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
恶魔党PUB,说真格的,还真是为了某些无聊分子而成立的,至少这间PUB的主人就认识了不少这种一个比一个怪,却又极有个性的怪胎。冷莫翔正为此感到可悲,明明他人如其名——冷漠,不过当他在擦玻璃酒杯时,光是以眼神警告吧台上的显眼物体就够不冷漠了,甚至可以以啼笑皆非来形容他的表情。
像是注意到了他的无奈,吧台上的一双长腿猛地落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
“莫翔,你别再用那种对我毫无作用的表情看我了,我这个人不怕引人注目的。”寒洛挥动着细长的小腿,俊俏的脸上净是不在乎。
“我无所谓,但是我怕你的那双长腿踢走我的客人”冷莫翔不予置评,因为眼前的小鬼净是说些怪话或做些怪事,假如这是一个年纪如他的三十岁男人,他可能不会太注意,但坏就坏在这小鬼是个才踏出社会不久的女孩子,还比他大有来头,当上小警员也就算了,她还是名外国警察,也就是所谓的探员,教他不想注意也难,尤其当她主动找上他之后。
“喂!你留点口德行不行?我又不希望自己腿这么长,只不过比一般女孩子高了个几公分,腰高了一点而已,你有什么好埋怨的。何况该埋怨的人不应该是你吧!”这寒洛倒是挺会说的,至少她能十分确定自己的确高于同年龄的女孩子,不过她强调只是多一“点”,死都不承认自己太高,而且这对她来说是一点妨碍都没有,不用担心到不了“命案现场”。
“还好在你眼中,我算是个真正的男人。”一百七十多公分的“女孩”,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加上她小妮子爱把自己打扮成小伙子,就连他冷莫翔都自认比不上“他”了。
“当然,在我眼中只有身高一七五以上的男人才算是真正的男人,你还说得过去啦!”
寒洛佯装一脸为难的样子,让冷莫翔看个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他这个从不正眼看人的冷面笑匠也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让区区一名小女子嫌弃成这样,跟她熟识的代价果然不小。
“喝什么?”是谁说跟人熟识了之后,同样一句话不会从一个人口中发出超过五次?起码冷莫翔每次一遇见她来酒吧就必须重复这句话,谁教她每次来每次都点不同的饮料,寻找刺激也不必连累他吧,害得他每隔一个星期就得调配出新饮料,一刻都不得闲。
“这不重要,莫翔,我最近又接了不少Case,大概要到美国住一段时间,你——一个人可以吧?”从她当上警察之后,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天待命,因为台北治安烂透了,不过后来上级推荐她到FBI,这可真是她出社会以来最闲的日子了,美国严重的种族歧视还真帮了她不少忙哩。
“只要没有你在,我一定可以。”冷莫翔笑道。是啊!只要她一走,他就不必忙得晕头转向,就为了她不同的口味。
“去!什么意思嘛!哥儿们有事也不会关心一下-没人性。”寒洛撇开头望向PUB舞池中稀少的人影,她其实很少去注意那些人,只不过没来由的她开始羡慕起他们来了,可能是自己和他们同年龄却不能过同样的生活吧!
“你不会这么开不起玩笑吧!照理说开不起玩笑的是我才对,你确定非得上美国一趟?”他不是挺赞同这妮子的行事态度——该认真的时候她认真,而且太过认真。
“不然哩?那些外国人除了我的上司之外,其余的看起来都让人很‘倒弹’,我才不想无缘无故被他们逮到机会怪罪我,如果是你这个酷小子,不知道会有多少女人马上巴着你不放,幸好你已经有工作做了,才不用跟我抢饭碗。虽然我也想留下来帮你忙,不过抽不出身,你就只好暂时等我回国吧!”寒洛望了一眼吧台后墙上挂的木钟,早上十点多,还好她放公假,要不然肯定回警局被老总削死。
“小洛,你还记不记得茵茵说要出国的事?她好像是跟她哥哥到欧洲出公差吧!我只听她淡淡描述过一次。”冷莫翔直视微低着头打量酒杯的寒洛,她老爱做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怪事,就像现在。
“那个女人!你相信她?见鬼了,怎么可能啊!她一定是假公济私偷渡上她哥的飞机班次,然后等到了目的地再假装可怜兮兮的说她‘不小心’坐错班机,到时对方也舍不得骂了,每次都这样的啦!”寒洛心知肚明地讪笑着,那个只会哭闹又会演戏的白痴女人不知道A了她朋友几次,害她现在被人列为拒绝往来户。
“你这么了解?被骗过?”冷莫翔记起,这两个女人在一起除了抬杠之外也只有寒洛吐槽她而已。
“我像吗?只不过是亲眼所见而已,她还怂恿我一起来哩!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惹到这疯婆子。”
她假装遇人不淑的表情,让冷莫翔看了不禁失笑,这小鬼!“你的脾气就是这样,嘴上老埋怨人家,实际上又什么都帮她准备得好好的,心口不一。”
寒洛虽生于小康家庭,家中还有个姊姊,但她非但没有身为家中最被宠幸小女儿的娇生惯养,反而比谁都谦让,她以为人生来平等,本来就没什么不一样。一直到她当上联邦探员,这种想法也就更充塞于她的心灵中;虽然她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是有够粗枝大叶的,不过私底下细密心思的她是别人所看不到的。
“少来,想阴我?翻旧帐是吧?行,小心我公布你小时候的裸照给你的忠实亲卫队知道,到时你晚节保不保,我可就不清楚喽!”寒洛说话时还不忘朝吧台另一端猛盯冷莫翔的女学生露出一抹暗示的笑,看得那些女大学生一头雾水却也惊呼频频,而冷莫翔则是怪异地睨着她。
“我不记得我有什么小时候的裸照落在你手上,如果你要的话,大老那儿倒是一堆。”
“说说而已,喂!你真不打算告别单身生活啊?”都三十岁了还没有要成家的意思,这男人可能有毛病。她暗忖着。
“你说呢?可能不吧!太麻烦了,你想想,每天要看你们几个小鬼,尤其是你,爱惹麻烦又常出国,光是你一个就够我折寿的了,况何喜欢我的女孩子年纪都太小,还不够成熟,说不定我娶了那样的女孩儿做老婆,她的父母还告我诱拐,所以女人真是太麻烦了。”冷莫翔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寒洛当妹妹看待,他不想因和她走得太近而惹来闲言闲语,况且她目前这个样子根本不像个女孩子,倒比他更像个有气魄的男人。
“嘿!莫翔,你这话人身攻击得太明显了吧!我什么时候惹过麻烦给你收烂摊子,真是偏心,其他的人都好,最不好的只有我是吧!算了,反正有理也说不清,我约了茵茵打球,你啊!就继续当你的老板吧!”
寒洛半损人的口吻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至少他这么认为。
在冷莫翔眼神注视之下,寒洛脸上带着浅笑离开PUB。
冷莫翔突然想起,为什么每次都是她来劝别人交男女朋友,却见不到她有意愿?这个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说来是令人感到惋惜的,才小小年纪就必须承受这么大的压力,还得每天以已显疲累的笑脸待人,而回报她的也不见得可观,她却仍固执成见,他想,就算是个冷血的人,看她的认真也会心疼的吧!
希望,小洛能找到那个肯用一辈子心疼她的人。
*
“喂,二哥,我是茵茵,你待会儿有没有空来俱乐部接我?”
寒洛躺在电话旁的凉椅上,闭着双眼听着正占线在电话上的娇嫩嗓音。蓝茵似乎自出生以来就是这么依赖她的哥哥,虽然每次都听这小妮子在抱怨自己的哥哥太呆板,但实际上好像没这么惨嘛!看她一脸被宠的表情就晓得了。
蓝茵挂上电话,自寒洛身旁坐下,看她一脸红润的双颊全然与她平时的表情不一样,运动过后的寒洛好看点。
“小洛,你什么时候要回美国,我去送你。”
寒洛闻言,合眼摇了摇头,“我自己会走,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人家是关心你耶!怎么这样?”蓝茵不依地拍了她手臂一下,十足的小女人姿态。
“还动手动脚,小心没人要。”懒得理她,寒洛跷起二郎腿思忖。
“谁教你每次都只会亏我。”蓝茵有些嫉妒地想,这小子什么都好,又会运动又写过书、口才好、人长得也不错、个性率真、心地善良,如今又是FBI探员,上天真不公平。
“那不叫亏,我只是说实话而已,你二哥什么时候来接你?他一来我就要走了。”寒洛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神直视着面前的透明落地窗,可以看见桌球室里的情形。
“为什么?我二哥有可怕到这种程度吗?何况你又没见过他。”蓝茵虽然很早就知道寒洛在大学把一个追求她的男孩子打到送医院的那件事,但是从她和冷莫翔哥儿们似的相处情形看来,寒洛又不像讨厌男人的人。
“你这只神经双鱼真会乱想,我只说了你二哥来了我就走,什么时候我怕过他?而且我本来就应该走的,把你交给他之后走啊!没什么不对,不是吗?奇怪。”寒洛发觉跟这种女人在一起的缺点就是这样,明明没什么,她硬要想成有什么。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老毛病又犯了。”蓝茵小心翼翼地观察寒洛的神情,似乎没很大的变动。
“什么老毛病?我打那个男的是因为他变态!想到就恶心。”寒洛倒觉得没什么,反正她学的功夫太多了,不用白不用。
“送花给你还叫变态?你秀逗啊?”蓝茵见她猛翻白眼就知道事情才没这么简单。
“去你的,剩下的恶心事件你去问莫翔吧!我懒得说了。”是哦!男孩子送花就一定不是变态吗?真奇怪的思考逻辑。她思忖着。
“好啦!我不烦你了,小洛,你今年几岁?应该差我一岁吧。是挺有资格当我二哥女朋友的……喂!小洛,你拉我干嘛?喂……”蓝茵打好的如意算盘被她硬生生打断。
寒洛每当她一“发病”,就很机灵地以另一件事分散她的注意力。“你哥来了”寒洛认得那辆BMW的车子,蓝茵搭乘过那部车,车号也很好记。
“什么啊?在哪里,我没看见啦!我……大哥?!”蓝茵还以为寒洛是故意骗她的,想不到真的是老哥来了,而且还是远在美国的大哥。
蓝焰低头看着自己三个月不见的妹妹,她还是一脸迷惘的样子,全然没有二十二岁女孩的半成熟气息。
“天啊!大哥,你怎么回来的?哇……”蓝茵一回过神马上就冲向蓝焰寻找温暖去了。
而寒洛倒也乐见其成静静地看着他们,这可是她所享受不到的——因为每次都是比她矮小的老姊才“够资格”寻找安慰,她太高了。
不过茵茵这个的大哥还真不是普通的“大丛”啊!跟茵茵站一起似乎夸张了点,他大概高了她一颗头半,哇塞!巨人。寒洛背起黑色包包,往俱乐部内走去,现在才是她想好好打场球的时机。
“小妹,你怎么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玩?大哥不在的时候你又不听话了。”蓝焰原本是蓝京企业总裁,但在一年前因故成为FBI探员,而放弃名下产业并将之交予蓝家二少掌管。如今的蓝焰大部分时间都在美国值勤务,只有结案期间才能回国休假。
“我没有啊!每次出来都有朋友陪的,咦,小洛呢?”蓝茵东瞧西瞧就是瞧不见寒洛人影,这滑头小鬼又溜了!
“什么?”蓝焰不明就里地看着她,不知她口中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大哥,你不要每次都摆出这副表情吓人好不好。说不定小洛就是被你这副凶神恶煞的脸给吓跑的。”蓝茵埋怨地瞪着蓝焰那一副遗传自父亲的冷酷。
“我凶神恶煞?”蓝焰对此形容词感到不认同,想不到此话出自他的妹妹口中。
“你看看!就是这种动不动要杀人的表情,还没有?”蓝茵一副“逮到你”的样子。
蓝焰看了也无可奈何,但犀利的眼神仍收敛不了多少。
“小妹,过了三个月你还是没变,跟从前一样唠叨。”蓝焰倒也不是不喜欢她这种无理取闹的个性,反而就只有她这种关心自己的方式能使他感到她并非只当他是“可怕的”大哥。
“我都说了只是玩玩嘛!走了。”寒洛的声音由远到近,显然已经打完了一场蓝球。
“喂!小洛小姐……”
“砰!”一阵关门声打断了欲拦住寒洛的男子,玻璃门内的家伙正痛不欲生地捂住自己差点被打爆的挺鼻猛跳脚。
“呼!好险。”这个家伙真是太不了解她寒洛了,每个到俱乐部打球的人都晓得她的习惯:一、打赌嬴了不拿钱,像刚才嬴了一场球二千块她宁愿还给对方,反正是玩票性质的;二、打赌输了她出双倍押金。只不过她在战场上的纪录看来,赔钱似乎是不可能的。
她松了一口气步出俱乐部大门,正要走向地下停车场就被人喊住。
“小洛!你去哪儿了?”蓝茵怀疑自己是否记错了某件事,刚才大哥来的时候小洛不是就已经回家了吗,为什么现在自己又看见她从俱乐部走出来?
“啊?你怎么还没走啊?已经三点半了耶!”寒洛倒是挺讶异的,这小妮子话有这么多吗?
看着寒洛呆立在路中央,蓝茵朝她挥了挥手,“小洛,快回来,站那儿很危险啦!”
顺着蓝茵招手的方向望去,蓝焰看见那硕长的身躯之际虽无任何反应,但他心想以小妹和对方的对话方式看来,他们应该是熟识。
“喔!”寒洛悠哉游哉地大步往前跨一步,便与方才正要撞上她的大卡车擦车而过。
“你还敢哦?不怕死的。”蓝茵在她走近自己之际在她肩上赏了一掌。
蓝焰怀疑地瞟着眼前虽高却仍矮他约一颗头的不明男子,不知他跟小妹是什么关系。
“喂!用不着在你大哥面前给我好看吧!真是。”寒洛并不是很认真地望了蓝焰一眼,随即对他的冷眼印象打了几乎快三分之二的折扣,看他的样子一定是个老处男,哦不!是老酷男。
“你不要每次都这么吊儿郎当行不行?好可恶耶!连冷莫翔都快被你打败了。”蓝茵以手挽住蓝焰壮硕的手,那种小女人的姿态看在对感情毫无半点兴趣的寒洛眼底,差点跑去吐个痛快。
“呃!抱歉,我还要回警局一趟,不打扰你们了。”寒洛正庆幸此时Call机响起,正好能趁此逃避这幕直教她打哆嗦的恶心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