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娟娟又摆出撒赖的姿态,厉千魂下颚绷紧了。“那么我就替你们搬,再把你们锁在那间屋子里!”
秦娟娟微微抽了口气。“你敢!”
厉千魂又面无表情了。“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你……你……”秦娟娟气得直跳脚——现在她跳得动了。“好,我搬,我要搬回秦家去,然后我要跟所有人说,堂堂北霸厉阎王也只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无缘无故跑去强奸人家黄花大闺女!哼哼哼,厉阎王的亲妹妹说的事实,我敢保证没人不信!”
话一说完,刹那间,整个屋子骤然静默下来,空气也冻结了。
厉千魂脸黑得像墨汁,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那是事实;秦娟娟得意洋洋,已经开始在品尝胜利的滋味了;丁瀚垂著脸没什么反应,但他的嘴角是翘起来的,一切如同他的计画,目标很快就可以达成了。
良久、良久,终于有人出声,是紫萝衣。
“那么……”她一边逗弄著怀里的女儿,一边说。“我就去跟所有人说,那一切全都是我的设计,因为我看上了厉阎王,但他看不上我,我很生气,就下药逼他睡了我,好强迫他娶我,结果,一切就如我所设计,他真的不得不娶我,嘿嘿嘿,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得意……”
然后,她抬起脸来,笑靥比骄阳更璀璨。“你说,人家会相信我这个当事人说的话,还是你说的话呢?”
秦娟娟错愕地,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你……你不会!”
“为什么不会?”紫萝衣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反正我的闺誉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了,再黑一点又有什么差别?”
她真的会!
想到紫萝衣那比男人更豪爽的个性,秦娟娟就可以确定紫萝衣真的会那么做,她不禁有点失措地瞄一下厉千魂,后者的脸不黑了,正用一种十分奇特的眼神凝住紫萝衣,是那样深刻、那样浓烈的感情,如果紫萝衣有注意到的话,一定会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可惜她没有,她正忙著和秦娟娟战斗。
女人的名节、闺誉比生命更重要,当他铸下大错时,已使她失去了名节,如今,她又宁愿抹黑自己的名声,情愿担起坏女人的恶名,只为了替他掩饰他犯的过错,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
他该如何回报她才够呢?
“大哥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嘴在我脸上,他又能怎样?”
秦娟娟张著嘴,全然无措了,好半天后,她才狠狠一跺脚。“好,我们走著瞧,总有一、两个人会相信我的!”
秦娟娟气唬唬地拉著丁瀚就走,但还没走出餐室就被叫住了。
“娟娟,你到底想要什么?”厉千魂的语气十分平静,不气也不怒。
秦娟娟回过身来,有些讶异。“海南岛的宝石矿。”
厉千魂深思地望住丁瀚。“为什么一定要海南岛的宝石矿?”
秦娟娟指指丁瀚。“因为那座宝石矿是丁瀚他爹发现的,本来就应该属于他们丁家。”
厉千魂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我知道,爹提过,那座宝石矿是一位姓丁的猎户发现的,但那块地并不属于他,于是他就去找地主,打算买下那块地,可是地主在那里种田已有数代,根本不愿意卖,那个猎户一气之下就杀了地主全家……”
秦娟娟抽了口气,猛然回眸看丁瀚,丁瀚似乎也很意外。
“幸好地主的女儿恰好到外婆家,侥幸逃过一劫,之后,地主的女儿便拿著地契四处逃亡,因为猎户不断追杀她,非要抢到地契不可。很不幸的,两年后,地主的女儿还是被猎户追到了,但她宁死也不愿把地契交给杀死全家的仇人,于是带著地契跳崖,虽然我爹正巧路过救了她,但当时她的伤势委实太重,我爹请了好几位大夫都救不了她,于是她在临死前把地契送给我爹,所以那座宝石矿才会成为厉家的。”
故事说完了,每个人都瞪住丁瀚:那座宝石矿真的是属于丁家的吗?
丁瀚惶然失措的退了一步。“那……那是你们的说词,我爹说……说是那个地主抢了他的地契,我……我相信我爹!”
厉千魂又注视丁瀚片刻,颔首。
“的确,当事人都不在了,任是谁说的话都不能确认。”说到这,他突然探臂环住紫萝衣。“好吧,你要那座宝石矿,我就给你,不过马场有规矩,地契不能送人,但我可以把采矿权让给你,如何?”
秦娟娟和丁瀚尚未来得及反应,紫萝衣就先叫了起来。
“喂,你怎么可以……”但叫一半就没声音了,因为厉千魂的手臂紧紧地搂了她一下,不知怎地,她马上就意会到厉千魂另有用意。
“可以!”秦娟娟和丁瀚异口同声大叫。
“但你们必须立下字据,拿了那座宝石矿的采矿权之后,你们再也不能回到马场来,也不能赖在马场的任何产业上不走。”厉千魂说出条件。
“行!”
“好,那你们去准备吧,等我把采矿权让渡书和字据准备好,一待签好字,你们就可以到海南岛去采矿了。”
秦娟娟和丁瀚顿时欢天喜地的欢呼一声,旋即冲回房里去打理行李了。
“喂,师父老大,你……”
不待紫萝衣质问完全,厉千魂便俯首在她耳际,低低的耳语。
“那座宝石矿已采了十几二十年,差不多快采光了,顶多再采上四、五个月,也可能只剩下两、三个月的量,所以,让给他们又何妨?”
紫萝衣愣住了,好半天后,她才狂声爆笑出来。
一想到最多四、五个月后,秦娟娟和丁瀚那两张绿脸,她实在忍不住笑到翻,险些把女儿都给翻下去了,厉千魂急忙把女儿抢救过来,摇摇头,看著紫萝衣继续狂笑不已。
这就是太贪心的结果,终究是一场空啊!
终曲
“他娘的狗屎蛋,是谁把我的马鞍偷走了?”
请别误会,这不是紫萝衣在发飙,紫萝衣早八百年前就戒掉说脏话的毛病了。
这是紫萝衣的宝贝女儿厉芊芊在发飙,天知道她是跟谁学的,但她的脏话可是比她娘亲更高档,男人听了都会羞愧汗颜,马上躲进猪窝里去反省。
“姊,要是被爹听见,你又要被罚禁足了!”
“至少三天!”
“不,连续两天骂粗口,这回起码要七天!”
“我猜是十天!”
还在忙著到处寻找马鞍的厉芊芊,耳听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加起来总共四张大嘴巴,兴高采烈地轮流讨论某人将会接受哪一种等级的惩罚,顿时更火得她暴跳如雷。
“你们给我闭嘴!”
哇,母狮级的老虎又在抓狂了!
四个弟弟、妹妹悄悄退后两步,再继续旁若无人地“讨论”,无视两眼喷火、头顶冒烟的大姊。
“待会儿大姊一定会追杀我们!”
“运气好,只会碰上娘……”
“运气不好就会撞上爹,然后……”
“起码一个月!”
不用待会儿,就是现在,此刻,眼下,厉芊芊半声不吭,抓起耙草的铁耙就追杀过去,四只小鸡顿时鸟兽散的逃出马厩,一逃东、一逃西、一逃南、一逃北,一路尖叫、一路怪笑。
很不幸的,今天厉芊芊的运气不太好,刚追出马厩,才转个弯就一头撞上这世上唯一能压制她的人。
“爹!”
厉千魂脸上没有半丝表情,看看女儿手上的铁耙,闭闭眼,忍耐。
“你又在追杀谁了?”
“没……没有啊!”厉芊芊结结巴巴的否认,满头冷汗狂飙。“我……我是在耙草给马吃嘛!”
“在这里耙草?草在哪里?”
“呃……呃……在马厩里!”说完,一溜烟逃走。
厉千魂摇摇头,叹气,举步走向大屋。
他实在不懂,同样的教养,其他四个儿女都很“正常”,为何长女厉芊芊偏偏跟四个弟妹不一样,那样粗鲁、那样野蛮,比男人更像个男人,都十四岁了,女孩子家该会的她没一样会,将来谁敢要她?
“看你那张脸,芊芊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厨房里,紫萝衣回过头来,好笑地打量他那一张臭脸,厉千魂没说话,默默过去环住她的腰,大手正好贴在她微凸的小腹上。
“她十四岁了。”
“所以?”
“她就像个男孩子!”
“然后?”
“她无药可救了!”
“再来?”
厉千魂皱眉,用力转过她的身来,紫萝衣仍是一脸笑意,半点担心的痕迹都没有。
“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芊芊她……呃,哪个男人敢要她?”
“就知道你在担心这个。”紫萝衣回过身去继续切菜。“老实说,我一点也不担心,她就跟当年的我一样,我几乎像是在看当年的自己。而我,不也有你这个男人敢要我,你又替她担心什么呢?”
厉千魂沉默片刻。
“但那是特别的情况……”
“是缘分,总有一天芊芊也会碰上她的缘分的。再说……”紫萝衣回眸一笑,笑得顽皮。“她那么粗鲁也不是没好处哟!”
厉千魂双眉挑了一下。“外婆又来催曾孙女去探望她了?”
“答对了!”
“……我去叫芊芊准备。”
对,这就是厉芊芊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用处,每当秦老夫人来催曾孙女去探望她,厉千魂就会把厉芊芊送过去,保证不会超过三天,厉芊芊又被送回来了。
这种曾孙女,不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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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榆次的官道上,一乘快马急驰,忽地,马上的骑士一把扯住缰绳,马儿嘶啡著人立而起,再落下,厉芊芊仍稳稳的端坐马背上,两只眼则好奇地往左方的草原望去,远远的有两个男人相对而立,一看就知道是什么状况。
“打架?这怎能不看!”
她顿时兴奋地跳下马跑过去,直到她接近至三尺处,那两人依然对峙著,连根头发也没动上一动,好像根本没察觉到她的存在,这正好让她仔细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这种地方“决斗”。
右边看看,啧,那家伙一看就讨人厌,不看也罢;再左边看看,才一眼,她的两只眸子就跟竹竿一样直了。
哇哇哇,好酷的男人!
就在这一刹那,那两人终于动了,而且动得厉芊芊张口结舌、目瞪口呆,一时反应不过来。
右边那家伙竟然挥舞著大金刀朝她砍过来!
喂喂喂,她是很想掺一卡啦,但也得先通知她一声吧?这样闷不吭声的杀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好,想杀她是吧?
没问题,看她先怎么杀他个片甲不留!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掺一卡,整个身子已被人护在一副世上最宽阔的胸膛里,猝闻锵的一声,护著她的人退后一步,再低头用一双世上最乌黑、最深邃的眸子看她,并用世上最低沉、最冷酷的声音问她——
“你没事?”
哪里会没事,事情才大条呢!
厉芊芊想回答他,却只能傻傻的仰著眸子和他四目相对,别说出声讲话,她整个脑子都空了。
她的缘分到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