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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惹祸精 page 7 作者:罗莉塔·雀斯

  可惜她不能用同样的话为自己辩解,莉缇在下笔时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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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三清晨,一辆出租马车载着萧道夫、鲍玛俐和男婴杰民驶出布莱德拘留所。

  崔博迪应该在同时离开,但他想心事想出了神,而在此刻喃喃自语:“不是查理二世,但与他有关。问题是,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声短促的女性尖叫打断他的沉思。他抬头看到一只巨大的黑色獒犬拖着一个戴眼镜的娇小女子朝他冲过来。

  女子拚命想使獒犬减速。但她等于想使奔窜的大象减速,博迪心想。由于她根本站不稳,所以他趋前帮忙。他抓住獒犬的项圈,它立刻转身对他露出牙齿狺狺而吠。

  博迪责备地注视它。“喂,我做了什么使你想要咬掉我的头?你还没有吃早餐吗?”

  “呜呜。”獒犬发声,朝女孩后退。

  博迪小心翼翼地放开项圈。“啊,问题出在这儿,对不对?唔,我没有要伤害她。我只是要告诉你,你拉得太用力,乖狗狗。”

  獒犬暂停低吠,戒慎地注视他。

  博迪用同样的目光汪视獒犬,缓缓伸出戴手套的手。獒犬嗅嗅他的手,喃喃自语一番,然后坐了下来。

  博迪的视线与女孩吃惊的目光在獒犬的头顶上相会,在小小的镜片后面是小巧的鼻子和大大的褐色眼睛。

  “嘿,那天在醋坊街的就是你嘛!”博迪惊呼。“只是那时你没有戴眼镜。但愿不是那个高个子女孩后来出了车祸,把你的眼球给撞散了。”

  女孩凝视他片刻。“我有近视。”她说。“上次没戴眼镜是因为眼镜坏了。葛小姐很好心,找人把它修理好了。”她停顿一下。“看来她救我时,你也在场。我觉得你看来有点面熟,但没办法确定。没戴眼镜会使所有的东西都有些模糊。”

  “看来她收留你了。”博迪赞许地点头。“说到魔鬼,魔鬼就到。我刚才还想起她。昨晚看到她使我想到某个人,可是一直想不出那个人是谁,但查理二世一直出现在我的脑海,但就是搞不懂为什么。”

  “查理二世?”女孩密切注视他。

  “不是被砍头的那个,而是下一个,伦敦大火时的那个。”

  她又凝视片刻,然后说:“啊,英王查理二世。也许葛小姐很有威严。”

  “汪。”獒犬叫道。

  博迪心不在焉地拍拍它。

  “这只狗叫苏珊。”女孩说。

  博迪想起他的礼貌,开始自我介绍。他得知女孩名叫朴彤欣,葛小姐雇她为侍伴。

  自我介绍过后,她把敏锐的目光转向他背后的建筑物。她皱起眉头。“这地方不讨人喜欢,对不对?”她说。

  “我去过更舒服的地方。”博迪说。

  但对那个和萧道夫生下孩子的女孩来说,一定更不舒服——博迪昨晚就是这样跟萧道夫说的。

  在昂士伍和葛小姐离去后,博迪把萧道夫带去酒馆喝酒。“遭到女人伏击会使人情绪不安。”博迪告诉他。

  面对这同情的倾听者,萧道夫倾吐他的烦恼。但博迪在最后指出,不管有多么讨厌,事实还是事实,而事实就是,男人被指控是私生子的父亲时必须调查清楚,对不对?

  因此博迪在今天早晨陪同萧道夫来到布莱德拘留所,在那里鲍玛俐指控的事实逐渐明确。又哭又闹的结果是,萧道夫说他会照顾玛俐和杰民。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虽然许多人不会同意,但博迪确实有能力根据事实推断事情。葛小姐昨晚为了鲍玛俐而伏击萧道夫,现在她的侍伴朴小姐来到这里。他的背后是玛俐被关的布莱德拘留所。

  “你该不曾碰巧来这里保释一个女孩和一个婴儿吧?”他问。“如果那是葛小姐昨晚那么激动的原因,那么你可以告诉她,萧道夫来把他们接走了。我跟他一起来的,他们三个大约在一刻钟前离开——天哪,他这时候起来做什么?”

  女孩转向博迪注视的方向。昂士伍公爵确实起床活动了,虽然亚契说他直到天亮才烂醉如泥地回来。

  难怪公爵满脸乌云,博迪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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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女孩是谁,但维尔立刻就认出那只黑色獒犬。他本来会当场转身就走,因为獒犬在这儿,葛氏蛇发女妖一定也在这儿。但獒犬目不转睛地盯着维尔,露出牙齿,发出低沉的吠叫。维尔若在这时离开,会像是被它吓跑的。

  因此他继续前进,镇静地注视着狺狺而吠的獒犬。在乌黑光亮的毛皮下有着结实的肌肉,它的体型就雌性来说实属异常庞大。“看来它不是一窝小狗中最瘦小的那只。”他说。“而且个性非常迷人。”

  獒犬使劲拉扯皮带。博迪抓住它的项圈。

  “呜呜。”獒犬出声。“呜呜。”

  “跟它的主人一样和蔼可亲。”维尔继续批评。“对了,她不该把她的小狗交给一个显然控制不了它的瘦小女孩。但那正是葛小姐典型的不负责任——”

  “朴小姐,这位是昂士伍。”博迪打岔道。“昂士伍,这位是朴小姐。而这想把我的手臂扯到脱臼的是苏珊。美好的早晨,对不对?朴小姐,让我替你叫辆出租马车,你可以回去把好消息告诉葛小姐。”

  博迪拖着狺狺而吠的獒犬走开,朴小姐匆匆行个屈膝礼后跟着离开。不久后,女孩和狗都平安地上了出租马车。

  博迪回来时锐利地看维尔一眼。“我们找个地方喝杯酒,解解你的宿醉如何?”他说。“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么说,昂士伍,你今天早上的气色不太好。”

  “亚契已经跟我说过了,谢谢。”维尔不悦地道。“要不是昨晚一直待在考克弗等你,我也不会被迫灌下一桶烂香槟,还被迫听一群白痴叫我贝奥武夫。”(译注:贝奥武夫在同名史诗中杀死巨妖戈兰德。)

  其实维尔是在那里等萧道夫,想替亚马逊女战士完成任务。

  必须抚养私生子是莫家人用来取代十诫中“不可奸淫并贪恋别人妻子”的戒约。连不是莫家人,没有良心可言,向来我行我素的丹恩,都乖乖抚养他的私生子。

  看到玛俐的字条后,萧道夫应该说:“天啊,我好像又当父亲了。非常感激你带来这个消息,葛小姐。我明天一大早就去布莱德拘留所把他们接出来。”

  那么葛氏匈奴王阿缇拉小姐就会扭着她傲慢的臀部离开,维尔就不会看到她,也不会和她纠缠,更不必在去她家的一路上可恼地一边听她冷嘲热讽,一边强迫自己不可以碰她。

  但萧道夫没有做他该做的事,没有出现在夸克弗俱乐部乖乖挨揍,因此十几瓶香槟仍不足以冲走恼怒。

  现在,好像唯恐维尔昨夜受到的折磨与刺激还不够,或没有因大清早起床而头痛欲裂,文明导灯小姐将会得知他来到布莱德拘留所,并轻易猜出原因。她会以为她“又”赢了。

  “我应该叫人转告你不用等我。”博迪抱歉地说。“但我以为你不会回来,因为你显然有更愉快的事要忙。”

  维尔嘎然止步,转头瞪视他。“愉快?和戈兰德夫人?你疯了吗?”

  博迪耸耸肩。“我觉得她很漂亮。”

  维尔继续步行。只有崔博迪才会以为昂士伍公爵带着蓝眼火龙匆匆离开是为了调情,他告诉自己。昨夜和维尔在一起的那些人,都不曾那样想。他们认为——正确地认为——那就像和鳄鱼上床一样不智。

  只不过主宰他生命的邪恶力量再度恶作剧,竟然让她拥有修长性感的女性胴体,而不是驼背、起皱、有鳞的身体来搭配她的个性。

  昨夜香槟一瓶接着一瓶喝时,他就是那样告诉自己,回家后无法入眠时,他也那样告诉自己。今天早晨在看见獒犬而心跳加速时,甚至在准备转身避免遇见它的主人时,他也是那样告诉自己。

  几分钟前发现蓝眼火龙不在附近而感到近似失望的遗憾时,他还是那样告诉自己。

  他再度那样告诉自己,因为令人苦恼的感觉还留存在他背心前口袋的下方,而口袋里就摆着她昨夜遗留的那一截铅笔。

  第四章

  在这湿湿冷冷的夜晚进入蓝鸮酒馆就像坠入地狱。

  维尔习惯挤满喧闹酒醉男人的旅店和酒馆。

  蓝鸮酒馆里挤满作家,他们的喧哗声是他前所未闻的。仿佛泰晤士河面的浓雾般弥漫室内的烟雾,也是他前所未见的。酒馆里的每个顾客嘴里都叼着烟斗或雪茄。

  转进通往包厢的走廊时,维尔有点期待看到跳跃的火焰和魔鬼用分趾蹄站在其中。

  但维尔看到的身影应是凡人。两个高瘦的年轻人在一盏灯下冲着对方的耳朵大叫,笼罩的烟雾使灯光变得昏暗灰黄。

  更远处的一扇门敞开着,门里不时飘出一团团烟雾和震耳欲聋的笑声。

  随着维尔靠近,笑声逐渐变小,他在嘈杂声中听见有人大吼:“再一个!再来一个!”其他人随声附和。

  来到门槛时,维尔看到三十来个男人聚集在两、三张桌子边,大部份都懒散地靠坐在椅凳上,少数几个斜倚在墙上。虽然这里的烟雾最浓,他还是清楚地看见她站在大壁炉前,背后的火光清楚地勾勒出她一袭黑衣的轮廓。

  他之前没有发现她服装的戏剧效果,现在却强烈地感受到。也许是因为缭绕的烟雾和可怕的喧闹声。也许是因为她的头发。她没有戴帽子,看来毫无保护,太过暴露。她浅金色的浓密秀发从雪白颈背的凌乱发髻里松脱出来。蓬乱的发型使冷艳的五官转为柔和,使她看来好年轻好年轻,象个少女。

  只限颈部以上。

  颈部以下是戏剧性对比的黑色盔甲,一整排纽扣严肃地从腰部直达下颚,随时可以击败和消灭所有的入侵者。

  他曾夜复一夜在梦里一次次解开那些纽扣。

  不知道这里有多少男人幻想着解开它们。当然是全部,因为他们都是男人。

  她是唯一的女性,却把自己展示在这群下流的小文人面前。他们每一个都在想像她一丝不挂地摆出各种淫荡的姿势。他看到她趋前俯身对一个醉汉说话,醉汉张口盯视她的胸部。维尔的双手在身侧握成拳头。

  接着她从醉汉身边走开,他看到她一手拿着酒瓶,另一手拿着雪茄。她才走了几步,他就看出她醉了。踩着蹒跚的步伐,她大摇大摆地走向左手边一群人,然后摇晃晃地停下来,醉醺醺又色迷迷地睨视其中一个人。

  “是很高大,但力气无法与我相比。”她的声音轻易地压过吵闹声。“我估计她五尺九寸。一百四十磅,脱光衣服的重量。对了,我愿意付五十基尼看她脱衣服。”

  维尔花了片刻才想起那些话,又花了片刻才认出那个不属于她的声音由于观众哄堂大笑,所以他又花了片刻才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些正是他在醋坊街说的话。但那不可能是……他的声音?

  “五十?”有人高喊。“你数得到那么多吗,公爵?”

  她把雪茄插进嘴角,把一只手掌弯成杯状贴在耳后。“我刚才听到的是老鼠叫吗?还是——天啊,真的是小卫乔伊。我以为你还在精神病院呢。”

  从她丰满红唇里吐出的是因酒醉而低沉含糊的声音,和维尔的声音相似到令人毛骨悚然。还有那些动作也跟他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他的灵魂跑进了这个女人的身体里。

  他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观众的笑声逐渐退到他的意识边缘。

  她抽出嘴里的雪茄,用它向质问者打招呼。“想知道我会不会数数儿,是不是?好,跟我来,小子,我来教你我如何数牙齿——当你从地板上捡起你的牙齿时。还是你宁愿夹头?知道那是什么吗,小傻瓜?那就是我把你的头挟在腋下,用另一只拳头打它。”

  这回几乎没什么笑声。

  维尔的视线从她转向观众。

  所有的人都转头望向他站立的门口。

  当他再度望向他的模仿者时,她的蓝眸迅速瞥了他一眼。毫无困窘之色,她举起酒瓶凑到嘴边喝了一口,然后放下酒瓶,用手背擦拭嘴巴,微微点头向他打招呼。“公爵。”

  他强迫自己咧嘴而笑,然后举起双手鼓掌。室内变得更加安静,直到他规律的拍手声成为唯一的声响。

  她再度叼着雪茄,脱下想像中的帽子,夸张地朝他鞠个躬。

  一时之间他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心思攸地从现在跳到过去的记忆里。好熟悉的感觉,但来自好久以前。他看过这个,或是体验过。

  但那种感觉来得快也去得快。

  “真厉害,亲爱的。”他沉着地说。“非常好笑。”

  “不及原版一半好笑。”她回答,大胆地上下打量他。

  不理会她厚颜的审视所引起的热流,他放声大笑,在零落的掌声中大步向她走去。穿过人群时,他看到她美艳的容颜一凛,邪恶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他见过那冷静嘲弄的表情,但这次他不太相信。也许是因为浓浓的烟雾和昏暗的灯光,但他好像看到她眼中闪烁着不确定。

  他再次看出隐藏在美丽怪物里的女孩。他想要抱起她走出这地狱,远离这些眼睛乱看、思想下流的猪猡。如果她一定要嘲弄并取笑他,他心想,让她只为他做吧。

  ……你,不愿意我殴打除你之外的任何人。

  他甩脱那些气人话语的记忆,以及它们像昨夜那样引起的荒谬预感。

  “我只有一个小小的批评。”他说,在离她一步之外停下。

  她扬起一道柳眉。

  他听到周围一片低语声。这儿一声咳嗽,那儿一声打嗝。但他毫不怀疑那些旁观者都在注意倾听,他们毕竟是记者。

  “雪茄。”他皱眉望着挟在她微带墨渍的修长手指间的那枝。“雪茄错了。”

  “不会吧?”她模仿他的表情,皱起眉头望向它。“这可是印度特里其方头雪茄。”

  他从外套内侧口袋掏出细长的银制雪茄菸盒,打开来递向她。“如你所见,这些比较长。烟草颜色显示它的品质也比较好。拿一枝。”

  她迅速瞥他一眼,耸耸肩,把她的方头雪茄扔进壁炉里,拿了一枝他的雪茄,她用纤细手指转动它,然后拿起来嗅了嗅。

  相当冷静的表演,但近距离使维尔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她的颧骨泛起淡淡红晕,她的胸脯加速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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