亲掐着脖子长大,现在他有足够实力独当一面,也是自己花了好长时间、好大力气抗争、对立与妥协,才换得今天由他当家作主的局面。
“给你当家不是叫你目无尊长。”雷夫人瞪大眼睛,指着方才呈放在桌面上的文件。“那里头有好几个对咱们家有帮助的人选,没道理不施给他们这一点点小恩惠,往后你要靠他们帮忙的地方还很多,你给我斟酌着办。”
“不行!公司有公司的规定。”雷竞天额上暴出青筋,双手握拳。“妈,我一定要以身作则,绝不破例。”
“你!你竟敢忤逆我?”雷夫人进逼到儿子面前叫嚣。“我够尊重你了,最近我尽量不去干涉你的事情,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你跟那个叫黎筠的模特儿打得火热,我装聋作哑当不知道,就是尊重你,反倒是你不懂得敬老尊贤。”
“装聋作哑?”雷竞天嗤之以鼻的冷笑。“妈,您装聋作哑的工夫实在有待加强。”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从来没干涉过你的私事。”
雷夫人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外传黎筠被撤掉广告片女主角,我告诉你,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她自己表现得太差,被换掉与我无关。”
“妈……”雷竞天又好气又好笑,他随手翻了翻复试录取名单,无奈地摇头。“我就说您功力太差,全世界人都知道您对未来的媳妇人选始终有意见,报章杂志不也写得一清二楚?说真的,这事您也不是第一次做,我习惯了。”
“你、你意思是说我搞破坏?我哪有!”雷夫人脸色铁青,强辩道:“你就是爱记仇,老记得几年前那件事,我是为了你好啊,年纪轻轻谈什么恋爱,根本就是浪费生命。你看,要不是我当年帮你悬崖勒马,会有今天的雷竞天吗?现在你长大了,事业有成,也够成熟了,我自然会尊重你选择的对象。总之,你可千万别听信外面的传言而坏了我们母子的感情。”
“妈——”雷竞天脸色凝重。“很多事情你知我知,大家就心照不宣吧,讲那么多场面话实在无益。再说,以前事情过去就算了,从今以后,我有我的主张,希望您不要再干涉。”
雷竞天干脆把话挑明了说,当年失去挚爱的痛,他不要再忍受第二次。
他忘不了周伊靓,已经六年了,想到她依然心痛难忍,他相信再过几十个六年也是一样的。
“好、好,你了不起、你伟大,现在长大了,好处拿完就忘了娘……”雷夫人照例又是一顿发飙,几年来重复上演无数次,雷竞天已经麻痹了。
“我不想再讨论这个,现在该到会议室去开会了。”雷竞天黯下脸色,不想再多说什么,说愈多只会惹得母亲更火大而已。
他把母亲独自留在办公室里,径自到会议室主持主管会议,可以想见待会儿会有无辜的人变成可怜的炮灰,因为他现在的情绪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