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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江湖(下) page 7 作者:DIDIDA阿偷

  李宣果然缩手,看着慕容天在身前蹒跚前行。

  那身影合着这斜阳西下的景色,却颇有几分形单影只的味道了。

  ***

  两人走至大堂,早有人掌了灯上来,偌大的堂屋中一派的灯火辉煌。

  慕容天抬头看着上书了  “仗剑江湖”遒劲四字的牌匾,道:“这牌匾已经传了百年,乃是当年慕容第一代庄主,我高祖父慕容令亲手挂上去的……”

  李宣果然去看,那镏金牌匾虽然已经旧了,金色也有些褪了,却仍有股沉积之后的威严。

  慕容天叹息,转头对他道,“你上去把那牌匾取下来。”

  李宣怔一怔,除了父皇母后还从未有人用这般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过话,一时竟然没能反应过来。

  慕容天静静看着他,倒也没重复。

  李宣一笑,纵身,触到那底边,手微微用力一抬,已将那牌匾摘了下来。放到桌上,仔细看了看,却没瞧出什么端倪。

  转头道,“这地方他们早找过。”

  慕容天冷笑,“这么容易就被他们找到,却藏什么藏?”

  说着坐了下来,闭目不再言语。李宣看着他的脸,有些惆怅。

  不知道等了多久,月光从门外悄悄探了进来,慕容天睁开眼,李宣正瞧着他发呆,这一张目,却骇了他一跳,连忙转开视线。

  慕容天道:“取面镜子来。”李宣招手,便有人奔出去,片刻后回转,交了面小菱花镜过来。

  慕容天道:“你把这镜子挂到牌匾原来位置的右下角。”那牌匾挂了百年,墙上早留了个灰印子出来。位置倒不难找,可这么小的镜子却怎么挂?

  李宣微一思忖,飞身而起,右掌握着那铜镜运力一拍,那镜子便浅浅嵌入墙中。再轻盈落下,恰如飞燕。

  慕容天露出一丝笑意,却不理他,抬头看着铜镜,似在等待。

  李宣此刻也早明白,既然用到铜镜,那机关所在自然是靠光。也抬头守着。

  果然那月光移动,突然一缕银线映到了镜上,显然是瓦片间留了缝隙,落下的天光。

  镜面倏然一亮,折了一道光下来,正射到墙面一块小八卦镜上,八卦镜也是亮白一闪,那光又被照回去,正在屋角某处。

  此景甚是奇特,众人都看的呆了。

  慕容天指着那屋角,“图在那瓦间。”李宣招手道,“拿木梯来。”

  下人纷乱奔走,拿了梯子来时,那光已然不见。有人上梯去,把那一片的瓦一块块揭了下来,终于叫道,“在这里。”

  李宣转头去看慕容天。

  慕容天见祖屋被损,却也无甚表情,只静静伫立原地,冷眼看那一干人等忙碌不休。

  到手一看,却是用一个巴掌大小的皮囊,用红绳紧紧系着口。

  李宣迟疑片刻,终于忍不住好奇,打开来看,却是层更小的皮囊,再开,却是个油纸包,层层包裹,如此包装,难怪能放在瓦片中,日晒雨淋却不坏。

  最后,终于看到一张薄薄绢丝,微微发黄,打开一看,上面用极细的狼毫绘着一副山水,图旁还题了两行字。

  李宣看了片刻,不明端倪,心想这山水看来极普通,难怪父王找不到藏宝所在。又将那图照原样包好,放入怀中。

  慕容天见了,张口欲言又止,李宣觉察,看了过来。

  “怎么?”

  慕容天避开他视线,远处廊下宫灯摇曳,影影绰绰,“图已经给你了,王爷能放我走了吗?”

  李宣看了他半晌,神情复杂。

  片刻后,却听他转头对身旁侍卫道,“传令下去,没我许可,任何人不许出庄。”言罢转身离去。

  慕容天看着他背影,不由瞠目。

  第十五章

  次日清晨,还未起身,已听院内有人喧哗。

  一人道,“眉儿,等会我们要三间屋子,我们哥俩一左一右,你住中间,好不好?”

  有女孩子清脆答道:“人家哪来那么多空房子给你住,你不如干脆说要个院子吧。”

  “我们师傅就是山庄庄主,这庄子这么大,多住个几间房子有什么关系。”

  “阿落你老这么自来熟,也不害臊。”另一人道。

  听声音却是自己新收的那三个笨徒弟,慕容天又惊又喜,穿上外衣,走到门前。

  门一开,外头挨个跪下了三个人,都如朝阳般笑着,抱拳齐声道,“徒儿拜见师傅。”

  猛然间,见这毫无机心的三人,慕容天也不禁心情大好,惊道,“你们怎么来的。”伸手扶起他们,抬头却见薛红羽在三人身后,正微笑看着他。

  心中有些恍然,不禁对他也回了一笑。薛红羽朝他点点头。

  “师傅,我们其实老早就来了,天天都在门口转悠……”眉儿道。

  却被阿落接口,“眉儿你说得好没出息,什么叫转悠,师傅,我们是想进来找你,可老被门口的护院挡着,那些人死活不让我们进来。”

  眉儿被人突然打断,心中不悦,狠狠哼了一声,“奇怪了,这种说法莫非很有出息?怎么我没听出来?”

  阿落见她动气,自知失言,不敢还口。

  方磊笑道,“今天早上,我们正要再过来,在路上遇到这位相公,说能带我们进庄。果然跟着他,那些护院就不敢再拦着。师傅,你可要换了那帮护院,简直是目中无人。三言两语不合就动手打人。”

  眉儿接道,“所以昨儿我们把他们狠狠教训了一顿,给师傅你出了口恶气。”

  其实这三人的武功稀疏平常,又怎么敌得过李宣和曹子劲手下精兵,估计是被那些侍卫给教训了一顿,不好意思,却把事实颠倒来说。慕容天一笑,倒也不在意。心想,能换我也找换掉了,怎么会自己窝在这里受气。

  三人拜了自己为师,自己半招也没教,他们却一路跟来,这份心意也是难得。只是李宣这时候放了这三人进来,又是什么意思?

  慕容天怔怔,却不敢深想。

  转头去看,这么大的响动,对面李宣屋里居然毫无动静。

  ***

  薛红羽果然给三人在客房中拣了三间相邻的,紧挨着住下。

  那方磊阿落都是大喜,大力称赞薛红羽为人爽快,这人却是荣辱不惊,只淡淡笑着受了,也不多言语。

  有了这三个活宝搅和,慕容天倒觉得日子好打发了很多。

  过了几日,他背伤好了大半,想着左右是无法出庄,又受三人师傅师傅的天天叫着,却真起了性子要来调教他们武功。

  没想到那三人所谓拜师,原来闲着无聊,没事找事闹着玩的。这一下见他动真格的,每日里逼着他们立桩,站马步,背剑诀,从早到碗除了吃饭睡觉不得休息,个个都是后悔不已,叫苦不迭。

  每天里不是这个扭了脚,便是那个发了烧,第三个人的借口居然是要照顾病人,纷纷逃了不肯来练。

  慕容天只觉有趣,把那些小把戏一一揭穿,笑着看三人面面相觑的窘态。

  那三人见此招不灵,便改变计策,变着法要往慕容天饭里下迷药。四人初见时,这一招已经不灵,此时慕容天更加是加倍留意,反把方磊、眉儿各迷倒了一次。

  试过种种计谋都不管用之后,这三人只得死心练功。

  慕容天喜爱这三人天真,有心要教他们些真功夫护身,便想了些实用的剑招,一一教来。

  那三人其实天资不差,之前未得明师教导,是以功夫粗浅,此时却是得了机缘,得窥高深武学门径,才有机会成就日后威名。

  这一日,慕容天正教三人自己家传剑法中“追星逐月”这一招。

  这一式招式并不复杂,讲究的是个快和准,这意境却是能意会不能言传。

  三人练了十数遍,总也不到位。

  慕容天道:“这个一时半会也强求不得,多练几遍,日后对敌多了,自然有体会……”正说话间,却见林子外白袍一闪而过,心中一动,让那三人自行练习,自己快步追了过去。

  ***

  走到林边,慕容天放缓脚步,那白衣人韶秀俊雅,站在树下,抬头看着那郁郁葱葱的树冠,良久,才幽幽叹了口气。

  慕容天真没料到是他,不由冷了脸,正要掉头就走,却听李宣道:“既然来了,还躲什么躲。”慕容天一震,自己已经尽量蹑手蹑脚,居然还是给他察觉,正犹豫着要不要见他。

  却听对面一人道:“王爷好兴致啊。”那声音尖利,居然是数日未见的曹子劲,大摇大摆从树后走了出来。

  李宣悠然道:“曹公公这几日一直悄悄跟着我,岂不是兴致更好。”

  曹子劲无言,面色微红,显然被李宣给说中,暗下吃了一惊。

  隔了片刻,曹子劲道:“我听下人说,王爷已得了那藏宝图数日了,不知道二王爷是否已经知晓。”

  李宣笑了笑,“不知。怎么了?”

  曹子劲咳了一声,被他噎得有几分不自在,又道:“其实王爷得了那藏宝图也没用,听说这图还配有两句口诀,由那持图的家族世代相传,这两桩少了一样,东西便找不着。当年皇上就是不知道这事,派了无数的人去找,却只是白费了工夫。这事情王爷可不知道吧?”

  慕容天心里怦怦直跳,却见那李宣沉默半晌,道:“那家族姓慕容还是姓章?”

  曹子劲道:“不是慕容家便是章家。”

  李宣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曹子劲道:“王爷,你当真就此放过章家?二王爷却是不会答应的。”

  李宣道:“这口诀我自然会问出来,我自有我的手段,你和二王爷都不用多管。倒是公公你,从此刻起若再跟踪我,就休怪我不客气。滚!”

  曹子劲怔一怔,眉间闪过一丝恼怒,却随即桀桀怪笑起来。只听衣袂响动,怪笑渐行渐远。

  李宣皱着眉转身,却是不禁一怔,慕容天站在不远处,单手扶树,冷冷看着他。显然不是刚到。

  两人遥遥对望,各有各的心思。

  隔了片刻,李宣抬步朝慕容天走来。

  慕容天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眼皮微微垂下。

  那呼吸声渐渐近了,那热气渐渐近了,他却只觉伤感,他突然想起那个荒庙中的夜晚,他也是这么慢慢逼近自己,但那时候的自己绝对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念头……

  我曾经很相信你。

  真的,很相信,虽然我自己并没觉察。

  “嚓”的一声轻响,锋利的剑尖已点在了李宣喉间,那寒气早渗入肌肤。

  慕容天叹息道:“……为什么不躲。”

  李宣也不惊,似乎这一剑他早料到,“躲了你又会如何?”

  慕容天眼神一敛,“杀!”

  李宣凝视他,眉头慢慢扭结起来。

  他轻轻道:“所以我不躲。”

  为什么?慕容天看了他半晌,这个人他看不透,为什么害人的人却有这么伤心的眼神,太无耻了不是吗?

  “你答应过我不动他们。”

  “我没动。”

  慕容天有些怔住,“你到底什么意思?”

  李宣直直看着他,看了很久,“……你的意思是,口诀不在你这里吗?”

  慕容天这才发觉被他套了话,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不再回答。李宣越过他,往前走去。

  “李宣!”

  李宣回头,锐风扑面而至。

  ***

  三人,终于练毕时,才发觉师傅一直未归,阿落道:“眉儿,你看怎么办?”

  眉儿撇撇嘴,“怎么办,去找呗。一个大男人居然来问我。”说着径自前行,阿落痛心疾首道:“真是里外不是人,讨好也不是,不讨好也不是,眉儿也太记仇了,一句话至于吗。”

  方磊拍拍他的肩,表示同情,“看来她讨厌你了,接下来该换我上吧,老实说,兄弟,我还真是高兴啊。”

  “喂喂,等等我啊。”阿落抬头看他们两人背影,连忙边喊边追上去。

  三人行了不多久,却见慕容天踉跄着走进林子。

  “师傅!”三人惊道,迎了上去,慕容天见是三人,停下,调整了一下气息,终于笑了一笑,“走吧。”

  四人走了几步,眉儿突然道,“师傅,这不是回院子去啊?”

  慕容天停步,“不用回那里了,我们马上出庄。”

  ***

  月胧星淡,烛影摇窗。

  李宣放下手中书卷时,薛红羽正抬手敲门。

  “进来吧。”

  门没拴,薛红羽推门而入,垂手而立。

  “走了吗?”

  “走了。”

  “王爷你的伤……”

  李宣摸了摸脖项上缠着的白布,“不碍事,皮外伤,幸好躲得快。”

  那一剑,真是毫不留情,慕容天逼急了,也是会杀人的。

  李宣不再开口,伸手拿了桌上剪刀,取下软缎宫灯罩,去剪那中间过长的烛心。

  薛红羽抬首道,“王爷,你把这庄中之人一个个都放走了,二王爷那里怎么交待呢?”

  烛花一跳,李宣缓缓道:“不用交待,曹子劲也知道图已经在我这里,可是……”他沉吟半晌,眉头微锁。

  薛红羽道:“王爷为少杀戮,一片苦心,红羽佩服。”说着,双手拢袖,施了一礼。

  李宣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你错了。”

  薛红羽诧然抬头。

  “他人的死活自有天命,我原本不能管也不想管。可二哥……他是个手段毒辣的人,慕容家既然被他找到,不管他们交不交出这图,都只有死路一条,慕容……”

  他的脸色突然温柔了下来,盯着烛花跳动,眼神迷离,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隔了片刻才继续道,“……我欠他太多,  总该有还的时候,这便是我在还他了……二哥不久就该知道图在我这里,总不会继续对无用的人追杀到底。”

  薛红羽凝目看了他片刻,却还是推手为揖。李宣皱眉道,“为何还是行礼?”

  薛红羽笑道:“自然为了王爷这份舍身为人的情谊。”

  李宣一怔,“胡说。”

  薛红羽笑而不语。

  李宣将脸别过去,片刻后,居然渐渐红了。

  静了一会,李宣突然想到某个要点,脸色一整,“此处再呆下去,怕是连尸骨都会找不着,我们早走早好。……你去通知他们,偷偷备好马匹兵戎。等我命令,破晓前找机会出去。只要到了京城,便不用再顾及二王爷和曹子劲的追兵。”

  薛红羽道:“王爷,要不要找曹公公一叙?”他眉间含笑,却似成竹在胸。

  李宣会意点头,“恩,你去找他来。”

  ***

  “听说王爷已经问出口诀了?”曹子劲站在薛红羽刚刚站过的位置上,神情算不上恭敬。“原来口诀在慕容家?不知道慕容天现在何处?”

  李宣皱眉看着他,“你问题倒真是多。敢问曹公公,我们两到底谁是王爷?”

  曹子劲恭顺般点头弯腰,面上一半都隐入了阴影中,两只眼窥视般向上瞧他。

  “王爷如果什么都不想说,不知道为什么要找奴才来?”

  李宣嘿嘿冷笑,“曹公公这奴才做的真比主子还嚣张,莫非我还不能叫你来?”

  “奴才该死。”

  李宣心念一转,伸手自怀里掏出那皮囊,扔在桌上,道:“这就是大家找得天翻地覆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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