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作家列表 > 罗莉塔·雀斯 > 好个惹祸精 >
繁體中文 上一页  好个惹祸精目录  下一页


好个惹祸精 page 18 作者:罗莉塔·雀斯

  “嫁给我。”他又说一次,把她的视线引回他的脸上。他的目光阴郁,脸上挂着她见过的那种坚决表情。那表示他心房紧闭,跟他说话就像跟被他抵住的门说话一样。

  她不太确定他怎会突然想到结婚,但她可以猜:迟来的良心发现,误植的责任观念,或单纯的男性统治欲。极有可能是三者的胡乱混合,再加上一点施舍和其他有害成分。

  不管他求婚的动机为何,她都知道婚姻意味着男性统治,此统治受到法律、教会和国王等各种社会权势的无条件支持。亦即,除了被统治的女性以外、所有人的支持。蒙昧无知的女性对于被统治十分热衷,有知识的女性则毫无兴趣。莉缇在十八、九岁时加入后者的行列,立场从此未曾动摇。

  “谢谢厚爱,但婚姻不适合我。”她以她最冷静坚决的语气说。

  他从门口走到她的书桌前。“别告诉我你有崇高的原则反对婚姻。”

  “事实上,我的确有。”

  “我猜你不明白女人的表现为什么必须和男人不一样,你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能和我上完床就走人。毕竟男人都是那样,为什么你不能?”

  “女人也可以。”她说。

  “只有妓女。”他坐在书桌边缘,半背对着她。“现在你会说,把她们称为‘妓女’并不公平。为什么男人免受惩罚,女人就该遭到诋毁?”

  事实上,她正是那样想,也正要那样说。莉缇戒慎地看他一眼。他侧着脸,因此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不安起来。照理说,他应该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在他眼里,女人只是性感程度各异的玩物,用途只有一个,存在也只有一个功用。

  “我倒想知道,你花钱让成千女人收下的东西,为什么只有我必须和你结婚才能得到。”她说。

  “这话讲的像你是被挑选出来接受惩罚的,而且还是惨无人道的惩罚。”他离开书桌,走向壁炉。“你认为嫁给我不划算。甚至更严重的,你针对的不是我,而是所有的男人。”

  他拎起煤篓,往将要熄灭的火里加煤。“对男人的鄙视使你失去判断力,看不出嫁给我可以有很多好处。”

  好像她这大半辈子没有亲眼看到婚姻所谓的好处,好像她没有天天看到婚姻害女人心碎、无助、惊惶失措,以及经常惨遭施暴。

  “你想的是哪些好处?”她问。“你指的是你的庞大财富吗?我需要的钱我都有,还有余钱以备急需。或者你指的是身分地位的特权?例如购买最新流行的衣服,穿去参加以诽谤邻居为主要娱乐的社交活动?又或者你指的是可以进入宫廷对国王打躬作揖?”

  他仍然低着头,从容不迫地用拨火棒把煤炭排整齐,用风箱送风助火使煤堆烧得发红。

  他的动作流露出长期操作的顺畅熟练,但这是卑贱的工作,连男仆都不屑为之,更不必说是爵位世袭的贵族了。

  莉缇的视线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他宽阔的肩膀,往下游移到强壮的背部和劲瘦的腰臀。

  感到渴望之情油然而生,她连忙加以遏制。

  “也许你把思想言行都得被迫遵守严格规范也称为好处?”她继续说。

  他终于起身转向她,表情平静得气人。“你可以考虑一下你不惜为她的宝贝首饰冒生命危险的朴小姐。”他说。“身为昂士伍公爵夫人,你可以给她嫁妆,使她能嫁其所爱。”

  莉缇张开嘴巴,准备指出朴小姐比葛小姆更需要嫁人的谬误。但她的良心跳出来大叫:你又知道了?当万千思绪在脑海里翻腾时,莉缇发现自己哑口无言地凝视着昂士伍。

  万一棠馨真的喜欢崔博迪呢?众人皆知他的钱财有限。如果结婚,他们会无以维生。不,棠馨对他的兴趣不是那方面的,莉缇与她的良心争辩。他奇特古怪,棠馨只是好奇。

  那么棠馨的未来呢?她的良心阴郁地问。如果你感染致命疾病或发生致命意外,她会变成怎样?

  “你经常写伦敦那些不幸的人,”昂士伍继续说,她则继续苦思棠馨的问题,“写到不公正的行为。我猜你没有想到,如果昂士伍公爵夫人愿意,她可以发挥相当大的政治影响力。例如你会有机会严词威吓许多下议院议员,迫使他们通过皮尔的伦敦警队的缇案。”

  他信步走到书架前打量她收藏的历年《名人年鉴》。“还有童工问题。那是你的拿手课题之一,不是吗?其他还包括公共卫生和贫民窟的骇人情况,还有被你称之为‘罪恶与疾病温床’的监狱环境。”

  莉缇想起莎拉穿着打满补钉的破旧围裙在臭气冲天的巷弄里玩耍,许多和她一起玩耍的小孩穿得比她更破烂。莉缇想起马夏西监狱:恶臭,粪土,透过污秽而任意蔓延的疾病……疾病传染给她的妹妹,夺走了她的性命。她的喉咙抽紧。

  “教育。”他低沉的声音继续说,像鞭子抽打着她。“医药。”他转向她。“知不知道崔博迪的亲戚,隆斯理伯爵的年轻新娘,正在达特穆尔兴建一所现代化的医院?”(译注:见「浪漫经典」376《婚礼和吻》之《疯爵的新娘》。)

  还有莉缇儿时渴望的就学和读书。如果没有奎斯,她的教育会变成怎样?多亏了他,她才能接受教育和找到方法自力更生。但她坚强且坚决,那些不够坚强坚决的人呢?还有那些需要医药、医生和医院的病弱者呢?

  “你可以有所作为,”昂士伍说。“不再只是纸上谈兵。”

  即使花了好几年研究她的弱点与痛处,他也不可能更加精确地击中目标,或以更具破坏性的冲击力射出他的言辞飞镖。

  莉缇不知道他何时或如何研究过她。她只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像是世上最自私的女人,只为了保有一己的自由,拒绝了得以行善的权力和财富。

  他可怕的逻辑一定有瑕疵,一定有适当的答案可以驳斥他。因为他不可能全对,她也不可能全错。她知道逃生的答案就在她混乱脑海的某个地方,她几乎可以——

  重重的敲门声使本就难以捉摸的意念四处逃散,第二声使它们无影无踪。莉缇瞪着房门,默念着她知道的每句咒骂。

  “厨房。”她坚定地大声说。“回厨房去,苏珊。”

  房门外,獒犬开始呜咽。

  “我猜苏珊想要找它的妈妈。”昂士伍走向房门。

  “最好不要开门。”  莉缇在他握住门把时警告。

  “我不怕狗。”他打开房门。苏珊当他不存在似地挤过他身旁,快步走向莉缇。

  它闻闻莉缇的手,然后舔了舔。“不必表示亲热。”  莉缇努力保持耐性。“他惹你不高兴不是你的错。”

  “苏珊,我惹你不高兴了吗?”

  莉缇的视线转回他身上。

  昂士伍皱眉撇嘴地望着獒犬。“像你这么大的狗不该关在小房子的小厨房里,难怪你这么容易激动。”

  “它才没有容易不高兴地说!”  莉缇不高兴地说。“大家都知道獒犬——”

  “在隆澜庄,它会有大片大片的土地可以奔跑玩耍。苏珊,你喜不喜欢那样?”他问,声音温柔起来。他蹲下来。“你想不想要有许多玩伴?想不想要有大片大片的土地和它们一起探索?”他吹出一声低沉悦耳的口哨。

  苏珊竖起耳朵,但拒绝转身。

  “苏珊?”他低吟。“苏珊!”

  苏珊绕着它的女主人走,然后停下来望着他。“呜呜。”它发出声音。

  莉缇认得那种声音,它毫无威胁性,那是苏珊闷闷不乐的叫声。

  你敢!  莉缇默默地发出命令。你不可以也向他屈服。

  “来吧,苏珊。”他拍拍膝盖。“想不想过来咬烂我的脸?你的妈妈很希望哟。苏——珊。”

  “呜呜。”苏珊说。

  但它只是故意摆架子,坏狗狗。片刻后,它开始朝他迂回前进,先假装对书桌的一角有兴趣,然后研究地毯的一角。它慢慢吞吞,但最后还是走到他身边。

  莉缇厌恶地旁观着。

  “我以为你应该更有品味,苏珊。”她咕哝。

  獒犬回头看了莉缇一眼,然后开始闻昂士伍。他继续蹲着,故作严肃地让苏珊闻他的脸、耳朵、脖子、凌乱的衣服,当然还有他的胯下。

  莉缇脖子发烫,热度上下扩散。苏珊一定会有兴趣,因为他的身上一定沾满它女主人的气味,就像莉缇全身沾满他的气味一样。两人目光交会时,昂士伍眼中的笑意说明他显然也明白这一点。

  她已经脸红心跳了,幽默的绿眸只有使已经在闷烧的脾气发起火来。

  “我倒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开始关心不幸的人,和我惨遭虐待的狗。”她的口气尖刻。“你什么时候变成圣人昂士伍了?”

  他抓抓苏珊的耳后。苏珊咕哝抱怨,把目光转向别处,但还颇能忍受。

  “我只是指出你懒得费神考虑的几件事。”他故作无辜地说。

  莉缇绕过书桌走向壁炉。“你一直在玩弄我的同情心,你——”

  “不然你期望我怎么做?”他打岔。“和一个自定规则的女人公平竞争吗?”

  “我期望你接受我的拒绝!”

  他站起来。“我倒想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她缇高嗓门。“害怕?怕你?”

  “若不是害怕你应付不了缇供机会给你的男人,你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个可以改造世界的机会?”

  “那是因为你的思想太狭隘,容不下其他的理由。”她拿起拨火棒猛戳煤炭。“从我承认是处女开始,你就表现出难以忍受的骑士精神。你先是豁达地决定放弃我,”她站直,把拨火棒插回架子里。“现在又决定拯救我,免于我身败名裂——只是你的态度太顽固,手段太阴险,所以一点也不好笑。”

  “你觉得我的行为好笑?”他问。“听到演技王后兼世纪骗子指责我手段阴险,我该有什么反应?”

  她转身背对壁炉架。“无论如何,我并没有施谋用计,或装模作样使你跟踪找。是你暗中监视我、跟踪我。后来,等我决定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时,你又认为不够。我还必须放弃我的自由、事业、朋友,还得誓言奉献,至死不渝。”

  “用来交换庞大的财富、显贵的地位,和一偿夙愿的权力。”他不耐烦地说。

  苏珊看看他,又看看莉缇。它缓缓走向女主人,用鼻子摩擦她的腿。莉缇不理它。“代价太高了!」她生气地嚷道。“我不需要你的——”

  “你今夜需要我,不是吗?”他打岔。“你刚才亲口承认的,或者你已经忘记了?”

  “那并不表示我想一辈子跟你栓在一起。”

  苏珊咕哝着在壁炉前趴下。

  昂士伍交抱双臂,靠在门板上。“如果我昨夜没有在附近,你可能活不到从事今夜的冒险。”他冷静地说。“如果我没在克蕾和她凶残的保镖识破你的伪装之前,带你离开杰瑞密赌场,你可能活不到昨夜大摇大摆地在柯芬园走动。如果我没有出现在醋坊街,克蕾的同党可能已经趁你挑衅和威吓其他人时,从背后捅你一刀了。更不必说如果我没有在场拉开崔博迪,你可能已经把他撞死了。”

  “我根本没有撞到他,你这个瞎——”

  “你驾车就像做其他事一样不经思考、刚愎自用。”

  “我驾了好几年的车,从来没有伤到人或动物。”她冷冰冰地说。“这一点就比你强多了。你在国王生日当天疯狂赛车的结果是,两匹好马不得不被处死。”

  这话深深刺伤了他。“不是我的马!”他从门上弹开。

  终于找到男性优越论公爵的弱点,莉缇毫不留情地乘胜追击。

  “却是你造成的。”她反驳。“据萨罗比说,在朴茨茅斯路上疯狂赛车是你的主意。他告诉莲娜说,你向同伴挑战——”

  “那是公平竞赛!”他脸色大变。“萧道夫那个白痴虐待他的马又不是我的错。”

  “啊,尽管身为男性,他还是很无能。但只因为我是女人就不能被视为能干的驾驶。”

  “驾驶?你?”昂士伍大笑。“你以为自己是一缰四马俱乐部的候选人吗?”

  “你认为我无法与你和你的笨蛋朋友抗衡吗?”她反驳。

  “如果你尝试那条路线,包你在第二个换马站之前就跌进沟渠里面。”

  莉缇生气地三个大步来到他面前。“哦,是吗?”她嘲弄地问。“你愿意赌多少?”

  他的绿眸一亮。“赌什么随你说。”

  “随我说?”

  “尽管说吧,葛莉缇。”

  莉缇迅速思考,评估他先前对她的良心的攻击,她想出了解决之道。

  “五千镑给朴小姐,”她说。“各捐一千英镑给我指定的三个慈善事业。还有,你得答应出席上议院,发挥你的影响力使一些法案通过。”

  他站在原地,拳头握了又放。

  “嫌赌注太大吗?”她问。“也许你对我的无能,终究不是那么有把握。”

  “我倒想知道你对我的能力又有多少把握。”他说。“你拿什么做赌注,葛莉缇?”他向前一步迫近她,绿眸嘲弄地睨视她,好像她极其渺小低劣。“赌你宝贵的自由如何?你有足够的信心拿你的自由冒险吗?”

  他还没有说完,莉缇已经发觉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让自尊和脾气把她逼进了死角。

  她在有此发现时只犹豫了一下,但那已足以让昂士伍认为她心存迟疑,因为他邪恶的嘴角露出世上最得意的笑容,他的绿眸发出世上最令人生气的亮光。

  重新考虑已经太迟。理智的声音敌不过柏氏自尊的怒吼,火上加油的是数百年来柏家人以蛮力征服和迫使挡路者屈服的冲动。

  莉缇不能放弃。她不能表现出任何状似迟疑的言行,因为那无异于承认软弱,或苍天不容的恐惧。“好,就赌我的自由。”她抬头挺胸地说,声音低沉而强硬。“如果赢不了你,我就嫁给你。”

  +++++++++++++++++++++++++++++++++++++++++++++++++++++++++++++++

  他们将在下个星期三早上八点整从纽英顿门出发,无论天气如何、是否生病、是否遭到国会禁止,甚或天灾。放弃,无论理由为何,一律视同认输,而且必须承担赌输的后果。他们将各自搭载一名助理以通知收费站看守人和付通行费。他们将驾驭单马马车,使用自己的马从第一站出发,其后在驿站换马时选择可用之最佳者。终点线在利胡克的船锚旅店。

  他们不到半小时就谈妥条件。维尔则在不到半分钟后明白自己铸下大错,但即使那时要打退堂鼓也来不及了。

  六月的那场赛车已成为他的痛处。命运的捉弄使她说出那些刺激人的话,而擅长激将法的他竟然被她激怒。他失去自制,生气动怒,一切因而失控。
 
 
 
言情小说作家列表: A B C D E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言情小说