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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江湖(下) page 12 作者:DIDIDA阿偷

  慕容天面上一红,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总是轻易动一动便说累了,再一细想,却是心中隐隐生痛。

  调养了十数日,李宣居然已能下床行走。

  虽然是行一两步便跌倒了,却让三人均是大喜。邪神医道,“他身上余毒已清,剩下的只是调养了。”

  断肠客闻及此言,便开始有逐客之意,他早想与师兄单独相处,早嫌这两人占了他一百三十二天中的十多天,着实可恼。慕容天见了,心知再留也是无趣,提出告辞。

  邪神医已配好十颗蜜丸,一并给了慕容天,道:“每日服一颗,少劳作,多休息,再者,我开了张药方,能长年服用,好生调养,或者能比我原本预想的更好些也说不定。他此刻需要有地方将养,否则难免前功尽弃,我那新砌草屋,若是有用,也给了你吧。”

  慕容天叩首拜谢,邪神医避之不受。

  断肠客在旁皱眉道,“这么多俗礼,快走吧。”

  慕容天抱拳,“大恩不言谢,两位前辈,如将来有机会,晚辈再报此恩。”

  抱了李宣出洞时,却听身后琴音突起,安静平和,似在道别。与入洞时听闻的琴声中那番大起大落颇有不同。李宣道:“这次该是神医前辈在奏了。”

  慕容天点头。

  一路走,那琴音渐行渐弱,到了洞口,已经没了弦声,慕容天注视那洞口,只觉惆怅莫名。

  洞口马车却还在,那黄马拖着车厢,低头在草地上边啃边走,居然也没跑远。

  慕容天将李宣扶上车子,跳坐到车前,回身笑道:“我们去哪?”

  李宣笑了一声,捏着嗓子,柔声道:“人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相公自行定夺便是。”

  慕容天忍不住笑,那离愁却被消了大半,一声叱喝,甩了个响鞭。

  ***

  两人缓缓行了几日,回到邪神医那间草屋。

  慕容天每日里出行,买了鱼肉蔬菜,自己做饭,口味自然差些,李宣也只抱怨几句,还是每餐吃个干净。

  如此过了月许,李宣终于能行动如常人,只是手脚无力,也经不起劳累,有时候行了两三里路,便是气喘吁吁,举步维艰。

  慕容天暗道,邪神医却是果然不负神医之名,一切却跟他料得一模一样,最后分别时,邪神医说调养好了,会比他原本说的要好,却不知道会好到哪个程度,只能慢慢休养了。

  两人身上的银两,又是抓药又是生活,很快便用尽了,慕容天在屋前的山坡下种了些蔬菜,有时候无钱抓药时,不得不典当些物件,后实在窘迫了,慕容天只得蒙面找了个人云为富不仁的富人家,盗了些银两,才解了这燃眉之急。

  李宣得知了,非但不内疚,反每每拿了这事情来取笑,戏称慕容天为“飞天大盗大侠”,慕容天苦笑不已,却哪里说得过他的伶牙俐嘴,只得不理睬他。

  这一日,慕容天到山下采些蔬菜,正在田间停停找找,却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逼近,在这僻静山村间,竟是分外清晰。

  抬头一看,黄土小道上,飞尘滚滚中一人一马渐渐行近。

  那人远远看见他,“啊”的一声,纵身飞起,扑到他面前。

  这一起一落间,慕容天早已经看清来人,不禁一惊:“是你,你怎么……”

  ***

  慕容天回到山坡下,远远见草屋上浓烟滚滚,不禁“啊呀”一声,抛下手中拎的菜,纵身赶了上去。却见一人被烟贯得呛咳不止,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两人正撞了个满怀。

  那人一抬头,一脸黑色烟灰,只剩了两只眼是白色,骨溜溜的转,“小天,你怎么就回了,咳咳。”

  慕容天扶住他,上下看了片刻,才道:“你又在搞什么?”

  李宣叹道:“我原本是想升火熬药来着。你放心,火还没燃起来,屋子烧不了,就是烟熏得人难受,我把窗子门全打开,也呆不住。”

  “我说过都等我来做,怎么……算了,那等烟散了再进去吧。”

  李宣偷眼瞧了瞧他,慕容天也不见半点埋怨之色,趁势将身体靠上去,对方也仿若不觉。

  “到河边去洗洗吧,你这张脸,看起来比锅底还黑了几分。”

  慕容天反手牵他,李宣嘻嘻笑了笑,任他拖着自己往前走。

  不过是条深不及腰的溪流,慕容天下到水中石块上,自下摆扯下一块衣襟,浸透了,拧干,跳回河岸。

  李宣叼了根狗尾草,面含微笑,悠然坐在岸边,边嚼边等。慕容天微微迟疑,单腿跪了下来,捧着他的脸颊,伸手擦拭。

  湿巾过后,还露出原本白皙的肌肤。那额,那眉,那眼,那鼻,那唇,无一不是精致动人。

  慕容天仔细洗拭,那衣襟拿到河中漂了数道,似乎不肯放过一点圬处。

  李宣面上疑惑渐现。待他要去第三次漂洗时,终于忍耐不住,扯住了他的手。

  “小天?”

  慕容天抬眼,李宣目光来回巡视,微颦的眉峰透着不解,“你今天怎么了?”

  慕容天心中黯然,面上却是明朗一笑,“什么怎么了?”

  “怪怪的。”李宣盯着他道。

  慕容天哈哈笑了一声,弓身坐到李宣身边,仰面躺了下去,蓝天上一缕流云,更现出阳光分外明媚。

  “你做过比这更怪的事,我也没象你这般大惊失色啊。”他静静道,说着侧过头来看他。

  一绺发丝垂下,眼中隐约光华流动。

  李宣看了他半晌,满腹疑窦这才退去,终于展颜一笑,缓缓俯身,几乎将他整个人压住。

  慕容天也不动弹,只定定看他一举一动。

  李宣的唇轻触他的面颊,声音暧昧低迷,“你说的……却是这件事情么?”

  慕容天微微笑了笑,李宣的手缓慢却灵巧的滑入他衣中,触及肌肤,那手略凉,慕容天颤了颤,继而却长吁了口气,松懈下来。

  李宣嘴角轻扬,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是……这件吗?”

  慕容天不禁张嘴,却终究不好意思开口,又强自把那声音抑了下去。

  李宣俯到他耳边,不无恶意道,“你知道么,这叫野合,如果有人来看见了,才是场好戏……”慕容天闻言一惊,被那讥诮般的言语激得清醒了大半,面上一红,正翻身要起,却被李宣用身子压了下去。

  其实李宣此刻武功全失,慕容天要推开他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想到自己的决定,哪里还忍心再动手。

  李宣做无赖状撒娇道,“你不推开我,便是答应了。”

  慕容天不语。

  李宣听了半晌无声,心中奇怪,半抬起身子低头审视。慕容天也没闭目,只安静看着他,双眸幽深漆黑,却毫无拒绝之色。李宣怔了怔,心思九转,迟疑片刻,道:“我数三下,你再不出声,我就真做了。”

  “一。”

  他直直看着他,似乎没听到刚刚的话。

  “二……”

  他偏开了目光,却仍紧闭着嘴。

  ……

  “……三。”

  李宣将头靠在慕容天肩头,两人都静了半晌。

  李宣直起身,低头来解慕容天身侧的绳扣,却发觉自己的手微微有些颤动,他也不敢抬头,只觉得心旌摇曳,欣喜中居然有些惶恐。悉数之声过后,他抬头看了一眼,慕容天早闭上了双目。

  那张脸剑眉入鬓,英气逼人,李宣痴痴看着,想到之前那两夜销魂,忽地心中一荡,禁不住对着那双眼吻了下去。

  天高,地远,流水潺潺,草木芬香。

  他和他谁也没开口,这一场交合沉默却甜蜜。

  他进入时,他忍不住皱眉,即使已经经历过,他依然无法从这种方式中得到快感。李宣缓了速度,耐心的,轻轻的抽动,不停吻着身下的他。

  那吻缠绵如丝,似乎已纠缠了一生。

  一生,多遥远啊,我亲口许了,但却做不到。慕容天微微睁目,李宣正看着他,目中满是欲望和爱恋。

  颈项间都是彼此的气息,身体里都是对方的味道,多熟悉的场景。只是……

  第一次是他下药。

  第二次是他用强。

  曾觉得那么愤怒的事情,此刻却是甘之如饴,甘心情愿。

  一生如此漫长,种种转折,预先又怎么想得到?

  自己许那句一生时,怎么会知道不久之后,却还是要分离……然不管曾经如何,将来如何,这一刻,我却只有你。

  慕容天忍不住喘息,勾住李宣的头,深深吻了下去。李宣本是见他疼痛,强自按捺,这一吻却让他大是兴奋,猛然将他双手梏于头顶,身下大力冲撞了起来,慕容天不自主随他动作摇晃,哪里还控制得了声音,不住呻吟,却被突然一把捂住了嘴,把那喘息声生生压了回去,却是李宣已经急红了眼,他再是狂放,也终究还是怕过路有人听到。

  倏然李宣加快了动作,慕容天被撞得头晕目眩,情急间,对着那手掌狠狠一口咬了下去,两人都是吃痛,不禁大叫出声。

  喘息良久,终于能各自平静下来,两人裸身躺在地上,想起刚刚的情景,也不知谁出了第一声,终是笑成一团。

  波光粼粼,溅起的水花如银片在空中闪耀着坠下。

  慕容天大笑,将李宣压入了水中,李宣措手不及,跌了下去。片刻后,才冲出水面,满身水流落下,口中呛得直咳,“不得了,有人想谋杀亲夫,赶紧抓了报官啊。”说着扑了过去,两人赤身打成一团,水花四溅。

  本来已奔近溪边的一只松鼠被这突起的喧闹声惊到,转身窜入了草丛。

  半晌,两人停手歇战,都靠在石上,一人霸了一面,头触着头,望着高天流云,李宣却还有力气用脑袋来顶他,慕容天躲开了,他却又跟过来,良久才肯罢休。

  李宣将手举过头顶,抓住慕容天的耳朵,轻轻扯了扯,慕容天也不理他。“我想起一句话,只羡鸳鸯不羡仙,小天,象不象?”

  慕容天定定看着那天空中白云变幻,半晌,才终于低声“嗯”了一声。

  ***

  夜深,窗外已是万籁俱静,偶然几声蛙鸣更显寂寥,月光从窗口泻入,银水般流了满地,慕容天悄然起身,站在屋中央听李宣平缓的呼吸。

  月光将他映于地面的身影拉得瘦长,一切静得如画一般。间或风过,慕容天的散发被吹起,黑影上也是丝丝发动,才给这一幕添了些生气。

  慕容天低头,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好的素白纸笺,放在李宣的草枕边,伸手在他发上轻轻抚了一下,李宣酣睡之中,却仍有些知觉,口中喃喃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声音在静夜中听起来,却是分外明晰,说完翻身又睡了。

  慕容天收回手,凝目看了李宣半晌,转身却又迟疑侧头,身后那人鼻息均匀,似乎一切平静如昔,慕容天怔怔听了片刻,终于悄悄推门而出。

  ***

  客栈中,早是黑灯瞎火,只一间房的窗仍透着亮,慕容天远远一眼便已确定了去处。

  店门早关了,慕容天在墙边,抬头看了看头顶那四角飞檐,足尖微点,猿臂轻舒,翻身上了二楼廊内。

  转到那房间门前,依约敲了三声,一轻一重再一轻,门“吱”一声大开。

  屋中人只着褐衣,却已是艳光逼人,着实是个少见的美人,见她满脸焦急迎了上来,道了声,“师傅!”

  却是他徒弟之一的眉儿。

  见了慕容天到来,眉儿满心焦躁之情才见稍解,她探首,见廊上无人,这才关了门。转头道:“师傅,等你半天了,我们这就动身吧。我已经问过,此去京城快马加鞭也得四五天,万一,万一……”说到此处,竟然是激动得说不下去。

  慕容天看看她,微一沉吟,道:“平晋王是出了名的手段狠毒,这一去危险重重,眉儿你一个姑娘家……”

  眉儿又急又怒,“师傅,我不在乎!你觉得不便,我扮成男人便是。他们,阿磊阿落他们……我们早发誓这辈子也不分离。阿落救我出来的时候,也原是可以跟我一起逃的,可阿磊,他被困在里面没能出来,阿落不能抛下他,所以不顾性命又返了回去。他走时也是把我敲晕……你们这些男人,难道只因为我是女子,便什么事也不让我做了吗?”

  慕容天见她神情坚毅,心知再多说也是无益,颔首道,“好,那马匹呢?”

  眉儿道,“这客栈后有个马房,我们抢了就跑,把所有马匹都放了,料他们也追我们不上。”

  慕容天静了静,正要开口。突然间脸色一森,一声厉喝,“窗外何人?!”

  眉儿吃惊,转头去看,窗外竹影摇曳,却哪里有半个人影。心知不妙,正要回头,只觉身上一麻,再不能语,亦动弹不得。

  慕容天弯身将她横抱起,走到床前,放了下去,扯了张薄被盖上。

  眉儿满心愤怒,却连一根手指也无力抬起,那怒火无处宣泄,反渐渐变了一捧珠泪,在眶中转来转去,连眼前这个人也花成一片,再看不清。

  慕容天低声道,“我知道阿落为什么敲晕你,他希望你好好活下去。最爱之人的性命,自然胜过自己的……如今他生死未卜,你更该珍惜他的心意。打打杀杀原是男人的事……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好了。”

  眉儿止不住的落泪,慕容天抬手要拭,想想却又住了手,“穴道一天之后便解,你和阿落他们是同乡吧?”

  眉儿看着他,泪眼朦胧。

  “你回家等三个月……能回来的自然会回来。”

  慕容天如此说,显见是自己把握也不大。

  眉儿心中直跳,泪也渐渐止住了。遇险之后,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师傅慕容天,这时候仔细一想,慕容天孤身一人,却如何斗得过那势力如日中天的二王爷,救出那一大帮子人。

  “至于师傅……只要他不说出那句口诀……”慕容天突然住了嘴,心中道,那二王爷心狠手辣,自己弟弟也能下手杀了,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师娘及师妹,还有小忆都落在了他手中,师傅就是不死,却能支持多久,说了或者不说,那李绪都未必放得过他们。

  思及此处,猛然站起。

  瞥了眉儿一眼,转身将房门栓死,再走至床前,眉儿骇了一跳,瞪了眼看他。

  慕容天伸手将床幔放下,站在床头道:“眉儿,你我师徒一场,你们三人却未认真听过我一句话。可这一次……你若还当我是师傅,就不要跟过来。”

  继而,烛光一晃,眼前倏地黑了下来,只听窗子一响,屋内已是悄然无声,再无动静。

  眉儿静静看着床顶纱幔,隔了片刻,却听楼下有人大声喊叫,“不得了啊,马都跑了,快追啊!!”喧哗吵闹声顿起,窗外眨眼已是灯火辉煌。

  半晌,喧闹声才渐渐远了,眉儿闭上了眼,泪珠无声,滚落到枕上,浸出指头大小的一个湿印。

  ***

  李宣睁眼时,正侧着身,眼帘打开便看见枕边那折成方型的信笺。伸手拿起,心中却是有些怪异的感觉,起身四顾,屋内寂静无声,不禁心中微微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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